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可以让他们经常互相交换监察的部门,这可以避免那些会计师和各部门官员互相勾结。
“您还可以制订特殊的法律,来约束和惩罚那些不忠于您的家伙,这会令他们真正感到畏惧。”
塔特尼斯侯爵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望那位至尊的陛下脸上的神情。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甚至看到国王陛下微微点了两下头,这对于一向以严厉和保守闻名的詹姆斯七世陛下来说,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陛下,您甚至可以拿出一些奖赏,比如找到一个财政亏空,就奖赏那个发现者千分之一的金额,这肯定会令那些会计师,恨不得将历年的旧帐本全都翻找出来看上一眼。
“这样做,并不是让那些亏空全都暴露出来,我相信,如果所有的亏空全部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恐怕将整个国库都填进去都不够。
“这只是为了让那些会计师不至于和各部门官员勾结,因为谁都会希望获得那千分之一的金额,而那些会计师又无法保证,他们的继任者绝对不会查找他们的帐目。”
听到财务大臣所说的这样话,那位至尊的陛下,此刻已然没有了丝毫的疑惑,现在看来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塔特尼斯侯爵大人所设想的方案果然精采。”
旁边的道格侯爵赞叹着说道:“我记得安德雷恩大帝时代,那位赫赫有名的宰相里奥拉,曾经说过,让一座仓库远离盗贼的办法,既不是多加几把锁,也不是增加警卫的数量,而是让每一个警卫睁大他们的眼晴,竖起他们的耳朵。
“毫无疑问,塔特尼斯侯爵大人堪称当代的里奥拉,您的设想在我看来,简直无懈可击,我甚至认为,单单将这用在一群会计师身上,无疑是巨大的浪费,这个设想绝对有史为广阔的施展空间。”
道格侯爵的话,令那位沉思之中的国王陛下猛然一惊,这是他原本丝毫未曾考虑过的,但是此刻道格侯爵的提醒,立刻触动了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思绪。
当初老亨利的那件事情,已令他愤怒无比。
而北方领地的巨大亏空,更是令他到了爆发的边缘。
再加上最近这一两个月以来,内阁和各部门的那些官员联合对自己施加压力,一股郁闷之气早已经郁积在他的心头。
平心而论,他早就期待着,给总理大臣佛利希侯爵一点颜色看看,这一次原本打算以伽登的事情,挫折一下他的锐气。
不过现在想来,这种意气用事的做法丝毫没有用处,如果没有办法给子各部门和内阁重臣以有效的制约,他们仍旧会再一次联合起来。
现在想来,他们联合起来,并非像以往那样是为了对付军方,此刻他们的目标,显然转向了“国务咨询会议”。
从这一点看来,成立“国务咨询会议”确实是正确的做法,不过也暴露出了它的不足之处。
“国务咨询会议”在智慧方面并不缺乏,如果因为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而将财务大臣算上,“国务咨询会议”至少拥有两位智囊。
而这两个智囊,一个擅长计画和谋略,而另外一个拥有的,是敏锐的政治感觉和丰富的阅历。
除此之外,道格侯爵也经常能够提出一些高明的意见,他虽然不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材,不过却是难得的助手。
同样“国务咨询会议”在忠诚方面也丝毫不缺乏,曾经发生过的忠诚危机,已然将那些不忠的成分完全剔除乾净。
正因为如此,此刻“国务咨询会议”最显得缺乏的,便是维护威信的手段。
一直以来,就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可以派上用场,这个奇迹之子确实神通广大,不过仅仅只有一个人,显然根本就不够调配。
更关键的是,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年龄,令他丝毫没有震慑力,政治毕竟不是战争,有的时候成功的威吓,要远比强大的实力更加有效。
组建一支直接隶属于自己、仅仅听从王室调遣的行动灵活迅速的兵团,这个念头早已经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
但是令他顾虑重重的是,如何有效地控制这支兵团,如何获得绝对的忠诚,怎样令他们不至于权力过大而变得有害?
