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修仙小记- 第14部分

宋雪晴瞧在眼里，只是勾勾唇角，并不去管这姐妹两的死活。上官菀管理下人很是严格，不可能出现无故体罚的事儿，真要被打，也是她们自己做错了事，她没有道理替两人出头。

护短也是要分人的。

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

“雪晴小姐，西城老爷过来了。”叶珍一手撩开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水晶帘子，一手靠怀，怀里还揽着个白玉小面盆，面盆里满满的温水虽然一直在晃荡，却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她手臂上搭着一块布巾子，纤细的柔荑中抓着一块皂胰子，稳稳当当的跨进宋雪晴闺房。

这间内室并不大，说起来，可算得上是整个西苑的屋子里头最小的一间了，可偏偏宋雪晴就挑中了这一间，简简单单的置入几件常用的家什，就成了姑娘家的闺房。

从表面看，真真是寒酸的可以，叫外人见了，说不准还以为是个下人的屋子。

叶珍进了屋，也没有四处乱瞟，毕竟看了半年多，再觉得惊讶也已经习惯了。

她径直走到宋雪晴的塌旁，放下面盆，将睡意朦胧的自家小姐扶起来坐好，手脚利落的除了她脚上的布袜，捉着那双白玉一般的小脚丫子，蹲下身子轻柔的擦洗起来。

“大伯父来了？”宋雪晴半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迷糊样儿说不出的无害。她任由叶珍伺候自己洗脚，自个心不在焉的抓着玉枕旁边小巧的褡裢把玩，随口问道。

叶珍微微弯了眉眼，雪晴小姐这个时候的样子大抵是一天之中最可爱的时候了。

“是，西城老爷来了已有半盏茶的时辰。”

许是胰子擦在脚底有些发痒，宋雪晴下意识缩了缩脚，叶珍却好整以暇的抓着，没有松开的意思。等细细的清洗干净了，才又替她穿上替换的布袜鞋子，扶着她从床沿跳下来。

“父亲和母亲呢？”

“西城老爷一早就去了城西的灵石矿上监工，叶夫人在东厢陪着上官夫人闲聊。”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宋雪晴点点头，吩咐了一声，眯眼看着叶珍准备离开的身影，忽的又叫住她：“等等让叶灵陪我去见大伯父，她可起来了？”

叶珍背影一僵，面上掠过一丝慌乱，强笑道：“已经起来了，这就去告诉她。”

宋雪晴也不拆穿她，只笑眯眯的点点头。

过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辰，一身粉色衣裙的叶灵方才姗姗来迟。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叶灵的性子不仅仅是开朗了，甚至有点儿极端化，完全没了一点儿胆小怯弱的影子，此时活蹦乱跳的跑进来，满脸喜色：“雪晴小姐，奴婢来了！”

宋雪晴看了她一眼。

比起叶珍对奴婢这两个字讳莫如深，反倒是年纪更小的叶灵适应的更好。

因着在宋家将养的不错，姐妹两都长了不少肉，尤其是叶灵，肉嘟嘟的小脸煞是可爱。相对平时沉默寡言的叶珍，叶灵自去了心结，就变得嘴甜又爱说话，很是讨叶明华的喜欢。

此刻她仍旧是一脸的讨喜，言语活泼，只是左半边脸上压着些红痕，分明是才睡起的模样。

“嗯。”宋雪晴淡淡的应了一声，周身冷淡的气息，完全没有欢迎她的意思。

叶灵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瞬间仿佛僵了僵。

“雪晴小姐，咱们是要去见大老爷么？”只是顿了一顿，叶灵便俏皮的问道，欢快的语气，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

“不是我们，是我。”宋雪晴对着她皱眉，严厉的斥责道：“以后不要叫什么大老爷，不成体统！跟你姐姐多学学。”

“……可是夫人说……”叶灵眼眶微红，就差委屈的哭了。

“哪个夫人　？＇…＇”

