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但是一样的试验,一样的录取。”(以下的话,因为我的座位,离着讲台稍远一点,以
致听不清楚,没有记下,真是遗憾。)
刘芳牧师代表北京基督教的各团体。古语有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造成
男女青年完全之人格,也必先有合宜的学校,青年是要为社会人群造幸福的,所以学校要培
养青年的“真我”与“真人”;贵校的职教员,都是热心的基督教徒,不但引导各学员,在
学术上进步,也必是培养其“真我”“真人”,为全国男女合校的好模范,这样——直接受
益的是国家;间接受益的便是教会了。
我们所引领翘企的杜威博士,却因事不能到会;司徒校长替他传语道歉的时候,我们不
禁都显出怅惘的神色。
以下便是本校男女学生代表的欢言,男校的代表子振周君,和女校代表钱中慧君,都说
得极好,大意都是表明合校的欢乐,和共勉前途的话。此后有全校歌咏队,同校唱歌,唱的
时候,来宾都起立示敬。——我们的歌谱是中国的,声韵极其悠扬,歌词是男校学员杨文周
君编的。——唱过校歌,司徒校长便请来宾赠言,有教育部的佥事陈颂平先生去说:“男女
合校有什么可庆贺的呢?这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只因中国数千年来,将男女的界限,分
得极清,所以合校的事,便成了破天荒的盛举了,……用人之长,补己之短,基督教是充满
了这种的社会思想……将来基督教布满了中国,中国一定是有盼望的。”
本校音乐教员苏女士作乐,接着司徒校长致谢来宾,以后就闭会了。来宾和职教员,学
员,都退出礼堂,用过茶点,摄了影,我们的盛会,便告了终结。
这是燕京大学男女校联欢大会经过的情形,也是燕京大学开宗明义的纪念日子,我记了
下来,表明我对于过去的“协和女子大学校”的感吊,对于将来的“燕京大学”的希望;最
后的话就是恭祝我们燕京大学万岁万岁!
莹。)最后的安息
惠姑在城里整整住了十二年,便是自从她有生以来,没有领略过野外的景色。这一年夏
天,她父亲的别墅刚刚盖好,他们便搬到城外来消夏。惠姑喜欢得什么似的,有时她独自一
人坐在门口的大树底下,静静的听着农夫唱着秧歌;野花上的蝴蝶,栩栩的飞过她的头上。
万绿丛中的土屋,栉比鳞次的排列着。远远的又看见驴背上坐着绿衣红裳的妇女,在小路上
慢慢的走。她觉得这些光景,十分的新鲜有趣,好象是另换了一个世界。
这一天的下午,她午梦初回,自己走下楼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的声息。在廊
子上徘徊了片晌,忽然想起她的自行车来,好些日子没有骑坐了,今天闲着没事,她想拿出
来玩一玩,便进去将自行车扶到门外,骑了上去,顺着那条小路慢慢的走着。转过了坡,只
见有一道小溪,夹岸都是桃柳树,风景极其幽雅,一面赏玩,不知不觉的走了好远。
不想溪水尽处,地势欹斜了许多,她的车便滑了下去,不住的飞走。惠姑害了怕,急忙
想挽转回来,已来不及了,只觉得两旁树木,飞也似的往两边退去,眼看着便要落在水里,
吓得惠姑只管喊叫。忽然觉得好象有人在后面拉着,那车便望旁倒了,惠姑也跌在地下。起
来看时,却是一个乡下女子,在后面攀着轮子。惠姑定了神,拂去身上的尘土,回头向她道
谢,只见她也只有十三四岁光景,脸色很黑,衣服也极其褴褛,但是另有一种朴厚可爱的态
度。她笑嘻嘻的说:“姑娘!
刚才差一点没有滑下去,掉在水里,可不是玩的!”惠姑也笑说:“可不是么,只为我
路径不熟,幸亏你在后面拉着,要不然,就滚下去了。”她看了惠姑一会儿说:“姑娘想是
在山后那座洋楼上住着罢?”惠姑笑说:“你怎么知道?”她道:“前些日子听见人说山后
洋楼的主人搬来了。我看姑娘不是我们乡下的打扮,所以我想,……”惠姑点头笑道:“是
了,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谁?”她说:“我名叫翠儿,家里有我妈,还有两个弟弟三个
妹妹。我自从四岁上我爹妈死去以后,就上这边来的。”惠姑说:“你这个妈,是你的大妈
还是婶娘?”
