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姓大收藏家所住处所是位于街巷中的一处四合院,四周也都是这种灰色院墙,青砖碧瓦叫宋慎稍稍释放了些压力,紫楚走在里面犹如回了家里一般,快活地蹦跳起来,大概这便是她童年记忆中的相似的巷子吧!
敲门没人理睬,宋慎推门而入,听到后面传来争吵声,进了二道门才见到里面有几口子在争吵着什么似的,不过,大家转头看到宋慎两人,都是静了一下,有人问道:“干什么的?”
宋慎笑道:“我是来拜访王老爷子的。”
“嘿,那你去阴曹地府中拜访去吧!”一个中年妇女阴阳怪气地回应道。
宋慎眉头一皱,另有一人斥道:“老二媳妇,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话,难道不是吗?”中年妇女不依不饶喊道。
她旁边的男子身材瘦削,拦了她一下,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男子讪讪一笑,后退了一步。
训斥中年妇女的那男子也是皱了皱眉,不愿撕破脸皮再劝,只能朝着宋慎道:“你是?”
“我是宋慎,听闻王老爷子大名,是前来拜访王老爷子的。”宋慎没有说明自己的拍卖行身份,因为他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爷子前段时间已经过世了。”男子叹气道。
宋慎这才明白过来,赶忙道:“还请节哀顺变,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仰慕老爷子名声,只是因为诸事繁杂,来得晚了,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唉!”
“你是来拜祭的吧!”又有人说道。
宋慎便转头看向一直和自己说话的男子,他看出来了,在场就数他年纪最大,按照年纪来算应该是王老爷子长子王崇吾。
“可以拜祭吗?”宋慎问道。
王崇吾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宋慎来到了后院一处祠堂,宋慎少了三炷香,诚心诚意地拜祭了一番。
又询问王崇吾:“老爷子是何时过世的?”
“有一个多月了。”
“京城为何都没有传闻?”宋慎想起礼老,没想到就连礼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家里面通知的少,可能很多人还不清楚。”王崇吾回道。
两人又是回到了前院,院子里闹哄哄地,宋慎早已看到院中那些古玩字画瓷器,这才有机会指着这些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崇吾面色讪讪,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最后仍是道:“这是老爷子留给后辈们的一些纪念。”
宋慎暗笑对方说的含蓄,不过想到这种中国收藏传承的漏洞便有些无奈。
中国历代都是不缺乏大收藏家,但是这些收藏家的藏品都是没能够延续下来,反而成为儿孙败家的凭仗,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剧。古代也有一些私人藏书馆,但鲜有流传下来的,唯有浙省“天一阁”凭借着严密的家族继承规范制度流传了下来,但是其宗族内不得不随意借阅书籍,只有一些明清大儒才得了机会进入,这种规范也是不可效法。
当然,宋慎比较认同的还是马先生的观复博物馆的那种制度,把博物馆当做社会财富而非私人财富,这种管理理念就很好的规范了博物馆本身的继承工作,而且也更加有利于这种私人博物馆的社会化。
王崇吾没有再与宋慎交流,而是走进了人群中,参与了某些交流,宋慎则是有了时间观看起来。
最先映入宋慎眼帘是一幅《莲花鱼乐图》,宋慎之所以能够很快认出这幅画,是因为它在中国美术史上大大的有名,这是八大山人的一幅作品。
八大山人名为朱耷,是明末清初画家、书法家,清初画坛“四僧”之一。原来是明朝王孙,明灭亡后,国毁家亡,心情悲愤,落发为僧,他一生对明忠心耿耿,以明朝遗民自居,不肯与清合作。他的作品往往以象征手法抒写心意,如画鱼、鸭、鸟等,皆以白眼向天,充满倔强之气。笔墨特点以放任恣纵见长,苍劲圆秀,清逸横生,不论大幅或小品,都有浑朴酣畅又明朗秀健的风神。章法结构不落俗套,在不完整中求完整。他的绘画对后世影响极大。
宋慎吃惊于在此处见到朱耷作品,但是转念想到这极有可能会是赝品,他便有些释然了,真的好东西是绝不会这种摆放在院中书桌上的。
悄悄用了异能鉴定了下,宋慎瞬间有种遭到雷劈的感觉,他呆愣了半响,直到紫楚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宋师兄这是怎么了?”
