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终究是没有买下那只不知是狗还是狼的摆件，只是循着前面的路径朝前接着走。
一路上，宋慎在三女忙着为灵璧石取名字的时候，也会教她们一些鉴定作伪的方法，宋慎也因此见识到了以前只是在书本上听说的那些灵巧手段，劈、斩、抠、挖、填、挫、雕、磨、烂、摸压、增退色、注胶等一系列的手法，可以说十八般手艺样样皆现。
谭云书一路上倒也出手几次，不过那些石头都大，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抬得出去的，所以，他只是跟人家签了协议，付了定金，等到晚上这边结束的时候，人家就会送货上门。
不久，宋慎又遇到了“石痴”，其时，他正弯着腰手放在一块灵璧石上细细查看。宋慎有些好奇，就撇开众人走了过去。
李老头所看的灵璧石有七八十公分高，石上顶端较为平整，前头稍稍上前露出一段距离来，整块石头就像是一个山头悬崖峭壁，整个石身陡峭嶙峋，又像是有无数树木栽种其间。
宋慎陡然一愣，快速上前大跨两步，拍了李老头的肩膀，“大爷，您还记得我么？我就是昨天跟您做过介绍的，外地来的，你一听我说话就不搭理的那个。对，就是那个，您还记得吗？”
李建国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感觉有些眼熟，面色冷淡的点了头，“有事？”
宋慎一看便知自己不受欢迎，他也不在意，“大爷，我打小就喜欢石头，喜欢三峡石、戈壁石还有黄河石，我老家在灵璧不远的徐城，自从见到过灵璧石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它，以前在报上看到你的事迹就很佩服，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喜欢灵璧石可以到这种程度。”
宋慎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对方的眼神，见到李老头有些欣喜又带有警惕，宋慎赶忙解释：“大爷，您放心，我是不会买您手里的石头的。其实，大家都是喜欢石头的人我也能够理解您喜爱石头的心情，我放在家里的石头，连女朋友都不给碰，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一样的。”
李老头终于放松了警惕，明白这是遇到了同类人，脸上稍稍缓和，“对，就是不能随便乱碰，石头都是我们的命根子，怎么能乱碰乱动呢！尤其是那些想着法子打主意的人，你可要小心点，不要被家里人给卖了，我的石头就差点没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搬出来住了。”
宋慎赞同的点着头，口是心非的道：“大爷说得对，就是要保护好我们的石头。”
稍稍顿了顿，宋慎才指了眼前的石头问道：“大爷觉得这块石头怎么样？”
“这块灵璧石石肌光华莹润，石背处嶙峋陡峭，整体上结构完整、比例恰当、厚薄合理，如山峰立于眼前，峭壁悬于崖上，伸出一角又有如神来之笔，使得这一翘崖更显得生动传神。当得是块好料子！”李建国也不吝啬，当场夸了起来。
“大爷，您看我要是拿下它怎么样？”宋慎也没客气，直言道。
李建国今天穿了白衬衫，因为洗得次数多了，上面暗银色的条纹都已掉的差不多了，下身穿着黑色长裤，因为天气太热，额上不住冒汗，但他仍是穿得齐整。此时，他正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狐疑地盯着宋慎，面上由温和已经变得有些厉色，“我也想拿下它！”
宋慎一愣，他看到对方盯着这块石头的时候，心里猜测对方会有几分可能会拿下它，又想到自己如果先开口，对方会有几分可能会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放弃，现在，宋慎想的是，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些无赖的行径而这样做？
“大爷，你真得想要买下它？”宋慎面色诧异，指着石头问道。
“是的，我就是想要拿下它的。”李建国盯着宋慎，面色复杂，让宋慎不得不怀疑对方看穿了自己的面目。
“那好，既然是您要买，我肯定不会跟您抢，您来吧。”宋慎回答地干脆，语气又略带恭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李建国也不多纠缠，冷哼一声就喊了老板过来，问起了价钱。
宋慎招手喊来了王若彤，交代了几句，让她如此这般，引得其余两女嘻嘻言笑。
王若彤听了宋慎所说，有些怪异的看他一眼，不过还是拉着两女照办去了。
那摊位老板似乎也是认识李建国的，见到他就打了招呼：“李老，您来了，看中这件了呀？”