叶灵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是知道的。

为什么就是要为难她呢？

22　消息（上）

吩咐叶珍守好院子，不要放不相干的人进屋，宋雪晴方带着叶灵往正厅走去。

叶灵一路上的叽叽喳喳，全都不曾过她的耳，只眉头深锁着，不知道宋西成为何会突然来西苑寻自己说话。

宋西成是宋家现任族长，管着族人修行，平日里事务繁忙，少有闲暇。便是有事来寻，多半也是与宋玉成叶明华商谈，与她一个奶娃娃，有能有什么交集？是以这五年来，宋雪晴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绝对不会超过二手之数。

今儿却特地叫了她去——不是她敏感，宋西成不可能不知道今儿宋玉成去灵石矿上监工，还特地让上官菀将叶明华支开，分明就是特意来寻自己的。

“雪晴小姐，你怎么不听奴婢说话？”叶灵走了一路，眼见快到了，才发现宋雪晴压根就连敷衍自己都不曾，她说了这么些话，她竟是连吭一声都没有，顿时委屈的问道。

宋雪晴的步子慢了下来，有些好笑的看她：“我为何要听你说话？”

“我……”叶灵对上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退后一步。

她到底只是个女童，跟宋雪晴一般大，却没有她身上的气场。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便让她不敢直视。

这半年，宋雪晴并没有因着叶家姐妹俩有灵根，便教授她们修行之法。当日宋西成说的明白，不过是送来与她作伴，又非家族中人，她没有必要对她们太好。何况每个家族的修行之法都来之不易，哪怕是最低级的，也不会什么人都让学。

如若她那般做了，必然会令宋氏族人心生不满。

倒是叶明华，本就是叶家子，修行的功法不是叶家得来便是山门之中得来，她去教，反倒是无碍的。但她也不曾听母亲说起，有教过叶珍叶灵姐妹。

叶明华首先是宋雪晴的母亲，而后才是叶家的姑奶奶。

宋雪晴并不喜欢叶灵。

她表现的很明显，根本就不曾遮掩过，就是叶珍心里也是清楚的。

叶明华即便不知道这一点，在女儿和不知隔了几辈的外侄孙女儿之间，也晓得该选谁。

她平日里看着是喜欢叶灵，因此经常将她叫道身边“照顾”，实际上，何尝不是因为不希望叶灵整日烦着宋雪晴，方才寻个由头把她带走？

宋雪晴心里跟明镜似的，因此，她该怎样还是怎样，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怜惜”而去改变自己对叶灵的态度。

见她这样对待自己，叶灵也只委屈的红了眼眶，到底不敢哭出声来。

宋雪晴心中冷笑，委屈？她有什么可委屈的？若她们被送回叶家，不知她又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仍旧淡淡的向前走。

到了正厅门前，瞧见门口立了两尊“大佛”——正是宋西成平时带在身边的心腹守门，便转头对叶灵道：“你且在外头等着，不要乱走。”

叶灵才遭了她的冷嘲，自是不敢多言，胡乱的点了两下头。

半垂着的眼眸里眼珠子不安的转了转。

宋雪晴察觉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宋西成的心腹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到处乱跑迷了路，两位替我看着她些。”

两人闻弦知雅意，又是宋雪晴张口吩咐的，哪有不肯的，连连点头称是：“雪晴小姐且放心，我们哥俩再不济事，也不会弄丢一个小丫头。”

宋雪晴勾起唇角，眼角余光瞥见叶灵两只白嫩的小手拧在了一起。

淡笑着轻轻额首，方才肚子踏入门内。

果然正厅里只有宋西成一人。

“雪晴见过族长。”来到宋西成身前四五步远，宋雪晴便停住了，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却颇有些生疏。她时常闭关修行，见得人不多，行礼的机会更是少，但这生疏却是她刻意为之，到底学了两辈子，又怎么会真的不习惯？如此故作僵硬，反倒让她心里无比别扭。

“不是让你喊大伯父，怎么又改了口？”宋西成微微一笑，知道她便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恼，只柔声道。

“礼不可废。”宋雪晴垂眸，前世宋西成待她是真的好，只是他对她越好，姜雪乔母女就越是厌恶自己，她的日子也就越难过。到底宋西成不可能越过姜雪乔去管内宅事物，而她的内心并不是真正的孩童，也没什么心计，只知道隐忍。她纵然再卑微，也有自己的骄傲，打小报告诉苦这种事，她做不出来。直到将她逐出宋家那时，宋西成还痛心疾首，只道她不识好歹，白费了他的一番维护之心。