所有这一切,都是令他犹豫不决的原因。
但是,此刻道格侯爵的那句话,提醒了他。
财务大臣所设想的这个架构,用于那些会计师确实有些小题大做。如此有效的架构,应该用来组建那支他梦想已久的兵团。
按照这样的设想,忠诚和约束都丝毫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让谁来担当这支兵团的统帅?
首先,从这位至尊的陛下的脑子里面,跳出来的人选正是那位道格侯爵。
支撑不住这样只有消耗,却少有充填的局面。
真正对付那些海盗,倒是用不着依维亲自动手,他只需要弄清楚南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以及为什么海军会屡屡失败。
想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打定了主意。
从那座被水包围的凉亭出来,那酷热的天气,令每一个人更感到难以忍受,那火辣辣的空气,就仿佛烧热的烙铁一般灼烫。
离开王宫,道格侯爵自然是一个人独行,法恩纳利侯爵则和财务大臣共乘一辆马车。
透过那敞开的窗尸,看着窗外,虽然迎面吹来的是阵阵热风,但是此刻如果将玻璃窗关上的话,绝对没有人能够忍受住里面的闷热。
“对于陛下给予我的任命,你怎么看?”
四下无人,法恩纳利侯爵直截了当地问道。
“毫无疑问,这样的想法,对于陛下来说由来已久,只是这一次,他正好有机会令它成为现实,你我想必都最为清楚,谁会是最强有力的反对者。”塔特尼斯侯爵笑了笑,说道。
“平心而论,这个职位,应该属于你的弟弟,在勃尔日发生的一切,证明他比我更加合适统帅一支军队。”
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这位深受国王宠爱的侯爵对于盟友丝毫没有隐瞒,事实上,他甚至担心这件事情会令盟友不开心。
“不,千万别这样做。我知道你担心些什么,那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忧虑,没有什么比你我之间的友谊更为重要,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相同的血脉,让我对我的弟弟拥有着无人能比的了解。
“我相当怀疑,如果我未曾下定决心离开蒙森特来到这里,如果未曾认识你,并且进而获得陛下的恩宠,我的那个喜欢自由的弟弟,是否会走上和我父亲相同的道路。”
塔特尼斯侯爵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一次他倒是实话实说。
“我有些在意的,反倒是你是否能够令陛下感到满意?
“我最亲爱的朋友,那些海盗,南方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陛下真正所关心,但是对你却确确实实是一场考验。
“你绝对不能够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问,这是最关键,同样也是最糟糕的地方,更为糟糕的是,南方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要远比你上一次的北方之行复杂许多。
“在北方领地,你去之前,已非常清楚谁是你必须要对付的敌人,他们就摆在那里,既不会隐藏又不会逃跑,而且你更知道他们的弱点所在。
“事实上,你原本就是带着陛下赐子你的屠刀前往那里,对他们的判决书,早在你还未曾离开京城的时候,已填写清楚。
“但是,这一次前往南方,可绝对不同。亲爱的依维,你不会以为你的敌人是那些海盗吧?
“我相信,陛下绝对不会让你孤身一个,去面对那些亡命之徒,那简直就是让你去送死。
“那些海盗自然有海军去对付,真正令陛下感到恼火的,想必是那连续的失败。
“世人有一种误解,总是认为我对军人并不友善,事实上,我对军方以及统帅部并没有任何成见,这从我能够获得葛勒特将军以及他的家族的友谊,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无论是葛勒特将军,还是那位死去的克曼狄伯爵,他们都不是白痴和无能之辈,我相信南方的海军应该差不了多少,他们欠缺的,或许是政治头脑,不过说到打仗,他们应该有一手。
“他们的连续失败肯定有原因,而你最有可能获得国王陛下赞赏的机会,便是找出那些他们始终不曾知道的原因。
“然后,你将不得不作出取舍,你将有两种选择,或是设法在海军之中竖起威信,这比较困难,至少要拥有一次胜利,而胜利又和运气以及时机有关,但是你偏偏不能够在南方逗留太久。
“另外一个选择,便是顺着陛下的心意,令他感觉到海军的无能。这样做,会令你即将掌握的那支兵团显得更为重要,因为无能的军队,会令陛下更加强收拢军队权力的念头。”靠在马车的座椅上,财务大臣悠然地说道。“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些明确的指点,对我难道还要显示谦逊?还是老兄你吝音你所拥有的智慧?”扶恩纳利侯爵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我虽然有些建议,不过怕引起误会。”塔特尼斯伯爵摇了摇头说道:“我亲爱的朋友,你是否注意到,陛下并没有明确地说出,在这一次的任命之中,你和我的那个调皮的弟弟,谁才是主导者?”
