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他紧紧地搂着我,生怕我会离开他。不安的情绪萦绕着他整个身躯。“当初玉帝问我选择按年来轮回还是按本身寿命来轮回。我自私地想早点看见你,所以选择了前者。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痛苦,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原来是这样。我的手环上他的腰,说:“如果是我,我也这样选择!”
听我这样说,他激动地更加搂紧我,我们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一分子的存在。肚中的胎儿仿佛在抗议把他闷坏了,猛地一踢。这一踢得力度可不小,痛得我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不适,忙抱着我到旁边的凉亭中休息。
将我轻轻地放下之后,他轻柔地摸着我的肚皮,笑着说:“这小家伙怎么脾气这么大,活像了当年的耀辉。”
“怎么这样说啊!”我嗔怪道:“幸好耀辉是我哥哥,你这样说也不怕别人乱想。”
他显然没有顾及这么多,哈哈的笑着,说:“因为他是耀辉的接班,我才这样说的,都是火一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当年耀辉为了我不让我接近你,对我总是一脸严肃,有时候还火冒三丈。我还真怕我的这孩子像他舅舅一样。”
“耀辉哥哥紧张我才那样的。没想到你倒是一个记仇的神仙啊!”我好笑地答道。
他听了,对着肚中的孩儿,说道:“到时候你跟着你舅舅去。我还要和你妈妈一起过二仙世界。”说罢,他深情地凝望着我,微笑从眼角溢满脸庞。
我知道,我们都不愿去想一年过去之后会怎样。心里渴望着时间就此停止。离别,我们能够承受多少次呢?可是,因为爱着对方,所以也心甘情愿受着这样相思的折磨。我们为着对方承受的痛苦,心里却甘之如饴。
想着一大早就出门,都没有告诉哮天犬。眼看天色已晚,如果再不回去,他肯定会担心的。到时候其他的神仙都知道我有这样没有规矩,又有得好受。
“你什么时候回去?”因为不能送我,阎王只能在断肠谷目送我离开。
“我等着姐姐一起。不知道姐姐要休息多久,我会尽快的。”我回转身,抱着他,依依不舍。在地府远比在天庭自在,我也盼望着能够早点回去。
“织虹过于注重礼法,这一时半会都不会离开。”他轻叹,“这阵子我都有事,不能再过来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我在地府等着你,你早点回来。”
我点点头,离开他温暖熟悉的怀抱。突然想到了小彩,刚想告诉他观音的意思,但是想想多给小彩一点时间,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我浅浅一笑,踮着脚尖,吻了他的双唇,微笑着向他告别。他的万分不舍都化作了最美的笑容,向我挥手告别。
通往织云殿的路上,已被云花层层覆盖。有着淡淡的红晕的花瓣在空中轻盈的舞蹈着。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粉红,竟不愿走过去。《红楼梦》中有黛玉葬花,明天,我要将这最美的花瓣收集在一起,洒向人间,让人间也开遍这云花,让天庭中最美的花儿在人间也展露娇艳的容颜。
我屏息凝神,浮在半空中,径直向织云殿飞去。哮天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汪汪”叫着跑出来迎接我。而殿前七零八落的云花被踩踏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我心里万分恼怒,不知是谁这样胆大妄为。哮天犬不能随意变幻成人,定是有谁前来,没留意脚底下这美丽的花瓣。
我冲进殿宇,仍旧没有看见哮天犬,殿内空无一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心里猜想他会不会到二郎神那儿去了,却瞥见桌上放着我原来送给哮天犬的那个用云花变出的“我”。心里闪过一丝惊慌,我急忙跑过去,看见娃娃的下面压着一张云花变成的纸。拿起一看,却让我呆坐在桌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织云:
哮天犬已被我带到西海龙宫。若想要救他,你自己一人过来。切记一人。
摩昂
