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说的是本地海城方言，正宗的粤语，段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只看见厨子脸色尴尬，对着段章笑了笑，回厨房去了。再看旁边的伙计，捂住嘴笑个不停。
妇女骂完厨子，扭头笑着对段章说话。奈何段章实在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他看见对方的表情，知道是善意，也装模作样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酒足饭饱之后，段章买单，向伙计问询回公司大楼的路。伙计告诉他，穿过这条美食街，向左用不了十分钟，就能看见他所说的大楼。
“这么近？我刚才坐出租来，用了十五元的车费？”段章吃惊道。
“哎呀，那些黑心的司机骗你的啦。”伙计叹息道。
段章摇头笑笑，自己按照伙计的指路，穿过美食街，向左六分钟，就看见公司的大楼。
段章心里骂着无节操的出租司机，迈步向大楼走去。
回到大楼保安部，段章与同事打过招呼，回到自己的宿舍。冲凉之后，段章躺倒床上，却发现自己忘记一件事情。海城气候炎热，寝室没有安装空调，自己也忘记了买风扇，躺在寝室里，仿佛坐在炉灶上的蒸笼里一般。
室内的温度起码有四十多度，段章根本无法入睡。他突然想到楼下办公室有空调，与其在这儿受罪，还不如呆在办公室舒服。想到这儿，他穿好衣服，拿了香烟茶杯，关好门走下楼，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监控屏幕有三十多个，排成矩阵，监控着大楼的每一个角落。监控墙前坐着两名保安，看见段章进来，都笑着向他挥挥手。
“怎么？不去睡觉，要在这儿陪我们上班？”
说话的保安叫周明，三十多岁，和段章一样，在公司干了快三年了。另一名保安是一名老人，大家都叫他孙伯，刚满五十岁，是保安部的老人。
“楼上太热，还是这儿凉快。”段章拿出香烟递给两人。
半夜值班守着监视屏，单调无聊，看见有新人来，大家都开始说笑起来。段章拿出水杯泡好茶，坐在旁边多听少说，听孙伯、周明两人，闲聊一些公司的琐碎事。
二十分钟后，巡察大楼的六名保安回到了办公室。这里面大部分人，段章都没有见过，周明便把段章介绍给大家。
“这就是新同事？听说是大学的高材生，咱们可都是粗人，来我们这儿屈才啊，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呵呵。”其中一名保安语气有些不善，望着段章说道。
“既然来了，就是兄弟，大家说是不是。”周明上前解围，他虽然有家住在礁海城，但却不是本地人，所以与同是外地人的段章，要靠近一点。
其他的人都笑着点头，向段章善意示好。
“我说的也没有错嘛，咱们这儿的人，最高学历也就是高中文化。原来老大水平最高，进修过大专课程，现在看来也该让位啰！”那名保安说完，走了出去。
段章心里纳闷，自己与这名保安素未谋面，为什么说话针对自己呢？
第65章 灵异事件
段章心中不快，却依然面带微笑，仿佛没听见似的。
过了一会儿，六名保安脱了制服，穿着背心短裤，都走了进来。
“还是监控室空调够强劲，冲个凉走进来，仿佛进入了仙境似的。”一名保安用毛巾擦拭头上的水珠，笑着说道。
“大家都来抓阄，把下个时间巡夜的人，先选出来再说，呵呵。”另一名保安说道。
段章闻言一愣，巡夜的保安要靠抓阄决定？
周明看见段章诧异，在旁边给他解释。
大楼每晚必须巡察三次，分别是晚上八时、午夜十二时，凌晨四时。
夜班保安有十人，监控室必须留两人驻守，车库和大楼正门的出口各需一人。大楼有三十六层需要巡察，剩下的六人，两人一组，每组巡察十二层，刚好分配完毕。
巡察一层楼，最快也要五分钟，十二层楼巡察完，就得一个小时。这样的苦差事，大家都不想干，于是乎就想出了抓阄的办法。久而久之，抓阄决定巡夜人员，就成了大家的默认的规则。
一名保安写好纸团，装在一个纸盒里，摇动几下，对大家笑着示意，
“十个小纸团，两名监控室空调屋享受，两名车库和正门没空调，剩下六名最艰苦，巡察大楼，呵呵，大家一人一个，各凭运气啰。”
守车库和大门出口的两名保安走不开，也通过闭路监控让人代劳，参与了抓阄。孙伯运气不错，继续留在监控室，周明却抓到巡夜的苦差。
“午夜当值已经决定好了，现在开始凌晨四时的当值安排，大家最好求过往神灵保佑啦！”做纸团的保安躲在一旁，准备好第二轮抓阄，大家都上去拿了一个。
