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水珠滴落在司马啸天的脸上,他哭了!
二十三年的信念,在一夜之间转变,司马啸天感到了无比的哀伤。泪水和着水珠,在他的脸颊上流淌,而他却恍若未觉……
不知在何时,晋楚易均悄然的站在司马啸天的身后。他没有打搅他,而是静静的看着司马啸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半天,司马啸天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晋楚易均,轻轻的点了点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语气对晋楚易均沉声说道:“晋楚先生,让我们赶回清远集。初雪降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晋楚易均没有说话,他恭敬的弯下腰,深深的对司马啸天躬身一礼……
没有再理会晋楚易均的礼节,司马啸天撮口一声长啸,身形化成与雪花共舞飞烟,稳稳的落在了飞驰而来的黑云背上。
“晋楚先生,我们启程吧!”他沉声说道。
晋楚易均直起腰身,点了点头。他翻身上马,对司马啸天尊敬的说道:“主公,请!”
黑云一声长嘶,四蹄仿佛腾空,飞闪疾驰。在他的身后,晋楚易均纵马飞奔,紧跟而行。
雪,下的更大了!
第六章
海西四郡,地处古纶河河谷地带,背倚铁山,四城相连。铁山西北,是一望无际的德尔勒川大草原,草原水草丰茂,是一个天然的大牧场。在德尔勒川,生活着四十多个部落,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放歌草原。
德尔勒川的游牧部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他们与子车等部落的部众不同,生性桀骜不逊,从不会臣服于某一个部族。加之千年游荡于草原之上,德尔勒川的游民更加的精于骑射,而且也更加的剽悍勇猛。他们信服龙王宝象,尊崇力量,虽善战却又不好好战。但如果遇到外敌侵入,四十余部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一支数万人的铁骑,凶悍绝伦。
闪族历代族长,最为头疼的就是德尔勒川的牧民,一来德尔勒川距闪族草原的腹地较远,不易讨伐;二来,德尔勒川为闪族人提供了最优良的战马,如果一旦与之交恶,那么势必将引起整个德尔勒川的抵触,就算是收服了那些游民部落,却恐怕会落得一个得不偿失。所以,闪族自数百年前,就对德尔勒川的游民采取了一种放任的态度。子车侗设立海西四郡,名义上掌管德尔勒川,实际上却只是一种形式。海西四郡在古纶河谷地带所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为闪族建立了一道与德尔勒川之间的屏障,同时以海西四郡为贸易的中转之地,向闪族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良战马……
海西四郡共分为洞城、古勒川、大西子和老牛城。其中老牛城孤悬于铁山背面,直面德尔勒川大草原。其余的三城,以洞城为中心,三城鼎立,互成犄角之势,矗立与古纶河谷地带!
司马啸天站在大厅的沙盘之前,眉头紧皱一起,久久不吐半字。在他的身后,晋楚易均双眼微闭,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也静静无声。
大厅内,龙巢宿将与风狼部众分坐于两旁,一个个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只有坐在大厅两排上首之位的伯赏木莲和耿介,显得神色有些轻松,她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司马啸天,等待着他的讲话。
一种龙巢之中从未有过的压抑气息笼罩在大厅之内,令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也难怪,司马啸天和晋楚易均回到了清远集,恰好碰到了龙巢宿将与风狼部众几欲拔刀相见的局面。这使得很少动怒的司马啸天顿时勃然大怒,将龙巢宿将一顿臭骂之后,更将龙巢为首闹事的巢鹰等人重责二十军棍。当然,风狼部众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晋楚青书被晋楚易均当众两个耳光打得几乎背过气去,参与闹事的风狼将领,也都被冠以破坏军纪之名,重责二十军棍。
这一下,笼罩在清远集上空的不协调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双方的将领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但是又无话可说。平日里见面都是横眉冷目的人,如今相见都是相对苦笑……
“木莲,你有什么看法?”静静站在沙盘前许久的司马啸天,突然间抬头看着伯赏木莲,沉声问道:“这海西四郡是否应该打?”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伯赏木莲站起身来,轻移莲步来到沙盘之前,看了一眼海西四郡的地形,娇声回答:“自然要打!”