宋慎随即反应过来,“哦,没事,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眼睛有点花了。”
第395章 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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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慎看来,八大山人是中国明末清初最有影响力的画家,没有之一,他独特的个人经历以及对于明朝灭亡的深切伤痛都是他创作的源泉,反应出那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中国文人对于国破家亡的敏感情绪。
而每当朝代更迭,文人的心态和命运都是社会关注的焦点问题,一旦处于尖锐之时,这一问题更加突出和令人困惑。在明末清初变节文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江左三大家”,即钱牧斋、吴梅村、龚鼎孳。这三人作为当时的文坛领袖,都是儒家学说坚定不移的传道者,但其本身却又做出了变节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这一矛盾的现象,正是明清之际一些文士复杂心态的典型反映。
这其中,心态最为复杂的莫过于钱谦益了,他身上不乏晚明文人纵诞的习气,却又时时表现出维护传统道德的严肃面貌;他本以“清流”自居,自称遗臣领袖,将抱首阳、栗里之节,却屡屡因热衷荣名而陷入政治漩涡,留下谄事阉党、降清失节的污名;他其实对忠君观念并不执着。在《陆宣公墓道行》诗有云:“人生忠佞看到头,至竟延龄在何许?”
他却又在降清后积极从事反清活动,力图在传统道德观上重建自己的人生价值。这种进退维谷、反复无常的尴尬状态,不仅给他自己造成心理的苦涩,而且既为明朝遗民所斥责,又为清朝皇帝所憎厌。
和钱谦益不同,吴伟业并没有很强烈的用世之心,明亡后,吴伟业在南明政权下做了两个月的少詹事,不久托病告归。南明政权覆灭以后,他既没有能力像陈子龙一样坚持抗战,也没有勇气自杀殉国,但更不愿屈事外族,而准备做遗民,入清以后也不再参与政治性的活动。但作为极具声望的海内宗主,其是清廷必欲罗致的首要对象,在清廷下了征召令之后,他也曾表示誓死不出的决心,但为了保全家族的考虑,他不得不出仕清朝。
这种独特的历史文化现象最是引人注目,而目前八大山人画作的市场价大约在数十万徘徊,上了百万的并多见,但是宋慎却很是看好他的作品,他认为八大山人的画作价值是被市场严重低估的,所以他便有意收藏此类画作,但是一直未曾得到机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幅画。
《莲花鱼乐图》是一幅立轴,长达一米六,宽四十多公分,画中有一条鱼,有荷叶荷花,右边有钤印:八大山人。
也有跋文:“庄子与惠子观鱼濠上。曰:鱼乐乎?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必有知鱼之乐者,而後可以画鱼。张舜宾执顾恺之论画第,未视禽鱼不知曹不兴误墨成蝇,已为孙权所弹,顾画鱼不若误墨耳。稽古独未闻至唐末袁峨者,画鱼穷其变态,得嚕K泳之状,非砧几所撰者,赵宋则籍甚矣。然名家钱舜举所选者三人,范癞子其一也。”
“今观八大此图,其泛泳在石丛下,出入向背,殊形无依,宛然见诸水渚中,虽水空逰摇可手摘,盖真知鱼之乐者!六法谓气运生动,八大山人既得之鱼矣。羁史言有贾画於韩熙载,其邻得之鬻诸釜,云浪勃发,恍惚有二物穿屋飞去,验之则吴淮所画龙也。试以是图效之,必跳跃出釜矣。何则物画神鱼龙类也。未上龙门路,聊戏莲花池。独浪莲香动,乘叶影披,相忘自有东,庄惠岂能知。陈叔通识。”
八大山人的画作笔墨简朴豪放、苍劲率意、酣畅淋漓,构图又是疏简、奇险,风格雄奇朴茂,宋慎看了几眼便是喜欢上了这幅画。
转头见到画作旁边是位二十多岁青年,宋慎想了想走上前去,搭讪道:“这是你的?”
青年男子抬头看了宋慎一眼,下巴抬得高高的,回道:“当然,这就是分给我了。”
“那,您有兴趣出手吗?”宋慎问道。
青年男子回头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
宋慎一愣,问道:“我可以出五千块,这幅画仿得不错,是老爷子的手笔吧?”
