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本来还有不少道士,此时早已像避瘟疫般远远逃开,倒也清净。但两人离开后不到三分钟,黑暗中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现,走到若真的尸体前摸了摸,似乎还有点余温,血液也没有完全干凝,不由大喜,取出几张黄纸符压在若真身上,再用一块大黑布把他包走来,扛在肩上迅速蹿进黑暗中。
李飞与安宁走了一会儿,安宁忍不住问:“刚才那些……人,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李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才说:“在很久以前,天上的一百零八个星煞动了凡心,被打下凡尘投胎为人,他们虽然杀人如麻,横行霸道,但只杀贪官污吏和豪强劣绅,聚啸山林,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忠义两全……后来他们投靠了朝廷,为国出力,做下了轰轰烈烈的伟业,但很多人并没有得到善终。我练的便是与他们有关的**,简单地说就是他们的一点精魄借我的功力而重生,他们既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安宁望了他一眼,脸又红了起来:“你;你为什么一再救我?”
李飞望着她的眼睛:“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安宁全身一震,声音都颤抖了:“据说你三十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难道,难道……”
李飞露出黯然之色:“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也有些像我,要说与我或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她早已死了,我在沙漠底下也整整困了三十年,而你却只有二十岁,却又不可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出手救你只是因为看你顺眼,而不是因为与你有关系,或者看上你的美色之类。”
安宁又是满脸通红,眼神极为复杂,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此时是感到了失望还是感到了希望。失望那是因为与他没有关系了,希望是因为没有关系所以可以发生关系。
李飞有些失神地说:“我本来也是个很热血的人,崇尚行侠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只是到了这个世界后,却总是被人逼迫,被当成了坏人,如今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或者说是老了,但偶然出**抱不平也算不了什么,你用不着感恩在心。你现在准备何去何从?”
安宁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从小是师父养大的,现在师父死了,幽玄宗不能回去了,天地之大,却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地。”
说到这儿她眼中突然闪现希望之光,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我要去一个地方,但那地方很凶险,凭我现在的修为还去不了,并且我还差一枚鬼王令……”
李飞望着她,四五分像是阿奴,两三分像是自己,特别是那种想要别人东西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与阿奴在打鬼主意时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不由心中涌起一份暖意,从水浒仙境内取出鬼王令来。
“这枚令牌是我捡到的,本来就是属于幽玄宗的,现在交给幽玄宗的掌门人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安宁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交出来,一时竟不敢去接,但李飞却递了过来,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我……你知道这枚令牌非常重要吗?”
李飞笑道:“也许对你非常重要,但对我来说只是一块废铁而已。”
安宁难得地一笑,露出了点狡黠之色:“这么说你是知道它的用处了?”
“据说幽玄宗有一个秘窟,称为鬼门关,只有用三枚鬼王令才能开启,里面藏有幽玄宗的奇功秘笈。但几百年来鬼王令一直在幽玄宗手里,但却没有人能进去,如令你可以触发鬼王令,或许你可以进去,学到足以让你当掌门人的本事。对吧?”
安宁又敬又佩,简直把他当成神仙了。“居然连这个你都知道,可是你还是把令牌送给我,其实你可以抢了我这两块,自己进鬼门关……”
李飞摇了摇头:“这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那么你现在要去做什么呢?”她的微仰头望着他,眼中有一丝希冀之色。
李飞眉宇间有些忧色:“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本来是想去大乘禅宗去走走的,但只怕没什么用。”
“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李飞并不想瞒她,故作轻松笑道:“是有点麻烦事,前不久我又与邪灵进行了一场斗争,虽然暂时胜了,但邪灵的魔种和邪气已经留在体内,现在想不出根除的办法,而它却随时可能找上我。”
“原来它还没有死!”安宁露出惊惧和担忧之色,“难怪我觉得你的眼神有些异样。这,这可如何是好?”
“生死由命,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你是想叫我陪你一起去鬼门关吧?”
安宁低下头,以脚尖踢着积雪:“我当然希望这样,但你自己的事更重要,并且我已经受了你莫大的恩惠,不能再拖累你了。”
“哈哈哈!”李飞大笑:“你没听说过债多了不愁么?既然你觉得已经欠了很多,再多欠一点又何妨?我还真对鬼门关产生了兴趣,想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地狱,只要你肯开口求我,我就陪你一起去。”
安宁心里暗道:你既然愿意陪我去,为什么又要叫我开口相求呢?知道他是个怪人,行事自然有些不可理喻,而这事对她又太重要了,咬了咬牙:“好,我求你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帮帮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看来你也飞不动了,只能我带着你走了。”李飞也没经她同意,隔着衣服握着她的一只手臂,托着她猛地凌空飞了起来,瞬间便到了数百米外。
断云关内,卖狗肉的那家小店早已关门,但掌柜和店小二却被李飞从热被窝里给扯了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和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迫着他们立即开始生火杀狗,并且是要杀光店内所有的狗,搬出所有的好酒。
这块金子足够把整个酒店都买下了,掌柜哪里还有不同意的?巧的是掌柜就是三十多年前招待过李飞的店小二,并且认出了他来,又惊又喜,急忙开始忙活起来。
李飞没敢放出好汉,怕把整条街都惊动了,老老实实等着煮肉热酒,然后收入水浒仙境内,他自己也要了几壶酒和一大盘好肉,大吃大喝起来,恍如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不由感慨万分。
安宁梳洗整齐,换了一身掌柜的女儿的衣服,朴素整齐,秀丽端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没什么大碍。她不敢喝酒更不敢吃狗肉,但一直陪在李飞身边,偶然与李飞聊聊,只是她之前极少出门,除了练功和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大多时间都是她在听李飞讲一些稀奇古怪的际遇,但李飞却有些心不在焉,东一段西一段,一会儿三十年前一会儿三十年后,听得她有些云里雾里。
夜空中不时有人驾剑飞过,似在寻找李飞的去向,但却没人下来查问。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十几条卤狗和七八十坛老酒进了水浒仙境,李飞自己也有些醉意,正要准备收拾离开,街上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下好了,别说是一个千面人妖,就是一百个千面人妖也抖不起来了!”
