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老酋长沉声重复了一遍。野蛮人女战士恨恨地猛一跺脚,向后退开几步。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随即消失。所有野蛮人也都松了好大一口气。奇斯塔拔出战斧扛回到肩膀上,脸色却早涨得和猪肝颜色几乎完全相同。他低声咆哮道:“迪帕那酋长,我是希加克之子奇斯塔!管教好你的女儿!至少在我将她接过去之前,把她调教得像个女人!”
“父亲,难道您就任凭那个虚有其表的废物来侮辱您女儿,却什么都不说吗?”布伦希蒂用力捏紧了拳头,也不管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高声喊道:“我是迪帕那之女布伦希蒂!以自己身上流动的血脉为荣!‘雪猿部落’的荣誉不容沾污,我决不会嫁给一个无能之辈!”
“布伦希蒂,布伦希蒂。”迪帕那严厉地喝道:“别说了。相信我。相信你地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着想。记住,现在‘雪猿部落’的首领还是我!”
在战斗中素来无所畏惧的野蛮人女战神,紧紧地抿住了她的嘴唇。将怒火强行压抑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反抗迪帕那的命令,除非你已经准备好了要从部落猷长手上夺取权力。这是野蛮人的铁则,即使她是迪帕那的女儿也不能违抗。而看见她似乎已经被自己父亲驯服的奇斯塔,则再度狞声大笑。
“没错。听爸爸话做个乖女儿吧。布伦希蒂。我们野蛮人的事,到头来永远还是由男人做主。身为女人的你,即使射箭和投枪的本事再强,还是……”
“你也住口,奇斯塔!”老酋长突然震声喝喊。声音充满威严。将附近几颗老松树上的积雪震得直往下掉。那股凌厉无匹的气势,一下子就将奇斯塔给震慑住了。面对着苔原上最强大的勇者之一。自诩为新一代中最强战士的“野狼部落”首领之子奇斯塔,竟也不敢再说话。在迪帕那严厉目光扫视下,本来正蠢蠢欲动的“野狼部落”战士,不由自主地全都向后退开了好几步。老酋长“哼”了一声,重重道:“奇斯塔,回去吧。告诉希加克,三天后。我们会在亨格洛再见的。”
“好吧,我会转告父亲。但是……”奇斯塔将目光投向了“雪猿部落”身后那些装满了粮食和武器的手推车,道:“不过,先前迪帕那勇者您答应我们的东西,现在是不是可以给了呢?”
“我答应了的东西,就一定会给。”迪帕那向旁边让开两步。回头向自己部落的战士们吩咐道:“把我们的东西,送给‘野狼部落’一半。”
“等等,父亲!”布伦希蒂脸色都变了,她着急地扯住父亲手臂,道:“您不可以这样,父亲。这些东西全是我们整个冬天辛辛苦苦的努力成果,怎么可以轻易就送给别人一半?而且,‘野狼部落’不是向来自诩为苔原最强大的部族吗?为什么还要来向我们这种小部落要求援手?”
“苔原上所有野蛮人,全都是坦帕斯子民,理应互相帮助。”迪帕那不容置疑地挥手挣脱了女儿的拉扯。却又轻声安慰她道:“没关系。只要每个人节省点,肯定足够撑到夏天。‘野狼部落’不象我们有存粮。再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布伦希蒂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负气退开了两步,向那些正面面相觑,谁也不服气的野蛮人战士们命令道:“让开,把一半东西给他们。”
根本用不着吩咐,“野狼部落”的人早已扑过去,挑选粮食堆放得最多的半数车辆拉到自己身边。奇斯塔得意洋洋,咧开嘴巴向布伦希蒂挑衅似地瞥了两眼,道:“迪帕那勇者,‘野狼部落’会记得您今天的慷慨行为。我们走吧。”
“野狼部落”拉着本属于“雪猿部落”的粮食,跟在奇斯塔背后逐渐远去。布伦希蒂怒火逐渐平息下来,站在父亲身边,禁不住颓然叹息。叹息之声刚起,却突然听见了迪帕那也正发出同样的动作。两父女不约而同地互相向对方脸上望去,心中因为刚才争执而酝酿的不快不满,顷刻间尽数烟消云散。布伦希蒂握紧了父亲的手,忽然发现,小时侯可以随便就把手按到自己头顶上抚摩的父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再没以往那样高大了。
