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喜娘早就想离开京城了,但马峰一直拖着不肯走,他现在是有钱人了,京城又是这样的繁华之地。各种享受不断,拖了许多天。他就是不肯离开。喜娘催了几次,都被他一阵喝骂。
他们从罗子成手上偷窃了许多钱,可是有再多的钱也禁不住他胡造,他连日流连赌场。把喜娘的嫁妆都输光了,就连喜娘的一些首饰也被他偷去卖了。
喜娘根本拦不住他,几次劝阻。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她早听父亲说过马峰品行不良,有许多不良嗜好。还嗜赌成性。但她那时他鬼迷心窍,一句没听进去,被马峰几句好话哄的不知所以,竟做出私奔的丑事。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傅遥,听闻她代自己嫁进了易家,一方面觉得内疚,另一方面却又为她庆幸,毕竟易家也算是一个庞大家族,以后傅遥也能终身有靠了。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马峰在穷途末路,被人追债的时候,竟然厚颜无耻的把她带到易家。他说她才是真正的喜娘,易家娶进来的那个是假冒的,并说出了傅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都怪她,傅遥的生辰八字是她告诉马峰的,父亲要给傅遥议亲,她从庚贴上瞟见的。马峰问,她就说了,谁想到他竟然这么阴险?
几次张了张嘴,想跟傅遥说声“抱歉”的话,却终究开不了口。她有什么脸见傅遥,是她害了她啊。
傅遥盯着马峰,虽见他不过几面,但她却很清楚他的为人,他贪婪狡猾,却又胆小怕事,不可能在拐了人家媳妇之后还敢送上门来,这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而这人会是易南风还是易东风呢?或者大夫人对她不喜,幕后查人也不无可能。
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那女人阴冷的脸看着她,嘴角轻撇着很有一丝幸灾乐祸。
被人当面戳穿她是假冒的,傅遥又再多的狡辩之词也不管用了,她干脆一笑,“老夫人既已知道,要如何惩治于我?”
易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这丫头还真是无礼,老身从第一面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你天生长着一张惹事的脸,若不是东儿替你求情,老身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却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是天生克死东儿的。”
所谓命理之说傅遥向来当狗屎的,不过这老太太眼光也够犀利的,竟然一眼看出她是惹事的脸。算命的曾经给她算过命,说她这一生必将经历许多波折,祸事不断,这点是早就从傅家惨遭灭门之日得到了证实。而且有一点老太太没有说错,她来易家真的是为了对付易东风的,只是能不能克死他,她倒不知道了。
她笑着站在那儿,完全没有一丝忏悔和惧怕,这点让老夫人更加不满,她高呼着叫人把她绑起来,然后关进柴房,只等老爷回来再做处置。至于马峰和喜娘也被关了起来,与马峰原来所设想的完全不同,他们的处罚比傅遥还惨,易家的意思是要把马峰送交官府,而喜娘则要被浸猪笼。一个跟男人私奔的女人,本就为世所不容,喜娘就算最终没嫁进易家,从名分上她也是易家的人,易家乃名门望族,绝不允许名声有污的。
马峰当场吓晕过去,喜娘则一脸呆滞的被人押下去,对于她来说活着已经比死更难过。她犯下了重罪,对不起父亲,家已经不能回了,痴恋的男子是个王八蛋,让她更是心如死灰。
这些都是易春风告诉傅遥的,那会儿她已经被押走了,根本没听见老夫人的宣判。
易春风在跟她描绘喜娘如何如何时,傅遥只是冷静的听着,她本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完,易家对待亲生儿子尚且心狠,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看着眼前这个说得眉飞色舞,明显还带几分看戏成分的大公子,她冷冷道:“易大公子真是有闲啊,这么巴巴的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想干什么?”
易春风无趣的扁扁嘴,“有时候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可有时候又觉没意思之极,这是你的事,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会怎么处置你,还有你那个表妹,她要死了,难道你都不管了吗?”
