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傅遥笑得花朵般灿烂,其实手里早握住一个很大的鹅卵石。
丫个呸的,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她心里知道,此时就算打了他也查不到她身上,这会儿还真是新仇旧恨今天一块报了,他以为她这白花花的身子是白看的吗?
傅遥做事一向是无顾忌的,只可惜就在她举起手瞄准他的头,而赟启的手也伸手她脸前,准备接下那包头的衣服时……这么紧张的时刻,两个人的心都怦怦跳着……
但……最终她没打成他,他也没看了她的脸,因为在这关头,突然有两个不速之客闯进了温泉池。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紧紧拉着男子,一步也不肯放松。而男子却使劲扯着她的手,脸上冷如冰霜。
傅遥瞧见他们的脸,不由一惊,两人正是红玉公主和驸马魏冰玉。只是他们互相对视着,都没注意到池水里还有两个人。
赟启眉头微微一皱,好事被人打搅于他倒也没什么,但公主和驸马不在房里,跑到这水池边来干什么?
“驸马,我有什么错处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红玉祈求着,语气中透露出热情和幻想,深情的眼里闪着晨曦露珠一样的亮光。
一个高傲的公主肯为了别人改变自己,面对这样的深情,就是神仙也会动容,可魏冰玉眼里却丝毫没有感动,他冰凉的声音道:“夜里凉,公主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红玉定定地眼神看着魏冰玉,手好像钳子一样夹紧他,不许他逃离。
今日晚间魏冰玉才到了宫苑,她追问为什么,魏冰玉却一字不答,仿佛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头就往外走。
她急了,伸手扯住他袖子,却被他无情的挥开。
红玉也是个倔性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今天非得要问个明白,便在后面紧紧追着魏冰玉。
两人你追我赶的在宫苑里走了半天,最终来到这温泉池边红玉才追到他,便一把抓住了再也不肯放松。
魏冰玉也是忍了许久了,他一直想问她一件事,可又怕知道了真相不能接受,一直不敢问出口。不过今天既然被她逼到这里,四周无人,他好歹也要问上一问的。
他的脸色冷冰冰的,两只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她,“好,你既然要问,我就告诉你。十年前淮阴县私开国库的案子,你可还记得?”
“那什么案子?”红玉不解,十年前她才八岁,哪记得这么多。
“十年前南方水患,淮阴县令魏炳坤私开国库赈济灾民,犯下了大错被押解进京。当时有人求情说魏大人虽然有罪,却起因为爱民而起,罪不至死,让皇上法外开恩饶魏大人一命。皇上本来也想释放魏大人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进言说魏炳坤不杀不能正国法,日后人人效仿开仓,造成岂不政令不遵,岂不天下大乱?此事虽是有情可原,但也不能不惩,不但要惩,还要严惩,不杀之满门不足以正纲本。而……就因这一句话魏家满门十七口全部惨死。你可知这人是谁?”
他盯着她,一对眼睛就像一双利箭,箭箭都射中她的心,话语更是刺的人心口生疼。
红玉的脸瞬间苍白如纸,她记起来,当年确实有这样一件事,魏家满门被杀,最终惹祸的却只是……
她颤声问:“你是魏家人?”
“没错,当年魏家不是十七口,是十八口,我也算一个,我因病被送到亲戚家休养,才躲过了这一劫,说实话,我跟你们皇家正是有不共戴天的仇。”
红玉身子抖起来,他说的那个仇人就是她。
是她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刚跟师父学了两年律法,就处处以律法要求人,常常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那一次父皇在批阅刑部上奏的案子时,她也在旁边,就插了几句嘴,向皇上进言该杀了魏家满门。
皇上还因此夸赞了她,说她颇有祖父之风。
那件案子判下来,许多人都说判的太冤了,为此当时还是三皇子的三哥还数落过她,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该参与政事。后来她母亲怡嫔,也因为此事呵斥了她,叫她以后不许学什么律法,先学着怎么好好做个女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时的一次多嘴,却害了她一生。她的夫君是魏家人,而她是魏家的仇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待在一起?
