九玄失却之阵- 第56部分

　　如星的眉目闪烁，九玄第一次见到叔均这样的神情。紫微的心里是该很苦吗？可她不知道，吃惊之余，心里满是欣喜。

　　她想，她或许也是疯了。

　　又是一片混沌。似乎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帐外的声音渐渐清明，原来有人掀开帘帐，拉下自己蒙着头的锦被。

　　自己现在是谁？紫微？还是九玄？却还来不及多想，一张柔嫩的小脸就出现在眼前：“太子，快醒醒，他他他！他出事了！”

　　起身，揉着睡得僵硬的脸，不知怎么，她心里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正是紫微被立为太子的第一年：“他……”

　　“就是叔均大人啊，太子昨夜梦话还念道着呢！”

　　“大胆！”

　　“……小雪知错啦！”小雪吓得慌忙下跪，抬手捂住脑袋。见紫微并未继续动作，才缓缓定下心来，一步步挪到紫微身旁道：“快收拾起来吧，太子殿下。人已经在九重天了……”

　　“还不快说！他出了什么事！”

　　“他……他去青凤岛跟人打架……多亏祝融大人带他逃到这里。连天帝都没有通秉，小、小雪就偷偷来通报太子了！”

　　“做得好。快带我见他！”毫无迟疑，起床更衣。九玄恍惚之间，已被带到一间房内，床上躺着不省人事的叔均，祝融见他来了，大喜迎上来：“太子您可来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可如今到了这，紫微的步伐却有些生硬。看向屋里踏上躺着的一人，明明心也是悬到嗓子眼儿了。却怎么都不敢任凭自己冲过去，只能装作不甚在意道：“他……他怎么样了？”

　　“他伤势未愈，就这身装扮跑去青凤岛跟浴遥大战，好好的人半死不活地回来了。又醉成这样！哎……来不及多说了，梦浣仙子回去跟天帝抱怨叔均在外不爱惜身体，天帝大怒，几乎要把整个东海都掀翻了来找他。我得赶紧回去应付着了。叔均，就交给太子殿下了！”

　　“放心吧。”紫微目送祝融离去，连忙命小雪速速找些疗伤的药材，叮嘱她切勿惊动九重天上任何人。终于，房内只剩他和叔均，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紫微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近那人。仿佛每一步都是折磨。双臂倚靠在他枕边。冷冷道：“你！……你为了那个女子，终究，终究还是把自己折磨的这样苦。”

　　手抚上那人的面颊。一阵火热，九玄心里不禁一惊。而那人酒未醒，似乎只是因着面上突然一阵冰凉，有些舒服，竟伸手一把握住紫微的手，面上微微皱眉，含糊不清着道：“怎地手这样冰。”拉下紫微的手，搁置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强烈而有力，把九玄的心跳也被带着如此狂烈地一同律动起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窒息。

　　紫微欲抽回手，不敌那人的执拗，只管紧紧扣在自己的胸口不肯松开。紫微犹豫着，缓缓靠近眼前的这张俊脸，靠近，靠近，在那人的面颊上轻轻吻下。

　　刹那，时间仿佛静止。唇间柔软而真实的触感，让九玄大脑触电般一阵麻痹。她想躲她想逃，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因着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任由着紫微这样浅酌那如玉的肌肤，柔软迷人。

　　或许，是头一次，与他离得这样近。也是头一次，为花梨木的香气如此着迷。

　　“……赖赖。”那人忽地翻身面向自己，轻声呢喃。

　　紫微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有些退缩，却犹豫着舍不得抽离开。脑后被一双温柔手抚上，稍用力压下，重新靠近他的脸，微蹙的眉，颤抖的长睫，凉薄的唇……真的很好看。

　　“赖赖，别走……我知道你在。”

　　九玄傻了。彻彻底底地傻了。叔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叔均，你脑子里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好像被人发现了藏匿在这个身躯中小小的自己。那人不睁眼，面上却忽然狡黠的一笑，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贪恋，贪恋，或许即使被认错了人，也想要他一次这样的宠爱。于是，紫微不再反抗。轻柔的吻，细细密密，深深浅浅，渐渐就不知此刻的自己究竟是紫微还是九玄，只是享受着这样的温柔和酥麻，宁愿就这样陷入甜蜜的沼泽。