这次周明运气还算不错，逃脱了巡夜，但需在凌晨四时，换班守车库出口。
巡查大楼的六人，开始聚在一起，分配巡视楼层。又是抓阄决定，周明被分配巡视最下面的十二层楼，连声叹息运气不好。
当班值夜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其他保安离开监控室，回休息室歇息去了。监控室只剩下段章、孙伯、周明三人。
“怎么？巡察最下面的十二层楼不好吗？”段章问道。
“要多巡查一个车库，真正的苦差。”周明答道。
段章正要询问，一名保安走了进来。
“小明啊，我有个事情商量一下，咱们来一场抓阄，输的人独自巡夜好不好？”进来的保安，掏出香烟给在座三人，每人递上一根。
“一个人？不太好吧，要巡查车库，一个人恐怕不行的。”周明摇头拒绝。
“呵呵，你平时吹牛说你胆大，这个时候却怂了。车库我单独巡查过好多次，屁事没有，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值了几天夜班了，实在是憋不住，晚上想回去与老婆……嘿嘿，小明你懂的……”
说话的保安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兄弟帮帮忙，各凭运气，你若是赢了，也可以免去一次苦差。”
周明想了想，咬牙答应下来。
“好兄弟，谢谢你了，我来做纸团，拿到有字的纸团，就一个人去巡夜。”保安躲到一旁，做好纸团，放在盒子里，让周明选择。
周明选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顿时脸色苍白。段章在旁边看见，知道周明运气不济，选中有字的纸团。
“愿赌服输，谢谢小明了。”保安笑得脸都快烂了的样子，他伸手拿起第二个纸团，站起来准备离开。
“慢着！尖头于，把你手上的纸团也打开来看看，别耍花样。”周明一把拉住对方。
这名保安姓于，善于钻营，见缝插针地耍小心眼，大家背后都叫他尖头于。周明并不笨，知道他的人品，一定看他手中的纸团。
“呵呵，小明，别拉住我的衣服，我拿给你看就是。”尖头于翻掌拿出纸团，当面展开。
段章在旁边看见，心中冷笑。抓阄的纸团只有黄豆大小，尖头于在翻掌的瞬间，将原来抓阄的纸团夹在两指之间的缝隙，换上了另外一个纸团。这种小魔术的手法，全凭熟练和手快，虽然能瞒过别人，却无法逃过段章的法眼。
很明显，尖头于在两个纸团上，都写上了字，对方不管怎么选，都是输。然后他用自己的小手法调包，一般人很难看穿。段章没有揭穿对方的把戏，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看，纸团上无字，呵呵，我是不会骗人的，小明啊，愿赌服输。”尖头于拍拍周明的肩膀，笑着离开了监控室。
周明则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晦气，抽着闷烟。
“别发愁，如果你一个人巡夜不方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段章笑着说道。
周明听见段章的话，仿佛溺水抓住了木头，精神顿时一振，“段章，你真的愿意陪我巡夜？”
“呵呵，大家都是同事，当然要相互帮衬，就当我提前熟悉工作好了。不过，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巡察车库，感到畏惧？”段章问道。
孙伯脸色严峻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反正你迟早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车库有不干净的东西。”
“哦？不干净的东西，这可是灵异事件，真的有这玩意？”段章追问道。
孙伯看了段章一眼，喝了口茶，慢慢讲出了经过。
五年前，有人在车库倒车，不知道怎么地，撞死一名才四岁幼童。法院判决主要责任不在司机，属于过失至死，幼童家长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判罚司机二十万的罚金，赔偿死者家庭。法院判决之后，双方当事人都不愿触景生情，换了工作，离开了这栋大楼。
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过不了多久，就被人遗忘在脑后。但是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车库发生了诡异的事件。有人深夜时分，在车库听见了小孩的笑声，还有人言之凿凿，说自己看见了小孩的身影。