“是啊,任师祖的无影神剑出手,有谁能挡?要不是内山封山,哪里会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据说昨夜千面人妖就在百里外现身,杀了数百人,实在是太猖狂了!”
“就是,还好我们韬光养晦,没有强行出头……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用东躲**了……”
两个客商模样的人正兴奋地说着,突然人影一闪,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都是酒气:“你们在说什么?任听风出山了?”
“千,千……”
两人吓傻了,接着双腿颤抖,扑通一声跪下:“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叫你的名号了。”
原来这两人是在沙漠上被李飞打劫过的太上教小道士,整日提心吊胆,连道袍都不敢穿,晚上睡觉都唯恐梦中说出“千面人妖”四个字来。好不容易今天有勇气说出这四个字,结果李飞立即出现在眼前了,怎不吓得腿发软?
李飞不耐烦道:“快说,是不是太上教内山开启山门了?” “是是是,可是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半夜时分听到同门飞剑传书,说是内山已开山出关,除,除……那个卫道。”
另一个道士道:“不,不是,开启山门是出世应劫……”
李飞已没有再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喃喃自语着:“开启山门了,开启山门了……”
安宁跟了出来:“前辈,你怎么了?”
李飞不知是心中激动还是酒意上涌,脸上通红,连眼中也有些红意,大声道:“我要去玉屏峰!我要去玉屏峰!”
两个跪在地上的道士真的是吓傻了,敢情千面人妖还是要挑了太上教内山啊!
安宁颤声道:“他们正要找你,千万不能去!我,我不是说你不如他们,而是他们人多势众……”
李飞眼神更加狂热,并且带着极重的妖异之色:“我正是要去会会任听风,看看昊天剑法究竟有多厉害,谁若敢挡我,我便踏平天倾山,推倒玉屏峰!”
安宁在他的眼神下也不由打了个寒战:“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李飞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眼中邪气消散了许多,对两个道士挥了挥手:“快滚,这儿没你们的事了。”
两个道士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走了,附近有几个小道士路过,也吓得赶紧调头就跑。
“我必须要去天倾山一趟,你的事要压后一点,我叫母老虎送你到华严寺去避一避,等我回来了再陪你去鬼门关。”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安宁断然拒绝,接着忍不住问道:“你在太上教内山有朋友,或是大仇人?”
李飞神色古怪,往城外方向走去,安宁急忙跟在身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又问:“你刚才是怎么了,真的要去挑战任天风?”
“我这一去可能有死无生,你没必要跟着我去,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安宁愣了一愣,但还是紧跟着他:“不,我不跟和尚在一起,反正我也差点死了两次了,不怕死!再说你要是不回来,我也活不下去了,所以一定要跟着你,要死就跟你死在一起!”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语命,白玉似的脸上又布满了红霞。李飞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话,加快脚步朝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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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一怒为红颜 第一章 杀上山门
出了断云关,李飞与安宁骑在母老虎背上,穿云破雾朝着东方的第一大山脉天倾山飞去。
两人虽然没有紧贴在一起,但相距也不过寸许,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李飞并没有怎么在意,一来他只把安宁当女儿一样的小孩看待,二来这时心事重重,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感受;而安宁却是心如鹿撞,她从来没有与陌生男子这么接近过,虽然他是“前辈”,可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如此英俊帅气,英雄无敌,令天下修真者尽丧胆……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早已死在古城废墟下了,昨夜如果不是他再次出现,她也必无幸免。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魔头,对她却是如此温和友善,距离她如此之近,几乎是肌肤相亲气息相闻。看他那貌似桀骜不驯的身影里,其实满是孤独与泣苦,伤痕累累,令她又是敬畏又是怜惜。
不知不觉,她的后背已经靠在他的怀里,清楚地感受到了他那强壮肌肉包裹着的胸膛内“呯呯”的心跳声,这一刻她觉得很安全,很温暖,比小时候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时候还要有安全感。
李飞以为她是累了,也没多说话,任她靠在自己怀里。
沉默了一会儿,安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玉屏峰吗?你杀了那么多太上教的人,还羞辱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飞平静地说:“我知道。”
“那么你肯定能胜过任听风?”
“不能。”
安宁急了,后背离开了他,半转过头来:“那你还要去?”
李飞默然,安宁又问:“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听到太上教开山门就不顾一切要立即赶去?就是可能有去无回也要去?”
母老虎忍不住说:“主人是要去见一个人。”
安宁更是好奇:“是谁?”
李飞怒道:“不说话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还有你,再这么烦我就把你丢下去了。”
安宁不敢再说,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软语相求:“她是谁?你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好不好?她是不是长得很美,与你有过很凄美缠绵的故事?反正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你就说说嘛,好不好?”
李飞还是不说话,母老虎却叹了一口气:“女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其实她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前生与主人有很大的关系,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故事啊!”
“她的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