青年男子确实怔住了,他没想到这幅画竟会被宋慎说成是自家老爷子的手笔,但实际上他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不是,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宋慎笑了笑,“我是见过老爷子的亲笔画的,看这画风、笔墨甚至书法起承转合之间都有老爷子的痕迹,你是王老爷子的孙子辈吧?你不会是没有见到过老爷子的亲笔书画吧?”
青年男子急忙摆手道:“怎么会呢?我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子的画风?不要胡说!”
青年男子虽说急于否认,但是也是看出宋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从一幅临摹之作中看出老爷子的笔迹,遂是悄悄拉了拉宋慎,指着眼前三两件瓷器,偷偷问道:“你看这几件瓷器怎么样?”
宋慎这时候却是不敢胡说了,王老爷子在京城还有些人缘,许多旧识都还活跃在古玩收藏交易的一线,他若是胡编了理由骗了王家人,一两件还好说是打眼,若是多了几件,那可就要被人家看出他图谋不轨了!
宋慎没有像平时那般随意扫几眼,而是认真地拿起瓷器看了看,介绍道:“这是清代光绪青花釉里红花觚,这件花觚秀丽、优雅,胎釉细腻,青花发色沉稳,釉里红色彩柔和自然,线条流畅,图画是喜鹊登梅,寓意极好,算的是一件小极品了。”
又指着另外一件,解释道:“这是南宋湖田影青印花盏,造型优雅舒展,印花精美,薄胎灰白,釉光一流,也是不错。”
青年男子笑了笑,面上有些喜色,想必也是因为宋慎说这两件都是真品的缘故,“那,这两件能值多少?”
“清代的花觚大约也就在三五万吧,南宋影青花盏大约在两三万。”宋慎回道。
“这么少?”青年男子似是有些不信。
“没办法,这两件虽说不错,但是价钱还是上不来的。”宋慎道。
“我在建邺有家公司,最近有一场拍卖会,你有没有兴趣?”宋慎这时候也才提出自己的目的来。
年轻男子愣了愣,“好吧,还是交给你运作吧!”本以为这一份家资能够值数十上百万,被宋慎一通话说得有些灰心丧气,他便再也没了兴致。
宋慎心中大喜,回头看了看摆满院中的各式古玩,至少也有五六十件,如果真是把这些古玩谈下来,那么接下来便能够轻松许多。
宋慎首先找到的是王崇吾,找到他的时候,王崇吾大概还在和兄弟姐妹争论着什么,见到宋慎走过来,王崇吾挥了挥手,“宋先生还没走?”
宋慎笑着递过去一张名片,“我也是一名小藏家,对于古玩很是感兴趣,也自信在鉴定上还有些可取之处,你们是不是需要我帮忙做个鉴定?”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没有想到宋慎会提到这个,不过,想来也是不奇怪,王老爷子身前便是大收藏家,认识的也都是这一行的,能够鉴定也才是常事,不过,眼前男子似乎是年轻了些。
王崇吾也是了解大家心思,便摆手想要拒绝,宋慎拦道:“可能大家不太清楚,我在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工作,鉴定上也还可以说得上话。”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中年妇女却是道:“怎么可能?老爷子当年交友广泛,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人,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年轻的?”
“就是啊,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专家哪个没有五六十岁?我记得最年轻的那位也是来过咱们家吧,他是十年前进去的,多少岁来着,对了他是四十八岁进的,就是这个年龄都已经打破了记录,怎么可能出现一位只有二十多岁的专家?”又有人跟着附和道。
下面便立刻乱了起来,都是一面倒的指责宋慎说假话。
王崇吾挥了挥手,制止了众人讨论,看向了宋慎问道:“宋先生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您真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可有什么证据?”
宋慎想了想,说道:“我是瓷器鉴定组的,拿了证件想必也有作假的可能性,我还是建议你们是不是可以打听一下,王老先生故友很多,肯定也有在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工作的,你们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中年妇女便道:“你来证件都不愿拿出来,想必也是因为怕我们识破吧?叫我们打电话,你怎么不打?”
宋慎摇头没有搭理,转头看向王崇吾。
王崇吾犹豫了下,“宋先生,你把证件拿出来,至少也要我们对照一下吧!”
宋慎点头,拿出了证件放在桌子上,王崇吾看了两眼,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电话。
宋慎就听到王崇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