仿佛感觉到女儿心中所想,迪帕那轻轻拍着女儿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去吧。晚饭后,我会将所有事请都详细说给你听。咦?你们是什么人?”后半句话,却是对曹子文他们说地。骤然看见还有外人在场,而刚才那并不太光彩的一幕,又显然已经被陌生外来者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急于挽回野蛮人名誉的老酋长,立刻又站得笔直,威严气派也再度流露。
“向您致敬,迪帕那首领。我是耶鲁·比尔德。一名和朋友们四处旅行的流浪者。”曹子文拉下斗篷兜帽,向对方点了点头。老酋长的气势,或许连森林里的巨熊也会感到害怕。但是对于曹子文而言。并不比一阵清风能够强上多少。
“父亲,耶鲁·比尔德是我们的朋友。刚才在布林·山德,有小偷企图偷我们的金币。是他把小偷捉回来的。”布伦希蒂连忙上前,插在父亲和曹子文之间,惟恐他们会搞出些什么误会来。泽丽法和泽丽塔这对双胞胎姐妹,可是非常强大的战士。即使部落里实力最强大的布伦希蒂。也只是有信心和她们对抗,却没把握一定能赢。父亲年轻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勇者,但是现在……他好象真的……已经老了。
“是朋友吗?”或许是听见了女儿的解释,也或许是因为战士的本能,使他直觉地感受到了曹子文和双胞胎身上所拥有的巨大力量,总之迪帕那是收敛气势松弛下来了。他上下打量着着这几个人。问道:“非常感谢之前你为我们所做的事。南方来的朋友,可以告诉我,你跟随在‘雪猿部落’的队伍中是为了什么事吗?”
“我渴望能够和你们一起生活,尊敬的迪帕那首领。”曹子文微笑道:“请放心,我只是想认真地体会一下冰风谷苔原游牧部族的生活而已,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布伦希蒂小姐也已经答应了。”
“你答应他们了?布伦希蒂,我们部落是从来不收留外人的。你应该知道。”迪帕那皱起了他的两道浓眉。布伦希蒂看了看曹子文,转过身来不让他看见自己和父亲的脸,低声恳求道:“我知道。不过,没有什么关系吧?他们只是想在部落里住上四五天而已。而且,他曾经帮过我们的忙。”
“迪帕那首领。你们有自己的古老规矩,我知道。而且也无意破坏它。”曹子文提高了声音,道:“不过请放心,我们并没企图窥探贵部族任何秘密。只是单纯仰慕冰风谷原住民部落的自由生活而已。而且……”
曹子文向身边的两姐妹弹了个响指。姐姐泽丽法随即从腰间魔法次元袋内,取出了沉甸甸一个钱袋,展示出了里面的五百多枚金币。曹子文笑道:“这里是点小心意,就当我打扰贵部族的谢礼了,可以吗迪帕那首领?”
老酋长看着那些金币,又看看减少了一半的粮食。其实他心知肚明,送给“野狼部落”一半以后,光依靠剩下的粮食。问题绝对不是依靠“每人节省点”就可以解决地。犹豫半晌,迪帕那终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代表‘雪猿部落’全体成员,欢迎你们的到来,异乡人。我们的生活虽然自由,但同时也是非常简陋的。希望各位客人们,不要因此而见怪吧。”
……
“雪猿部落”没有因为曹子文这几位客人的到来,而召开什么盛大的欢迎仪式。他们并不富裕,物资的储备,不允许野蛮人们恣意浪费——尤其是把半数粮食送给“野狼部落”以后。而且,不得不说,平白地将自己辛苦整个冬天的劳动成果轻易拱手送人,这种感觉是很让人觉得郁闷的。所以收下曹子文五百枚金币的迪帕那,也只是在营地边缘划了块空地,然后帮助客人们搭建起两顶简陋的鹿皮帐篷,便算是了事。换言之,客人也没有得到任何优待。
稍后时间,迪帕那邀请了曹子文他们一起吃晚餐。苔原原居民的组织形式,还停留于原始氏族社会。部落内所有人的活动都是公开而没有私人隐私可言。吃饭也是全族人聚餐。或者说,是全体男人坐下来吃饭,而所有女人则小心伺候自己的父亲、丈夫、还有儿子。她们必须等到男人们吃过了以后,才能享受属于自己的食物。这也是野蛮人们的规矩,而且属于最不能被触犯的几个原则之一。
因此,尽管布伦希蒂,这位勇武几乎已经胜过全族男性,而且早在许多事情上代替了迪帕那的野蛮人女战神,此时却也不得不放下弓箭和投枪,脱下皮甲而换上普通野蛮人女人所穿的宽大粗麻布袍子,像个普通的女儿那样,专心致志服侍自己父亲吃喝。