“以你对陛下的性格的了解,你认为他会出现这样的疏忽吗?如果这并非是疏忽,那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处在你的境地,我会让我的弟弟顶在前面,对付那些海盗。
“毫无疑问,他要远比我合适得多,由他去作出决定,或许你的南方之行会变成又一次奇迹之旅,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我能够给予你的另外一个忠告就是,尽可能低调地前往南方。
“气势恢宏的车队,丝毫无益于收集那些海盗的情报,而公开的钦差身分,只会令你感受到军人们充满敌意的目光。
“反倒是微服私访的奇特行径,会加重你在那些海军将官心目中的分量,万一运气好,在路上你还有所发现,毫无疑问你还将获得更多更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考虑是否施行。我曾经劝告过你在蒙森特人的面前装傻,同样你在那些南方人面前,也可以这样表演,这绝对可以减少许多针对你的敌意。”塔特尼斯伯爵微笑着说道。
“噢……我只能够说你的建议完美无缺,在北方的时候,我已深谙表演之道,看到那些被我所愚弄、却以为我是傻瓜的真正的傻瓜,无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位按恩纳利侯爵连声赞叹道。
正说着,那座样于奇特的宅邸,已近在眼前。
从闷热的马车里面出来,一走进塔特尼斯家族那闲名遐迩的宅邸,立刻就感到一阵凉爽。
虽然这位着名豪宅里面的温度,并不比外面低多少,不过仍旧令扶恩纳利侯爵感到舒服许多。
这座宅邸里面永远显得极为热闹,大厅里面聚拢着正在闲聊的官员,他们看到两位侯爵进来,这才有所收,各自回去进行自己的工作。
两个仆人端着脸盆、里面浸着毛巾走了过来,对于这一切,法恩纳利侯爵早已经习以为常,在这座宅邸里面,总是能够享受到最好的招待。
看了一眼装出一副忙碌模样的官员们,再看一眼那些走来走去的仆人,这位宅邸的常客,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塔特尼斯侯爵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突然间想起,你刚才向陛下提议,组建一支由会计师组成的财务核查团,想必你打算向陛下推荐你的那些仆人们吧。
“据我所知,你的仆人当中精通会计的,绝对不在少数。”
对于盟友的提问,塔特尼斯伯爵连连摇头。
他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能够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这才同样低声说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毫无疑问,那些会计师将成为招人怨恨的对象。”
听到这样一解释,法恩纳利侯爵连连点头,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盟友此刻最希望的是什么,事实上,那原本也是此刻他所渴望的东西。
“除此之外,说我的仆人里面有很多精通会计的人,那完全是外面的谣传,我的仆人们确实都懂得一些会计方面的东西,这是我让他们能够在宅邸里面工作而制订的规矩。当初之所以这样作,是因为要让财政部搬到这里来,懂得一些会计知识的仆人,会有一些帮助。至少他们不会在搬运报表的时候,将报表的次序打乱。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我的仆人之中懂得会计的那几个人,挑了一些原本就是识字、而且会数字计算的人,又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教会了他们一些基本和常用的会计核算方法。
“你所谓的精通会计的仆人,就是这样造就出来的。
“不过,我现在非常庆幸当初做了这件事情,你绝对可以想像,一个手艺精堪的匠人和一个农夫比起来,谁能够替我创造更多的利益。
“同样,一个懂得会计的仆人,哪怕他仅仅只是懂得一点点会计核算的方法,他能够起到的作用,也远比仅仅只是服侍我有用得多。
“一个真正的会计师,如果用学徒的办法培养,大概需要年事情,即便会计学校,也至少需要完成两年的学业,但是会计师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也就只有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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