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广告上说，你毕业于哥廷根副官学院？”沃伦冲男人笑了笑。
他不太确定对方是否还有意识，在对他抛出了“人｜肉炮弹”后，这个人一直毫无动静。
“真是慢死了，整整十天才有个还不算傻的家伙找到那张字条。”男人突然开口道。大概是因为缺水，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广告上说，你只要5％的分成，全年无休，红利也只要年度利润的1％？”沃伦抱着手臂问。
“喂，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再谈这些？那边那个是谁？你的部下吗？他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不过力气很大。让他过来帮我弄开这副手铐，我的腿都快失去知觉了。”男人抬起头，沃伦看到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睛。
这里的光是蓝色的，这么说来在日光下应该是红色眼睛的喽？这可不像是地球人应有的颜色啊…
“我觉得我们最好先谈妥条件，免得放你下来之后你再反悔。你真的是候补副官吗？”沃伦有恃无恐地说，他示意蓝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沃伦，他是半人。”蓝在扫描过男人的身体后说。
“咦？”沃伦伸出一只手摸向对方的脸侧，他摸到了一只毛绒绒的耳朵。
“真的是半人呀！”他惊讶地说。
在星际殖民时代开启后大约三百年，地球人发现随着他们的人口越来越分散，有智慧的劳动力正变得日益稀少。为了填补这一空缺，生物学家将怀孕期较短的哺乳动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相组合，人工制造出了一种名为半人的生物。
除了一部分体表特征显示了所谓“伴生基因”的特性外，半人看起来和地球人并没有明显不同。他们的智慧程度和地球人相当，只是怀孕期和成长期较短，寿命也只有地球人的四分之一。由于添加的基因来源不同，半人又被分成犬系、猫系、兔系、鼠系等不同种类。几乎每种半人都有一定的特点，比如犬系普遍非常忠诚和海兽系全都水性很好等等。
半人刚刚出现的时候是作为苦工和奴隶被使用的。在此后的数百年中，人类社会经历了几次著名的人权运动，半人的地位从而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他们几乎拥有自然人的一切权利，只是行动上仍然受到自然人的限制。
半人和自然人的孩子仍被视作半人，他们和其他有智慧生命的后代则视该种生命的法律来定义。所有半人在出生之后都被会登记在册，作为他们的制造者或是他们父母的制造者的私有财产，不允许离开授权给他们的活动范围。除此之外，他们也可以依靠劳动赚取金钱，不过根据联邦法律，半人是无权拥有星球的。
可以说，繁衍速度极快的半人为自然人创造出了无数财富，他们在某些至今仍必须由手动或半手动完成生产的领域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不过沃伦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半人能成为副官，行动受到严格限制的半人是没有机会前往副官学院学习的。
“你的尾巴呢？”他疑惑地摸了摸对方的屁｜股，确信这里没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被剪掉了。”男人浑不在意地对地上的男人努了努嘴，“反正过两天还会再长出来的。”
沃伦挑眉：“你是犬系？”
男人咧开嘴笑了：“认为我是满身奴性的家犬的人还在地上躺着呢！”
“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副官的？半人不可能进入哥廷根副官学院学习吧？”沃伦好奇地问。
“我是退化种。”
男人说出了一个令沃伦惊讶的答案。
28退化种
退化种？
在结合人类基因和伴生基因的过程中；偶尔会出现基因链冗余的情况。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带有冗余基因的半人被称为退化种。他们可以有意识地压制体内的伴生基因，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完全和自然人一样。但是这类半人的个性往往很不稳定，而且被证明有明显的暴力倾向。根据联邦法律，制造者有权在发现退化种后直接将其销毁。
那么这个人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沃伦对此好奇极了。