翠儿摇头道:“都不是。”惠姑迟疑了一会,忽然想她一定是一个童养媳了,便道:
“你妈待你好不好?”翠儿不言语,眼圈红了。抬头看了一看日影说:“天不早了,我要走
了,要是回去的晚,我妈又要……”说着便用力提着水桶要走,惠姑看那水桶很高,内里盛
着满满的水,便说:“你一个人哪里搬得动,等我来帮助你抬罢。”翠儿说:“不用了,姑
娘更搬不动,回头把衣服弄湿了,等我自己来罢。”一面又挣扎着提起水桶,一步一步的挪
着,径自去了。
惠姑凝立在溪岸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看她那种委屈的样子,不知她妈是怎样
的苦待她呢!可怜她也只比我略大两岁,难为她成天里作这些苦工。上天生人也有轻重厚薄
呵!”这时只听得何妈在后面叫道:“姑娘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惠姑回头笑了,便扶
着自行车,慢慢的转回去。何妈接过自行车,便说:“姑娘几时出来的,也不叫我跟着。刚
才太太下楼,找不见姑娘,急得什么似的。以后千万不要独自出来,要是……”惠姑笑着
说:“得了,我偶然出来一次,就招出你两车的话来。”何妈也笑了,一边拉着惠姑的手,
一同走回家去。道上惠姑就告诉何妈说她自己遇见翠儿的事情,只把自行车几乎失险的事瞒
过了。何妈叹口气说:“我也听见那村里的大嫂们说了,她婆婆真是厉害,待她极其不好。
因为她过来不到两个月,公公就病死了,她婆婆成天里咒骂她,说她命硬,把公公克死了,
就百般的凌虐她,挨冻挨饿,是免不了的事情。听说那孩子倒是温柔和气,很得人心的。”
这时已经到家。她父亲母亲都倚在楼头栏杆上,看见惠姑回来了,虽是喜欢,也不免说了几
句,惠姑只陪笑答应着,心里却不住的想到翠儿所处的景况,替她可怜。
第二天早晨,惠姑又到溪边去找翠儿,却没有遇见,自己站了一会儿。又想这个时候或
者翠儿不得出来,要多等一等,又恐怕母亲惦着,只得闷闷的回来。
下午的时候,惠姑就下楼告诉何妈说:“我出去一会儿,太太要找我的话,你说我在山
前玩耍就是了。”何妈答应了,她便慢慢的走到山前,远远的就看见翠儿低着头在溪边洗衣
服,惠姑过去唤声“翠儿!”她抬起头来,惠姑看见她眼睛红肿,脸上也有一缕一缕的爪
痕,不禁吃了一惊,走近前来问道:“翠儿!你怎么了?”翠儿勉强说:“没有怎么!”说
话却带着哽咽的声音,一面仍用力洗她的衣服。惠姑也便不问,拣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凝
神望着她,过了一会说:“翠儿!还有那些衣服,等我替你洗了罢,你歇一歇好不好?”这
满含着慈怜温蔼的言语,忽然使翠儿心中受了大大的感动——可怜翠儿生在世上十四年了,
从来没有人用着怜悯的心肠,温柔的言语,来对待她。她脑中所充满的只有悲苦恐怖,躯壳
上所感受的,也只有鞭笞冻饿。她也不明白世界上还有什么叫做爱,什么叫做快乐,只昏昏
沉沉的度那凄苦黑暗的日子。要是偶然有人同她说了一句稍为和善的话,她都觉得很特别,
却也不觉得喜欢,似乎不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好人。
所以昨天惠姑虽然很恳挚的慰问她的疾苦,她也只拿这疑信参半的态度,自己走开了。
今天早晨,她一清早起来,忙着生火做饭。她的两个弟弟也不知道为什么拌起嘴来,在
院子里对吵,她恐将她妈闹醒了,又是她的不是,连忙出来解劝。他们便都拿翠儿来出气,
抓了她一脸的血痕,一边骂道:“你也配出来劝我们,趁早躲在厨房里罢,仔细我妈起来
了,又得挨一顿打!”翠儿看更不得开交,连忙又走进厨房去,他们还追了进来。翠儿一面
躲,一面哭着说:“得了,你们不要闹,锅要干了!”他们掀开锅盖一看,喊道:“妈妈!
你看翠儿做饭,连锅都熬干了,她还躲在一边哭呢!”她妈便从那边屋里出来,蓬着头,掩
着衣服,跑进厨房端起半锅的开水,望翠儿的脸上泼去,又骂道:“你整天里哭什么,多会
儿把我也哭死了,你就趁愿了!”