“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了笑声，有些像小孩，但我觉得更像女人的笑声！”周明脸色不好看，白得没有血色。
段章问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笑声？”
第66章 巡夜
段章向两人询问其中详情。
孙伯脸色也不太好看，慢慢向段章介绍，
“不是每个人都听到笑声，我们保安部的老大曹队，就从来没有听见过笑声。还有刚才那个尖头于，他在车库**巡夜过多次，也说自己从未听见。咱们保安部三十几名保安，绝大部分都没有听见过，我也是从未听见。大楼那些白领，据我所知，也只有寥寥几人说自己听见了笑声。”
段章莞尔一笑，“孙伯，听你这样一说，估计是错觉吧，到底有多少保安听见了？”
孙伯点了点头，“小明他们几个，五六个人，都说听见了。这种事情很邪门的，沾上就甩不掉。所以大家心中有数，能避则避，都不想谈论这件事，更没有人想去揭穿真相。”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段章笑道。
“唉，你们这些才出校门的后生仔啊，不知道后果的严重。你们只管端端正正做自己的事，行得正坐得端，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沾不上你。但是你好奇心重，偏偏要去寻找，那就麻烦了。”孙伯摇头劝说段章。
“在你之前，有好几名保安天生胆小，可能是时运低，巡夜经常听到笑声，最后都吓得辞职走了。”周明说道。
“你该不会每次都能听见吧？”段章问道。
“如果每次都听见，我早就辞职不干了。”周明答道，“十次单独巡夜，大概两次能听见，搞得我每次都提心吊胆，紧张得要死。”
孙伯在旁边说道：“听见笑声的人不多，公司高层接到保安的汇报，派了专人夜间巡查，几天下来，什么也没有听到。保安部老大被喊上去，狠狠训斥了一番，不敢再提这事。”
“后来，大家凑钱请了道士，做了一场超度法事，笑声便消失了。但从三个月前开始，又听见了笑声。”周明说道。
“这大楼还死过人吧？”段章问道。
“呵呵，大楼里死过十几号人，跳楼自杀的就有好几人。最惨的一起生意纠纷，在五楼的办公室，当场杀死四人，凶手逃到楼顶跳楼自尽。”孙伯缓缓地说道。
周明面露惊悚，“孙伯，我怎么不知道？也从未听你说过？”
“你才来三年，我在这栋大楼做了十年的保安了。你话我不告诉你，告诉你干什么？难道要我告诉你，把你吓住吗？”孙伯笑着说道，
“总之，人有自己的阳刚正气，鬼也无法搞你，最怕就是你们这些大学毕业的后生仔，好奇心重，搞三搞四地自己撞上去，到时候无法脱身。”
孙伯说完看着段章，段章笑笑，急忙声称自己好奇没有这么重，不会去故意撞鬼。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孙伯上了年纪，感觉困乏，独自在旁边的沙发上躺下，假寐休息。
说话的只剩下周明与段章，闲聊之中，段章探听到那名针对他的保安底细。
周明告诉段章，那名保安是本地人，名叫刘俊杰，当过兵、扛过枪，转业后进公司当了保安，已经有五年了。他的兄弟刚从部队转业，也想来公司当保安。曹队长答应他，尽力向公司上面举荐。
一般来说，保安职务无须太多文化，主要就是知根知底，明白每个人的底细，这样公司才会放心。所以，曹队长向上面举荐，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段章来了。所以，刘俊杰对段章有敌意，也是情理之中。
周明也谈到了自己，亲兄弟三人十年前，跟随大哥来到海城闯天下，便在这座城扎下了根。现在兄弟三人把父母接来同住，还一起凑钱买了一套房子。装修隔断之后，住在里面虽然挤点，但一家人的亲情深厚，过得比一般打工的好多了。
午夜十二时，巡夜的保安先来监控室，拿了通讯对讲器等巡夜装备。然后，来到旁边的办公室，向神龛上的观音菩萨上完香，便开始各自巡察去了。
段章也依照大家的习惯，和周明一起上香，双掌合十，闭目祈祷平安，开始第一次巡夜。
两人乘上电梯，来到高处楼层，从上往下巡查。每层楼道都有一个储物柜，里面有当值保安的巡查记录本，还有刷卡机。巡查保安在记录本上签字，然后划卡，刷卡机发一声嘀嘀地声音，记录下巡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