　　在这场梦里，似乎谁都不愿再醒来。

　　“太子！——啊！！”

　　小雪的声音似是撕破了一层甜蜜的膜，扰了这场不真实的美梦，让沉醉其中的梦中人知道，一切终究不过是梦一场，再多的贪恋也不足以挽留哪怕片刻的好故事。紫微慌张推开身前的人，起身。

　　“太子……”

　　“小雪，我让你带的东西呢？”紫微故作镇定。

　　“带、带来了……”小雪小心翼翼将捧着的药材拿上前，眼睛不时偷偷打量着他和他。似又想起了什么，慌张道：“哦，我想起还要去代殿下去天帝那边问安，我我我……我先去啦，殿下若有安排，传音唤小雪就是。”

　　“嗯，你去吧。”

　　小雪匆忙跑开。紫微甩了衣襟坐在桌前，为自己斟一壶茶，一饮而下。侧头去望榻上那人，睡得香甜，似是十分满足。

　　心底又是毫无预兆地紧紧一抽，紫微忽地开口，不知是说与谁听：“我知你为那女子颇费心思，可她究竟有什么好？当前正是需要笼络青凤的时候，却为了救她……”又是一杯茶下肚，明明有些反胃想吐，却被生生咽了下去。九玄只感这躯壳的面上一些冰凉，似是眼泪。“呵，那女子不知其身份来历？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连我都查得清楚她的身份，她是谁，又如何瞒得过你？你这般装作不知，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了你一直想要承袭的帝位，当年即便生母被害，你也隐忍下来了。如今你明知道只要利用她，你就完全可以更早成功。可你竟然，竟然……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敲在九玄的心尖上，晃晃荡荡。

　　壶中的茶再无所剩，索性摔在一旁。紫微来到床边，看着那张脸，道：“可，如若是你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你。帝江现在身陷东海受炼狱折磨，我会替你出面，联合不死龙族，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帝江！”

　　ps：

　　这章的内容会不会让大家有些感触呢？子夜写到这里的时候是叹气连连…好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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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惊醒梦中人


　　室内的风微凉，吹过紫微的指尖，让九玄也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可分明却有这样的感觉，一种自己其实早就被人看透、却始终蒙在鼓里的很可笑的感觉。

　　叔均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场令她的心感到狰狞刺痛的片段的最后，紫微斩钉切铁地说：“如若是你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你。帝江现在身陷东海受炼狱折磨，我会替你出面，联合不死龙族，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帝江！”

　　瞬时，天崩地裂，梦境再度吞噬了一切。终于终于，紫微梦境的最后一个片段，来得不早不晚，掐准了这个令人容易眩晕的大好时机，就这样血淋淋的出现。

　　这最后一个场景，是紫微被一只剑挺挺刺入身体。

　　狂风呼啸舔舐着战场上的所有血腥，直至红色渐渐枯萎，直至彼时的梦境，仿佛只剩两个人。

　　剧烈的痛，殷红的血，紫微翻身落下在那人脚下，眸光中眼前的剑刃上滴着自己的血，滴滴答答。模糊之间，那人蹲下身，撕开自己面上的一层面具。

　　九玄想，此刻叔均的表情，她永生都不会忘。不由得跟着心痛，心痛到忘记了身在何处。仍旧，仍旧分不清是紫微的疼痛，还是九玄她自己的。可这故事，不过是紫微和叔均的一场旧事，她牵连于其中，看得彻彻底底。

　　“为……什么？！”叔均惊怒又懊悔。双手捧着他的血而颤抖。

　　“我……我爱……”话未完，却没了声响。

　　曾有传闻说九重天一派狂士未经天帝许可，擅自来到东海滋事，少昊五世子叔均主动请命御敌。不出数回合便斩落敌方大将于马下，功不可没。可最终查明的结果是，九重天那支叛乱的队伍的大将，不过是个刚疯了不久的神将。此事引起的风波很快被压了下去了，即便多年后回想起来，不过是一个疯子惹出的一场乱子罢了；不过，是一场可笑至极的旧闻，罢了。

