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宋雪晴问道:“为何不告诉你父王?”
“父王不会信我的,他看不见神仙姐姐。”他一脸苦恼的托着腮,眼珠子亮晶晶的好似稚子孩童一般,灼灼生辉:“父王是大笨蛋。”
“噗……”郑冠英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宋雪晴拿眼瞪他,连忙用手捂住嘴。普天之下还有儿子骂他爹是笨蛋的,这位段世子不是真傻。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段誉却不管这些,好奇的问道。
“既然是神仙,怎么会有名字?道友连这个也不懂?”宋雪晴耐心告罄。皱眉道。
“什么是道友?”他歪着头,认真的看着她:“神仙姐姐是不是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宋雪晴双手环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他道:“好啊,你来取。”(人)
他却好似感觉不到她的冷眼一般,兀自开心的拍手说道:“就叫雪儿好不好?誉儿以前有一只最喜欢的小狐狸,跟神仙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也叫雪儿呢!”
狐狸?她长得像狐狸?宋雪晴脸色难看的等了他一眼:“世子的意思,我是那等畜生么?”
“雪儿不是畜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宋雪晴还没发火。段誉却生气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你说雪儿的坏话!”
“……”她扭过脸,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誉儿,在吵吵嚷嚷的说什么呢?”镇南王不知合适也来到了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就瞧见自家宝贝儿子正等着坐在最里面的郑冠英,不由皱眉问道。
“父王,雪儿说雪儿是畜生……”见了他爹,段誉立时像个孩子一样告起状来,委屈的拉着他的衣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只是这话说的却没有条理,镇南王宠溺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只是道:“誉儿乖,父王知道你想念雪儿,但父王不是说过了吗?雪儿已经不在了,日后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誉儿知道了……”对上镇南王,段誉明显乖巧了许多。老实的点点头。只是一张嘴还是很不服气的撅着,颇为沮丧的样子。
郑冠英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等幼稚的表情。不由嘴角抽了抽。
镇南王满意的点点头,冲着郑冠英招了招手:“英儿,你下来。同我一起向三皇子道别。”
隐身中的宋雪晴忽然恍然大悟,镇南王讨要“福顺”,该不会是想给段誉做个替身吧?
毕竟,他和段誉长得一样,连身量都丝毫不差。而他又是个“太监”,不会给段誉带来麻烦。
只是,英儿又是什么?
“是,王爷。”郑冠英显然已经知道了镇南王的意思,顺从的矮身钻出了马车。
“英儿是我给他取得名字。”段誉忽然洋洋得意的开口:“跟雪儿一样。”
宋雪晴懒得同他争辩,横了他一眼:“我叫无双。”
“不对,你是雪儿,我在下雪天捡到你的,才叫雪儿!”段誉大声呵斥。
什么叫捡到她?他捡到的分明是狐狸吧!
不知为何,对上他,她心里就忍不住来气。虽说到了凡人界,她比在修真界更放得开自己的心境,但如此轻易的被人勾起怒火,却是头一回。
按下心火,她睁大双眸,澄明清亮的看着他,厉声道:“世子,你何时捡到过我?我不过是自来自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莫要纠缠不清,我可不是你父王,什么都顺着你!”
她本不期待这番话会对他有什么作用,却不想他却消了怒容,进而眼里付出点点湿气,顺从的道:“我知晓了……雪儿,你……神仙姐姐,你莫要生气……”
这是……要哭不哭的节奏么?