老李也不总是严肃的，至少这时候不是，他老脸上皱褶舒展开来，黝黑的面容就如老农一般，乐呵呵地笑道：“一年一次，这样的热闹可不常见，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你这些宝贝放在床底下，可是很难见到的。”
“李老，话可别这样说，您也知道我们这些采石的也不容易，尤其是山被封了之后，我们生活就没了来源，只能跟着人家后面出苦力，哪有以前生活来得自在？而且自打那以后，家里的石头是一年比一年少，眼看着这石头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我们心急呀！”老板是个中年汉子，面上黝黑发红，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下劳作的。
第156章 抢回来
宋慎靠近了些，注意到两人虽说是认识，但想必不会太熟悉，不过寒暄了几句，就开始了谈生意，毕竟李老头的名声在那里放着，这边怕是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套用一句诗来说，那就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李老，我们也算是认识的，我能骗您吗？再说，您是灵璧石大师，我能骗得了您吗？”不过谈了三两句话，红脸汉子老板就有些焦急了。
“你不要觉得我老了就能好糊弄，我还能不知道灵璧石的价格？你说这块石头值两万块，怎么可能？难道这块石头镶了金？”李老头毫不退让，倔着头盯着那老板。
“李老，您也知道因为两年前的那个规定，现在石头大部分都集中到了一起，现在大家手里头的好石头也越来越少，市面上有些石头根本就不是刚挖来的山上的石头，有可能就是以前剩下盖过猪圈的现在又拆的，现在不也拿出来卖了？现在石头的价格年年一涨就翻个跟头，要不是我手头紧了，像是这样品相的石头，我肯定不会拿出来卖的。”老板抚摸着灵璧石光华的表面，争辩道。
“两万块实在是多了，你也知道我手头钱不多，你再降低吧。”李老头也是明白这些石农的苦处，像这样直径两米多的石头，重量也要达到两三吨，他们从山上人工弄下来，也是要花费老鼻子力气的，所以说话间不觉就有些缓和。
“李老，真是不行，您说要是两年前，这块石头您给个五千八千块的，我肯定就直接给您了，但是去年行情就已经翻了一番，今年又是一番，按着这样的行情，我每多卖出一块石头，实际上都是在亏本赚吆喝。”老板摊着手，有些无奈。
李老头有些黯然，很多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为错过这样一块好石头感到惋惜。
“李老，我说句话您可能不爱听，您手头也是有不少好石头的，大家老早就都惦记着了，您只要让出一块来，不就是什么都有了。那东西看着好，其实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不顶吃不顶用的。您也不是不知道，您儿媳妇嫁过来不就是眼瞅着您那几块石头的，可是您一直空守着石头，现在都搬出去住了，人家还没捞到丁点儿的好处，能不和您儿子闹吗？再说，您儿子结婚几年了，还一直住着老房子，您就不心疼？真就能把石头当儿子了？”老板也是好心好意地劝说。
谁料那倔老头不通人情，转脸臭骂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是想要打着我那几块石头的主意吗？说得好听，你关心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没捞到好处的事情，你会做？不卖就不卖，哼哼唧唧、啰啰嗦嗦的，不为人子！”
老板也是大怒：“李老头，好心好意劝说你不听也就罢了，还怀疑我，你才是个老混蛋！你随便拉一个人问一问，街坊邻居哪一个不在背后骂你混蛋？你老婆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个收入，跟着儿子过活还要受儿媳妇的白眼，你儿子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挣不到什么钱，整天被他媳妇提溜着骂，你那小区谁不知道？你自己一个人抱着石头是快活了，可是你想过你老婆孩子吗？你这样过就真的安生吗？”
李老头听着那老板的话就是气极，又见到周边人都是指指点点，喘着粗气指着那老板说不出话来，只好一甩手，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周边人看着老头转身离开，有认识的就小声骂道：“真是老不死的，怎么不在外面死了，死了他儿媳妇一准儿就把他的石头都给卖了，还宝贝个屁！”
宋慎愕然，街坊邻居看不过眼，也不至于咒他吧，怎么都是怨气冲天的，不过，这老头也真不是个好东西，不为人子反骂回去才是应该。