　　有时候，你想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只要每天没事就告诉自己。忘了他。忘了他……久而久之。你就真的忘了他。

　　小雪哭着告诉九玄说，紫微自二百年前某一天被人抬回来，就不省人事。一睡旧事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才醒来。

　　就在他沉睡的一百多年间，紫微最后选择遗忘，来解脱自己。

　　九玄胃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趁紫微仍旧睡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太子殿，准备回无双殿休息。开始还是慢慢地走，渐渐变成了奔跑，止也止不住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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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璃正在无双殿中修炼，正在要紧处。却怎么也不得突破。这天山的仙术秘法总是看似柔弱，却内含劲力无敌，尤以阵法和仙药最为厉害。可怎么学，终归不过是雪清的那点本事，若有一天稍微强一点的外敌入侵，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了的。可帝江大人的玄冥赤炎之术如何可能传授于自己？况且火法与羽璃自己的身体属性不符，盲目去修习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

　　九玄曾讲过，她在东海古今阁中见过无数绝上仙法。于是羽璃像，哪怕能偷学到其中一两本，也好。

　　正想着，忽听殿外有响动，连忙敛了法力，藏好秘籍，收拾妥当后才开门。墨色的星幕之中，渐渐隐出一人的形貌，竟是叔均。许是因着猜到了他早晚还是会来，心里竟是一动，莫名其妙有些欣喜。

　　羽璃知道他来意，仍旧故意试着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九玄呢。”叔均不看她，边继续向前靠近，边四处打量着。

　　果然如此。羽璃心里苦笑，面上却一脸无辜好奇：“帝女她还没回来，不知天帝大人可有要事？”

　　“没事了。我去找她。”叔均转头就走。

　　羽璃皱眉，眼看人就要重新隐没在夜色中再抓不住，突然大声叫住他：“你对她，定是要这样不依不挠？”

　　叔均驻足，却不回头，声音阴冷：“真是奇怪，本君与她之间，为何总是要这么多人质问。”话音落，便再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羽璃还要说什么，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只好作罢。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失落。转身慢慢踱回房间，随手翻看着手中的秘法，脑中灵光一闪，渐渐心里打定了主意。

　　叔均自无双殿离开，顺小路直奔太子寝殿而去。前脚叔均刚走远，后脚无双殿殿门前的大路之上，一个白花花的女子由远及近，到殿门口时忽然停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稳了稳气息，擦了汗准备进去，胸中猛然一阵翻腾，哇地就吐了出来。

　　一只手帕自眼前出现，抬头，见来人是羽璃，九玄松了一口气：“羽璃，我……”

　　“先别说话，进屋喝杯茶再说。”羽璃目光向远处淡淡一扫，确定了只有九玄一人，心中竟是一阵轻松。

　　夜里，九玄又睡不着了。

　　身入紫微梦境之中，就像自己也做了一场梦。她寄宿在紫微体内，经历着他记忆深处的种种过往，回味着此刻唇上似乎依旧未退却的温柔，花梨木的香气，好看的眉眼好看的笑……那人叫着自己赖赖的语调，亦是这样熟悉。

　　瞬间，一个好看的男孩子说“原来叫莫赖赖”、“等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家”的样子就浮现在脑海之中。腕上的女娲石闪耀着光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九玄头痛欲裂。闭上眼，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并没见过的影像——

　　九黎那个午后，她偷了一个男子的钱袋；那人嚣张地对自己说：“本君的东西，你。都敢偷？……”

　　共工神庙，她脱尽身上最后一件衣裳，骑坐在神色痛苦的他身上，甩开长长的发丝，低下头……

　　他的唇贴近她的耳朵，带着笑意：“记住了，本君叫——东海——花，子，俊……”

　　惊醒，满身大汗。

　　脑中被突如其来的片段挤得几乎炸开。九玄抱头痛苦不堪。

　　“怎么了。”羽璃的声音。

　　“做噩梦了。”

　　“哦。喝点糖水？”

　　“不了……羽璃。当年我们受困青凤岛，到底，到底是谁救的我？”九玄脱口而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羽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