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哥,可是有什么不对头?”紫蔷轻声问。
“嗯,刚才没来由的心血来潮,使我凭白产生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宏儿说到这,发现大家闭口,正在疑惑地望着自己,遂对老邪说道:“邪老,快给我六玖铜钱,让我起一卦看看凶吉。”
老邪钱未取出,岸边已传来一声鬼啸,众人的大脑还没作出反应,但觉眼前火光乍闪,在宏儿“不好!”的惊呼声,与炸雷般的炮声传入耳中的同时,全被一股猛烈的冲击波震倒在地,当即昏了过去。
鄱阳水寇手中的两门铁炮,本是当年蒙古大军,纵横天下,用以攻城略地制造的,不知如何被他们找到,做为打劫商旅的法宝,这次用来对付锦衣尉的高手,真可谓大材小用了。
好厉害的家伙,仅仅只两炮,不但把船面上的十六名水手炸了个尸骨横飞,而且整个船舱的上半截,全被炮火摧平,把个四舱的豪华官船,一下子变成了露天的驳船。
难怪他们在炮火过后,谁也不去检查一下效果,全部好手都去抢攻第二艘船,原来是深知铁炮的威力,深信在第一艘船上,绝对不会再有活人留下。
然而,“绝对不会有活人留下”的船上,不仅有活人留了下来,而且还有一个清醒的活人,正站在只剩下半截的舱中,怒视着他们的丑行。不用问即可猜到,仍能保持清醒,站在舱中,怒视鄱阳水寇的这个人,除了宏儿,再不会有别人。
原来,宏儿听到舱外传来鬼啸,不由使他想起了七年前的遭遇,待到眼前火光乍闪,已知情况不妙,立即运起“紫云宝衣”的功夫,想护住舱内的众人和整艘坐船。然而,匆忙之中,才刚运出五成功力,坐船已被击中,所以只护住了舱内众人,却没保住舱外的水手,他自己也被炮弹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喷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的他,一头黑发披散着,脸上沾满了灰尘,紧抿着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身上的衣服被炸得破碎不堪,在夜风中瑟瑟抖动,一双原本明若秋水的眼睛,如今却充满了血丝。
看看刚才还在说笑,此时却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紫蔷等人;看看被炸得不成样的坐船,那零星的残肢断臂,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眼睁睁地看着上百名水寇,高举火把,呐喊着涌上第二艘官船,杀净水手和马匹,把轿车拆个稀烂,一无所获后,转向自己这边冲来。
再想想七年前的那个水上夜晚,一切都太象了,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无穷的恨意,一腔热血沸腾了,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一声,随后咬牙说道:“你们又来了,又要把我踢到江里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苍天谅我!”
在他发声长啸时,已运起了全身的功力,象貌随之瞬息万变,现出了那似实似幻,亦佛亦魔的奇特化身,冲近的水寇全被啸声震傻了,留在岸边的水寇,也全被他的化身吓呆了。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出口,幻影中猛然射出一道白虹,光华直冲斗牛,四周上百具燃烧的火把,顿时暗然失色变成了萤火,耳听一声“去!”的怒喝,白虹腾空而起,飞射木立的寇群。
真不愧是上古神兵,真不愧是震世绝技,威力之大,当世无匹。实在太惊人、太不可思意了!但见开天剑锋芒所指,逢船船毁,遇人人碎,甲盾不可与敌,钢铁亦难抗拒,转眼之间,河面及两侧岸边,没剩下一个水寇,没剩下一条完整的小船。
谁人曾经听闻,谁人又曾经见过,刚才还火光烛天,杀声震耳,刀剑闪烁,群寇蜂涌的打劫斗场,转眼之间已变成了尸横遍地,寂静如死,鬼火磷光与荻花共舞,冷月寒星笼罩沉沉四野的阿修罗地域。
直到这时,白虹才自动飞回,在幻影的上空来回盘旋飞舞,但觉眼前光线一暗,随即现出宏儿的身形,低沉地说声“回来吧!”,绕行的白虹已隐没在他的手中,河面上顿时灰复了一片黑暗。
借着岸边残存的几点星火,宏儿眼望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异常沉重,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长叹,为眼前的血腥屠场,增加了无尽的凄凉。
“宏哥,咱们快离开这里吧。”被宏儿啸声震醒过来的紫蔷,在一旁轻声说。
“是啊,公子,别为这些人难过,他们死的不冤,咱们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吧。”这是老邪的声音,原来他也醒了过来。
宏儿再看看四周,除了兰儿和晁洪仍然站不稳,分别由紫蔷和老邪扶着外,其他人全没什么事,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眼看齐、阮两位和慧儿,已经收拾好散乱的东西,当即招乎众人,各展轻功踏水登岸,略一辨认方向,沿着河岸向北而去……
他们这里刚刚离开,从南边顺河已奔来了两人,跑到跟前时,一下子便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给吓往了。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人,总算醒过了神,张口惊呼道:“我的天,是谁一下杀了这么些人?”