傅遥斜他一眼,“你不觉你管的事太宽了吗?我现在已不是你的弟媳,是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你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不觉该避嫌吗?”
“就是因为你不是弟妹,我才敢来的。”易春风说着已经躺在属于她的稻草上,或者说起来那该是她的床。双手枕在后脑,低低道:“我睡不着,找你来聊聊天而已。”
傅遥轻嗤,真不明白这个人,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却跑到她这个柴房里来?找了个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来,“说吧,你想说什么?”
易春风定定望着她,眼神好像锥子一样,“你,为什么来易府?”
她淡淡,“新娘跑了,我只是代嫁。”
他抿了抿唇,笑得颇似轻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根本不是你的个性,你从一进府就在刺探着什么,几次勾/引我,怕是许多消息都是从我嘴里得到的吧。”
傅遥知道他早晚会猜到,但她自己说是一回事,从他嘴里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道:“你觉得呢?”
易春风扯扯嘴角,“你是谁,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的是易家会如何?我的弟弟,我的家人,他们会怎么样?”
傅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她一直以为他是玩世不恭的,却不知原来易家最长情的一个人竟然是他。他会这么问她,肯定是找到什么证据,而这证据偏巧是对易家不利的。杜平月故意引他们去怀疑易东风,现在想必是见了成效了。
她问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易春风叹息一声,表情出奇的凝重,“我宁可什么都没查到还好些。”
有些事他并不想发生,却偏偏发生了,他们查了几天,所有的证据竟然指向易南风,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傅遥也没想到怎么会落到易南风身上,按她所想应该是易东风嫌疑更大些。
“你相信是他做的?”
易春风连叹几声,就因为不相信,他才会痛苦,他们本来去查的是二弟易东风,最后查来查去,却把查到了三弟头上。三弟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表面上他看起来性格狂妄,狂放不羁,还因为练寒冰功让他一年四季冷的像个冰块,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会危害到家族的事是绝不会做。反倒是二弟易东风有些阴沉,且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易东风长年病着,又足不出户的,没有人会觉得是他,就连父亲都认为是易南风更可信,正打算向朝廷禀报。
皇上硬让易家交出人来,这个人无论是易东风还是易南风,对易家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但是对易春风来说,让没罪的人去顶罪,是无法忍受的。否则刚开始祭出伍四芳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激烈反对的。
为此他找到易东风,两人深谈了一个时辰,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来找傅遥是他没想到的,似乎无意识中走到了这里,跳进了柴房,然后再看见傅遥的一霎那,就很想把心里许多话都说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与官大人有私情
在这个家没有人会听他诉说的,父亲不会,母亲不会,家里的众多兄弟亲戚更不会。似乎从他活的这二十多年里,只有傅遥一个人愿听他唠叨,虽然也是有目的的,但最起码她是真的在听。
他一直想做个好大哥,最终却遭人憎恨,更没想到那个恨他的人他的亲弟弟。
易东风对他说,就因为他占据了长子之位,才让他这个二公子无从施展抱负,他心有大志,却要时常缠绵于病榻,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易东风说他憎恨这个世道,憎恨健康活着的人,更憎恨不公的老天,更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即便病着也能左右这个世界,才会背地里做下许多事。
他不知道易东风在想什么,更不知他为何这般渴求权利,他请他出面为三弟澄清罪责,他只冷笑告诉他,“大公子如果愿意,可以找证据证明我有罪,我是不会为南风脱罪的,你那些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傅遥听他唧唧歪歪说了半天,无非就是兄弟之情被挫,他在易东风那儿受挫,跑她这儿诉苦来了。
易东风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坚毅固执,他不会那么容易伏法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利用各种手段把矛头指向易南风。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玩的实在太阴险了,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易南风才是幕后黑手。这个冷面冷心的三公子有太多特质都像罪犯,比起弱不禁风易东风,可信度要大得多。
易春风说到后来,双眼隐含冷光,竟似要哭出来。傅遥忍不住道:“你既然这么想为兄弟出头,那就想办法找出他的弱点,然后证明他有罪啊。”
易春风抬头看她,眼眶里两个硕大泪珠滚来滚去,颇似委屈道:“两个都是兄弟,你叫我如何?”