谭云书也是围观了好久，见到老头离开才走到宋慎面前，“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慨？为了收藏搞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
“对了，刚才听到旁边的人诅咒他死，我怎么觉得这仇恨有点大了？”宋慎问道。
“嘿，他老婆是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后来跟了他，他当年也是个上过大学懂技术的，也不算是吃亏。不过听说他老婆为人友善和气，经常帮着街坊邻居，所以人缘特好。自从这人离家之后，他的养老金就取了自己花，他老婆没有什么收入，只能跟着儿子儿媳，这两年头发愁白了，人也是老得快，大家都为她不值。”谭云书也是听说过这档子事的，所以也是有些了解。
“这倒是难怪了，这老头也太倔了，穷藏穷藏，穷成这样还藏个什么劲？”宋慎点了头，说了一句就朝着那位老板走去。
“老板，这块石头我买了。”宋慎也没问价，就直接说道。
“好嘞，这位年轻的老板是刚才和李老一起来的吧？”老板喜笑颜开，问道。
“是的，可不是嘛！”宋慎还未开口，身后就有人帮着回答了。
“哟，老谭，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在扬城当你的大老板不是蛮好的吗？”老板也看到了谭云书，笑着招呼着。
“嘿，这不是回来看看买点石头吗？再怎说，这也是我家呀！”谭云书和对方握了手，很是高兴，说着又指了指宋慎，“这位是我在扬城的邻居，也是开店的，因为好奇，所以跟着过来看一看，人家可是大老板，交易都是百万计的，老高你可得给个优惠价，保不准人家就在你这花个百八十万的。”
“老谭这样说，我有压力呀，行，也还是给你两万块吧。”老板答应下来，不过价钱并没有降下来。
宋慎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说着，就数了两千块的定金，递了过去，也没反驳什么，谭云书好意给他撑脸面，他也不必谦虚了去。
至于两万块没降下来，宋慎也是明白，这些生意其实也是由着人来的，宋慎是外地人，要价肯定会高一些，但是有了谭云书的说情，人家给个本地价，这也算是优惠了。
接着，那老板就带着宋慎去办了手续，开了发票，又记下了宋慎的准入证的号码，宋慎只要等着晚上让他直接送到过去就行了。
宋慎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没地方放石头，谭云书一眼就看出宋慎尴尬，指点道：“你要是想带回扬城，怕是要托运回去了，我在县城有个仓库，你可以直接拉过去。不过，你住的那家酒店晚上会在下面车库举办拍卖会，你要是想玩一玩，也可以直接处理了。”
宋慎转头对着老板道：“还是直接送到酒店吧。”
话音刚落，三女紧接着就跑来了，舒楠有些小兴奋，“笨蛋，你早不说要买，那块石头已经被人家捷足先登了，真是活该。”
宋慎面色一凝，看向王若彤，王若彤也是轻轻点头，“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被人家买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拿下的。”
宋慎看着三女神色不像是开玩笑，遂是转头看向舒楠肃然道：“办事不利，奖金减半！”
“什么？什么跟什么？怎么会扣我的奖金？明明是因为你自己犹豫不决没有抓住机会吗？怎么能够怪我？我可是辛辛苦苦地帮着你跑回去的。”舒楠顿时不依，神色不虞。
“老板亏钱，当然要压低成本。”宋慎看了看舒楠解释道。
三女见到宋慎手下的石头的石头这才有些明白，难怪宋慎会想要回头买下那块石头，原来是想要跟着这块石头搭配的。
“你不会已经买下了吧？”燕芳问道。
“嗯，在你们来之前一分钟交了钱。”宋慎点头。
“那就让他给退了呀。”燕芳急道。
“定金是没的退了。”宋慎解释道，说着和那老板打了招呼就接着往前走。
“哎，老板，那可怎么办呢？”舒楠苦巴着脸跟了过来，黛眉微皱着，第一次叫了宋慎老板。
“没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宋慎笑了笑，满是不在意。
接下来的行程，三女兴致有些不高，宋慎猜测是因为自己交代的工作没做好，所以都是面带苦色。
宋慎只好安慰道：“石头没买到，我这个苦主都没愁，你们愁个什么劲？东西被人家先抢了，难道我们就不能去抢回来了？只管高高兴兴的看展览，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去那个摊子去堵着，看谁先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