“有意思，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他又轻轻搓了一下对方的耳朵；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收回。半人耳廓的位置较自然人略高一些；耳朵外面是长长的绒毛；内部则是很密很短的毛。他突然觉得，也许饲养宠物就是这种感觉吧？
“真的不考虑先把我放下来吗？”男人呲了呲牙。
沃伦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微笑着看他。
“好吧！”男人叹了口气，“我出生在一个宇宙海盗的巢穴；我和我的同胞兄弟们；生来就是为了要做烧杀抢掠的买卖的。”
“咦？你说你不是犬系；难道是特殊品？告诉我你身上的伴生基因到底是什么。”
沃伦曾经听说过，有许多宇宙海盗特别喜欢侵入战。他们会想尽办法和商船短兵相接，然后用人海战术在短时间内夺取飞船的控制权，这样做不但能夺得货物，还可以抢到一艘完整的飞船。不过这也意味着投入大量的兵力，海盗们最终选择了半人，而非机器人。
一方面，这样的战术需要更多的灵活性而不是破坏力，可以携带重武器的机器人相比半人并不占太多优势。另一方面，所有的标准化生产线都会将联邦法律直接输入机器人的核心程序，这一高密工序极难被破解，只能在出厂后逐一手工修改。这样机器人的造价就远比半人高了。
由宇宙海盗制造的半人有一个显著特征，其中大多都是具有暴力因子的特殊品，像是熊系、狮系、狼系等等。尤其是狼系半人，因为兼具攻击力和协作性，一直深受海盗喜爱。当然了，宇宙海盗对于他们手中半人的限制远远超过正常星际开发者，沃伦很难想象，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从海盗窝里逃出来的。
“我的确是特殊品，我身上携带着红狼的基因。我在海盗巢穴中度过了生命中的前七年，随后地方治安军攻破了那里。我本该被立即销毁，不过我却躲了起来，利用退化种的特殊能力假扮成自然人。之后我想办法弄到了一个假身份，在几个星球上打过一阵零工。直到有一天，我发觉自己比大多数自然人都要聪明，于是就异想天开地决定去副官学院学习。我选择了最难进入的哥廷根副官学院，混进那里可比弄一张假ID卡复杂多了。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研究整个系统中的漏洞，最后还是靠着一点运气才成为那里的学生。”
沃伦不由暗自心惊。作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副官学院，即使对自然人来说哥廷根副官学院也是一处圣地，而面前这个人竟然只花了三个月就能混进去，无论是手段还是计谋都足以令人钦佩！
“我在那里学习了三年多。对我来说要通过淘汰制的考核并不困难，难的是我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不能被人发现身份。退化种的能力可以让我外表看来和自然人一模一样，但是长期使用这种能力会让我精神衰弱，并伴有强烈的头痛。还有一个更加麻烦的地方，我不能留下血液、皮肤或是毛发样本。化验可以检验出伴生基因，只要有人对我产生怀疑，就可以通过这些东西来发现我的真面目。即便我能骗过所有人，一个月一次的体检依旧是必须想办法攻克的难关。”
“不过你还是成功毕业了。”沃伦感叹道。
“不，我没有毕业，只差一点点。当然，这并不是我的能力问题。尽管关于我的学习资料可能已经被学院方面销毁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是哥廷根学院中最出色的学生之一。说起来真是讽刺，在我毕业前一个月，我们在一个星球上进行最后的团体淘汰赛。这场比赛不但考验才能，同时也在考验我们的配合能力。在淘汰赛的最后一环中，我救了一个自然人，因此受了伤。由于我们是同一小组的成员，我本以为他不可能想到去检查我的血液。但是很显然，我对自然人的劣根性还不够了解。团体淘汰赛之后是个人排位赛。那时候我的小组已经遥遥领先，即使没有我也不可能被淘汰出局，但是个人赛就不同了，由于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顺利毕业，少一个竞争者就意味着多一分希望。”
“不过还好，我及时发现了异常，在学院的人来抓我之前，我已经早一步乘坐飞船离开。我选了贝瑟尔作为新的起点，这里地处偏远，但是相对的环境也更公平。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在贝瑟尔获得一席之地。我的目标是总部设在贝瑟尔的小型商会，最好还有一个碌碌无为的会长。这样在成为副官之后我就可以获得最大的自由，让对方不得不依靠我。”
“那这一次你又是怎么暴露的？”沃伦知道，要是身份没有暴露，这个人现在肯定不会被人吊在天花板上。