这时翠儿脸上手上,都烫得起了大泡,刚哭着要说话,她弟弟们又用力推出她去。她妈
气忿忿的自己做了饭,同自己儿女们吃了。翠儿只躲在院子里推磨,也不敢进去。午后她妈
睡了,她才悄悄的把屋里的污秽衣服,捡了出来,坐在溪边去洗。手腕上的烫伤,一着了
水,一阵一阵的麻木疼痛,她一面洗着衣服,只有哭泣。
惠姑来了,又叫了她一声,那时她还以为惠姑不过是来闲玩,又恐怕惠姑要拿她取笑,
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想惠姑却在一旁坐着不走,只拿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又对她说要帮
助她的话。她抬头看了片晌,忽然觉得如同有一线灵光,冲开了她心中的黑暗。这时她脑孔
里充满了新意,只觉得感激和痛苦都怒潮似的,奔涌在一处,便哽咽着拿前襟掩着脸,渐渐
的大哭起来,手里的湿衣服,也落在水里。惠姑走近她面前,拾起了湿衣,挨着她站着,一
面将她焦黄蓬松的头发,向后掠了一掠,轻轻的摩抚着她。这时惠姑的眼里,也满了泪珠,
只低头看着翠儿。一片慈祥的光气,笼盖在翠儿身上。
她们两个的影儿,倒映在溪水里,虽然外面是贫,富,智,愚,差得天悬地隔,却从她
们的天真里发出来的同情,和感恩的心,将她们的精神,连合在一处,造成了一个和爱神妙
的世界。
从此以后,惠姑的活泼憨嬉的脑子里,却添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思想。她觉得翠儿是一个
最可爱最可怜的人。同时她又联想到世界上无数的苦人,便拿翠儿当作苦人的代表,去抚
恤,安慰。她常常和翠儿谈到一切城里的事情,每天出去的时候,必是带些饼干糖果,或是
自己玩过的东西,送给翠儿。但是翠儿总不敢带回家去,恐怕弟妹们要夺了去,也恐怕她妈
知道惠姑这样好待她,以后不许她出来。因此玩完了,便由惠姑收起,明天再带出来,那糖
饼当时也就吃了。她们每天有一点钟的工夫,在一块儿玩,现在翠儿也不拦阻惠姑来帮助
她,有时她们一同洗着衣服,汲着水,一面谈话。惠姑觉得她在学堂里,和同学游玩的时
候,也不能如此的亲切有味。翠儿的心中更渐渐的从黑暗趋到光明,她觉得世上不是只有悲
苦恐怖,和鞭笞冻饿,虽然她妈依旧的打骂磨折她,她心中的苦乐,和从前却大不相同了。
快乐的夏天,将要过尽了,那天午后,惠姑站在楼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对面山峰
上,云气,草色越发的青绿了,楼前的树叶,被雨点打得不住的颤动。她忽然想起暑假
要满了,学校又要开课了,又能会着先生和同学们了,心里很觉得喜欢。正在凝神的时候,
她母亲从后面唤道:“惠姑!
你今天觉得闷了,是不是?”惠姑笑着回头走到她母亲跟前坐下,将头靠在母亲的膝
上,何妈在一旁笑道:“姑娘今天不能出去和翠儿玩,所以又闷闷的。”惠姑猛然想起来,
如若回去,也须告诉翠儿一声。这时母亲笑道:“到底翠儿是一个怎么可爱的孩子,你便和
她这样的好!我看你两天以后,还肯不肯回去?”何妈说:“太太不知道还有可笑的事。那
一天我给姑娘送糖饼去了,她们两个都坐在溪边,又洗衣服,又汲水,说说笑笑的,十分有
趣。我想姑娘在家里,哪里做过这样的粗活,偏和翠儿在一处,就喜欢做。”母亲笑道:
“也好,倒学了几样能耐。以后……”她父亲正坐在那边窗前看报,听到这里,便放下报纸
说:“惠姑这孩子是真有慈爱的心肠,她曾和我说过翠儿的苦况,也提到她要怎样的设法救
助,所以我任凭她每天出去。我想乡下人没有受过教育,自然就会生出像翠儿她婆婆那种顽
固残忍的妇人,也就有像翠儿那样可怜无告的女子。我想惠姑知道了这些苦痛,将来一定能
以想法救助的。惠姑!你心里是这样想么?”这时惠姑一面听着,眼里却满了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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