宋雪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炫”,一时怔住,心里的火气奇迹般的消散大半。
甚至看着他朦胧的泪眼,隐隐约约的,竟还有一丝不舍之感。
奇怪,为什么她的情绪,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她闭上眼睛做假寐状,不再开口说话,她得好生琢磨一下这件诡异的事情。而段誉也意外的没有再试图同她说话,而是挪到原先郑冠英所在的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
人类的体温在四月的天气下还是很明显的,尤其京城属北,又是偏冷的。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明明应该不喜欢这个人的,太过神秘,所作所为又装疯卖傻。令人反感。
但她却没办法讨厌他。
没一会,镇南王带着郑冠英与端王道别完毕,也回到了马车上,车队再次上路。
这辆马车是很大的。又没有旁人——这是镇南王特意如此安排的,为的就是在路上形式方便,能顺便教郑冠英一些大理国的规矩。这次他带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对这件事情都是知道的。但回国之后,段誉与郑冠英便不可能再同时出现在人前,若想要惟妙惟肖,趁着赶路的这段日子是最好的。
说起来,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迷惑,这个小太监和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像了!甚至连誉儿没“生病”之前一些别扭的小习惯都差不多。若不是儿子如今傻了,他们两个要是穿着同样的衣衫站在他跟前,他根本就辩不出谁是谁。
车里只有三个人,带一个“影子”,有些空荡荡。还好这马车里工具齐全,不仅有桌子,连一应衣物都齐备,甚至还能在里面烧个水泡个茶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洒出去,将整辆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若是想休息了。只要将那桌子一收,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直接就能躺下当地铺使,还不用担心着凉——人类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
“誉儿……”镇南王正想跟儿子再谈谈心,走到他身边刚要坐下,就被他轻轻推开了,不由茫然的看着儿子,这又是怎么了?
“父王你坐远一点,挤着雪儿了。”段誉不满道。
段明和宋雪晴一齐黑了脸。不过镇南王可看不到宋雪晴的表情。
宠孩子的爹一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舍得责骂自己的孩子。而且他的儿子如今还有病在身,不好同他计较。只得在他的对面,也就是郑冠英的身边落座。
宋雪晴眨眨眼看着,反倒觉得对面的二人更像父子。
悄悄传音给郑冠英:“你爹长的跟段明像不像?”
“不像。”郑冠英轻轻摇头:“不过我也不像我爹。我爹说我的长相随了娘。”
段誉也不像段明,莫非也是像他母妃?
这镇南王妃……也不知道生个什么模样?
郑冠英与段誉自是生的极好的,当初郑冠英洗干净脸之后,连宋雪晴都惊艳了那么一瞬,显然段誉长得也是极好看的。
能生出这种儿子的女人,只怕也是绝色。
这镇南王还真是艳福不浅。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过了一个多月,直到六月上旬,方才抵达大理。
大理位处西南,气候温和,风光秀丽,地理位置极好。这里四季如春,温差变化不大,与京城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众人也从离开京城时的裘袍,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苍山之麓,洱海之滨,南诏古国,佛道胜地,“风花雪月”的大理在她所知的历史上一直饱受文人墨客的赞誉。
而这个世界的大理,显然也不遑多让。
当然,这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古代大理。
大理皇城位于妙香城,这里还有一个简称,叫做羊城,与她所知的羊城并不是同一个城市。
妙香城三面环山,山上大多种的都是茶树。此时正值六月,漫山遍野的茶树都结了花苞,很是喜人。
镇南王府内,也种了许多茶花,四溢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宋雪晴跟着他们在王府一游之后便独自离开了王府,毕竟她如今是一个“死人”,镇南王还曾见过她,未免生出事端,一路上都不曾在他面前现身。
镇南王妃果然是个美人,脸上的些许愁色令她更添三分阴柔之美,令人忍不住就像拂去她眉宇间的忧愁。她就像是那漫山遍野的茶花一样,恬静却烂漫,明明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女子,却如同少女一般秀美如画。
一个凡人女子能美到这般地步,可见是受了上天眷顾的。
宋雪晴独自找了一处客栈住下,孤身一人的女子出门在外,穿的又富贵,身边却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本是十分令人病垢的,好在大理国民风淳朴,并没有因此而引来他人的窥视。
不过,该做的掩饰还是必须的。
183 桃红柳绿
宋雪晴买了一处茶庄,大理这地方,别的不多,茶庄却是随处可见,而且物廉价美——原茶庄主人大抵是经营不善,导致盈损亏空,只能卖了还债,否则以大理国人民爱茶的程度,大抵不是不会走上这一步的。
别问她哪里来的银子,皇宫那地方随便掀一块地砖都是金的——当然,这只是个比喻,虽然建造宫廷耗费颇多,但也不至于真拿金子去铺地板——她有一点私人积蓄那是理所当然的。
在皇帝老子手下干活,总能捡到些便宜。虽然这个明君小气又抠门,只会拿茶叶赏人,但架不住想走她门路的人多啊!不过她还是很有节操的,只接受了一小部分的“馈赠”,要不然以她大宫女的地位,收礼不收到手软都说不过去。
她的茶庄原名清凉园,听听这名字,怪不得会做不下去,清凉清凉,两袖清风一片凉啊!