傅遥真想抽他,他都不知道如何。问她干什么?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呢。
伸手往门外一指。“你现在有多远滚多远,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那大家长的爹。该把我怎么吗?”
易春风摸摸鼻子,“这个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去问。”他说着当真跳窗走了。
傅遥望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叹。也怪不得易东风操控易家数年都没被人发现,有莽撞的父亲。还有这么个只会感性的兄长,不被人玩在手心才怪了呢。要知道易东风无论论胆识和才能都比兄弟两个长出色许多。
躺在草堆上,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咬来咬去,忍不住喃喃出声。“这个易春风,有他这样的人做易家的掌舵人,这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有人冷声道:“你还有那闲心关心别人吗?”
傅遥一愣神的功夫,柴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月光下他纯白色的影子显得甚是修长。
看清他的长相,她忍不住又叹一声,杜平月还真是大胆,大半夜来会她也罢了,居然穿了一身白,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她指指那身白裳,“你能不能避讳一点?”
杜平月冷笑,“就算被人看见那也是傅遥,和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易家三兄弟都喜欢穿白,这么一来被人瞧见,也多半以为是易家兄弟中的一个。
傅遥却很觉他是故意的,他现在扮演的是她,别人只会说晚上偷入柴房的是傅遥,没准还会怀疑她这个假冒的易家媳妇,和官大人之间还有什么私情。呜呜,她的破的不能再破的官声,怕是要再添一笔了。
忽觉头很疼,扶了扶额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事可办妥了?”
杜平月毫无兴致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听易春风说了吗?最后查到了易南风身上。”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说着话,下意识咬着干草,就要往喉咙里咽。
杜平月手快,伸手给她拽出来甩在一边,淡淡道:“我该说你那个假夫婿是个人物吗?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叫咱们钻进去,每个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就牵出了一个易南风。现在证据确凿,所有人都以为是易南风犯下重罪,私卖兵器,在罗州私设兵器场的都是他一人。”他说着闲闲地在柴房里迈了几步,“至于理由想的更加绝妙,就说易南风嫉妒长兄是继承人,他不能一展抱负,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想陷害到兄长身上,除了易春风,他就能继承家业了。”
傅遥听得甚是佩服,这么一来就成了兄弟争家产,就算犯下违反国法的重罪,也只能归结成兄弟争过头了,不能硬拉到谋逆里,就不会砍掉易家众多头颅。易东风果然是个人物,进退每一步都想好了。
吸了口气,“你对这人也是无计可施了吗?”
“目前是没办法,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易南风肯定是要问斩的。”
傅遥甚为惋惜,虽然她不喜欢易南风,但叫他死却是另外一回事。看来真的不能再叫易东风逍遥了,他若和杭州的李玉华有联系,肯定会成为逊国最大的祸害。倒卖兵器,私设兵器场,这事绝没表面上这么简单,易东风不是缺钱的人,肯定不是为了钱,去做这杀头的勾当,且那些运出的兵器又卖到哪儿去了?
想不透,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干草不知被她拽断多少根,好半天才停下来。
“易南风什么时候送交刑部?”
“明天吧。我给易家的时间已到,且皇上催得急,这件事已经耽搁不了了。”
“能不能延后两日?”
“只有一日,最晚到后天,恐怕那时候我也必须离开易府。”
傅遥点点头,等他们离开后应该还有段日子,皇上没那么快宣判,所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自己弄出去吧。易家对喜娘那么绝情,对自己也绝不会手软的,她可能不会被浸猪笼,但赶出去是一定的了。
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