后来她想来想去，觉得她在宋家是被如何对待的，宋西成未必不知道。可他既然选择缄默，那么他对她的“疼爱”有多少水分，自然可想而知。

他最爱的始终是家族，而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是以这一世，宋雪晴虽然信任宋西成，却并不亲近他。

宋西成也知道宋雪晴跟自己不亲，却也不在意，一是他看着她长大，知晓她是生性如此，二来，他也知道自己忙碌，小辈的孩子面对他时不战战兢兢已经是极好的了。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更欣赏她这份沉稳。

“雪晴丫头，今儿大伯父特地来找你，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宋雪晴摇摇头，若是知道，她先前也不必乱猜，道：“还请族长指教。”

“你这丫头，”这么顽固，也不知道像了谁。宋西成叹口气，干脆说起正事：“我今日得了确切的消息，明儿你堂兄堂姐他们就到家了。”

宋雪晴闻言怔了怔。

其实半年前，就是各个山门每三年放探亲假的时候，往常各家子弟除了外出历练的，都会回家与家人团聚。而当时宋家子弟也是提前传了讯息回来的，只是后来，也不晓得他们各自的山门里头都出了什么事，竟是一个都没有回转，拖到了今日。

若只是一部分，倒也情有可原，但不止是宋家，落叶城中几个修真世家在山门修行的子弟，似乎都约好了一般，一个都不曾露面。

如今也不是探亲假的时候，却都要回来了么？

宋雪晴心里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让各大山门齐齐都改变了探亲假的时间，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无从知晓。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前两世，似乎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但最后却没有传出缘由来，连一点儿传言风声都没有。

她偏过头，做思忖状，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大记得堂兄堂姐了……”

不记得才怪！

前世他们可没少帮着宋云晴欺负自己。

“前一次见面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看着她难得露出可爱羞涩的模样，宋西成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等明儿他们回来了，大伯再带你认认人。”

“好。”

宋雪晴老实的低着头，心里头却不住腹诽，宋西成该不会就是特意来说这事的吧？

这也值得他亲自跑一趟，甚至还设下了隔音障壁，不让人偷听？

23　消息（下）

果然，宋西成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又开了口：“还有一事，是你大堂兄传讯回来，说是几个大门派打算在下个月开山收徒。”

大堂兄是宋西成长子，是他从前一个侍妾所生，那位侍妾已经寿终正寝多年。

虽说是堂兄，但他却只比宋玉成小个十多岁，单论年纪，做她祖父也已经绰绰有余。他如今是千羽门的外门执事，除了管着外门弟子，一些山门对外的事务也是由他率先处理，因此他传回来的消息，可信度是极高的。

只是……下个月？

这不可能啊！

宋雪晴皱起了眉头，距离下一次各宗门大开山门，分明还有三年。前世她也不曾听说此事，为何突然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是大堂兄听错了消息，还是确有其事？

“族长大伯，这消息准确么？分明还不到时候啊！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这丫头果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换成是他，在她这样的年纪，咋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顶多也是欢欣鼓舞，绝不会有其他的念头。可她却一下子抓到了本质，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虽说还是有些历练不足，但她毕竟年幼，能有这样的反应，已经是极为出挑了。

“应当不是谣传，似乎是与你堂兄他们这次晚归的事情有关，只是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千羽门上层却没有透露，就连你大堂兄都不是很清楚。”宋西成满意的点点头，仔细向他解释道：“他也是前几日才得了消息，立时便让人传了话回来。”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应当也是前几日才定下的。

是什么事情，让各个宗门扣下了本该返家的弟子半年有余，又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宋雪晴想的脑袋都痛了，也没有从回忆中抓到一星半点这方面的记忆。

倒是有件不相干的事情，叫她记了起来。前世也是这一年，她去进家族的藏经阁看书，无意中撞上了姜雪乔母女，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她们，无缘无故讨了一顿打。

之后她养伤半月，宋云晴竟然没有过来冷嘲热讽，再见到她，她似乎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一副打击颇重，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宋西成不知道她是想起了“旧事”，见她露出深思的模样，心中掠过一抹欣慰。肃了肃面容，认真说道：“雪晴，我想让你下个月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