这不怪魏冰玉,怪她,都怪她啊。要不是她,就不会害得冰玉没父没母,孤零零丁这么多年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驸马杀公主
魏冰玉脸色铁青着,眼光像老虎钳一般钳住她,“你说,当年那个向皇上进言的是不是你?”
红玉轻轻点了点头,一张脸苍白如纸。
魏冰玉脸狰狞了,他本来以为是当今皇上的,但几经查访竟发现是她,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他的妻子是杀他全家满门的仇人,让他如何能接近她?又如何能和她做夫妻?
红玉伤心之极,一言筑成大错,是她对不起他啊。
她嘤嘤哭着,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悲恸,那样绝望,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从眼窝里倾泻出来。她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是我错了,冰玉你原谅我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
“原谅,让我如何原谅?我与你成亲,已经对不起魏家的列祖列宗,我原谅你,那死去的爹娘和哥哥怎么办?今日我们夫妻缘分就尽了,自此之后天涯海角再不相干,你……让我走。”
红玉求道:“不要啊,冰玉,你不能走。只要你解恨,怎么着都行。”
魏冰玉满脸狰狞,因愤怒脸色显出一种青色,他伸手抓起红玉的脖领子,“我是恨不能杀了你,你赶紧滚,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红玉害怕了,自从认识他,他一直很温柔的,还从没像这样对待过她。
这是她活该,是她活该,可……她真的离不开他啊。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满脸祈求之色。
魏冰玉“仓啷啷”抽出宝剑,这些天他身上一直配着剑,有好几次都想冲进房里杀了她,却又忍着不能下手。
红玉看见那寒光森森的剑直指脖颈,精神几近崩溃。她的夫君竟然要杀她,要杀她。她狂叫着,“你杀了我。只要你解恨,你杀了我啊。”
魏冰玉眼珠子都红了。他恨啊,这些年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报仇”、“报仇”,不惜任何代价。可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放过她?
剑抬了起来,向下劈去……
赟启看在眼里,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光溜溜了,他大喝一声:“住手。魏冰玉给朕住手。”
魏冰玉本来就有些胆怯,听到喝声,手一滑剑刺偏了,在红玉手臂上划了一个好大的伤口。
红玉最怕见血,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魏冰玉吓了一跳,手中的剑扔在地上,他抬眼瞧见赟启大跨步的向这边而走,吓得转身就跑。
赟启想追过去,看看自己光裸的上身只能先去穿了衣服。
而就在他一转头的功夫,温泉池中的那个宫女早跑的没影了。
这丫头。怎么跑这么快?
此时也顾不上女人了,匆忙穿好衣服,去查看红玉的伤势。她的伤并不算太重。只是乍一见血才晕了过去。
他咬咬牙,恨声道:“这个该死的魏冰玉。”
高声呼叫,勒令侍卫去抓魏冰玉,不一刻整个宫苑都翻腾起来。
傅遥趁着这乱劲儿跑回自己屋里,心里也乱乱的。
魏冰玉刺伤了红玉公主,又被皇上亲眼瞧见,恐怕是没有活路了。这小子也是做事顾头不顾尾,还以为他有多深的心机,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衣服*的。她换了身干净的,刚一换好。外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大人。傅大人,皇上召见。”
这个时间小皇帝找她绝不会有好事,傅遥匆匆跟传旨的太监出去。
她进门时,赟启正在发脾气,屋里全是打碎的瓷片,越是狂怒之下摔的。
傅遥踩着碎片走进去,也不敢跪,主要怕划伤了腿。
她低声道:“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赟启也没心情跟她详细解释,只道:“朕这次出宫所带的人不多,你去把魏冰玉抓回来,朕相信你。”
傅遥咧嘴,她还不相信自己呢。
这黑灯瞎火的,她不愿去,可瞧皇上的意思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只能领了旨出去。心里却道,皇上这也是着急太过,只说相信她能把人抓回来,却没说人抓不回来怎么办。这真是天助她也,糊弄一阵没准能救魏冰玉一命呢。
出了门正遇上侍卫首领童河,她笑着行了礼,说奉皇上旨意要捉拿凶犯,请他派侍卫相助。
童河下巴几乎翘到天上,理都不理她,两人一个三品,一个五品,也难怪人家不把她放在眼里。傅遥正合心意,找刘福成借了几个太监就追人去了。
童河带着侍卫追出宫苑去了,她却觉得魏冰玉未必已经走了。他是一个文弱书生,想从戒备森严的宫苑中逃出去并不那么容易,再加上他刺伤公主之后心神恍惚,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慌不择路,然后等心神恢复之后再找地方躲起来。
不过……他会躲哪儿呢?