云花纸在空中兀自翻飞,我心乱如麻。又因为我,连累了身边的好朋友。我痛苦地闭着眼睛,却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下嘴唇已被牙齿咬得出血,可我还只是咬着,似乎这样咬着我能够好受一点。
冲出织云殿,我朝着耀辉的宫殿跑去。跑到半路上又折回跑向二郎神那边。又觉得不好,最终在在天河附近停下。我颓然的来到天河边,看着流淌的河水,回想着当年在这里的欢声笑语,心里堵得发慌。暮色渐浓,天河水中斑驳的倒影逐渐变为哮天犬的模样。当年,他跟随着二郎神和我们一起在天河嬉戏玩耍,全身湿透的他硬是要站在我身边将身上的水甩掉。水珠四射,溅得我一身的水花,引得哥哥们哈哈大笑。如今,他却身陷龙宫,生死……
我不敢多想。现在的摩昂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以前的他是个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总会在我身边呵护我。当年我和阎王在一起,他最终也给予了我们最真挚的祝福,甚至恳请父王不要惩罚我。可现在光景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我没有料想他会执迷其中。上次去西海龙宫的情景记忆犹新,现在要我一人到西海龙宫,我的确很害怕。
天庭已经一片安静。水声潺潺,萤火纷飞。好美的夜色。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在此流连忘返。可现在……我起身,暗自给自己鼓劲,找来一朵祥云,飞往西海龙宫。
外面是一个漆黑的世界,月宫清冷而柔亮的光辉并没有照耀大地。我想,今天的嫦娥阿姨应该和吴刚叔叔一起喝酒谈笑,不用寂寥的俯视热闹的人间,独自悲伤。可爱而善良的小妖们都聚集一堂,开心的玩耍着。
一进西海,水温立刻上升了几摄氏度。我的体温现在是越来越高。秋天的海水晚上本来就凉爽,这下因为我的进入,反倒感觉像是在夏天。
龙宫一如从前,只是门口的虾兵蟹将已经换了几次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年的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不得而知。
门口的虾兵见我出现,警觉地拿起兵器朝向我。其中一个已经沉不住气,喝道:“来者何人?!”
我背手而立,海底的气流将我的裙摆轻轻浮动着美丽的曲线,他们的双眼中映着我一身白衣。我声音一沉,说道:“阎王王后织云,赴摩昂太子约。”
一个机灵的虾兵已经快速的跑向龙宫内堂。其他的兵将又各复其位,各尽其职。没过一分钟,刚才进去通报的虾兵仓皇而出,径直跑到我面前,单膝跪拜在地,低头急忙说道:“属下不知道是太子妃驾到,刚才有所怠慢,请太子妃恕罪。”其他的兵将听他这样说,也慌忙行礼跪拜,个别的甚至战战兢兢。刚才说话的又接着说:“太子说在西厢的织云阁等候太子妃。”
我听他这样说,一肚子的气只能憋着,发泄不出。一想到哮天犬在他手中,我立刻飞奔到西厢。进去通报的虾兵刚准备带路,见我如此,也停下了脚步。
织云阁是当年我在这里小住几个月中,和摩昂太子、摩列三王子最喜欢的地方。我们三人一起在这里吃喝玩乐,比赛游戏,惬意舒服。当时,我在这里都乐不思蜀。父王派人前来接我几次,我都一拖再拖。
转眼间,我人已经身在织云阁。亭子四角卷曲上翘,像极了天空自由舒展调皮捣蛋的云儿,而亭中牌匾的三个字,更是我们三人一人一字。亭槛的对联也是出自我和摩昂的手笔。当时见白绿搭配,生气盎然,却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觉得单调。于是,我们便做了一块牌匾,还提了一幅对联。上联是我写的:“亭东迤逦皆云漫”。摩昂不假思索,马上说:“厢西瑰宝为织怀”。摩列拍手叫好,忙写了上去。
这些回忆,都已经是珍藏在我心中最美最美的财富。时光流逝,我们也终将会老。但我相信我会永远将我们的这份友谊刻在心底。那曾经的美好,对于现在来说,弥足珍贵。
“织云来了啊!”摩昂一脸笑意,端起茶杯倒了一杯茶,示意我进亭坐下。他的笑脸,却是那样的萧索,化不开的情绪聚集一起,复杂难懂。
“摩昂太子,哮天犬在哪里?”我开门见山地问道。等下到哮天身边,我就马上带他离开。
“你来这里连喝一杯茶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抬眼看着我,眼中竟有一丝乞求,见我默不作声,他接着说道:“我记得当时我们三人都喜欢这里。我俩还经常在这里喝茶聊天。”
我闭上眼睛,狠下心不去多想,不想自己在这里再多呆一秒。潜意识告诉我多呆一秒会多一分危险。我深吸一口气,望着他,问:“哮天在哪里?”