野蛮人的食物非常粗糙,基本谈不上美味,也就是可以填饱肚子的程度而已。丝毫没有夸张地说一句。这种东西,甚至比魔索布莱城里半兽人奴隶的食物,都还要有所不如。奥祖拉斯和双胞胎姐妹花,对于这些粗劣食物,多少都很有点食不下咽。相反曹子文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些粗硬黑面包和咸得发苦的熏肉,已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美味佳肴。这点表现纵然还不足以让部落里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但是十分明显地,淳朴的冰风谷居民们(尤其是那些不曾跟随布伦希蒂到布林·山德的部落成员),已经开始对这名南方来的文明人,产生了些许因为得到尊重而产生的好感。
第一百四十章:寒江残雪
冰风谷苔原大地的夜晚荒凉而寂静。艰苦的生存状况,使得野蛮人们的日常生活,其实并没有丝毫浪漫可言。晚饭过后的营地中央,燃点起了一大丛篝火。熊熊火焰“毕毕剥剥”地燃烧着,将光芒与热力平均分洒向在场每名野蛮人。在火焰庇护下,让这群粗鲁又淳朴的游牧民族们,感到安全、温暖、以及满足。他们生命里没有多少太过复杂的理想,只要能够吃饱穿暖,通常已经别无所求。
因为简单,所以便快乐。白天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事,此刻却仿佛已被所有人遗忘。野蛮人们三五成群,各自聚坐。粗豪雄壮的歌声到处响起,旋律与歌词苍凉而悲壮,将听者都带到了千年以前的冰风谷,与野蛮人的远古祖先们,共同经历一幕幕用鲜血浇铸而成长的丰功伟绩。在歌声里,野蛮人们热血沸腾,纷纷站起来向部落里的朋友们发出挑战,用健壮肉体和娴熟战斗技巧,展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这一切看在奥祖拉斯和双胞胎姐妹花眼里,都显得无聊之至。他们可以绝对遵从曹子文的任何命令,即使接受死亡的结果是死亡。但假如要让天性优雅而且有维美主义倾向的卓尔,对粗鲁野蛮人的表演显示出任何欣赏和赞美,则即使是罗丝神后,也未必就能办得到。所以曹子文没有强迫他们留下,而是允许三人都回去自己的营帐进行休息,自己则继续留在篝火旁边。一面和乔德、布雷斯、萨克等年轻野蛮人战士们谈论自己在旅途中的种种见闻,一面毫不放松地监视着迪帕那和布伦希蒂父女。
“雪猿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两人,在晚饭结束后,就走进了矗立于营地核心部位,最为高大华丽(相对而言)的那顶帐篷内。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帐幕上,可以看见双方都没有太过激烈的举止。偶尔从那里面传出片言只语,也是瞬间就恢复正常。可想而知,尽管在许多事情上面的态度。这两父女有着极可能是截然相反的看法。但是亲情这种润滑剂,仍旧在发生它该有的作用。
夜色逐渐深沉。篝火旁的人们也逐渐散去。不再有人歌唱,也不再有人摔跤较量。小孩子们在大人陪同下,用毛毡裹住身体,进入了香甜梦乡。拥有女人的男人们,也都抱起了属于自己的伴侣进入营帐。压抑不住地呻吟不时悄悄地从帐篷缝隙处溜出,却又随即已消散于呼啸晚风中。刚才还显得颇为热闹的营地,如今冷冷清清,除了抱膝独坐的曹子文,就再看不到别的人影。
垂挂在迪帕那帐篷门前的挂毡被揪开了。布伦希蒂弯腰从里面钻出,脸上神情满是疲惫与失望。她站直了身体。抬头仰望天上繁星,随即发出了满蕴心事的沉重叹息。呆了半晌,她用力摇摇头,转身欲行,却立即就见到了,正向自己展现出淡淡笑容的曹子文。她愕然地怔了怔。问道:“怎么,比尔德。你还在这里吗?”
“冰风谷的晚风清澈而纯净,而且,更有着那么美丽而明亮的星星。假如将它们白白浪费,那不是非常可惜吗?”曹子文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往后仰躺下来,感慨道:“活在这世界上,便避免不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恼。可是无论何时何地,我只要抬起头看着那些永恒的星星,便会感觉到人生总是还存在着希望。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你认为呢?布伦希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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