惊呼使另一个人也清醒过来,犹自颤栗说道:“副统领,看、看来是冲咱们来的,结果让齐统领他们碰上了,目前从现场看,恐怕他们凶多吉少。咱们得赶快离开,要是劫银的强盗们重新转回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对,赶快离开,先带弟兄们把贡银运回兖州,等明天天亮,再让州府派兵送咱们回京。”这位副统领说完,掉头率先而去,另一人随后紧跟。
这两个锦衣尉走后没多久,北面又赶来了一群人,约有七、八十号,从他们跳纵的轻功看,身手全属一流。领头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的青衣壮汉,虽然蒙了面,可他手中提着的大铁锥,却向外人说明了他的身份──太湖帮帮主“铁锥夺命”于得水。由此可知,新赶来的这帮人,必然是太湖帮的高手。
看清了场内的景象,这些人虽然都经过大风大浪,不由也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后背发冷。
“老天,今天下午玄天教通知咱们,说有不明来历的人在附近活动,我还不大相信,如今看来全是真的。”于得水自言自语地说到这,转身发令道:“你们赶快散开查查,看看双方都是些什么人。”
在众多高手和江湖行家的查验下,不久情况全明,河道中两艘官船,前一艘毁于炮火,断臂六支,断脚五只,分别为不同人所有;后一艘官船尚属完好,船上十六名水手和十一匹马全部被杀,两辆坐车被毁。
下手抢劫的是鄱阳水寨的人马,得手后不知又被谁人斩尽杀绝,河中及两岸总计遗尸二百三十四具,其中包括鄱阳水寨的四位首领,以及手下六十名高手;河中被毁小船二十四艘,岸边遗留铁炮两门。
听完手下的报告,于得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心里明白,鄱阳水寨的人马与他的目标是一至的,也是准备抢那五千万两贡银,而且抢在他前面动了手,也正因如此,使他免去了一场全军覆没的大难。
想一想,从他布伏处到此,总共只有三里多远,自他们听见炮声至赶到这里,才有多少时间,潘阳水寨的二百多号人马,已被杀得一个不剩,如果在此动手的是自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走,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老三,你回去通知在前面埋伏的人,赶紧全部撤走,明天晚上在二号点碰头。”发完命令,于得水带人往东北方向匆匆而去。
他们这里前脚刚走,后脚又从芦苇丛中钻出了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是年四十许,穿着属于白面书生型人物,另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左右,其长象十分中,到有六分与朱高煦相象。
这新到场的两个人,看来藏在芦苇中已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因而对眼前的一切,并未表现出震惊和意外。两人在现场察看了一遍,最后停在宏儿等人的坐船上,重新仔细地打量起来。……
“刘军师,从这现场的遗迹中,你可看出些什么?”其中年纪较轻,面象很象朱高煦的那一位,在问身旁的书生型中年人。
“哦,主公,学生只看出两点。”刘军师说到这,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思索着说道:“学生看出的第一点,是咱们脚下的这艘官船,虽然被炮火击中,船面上的水手全被炮弹炸碎,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时正好在舱中的几个人,没有一人受伤或死亡,。这一点,是学生根据地板上未见血迹、破碎茶具,以及桌椅等物全都完好无损、舱内未留下精细物品等迹象判断的。……”
看到被称做主公的年轻人,正赞许地点头,刘军师这才接着说出第二点:“学生看出的第二点,是所有鄱阳湖的人,全是被一种旋飞的兵刃,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的,而且这兵刃的威力巨大,数量极多,由舱中人同时使用或施放。有关这一点,学生是根据河内被毁船只,以及碎片的散布角度,尸体的数量、姿式和散布范围判断的。学生这两点愚见,不知是对是误,有劳主公批评。”