那娇柔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伯赏木莲的话语顿时引起了大厅内一阵骚动。巢鹰第一个站起身来,由于起身迅猛,扯动臀部的伤口,他不禁一呲牙,惹得厅中一阵窃笑。他没有理睬众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盘之前,大声的说道:“大哥,非是巢鹰和嫂子作对,只是如今以我清远集兵力,要打海西四郡似有不妥之处!”
司马啸天闻听非但不怒,反而退后了两步,坐于大厅正中的大椅之上,笑着看着巢鹰和伯赏木莲两人,嗓门洪亮的大声问道:“呵呵,两个人就有两种看法。看来这厅中在座的兄弟也一定是和他们两人意见相同。那么你们就说说各自的理由,为什么要打,为什么不打?”
巢鹰一见司马啸天没有恼怒,立刻来了精神,抢先说道:“大哥,一来我龙巢今年方经战事,自初春开始数次大战,实力已然大受损伤。加之清远集新定不久,我们兵力尚未整顿,新兵训练尚没有跟上,冒然出战,巢鹰以为胜算不多!”
此时,伯赏木莲并没有急于与巢鹰争论,而是默默的坐回原处,静静的聆听巢鹰的话语,螓首不住轻点。司马啸天呵呵的笑了,他看了看身边的晋楚易均,只见晋楚易均依旧是一副假寐之态,他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扭头看着巢鹰,沉声问道:“嗯,九弟说的不错,除此之外,九弟还有什么理由?”
巢鹰听到司马啸天的夸奖,黑脸顿成酱紫之色,想了想纳纳的说道:“嗯……海西四郡首领敢不虽然身死,但是四郡兵力尚有三万有余,除了老牛城驻守一万铁骑之外,洞城三郡人马足有两万,再加上敢不家族经营四郡已经数代,也有些根基,要想拿下海西四郡,恐怕以如今的实力难以成功……”
司马啸天听完了巢鹰的意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右首上的伯赏伯赏木莲,“木莲,你的意见呢?为何以为应该打?”
木莲神色轻松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沙盘前,看了一眼沙盘的地形,“族长,巢鹰刚才说的不错,但是如今形式却不是由我们所能控制的。龙巢新败,虽占据了清远集,但是在这弹丸之地我们却休想有半点的做为。首先我们没有足够的地方来容纳越来越的人口,第二,清远集做为一个贸易集镇,其规模显得不够大气,不足以我们今后的发展。再说,如今我们能占据了清远集,不过是仰仗了朝廷的恩赐,处处要受到节制。而闪族草原新一轮的争霸战即将开始,子车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一块足以立足的土地,而海西四郡,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绝佳之地。”
晋楚易均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看着伯赏木莲沉声说道:“主母,晋楚易均有一疑问,还请夫人解答!”
木莲脸一红,连忙躬身回道:“晋楚先生请问便是。”
晋楚易均点了点头,“海西四郡地处河谷地带,守卫森严。而且今冬大雪提前降临,河谷泥泞,不适合大军作战,若是待春暖花开之时再作攻击,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伯赏木莲摇了摇头,她轻咬下唇,想了想,沉声说道:“晋楚先生,此事木莲曾和奎剑以及耿介将军商议过,如今河谷泥泞,确是不适合大规模的骑战攻击。但是我们不能施展开骑战,同样海西四郡也无法展开他们的铁骑。清远集麾下的人马,大都习惯于单兵作战,在此泥泞之地,却正是他们发挥的地方。而相对于海西四郡最为强悍的铁骑习惯于集团冲锋,在河谷狭长之地,却难以展开,所以比较起来,还是我们占的优势较大。若是待春暖之时,恐怕我们反而难以取胜!”
晋楚易均连连的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就连厅中的众将闻听木莲的分析,也不由得点头称是。伯赏木莲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司马啸天,接着说道:“而且木莲以为,若我们不能在春暖冰雪融化之前解决了海西四郡,那么将再无半点的机会染指那海西四郡!”