如今她给改了名字,叫做锦艺茶庄,锦艺者,进益也。俗世俗了点,就是图个好口采,她也没真的指着这地儿挣钱养家不是。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她接手之后,茶庄的生意竟然真的慢慢好了起来,不说盈利吧,至少收支持平了,不用她另外填银子进这个窟窿里。
一晃眼,两年就过去了,她不仅买了宅子,还添了两个丫鬟,一个负责洒扫,一个负责做饭,当然,她也就是意思意思吃一吃,总不能让两丫鬟以为她不食烟火。
“小姐,今儿要去铺子里吗?”说话的丫鬟叫柳绿。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烟罗裙,正值妙龄。她五官长得只是普通,唯独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特别引人,好似会说话一般。
另一个丫鬟就叫桃红。这会应该在院子里扫地,是她从中人手里买来的死契丫鬟,今年也才十二岁,却跟个小大人似的。桃红为人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不如柳绿灵活,跟她的名字一点儿都不相称,但胜在为人实诚干活勤快。
“前天才查过帐,今儿就不去了,要不然掌柜的还以为我不信任他。”宋雪晴冲她摇摇头。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柳绿,前几日你家里来人看你了?”
柳绿小脸微红,轻额琼首:“是,婢子的嫂子来看过婢子。”
“家里有事?”她挑起眼角,轻笑道。
“也没什么大事……”柳绿低下头,脖子都红透了,声音低低的,一副羞涩的模样。
宋雪晴恍然一笑:“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亲事定了?上个月你娘才问我。要多少银子赎你出去,我倒是没想到这茬,只拿舍不得你给推了……”
柳绿与桃红不同,她签的是五年的卖身契,五年满就可以走人,不过如今还没满两年。
大理民风不似朝廷那边早婚,姑娘家的十八九岁才嫁人的比比皆是,更枉论是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的满二十岁都没出嫁。就是想将劳动力给家里多留两年。
柳绿不过才满十六罢了。她爹娘未免也太过着急了。
听得宋雪晴的玩笑,柳绿的脸更红了。声如蚊蝇:“婢子也舍不得姑娘……”
女大不中留啊!宋雪晴轻叹一声:“那也未必,你若是愿意早早归家去,我自不会赖着你不放。你下回休沐回去跟你娘说,就按契约上定的赎身银子来就成。”
柳绿怔了怔,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去:“婢子知道了。”
她一笑,莞尔道:“定了日子就告诉我一声,我好再去买个人来替了你。”
柳绿唯唯诺诺的应了,声音几不可闻。
提前赎身是违背契约的,所以自然就有“违约金”要缴。柳绿家想要提前三年出去,每年就得多加十两银子给她,算是补偿她的损失,三年下来一共就是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柳绿一家而言,只怕就是不小的负担了。
宋雪晴也不关心他们要怎么样替她赎身,只垂下眼专心喝茶。
“婢子去做午饭了。”柳绿看她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咬咬牙,踏着小碎步出了花厅。
没一会,桃红进来替她。
宋雪晴买的宅子并不大,打理起来也不怎么费事,她选的地段住的都是王孙公子,一般没人敢上这边闹事,她干脆也就没请什么门房。两个丫鬟虽说辛苦些,但她给的月例银子也不少,并没有亏待她们,只可惜有些人人心不足。
桃红自打进门,就只说了一句“小姐”,随后便跟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比起能说会道的柳绿,实在是个闷葫芦。
宋雪晴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那副消沉的样子令人不喜,十来岁的小丫头,心里好像装满了心事,对自己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推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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