“一个相当愚蠢的错误，我不打算提它。当时我只来得及在酒吧留下字条，就被地上这个窝囊废抓了个正着。他想逼迫我和他签订从属协议，这样他就可以永久性地掌握我的自由。但是正如我所料，他生性胆小，不敢把实情告诉商会里的其他人，哪怕是来抓我的时候，也只敢雇佣陌生人做打手。他还想对我严刑拷打，只可惜他折磨人的手段还不及宇宙海盗的一个零头。即使今晚你不出现，我也能想到办法逃出去。”
“也许吧！”沃伦耸了耸肩，“也有可能你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这里。你已经介绍完了你自己，该轮到我来向你介绍我和我的商会了。我的名字叫做沃伦*斯利姆。”
“咦？”半人发出一声惊异的低呼。
“你听说过我？”
“你还算小有名气，特别是最近，呵呵，‘大主教的男孩儿’”被吊着的半人笑着说，“等等！你该不会真的只有十七岁吧？！”他惊异地看着比他还要略高一些的沃伦。
“十七岁又五个月，我没必要在这上面作假。”
“竟然比我还小”半人嘟囔着说。
“你多大？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大概二十岁吧，反正海盗也不会登记具体出生日期。至于名字…我给自己取名叫奥丁。见鬼！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打算放我下来吗？”
沃伦挑了挑眉：“我还没介绍到我的商会。”
“我知道，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而且你有没有本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肯雇佣我，我绝对会让你赚大钱的。除此之外，我也别无筹码。想想看，地上这个家伙从他父亲手里接管了凯斯商会，他就连一艘飞船能运多少货都搞不清楚，万事由我来替他做主，照样过得十分滋润。当然，那是在他妄图控制我之前。”
“好吧，这件事我们可以稍后讨论。关于分成和红利我没有异议，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沃伦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当场和半人签订协议。
“我要自由！”奥丁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绝对的自由。我会先同你签订从属协议，好让我拥有登记在册的身份，然后你必须立即放弃对我的控制权。别耍花招，如果你还想让我替你卖命的话。我得提醒你，我对杀人同样很有一套。”
半人的话让站在一旁的蓝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沃伦雇佣一个天生有暴力倾向的退化种半人作为副官。
“有趣，也许有一天我会用到你的专长的。”沃伦丝毫没将半人的威胁放在心上。“蓝，解开他。”他对蓝说。
机器人轻轻一扭就弄开了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手铐。
“原来他不是自然人。”奥丁看了一眼蓝。他有些站立不稳，左腿上的伤太重了。
“蓝是我的机器人。”
“有时候‘铁皮脑袋’比自然人更加值得信赖。”
奥丁的说法让蓝再次感觉到了不快。他被设计成地球人的助手，从最根本上渴望为地球人服务，而不是被拿来和地球人比较。
“我有一个疑问。”沃伦蹙眉道，“既然要签订从属协议，你为什么选择跟我签，而不是地上这个家伙签？万一我也跟他一样想要控制你呢？”
“因为他已经蠢到无可救药，而你看起来多少还有点小聪明。”奥丁咧嘴笑了笑。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沃伦问道。
“随他去，还能怎样？你的机器人也不会允许我当着他的面杀死自然人吧？所以只好让他自生自灭了。”奥丁用没有受伤的手按住额头，“能不能扶我一把，我的头有点疼。”
沃伦立即伸出一只手去拉奥丁的胳膊，不过奥丁却先一步软倒下来，蓝在他倒地之前前扶住了他。
沃伦：“带他回去。”
“需要向联邦举报此人非法拘｜禁吗？”蓝指着地上的男人说。
沃伦摇头：“不，关于半人自由度的定义向来是很模糊的。即使我们举报了他，也未必有人愿意受理。”
蓝不由皱眉：“半人的自由应该只受到登记在册的所有者限制。”
沃伦：“法律是法律，现实是现实。”
蓝抿了抿嘴唇，暂时接受了沃伦的说法。他将奥丁小心地抱起来，和沃伦一起走出地下金库。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大老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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