傅遥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四处瞎找,而是按着自己想法,如果是她的话会藏到哪儿。她是第一次来这座宫苑,魏冰玉也是,所以这藏身之所肯定不是预定的,反而更像误打误撞。
她从温泉池为起点,按照他逃跑时走的方向寻过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在月光下许多隐蔽之所都无所遁形,傅遥打着一个灯笼,在前头走着,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你跑啊,以为这么跑了就没事了?有胆做没胆认,报仇是这样报的吗?还以为你聪明,却原来是个笨蛋。既然跑了就跑干净点,以为躲起来就能躲过去吗?”
后面几个太监听她碎碎念着,也只当她这是在发牢骚,却不知她这话是说给魏冰玉听的,如果他还不太笨,自然会听明白她的意思。
往前走了一阵,前面是一片片的石头堆,是最适合的藏身之地,她故意放慢了脚步,道:“这地方可疑,咱们分开找吧。”
“是,大人。”几个太监被她指着,有的向西,有的向东。
她看人都走远了,轻声道:“出来,出来,再不出来,小命没了别怨我。”
果然,一个石缝后探出一个脑袋,头发乱蓬蓬的,满脸呆滞,正是魏冰玉。他一个翩翩少年,浊世公子,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可见他心里也是极为后悔自己的冲动的。
傅遥一把拽住他,拉到一块石头后,低声道:“你怎么做出这么莽撞的事?”
魏冰玉低头不语,眼底隐隐含着泪光。傅遥轻叹一声,他的年纪和傅小玉差不多,说起来也不过是刚成人,却要忍受人间最悲惨的事。这样的他,又怎么能放任不管?
“你放心我会帮你,当年没能救起魏大人是我的错,这些年也一直在为他抱屈。”
魏冰玉一怔,“傅大人就是当年为家父说情之人吗?”
傅遥点头,“正是。”
当年魏炳坤私自开仓的事是她查出来的,那时她假扮钦差,总觉得该做几件大事,魏炳坤只是她江南一行查出的几个案子之一。虽然在皇上要治罪的时候,她出面求了情,却终没能挽回魏家一门。
魏冰玉幽幽道:“可叹父亲官做的死板,朋友不多,当年虽蒙冤受屈,却只有大人一个为之求情,冰玉一直感念在心。”
两人说着话,身后隐有灯光,多半是那些太监找不到人又转回来了。傅遥撩起衣襟把藏着的一件衣服抖出来,“这会儿先别多说了,先把这身衣服换上。”
那是一身太监服,是她跟刘福成要的,借着这乱,正好能跟她混出去。
她道:“一会儿我们走,你悄悄跟在后面。”
魏冰玉点点头,这会儿那几个太监回来,果然没找到人。
傅遥道:“走吧,可能人已经逃出去了,去外面看看。”
一个太监道:“傅大人,杂家也不是侍卫,这种追查人的事用不着杂家吧。”
另一个道:“是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皮肤都熬皱了。”
这两人一说话翘着个兰花指,看得傅遥一阵好笑,她安抚了半天,跟他们说去外面瞧一眼就回来,这才让这几个太监消停了。
不过也因为这一耽搁,给了魏冰玉充分的时间换衣。
傅遥回头看看,见站在最后低垂着头的正是魏冰玉,也便放了心。她在前面走,不一刻几人就到了宫苑门,她有旨意在身,跟守卫矫情了几句也就出了宫苑门。
他们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找了一会儿,傅遥就推说人可能走远了,带那几个太监又回去了。
她走在最后,迈进宫苑门时回头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