“为什么?”
“如今子车一族经过年初连续的征战,再加上中秋之时的内讧,使得其力量受到一定打击。子车良之所以现在容忍我们占据清远集,其实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来整顿其内部事务,所以没有精力来对付我们。而家父伯赏一族在九月绯红草原虽灭掉了青牛,但是遭受神风突袭,损失惨重,需要时间休养。如今我们攻击海西四郡,正是绝佳时机,若是等春暖之时,不论是子车还是家父都将在这个冬季获得足够的休整。那个时候,他们绝不会放任我们对海西四郡染指,必然对我们全力攻击。家父的脾气木莲十分清楚,他希望族长能成为一只展翅的雄鹰,也正是这个原因,他绝不会对我们有半点的手软……”说到这里,木莲看了一眼厅中众将,只见众将都紧锁眉头,状若沉思。
她转过脸看着巢鹰,沉声接着说道:“巢鹰九弟说的不错,我们的力量现在过于薄弱,但是恐怕单是子车一族就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强大起来!而且海西四郡主君新丧,其内部必然混乱,若不趁此机会拿下,恐怕待春暖之时,海西四郡内部混乱也已经解决,那是我们再去攻打,恐怕更难有胜算!”
“九弟对木莲的看法作何感想?”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马啸天,突然起身大步走到沙盘之前,笑着向巢鹰问道。
巢鹰脸色通红的摇了摇头,躬身说道:“巢鹰所虑没有嫂子的全面,无话可说!”
“那么在座诸位将军呢?”司马啸天虎目环视大厅众将,沉声问道。
“我等但听族长决议!”话音一落,众将同时起身,恭声齐喝道。
司马啸天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沙盘,眼中骤然闪过一道森冷寒芒。他抬起头,目光冷肃的看了一眼众将,“既然如此,那么各翼鹰首回营准备,等候我的命令,三十日后,我要坐在洞城的城守大厅!”
“末将遵命!”众将同时躬身应命。
司马啸天的目光却依旧回转沙盘之上,眼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机。看着司马啸天脸上那少有的阴翳之色,伯赏木莲不由得心里一颤,她扭头看了一眼不知在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奎剑,只见奎剑的眼中此刻却尽是狂喜之色……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木莲却在这一刻,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她知道,司马啸天已经真正开始了他的争霸之路!
……
夜,已经深沉。
司马啸天已经站在沙盘前,呆呆的一语不发。他紧锁眉头,脸上显出沉重之色,目光死死的盯着身前的沙盘……
一缕淡淡幽香浮于厅中,木莲悄悄的来到了司马啸天的身边,神色显得有些忧虑的看着他,轻声的问道:“啸天,你这样站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缓缓的转过头,司马啸天的脸上露出了木莲熟悉的憨厚笑容,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饿,你前去吃吧!”
木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幽怨之色,她轻轻的将司马啸天的手臂抱在怀中,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手臂,“啸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你回来之后,我就感到你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原由。今天你棒打巢鹰,本不是你往日的作风,又这样站在沙盘前,脸色阴沉,我真的很担心……”
轻轻的将木莲搂在了怀中,司马啸天神色间流露着无限的怜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木莲,我没有事情,你不要担心。”说着,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木莲,这些日子我和晋楚先生谈了很多,也学了很多。原本我以为只要能打败了子车,我们就能实现我们的理想。但是现在我明白,打败了子车,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做一个首领,原来并不是那么容易!有时我真的想放弃这一切,回到天魔龙宫,只有你和我,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木莲吃惊的抬起头,看着司马啸天,“啸天,为什么这么说?”
呵呵的憨厚一笑,司马啸天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我今天对巢鹰施以军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他们都已经被我娇纵惯了,如果今天我回来的晚些,恐怕……”说着,他长叹一声,“木莲,我们的力量不断在壮大,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麻烦也越来越多。我不能再用以往的那种方式来对待巢鹰他们,但是我真的是不想这样!”
木莲仿佛明白了司马啸天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不禁下意识的抓紧了司马啸天的手,“啸天,晋楚先生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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