“真不愧是我的军师,见解果非常人可比!让你这么一说,十成之中,虽未全中,但已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只能补充两点,一是舱中人所以没有受伤,是因在危急时,施展出了超绝的罡气功夫;这一点,是我从舱外死者的血迹,全向两侧飞溅这一迹象推究判断出来的。”
说到此,被称为主公的年轻人,转身望了望四周,双眉紧皱,声转沉重,“第二点,是所有鄱阳湖的人,全是被一个人和一把剑杀死的,他用的功夫是传说中的以神驭剑,可于百丈之外制敌。有此判断,是因为我不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知道他在这条船上,而且在三峡斗蛟时,还亲眼见他施展过以神驭剑术。这个人就是‘百变神魔’……”这位“主公”,似乎有无限的心事,说着说着,思绪已不知飞向了那里。
“主公,……”半天不见他出声,一旁的刘军师好象感受到了什么,张口欲言又止。
“哦,刘军师,真可惜。我下午让你派人,把消息透给于得水,本想让他们与鄱阳水寨的人狠狠地拚上一场,最好两败俱伤,或者借百变神魔之手,将这两帮人全部除去。无论是那一种结果,今后咱们皆可将势力扩展到太湖和鄱阳两地,谁想百变神魔走得太快了,反让太湖帮逃过了一劫,实在太可惜了。”好深的心机,要是让于得水听到,不知该怎么想。
“确实可惜。”刘军师答,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主公如何得知百变神魔在这船上?”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从钟山回到总坛后,你查出南京分坛被挑前,简阳由李学士那里得知,血玉麒麟落在南京王家,并着手安排谋夺。事发的那天上午,七丫头一行正好也落脚王家,因此怀疑是她干的,当时我准备派人把王家挑了,后来却没有派人的事?”
“当然记得,我正奇怪呢,到底是为什么?”刘军师先答后问。
“那是因为被展、沙两位长老劝住了。他们对我说,王家有比七丫头技高百倍,武林中无人可敌的高手,派人去只会引火烧身,甚至引来灭门的大祸。细问他们,却又不肯多说,以他们两个的身份,我又不好强迫,虽然放过了王家,心中却一直存疑,这才派人跟踪七丫头一行。事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当初……”
“玄天教主,你明白就好。”一个苍劲老迈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那位“主公”的话,与此同时,两人全被一股强劲的罡气禁锢在当地,真个寸步难行。苍老的声音重新传来,“今后让你手下的人,最好离王家远一些,不然将步鄱阳水寇的后尘!我送你们上岸,赶快离开这里吧。”
说话中,他们脚下的破船,不见有人推拉,不觉有风推送,自动向岸边靠去,恰好及岸而止,罡气随之消散,两人恢复了自由。
“主、主公,刚、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下子就不能动了,这船也自动靠到岸边来了?”刘军师并未听到苍老的说话声,还以为是在闹鬼。
他不明白,玄天教主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不用说,一定是那位百变神魔在向他示威!心中既恨又怕,一语不发,拉起手脚发软的刘军师,上岸匆匆而去。
等两人走远,芦苇中方慢慢走出了宏儿。
原来,众人向北没有走出多远,兰儿便清醒过来,想起了紫蔷的碧玉夜光杯,还放在中舱的壁橱里,一下把眼泪都急出来了,宏儿只好回头寻取,意外地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事情怎么这么复杂,看来我好象乎略了什么,唔,明天得好好查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家伙自言自语着,上船找出碧玉夜光杯,跃身向东北方向奔去。
夜,至此终于恢复了宁静,两岸的芦苇,背着晚风不住地晃身摇头,象是在叹息人生的悲哀,叹息它们今晚所目睹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由兖州城开来了大队官兵,包围了昨晚的出事现场,当然了,除了散落的破船和遍地尸首,他们什么人也没有抓到。最后把住在附近村民找来,不着边际地问了些情况,掩埋了尸体,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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