“哮天犬在你心中难道比我还要重要?”他眼眸中的痛楚清晰可见,面目也没有刚才的温雅,“我心里又担心你来,又担心你不来。”他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想你来,就想多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秒,可是,你来也是因为担心哮天犬那只狗。呵,我在你心里连一只狗都不如……”
“摩昂,别这样,你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我上前握上他的手臂,对着喃喃自语的他说道。他循声望着我,迷离的眼神让我觉得愧疚。他抓着我的手,按我坐下,盯着我,问道:“真的?”
我点点头,他的眼中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久久地凝视着我,忽而一笑,眼中的泪光随着眼神突变瞬时消失,“可我不要只是你的朋友。你是西海龙王的太子妃,使我摩昂的太子妃,是我摩昂最爱的仙女。”他的手力度也逐渐加重,眼中的欲望让我心惊胆寒。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抱着我,不顾我的挣扎,耳旁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摩昂,你是最疼爱织云的人,织云知道。”他疯狂的举动让伏在他肩上的我泪珠连连,心里的害怕随着泪水的流淌渲泄而出。“可是,我已经有夜摩了。我和夜摩是真心相爱的。当时,你也不是同意了我们在一起吗?还为我在父王面前求情,祝福我与夜摩白头到老。”
我的话让他顿时清醒。他推开我,痛苦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我以为我可以洒脱的放手,可是事情原来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清冷,眼神也逐渐疏离,“你要经历轮回,承受那么多痛苦;我也根本不能释怀。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为何不能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呢?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免受轮回之苦,快乐的生活。”
“摩昂,我和夜摩在一起很快乐。轮回之苦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我静静地看着他,真心地说。
“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我不会让你再去受这样的苦,我要你和我在一起。”说罢,他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织云阁。
我心里暗叫不妙。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差点忘记了是来带哮天犬回天庭的。我急忙追出去,拦在她身前,直视着他,道:“把哮天犬带给我,我要带他回去。”
他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关心他还是多过关心我。他根本没在我这里。”
“不可能!”我愤怒地吼道:“你要对我怎样都行,不要伤害无辜。你把他带出来!”
他再次冷笑,自嘲甚过讽刺我,“原来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卑劣的人,你这么不相信我。我会对你怎样?我除了给你爱,难道还会有其他吗?”
我陡生疑惑,难道哮天犬真如他所说不在这里,那为何我当时找不到他呢?他会不会遭遇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我急冲冲地跑向正殿,准备到天庭寻找他。摩昂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觉得我千辛万苦让你过来,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开吗?”我转头,看见他立在那儿,神情轻松,语气肯定。
“你想怎么样?”我问道。
“你放心。你只要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太子妃就可以了。”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在我眼中却是那样诡异得让人憎恨。
“如果我说不呢?”我扬头,并不畏惧于他。我想我的性格他应算是了解的。我可以左右我自己的思想,但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他神色稍闪一怔,说:“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语气万分笃定。
“那就别怪我了。”我拔出发髻中的织云棒,幻化成平常最常用的长棍,挥手向他劈去。他身子一偏,轻巧地躲过了我的攻击,不觉失笑,“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多年来都还是没有变化。”
我愠怒,恼怒地再次挥棍,招式比前面更加凌厉。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这点功夫在他眼中是再熟悉不过。我对于耍枪弄剑向来没有兴趣,手中的招式多半都是他教会我的。
我一步步逼近他,他一步步退让,脚步已经回到了织云阁。看着这么久都没碰到他身上,我下狠心等他一不留神,反其道而行之,棍子已经打到了他的左肩。他呆立半秒,没料到我会来此一招。
我们以前对招的时候曾定下规定,我的织云棒如果点到他身上我就算赢。我收棍,浅浅一笑,说:“比试已过,我可以走了。”我的织云棒如果作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