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散的两批人马,是他在被夺权之前就已经下命令出发的队伍,因为必须远离峡谷区域、不能让敌人发现。
因此对于之前的战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士兵都不清楚,更不会了解当他们到达敌人后方时,前线的同伴不会有人配合进攻。
他们只不过是注定要被牺牲的对象,其中有人身上藏着玉岚交代的工具,只要稍微入侵到内部一点点的距离放下,就可以达到玉岚想要的效果。
为了这个效果,玉岚特地出马干涉朔华等人前进的时间。
现在却看到所有的策画,竟然终止于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朔华的确是没有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在这一场大战上,但是他却教导了这个世界的人一些他们原本不曾拥有的知识。
“这也是顺天的一种方式吗?”
因为他们这些来自……各种星球的人物到来,促使这个世界的进步跟改变,激发战争的发生,让整个世界的文明加快速度的往前推进。
怪不得过去的每一项研究都指出,战争是让文明发展更进一步的推手,现在他们正亲自证实这一点。
“这样算不算作弊?”
蓝龙看着那个因为首次用自己建立的法阵创下莫大功劳,因而兴奋地拉着树海的手又跳又叫的小孩子,深深觉得这根本就是作弊。
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过才七、八岁大的小孩子,竟然拥有比任何一个在场的士兵更大的能力?
“要不要我去帮你干掉那个小孩子?”
趁现在朔华跟冷暮都不在小孩子身边,树海那家伙虽然也不是好惹的对象,但蓝龙胜在自己永远可以出奇不意地出现在敌人的背后,要干掉一个小孩子,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杀一个小孩子解气,你不觉得窝囊,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玉岚毫不留情的批评,顿时让蓝龙差点没现场垂泪。
“我只是想帮你解解气而已耶!”
“不需要。与其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发脾气,不如回去好好决定一下,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玉岚冷冷的说。
看着那些已经开始准备再一次欢庆胜利的菲嘉国士兵,玉岚嘴角挂起冷笑。
虽然这一次的突击可以说是失败,不过,想要让他吞下失败这两个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觉得你的笑容不怀好意。”
已经相处了大概超过一年的时间,蓝龙自认也许比不上迪,但是了解玉岚为人的程度上,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名。
玉岚没有说什么,看了蓝龙一眼之后,慢慢地往回头路走。
如果从这些山间小径慢慢走回武腾,起码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翻山越岭可不是容易的事,玉岚之所以慢慢走,是因为他还在等。
等着原本预期的声音到来。
不晓得玉岚在搞什么鬼,蓝龙只好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反正他平常也喜欢走路。
蓝龙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而变得不爱运动,要知道,想要跟女人在床上多战几回,靠的可是强横的体力……
瞬间移动?蓝龙一直想不到,怎样在床上使用他的能力。
两人走没多久,剧烈的爆破声响果然传遍四面八方,整个山林中栖息的鸟儿因为受到惊吓,纷纷高飞而起,树林似乎也可以感觉到那股震撼,整个树枝都在摇动。
充满好奇心的蓝龙立刻瞬移回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他看到菲嘉军营的南边跟北侧出现大火,焚烧的营帐边都是残破的尸体,有的焦黑有的只剩下肉块,很可惜的是,都是在军营的外围,要是可以在内部的话,肯定会造成菲嘉军队的重大伤亡。
原来这就是玉岚冷笑的原因。
早该想到这个阴险的家伙每一个计划都不可能太简单,蓝龙心里也为玉岚可惜。
不管玉岚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如果这两边的爆炸可以出现在军营内部,肯定会为武腾的胜利带来重大的契机。
正想要瞬间移动回去问玉岚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时候,蓝龙就看到一个男人正用冰冷的眼光注视着他这边的方向,看得蓝龙忍不住汗毛直竖。
并不是害怕那个冰冷的男人,但是蓝龙却无法不承认,今天要是彼此都没有钥石带来的能力时,他会是多可怕的人种。
冷暮……一个代表着过度优秀种族尖端的名字。
“怎么了?”
朔华整理着刚刚被爆炸波及的伤口。
树海正忙着救回那些垂死中的苍族人,那需要花费相当多的力量,因此朔华自己这些伤口没打算让树海多劳累,刚刚要不是冷暮警觉得快,扯着他向后跳开,恐怕现在连清醒的跟人讲话都有困难。
所以说能力者并不是万能的。
像这种让一般士兵夹带简易'非法内容',然后吩咐茫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的士兵去点燃,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能力可以防范得到的事,在这个细节处,他们输得并不冤枉。
幸好之前小雷圣干得好,外围的敌兵没有机会进入内部,要不然这种连续炸法,只要点燃一个就会引爆下一个,整个军营恐怕就毁了一半。
就像拉拉之前用最简易的方式去阻止武腾国的进攻一样,玉岚也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回击。
“那两个人在那里。”
冷暮淡淡的说,取出他们星球上的伤药帮朔华涂抹,因为跳开是背对着爆炸源,所以伤处几乎都是在背部,朔华可没厉害到可以自己涂抹。
“想象得到,自己的杰作怎么可以不欣赏一下。”朔华可以理解:“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树海的能力其实很惊人。”
树海之前将整片战场上的尸体抽取生命,让灵魂重生为花,视觉上是享受到了,但实际意义好像不大,但是这一次的爆炸伤到了苍族人,在许多日子的相处之下,他们对苍族有着一份淡淡的情感在。
神,也是能偏心的,因为爆炸而死去的苍族人,只要是肢体毁坏不要太严重,树海便在修补肢体的同时,让灵魂重生到原来的身体里。
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复活。
树海能够让死者复活。
这样的能力,在任何世界的文明里,的确是神迹。
“每个人都在进步。”
冷暮淡淡的说,感觉到朔华沾满药膏的手,抹上自己的背,冷暮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刚刚的爆炸中,就算速度再快,依然受到了波及。
只是这样的疼痛,完全不影响到他的行动,所以他的念头里,完全没有想到该帮自己涂药。
“每个人都在进步,但是没真正看见,都很难去感受。”
朔华看着冷暮背部的伤口,面积并不大,由此可见,冷暮他们的种族,不只是体能比他们这些人好而已,恐怕连外表,都比他们来得坚固。
“你不喜欢?”
朔华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高兴。
“当然不是,只是……”
想到自己脑中的想法,朔华难得会不太好意思承认,他知道冷暮不会笑他,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过会有那么天真的思想。
冷暮看着他,等待朔华说明,他并不是那种无法等待的人,而且好奇心也从来不会表现在他的脸上。
“只是我以前都觉得,一个团体的进步应该是一起的,所以当我们每一个人各自往前进时,有一种很像是被分散开来的感觉,有点不习惯。”
真的是很孩子气,就连朔华认知到自己想法有多幼稚时,真的是不晓得该说自己什么好。
冷暮看着他,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原本朔华还挺不好意思看冷暮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一直安静无声,让他不由的抬起头看过去。
那张冷淡的脸上很难说出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过样子也不像是为朔华的“告白”而无动于衷。
“你……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我吗?”
朔华不太肯定的问,因为冷暮从来就不像一般人一样,会花时间慢慢思考,总是给人一种马上有答案的错觉。
结果,可以说是老实的冷暮,点点头。
朔华眨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结果在他笑起来的同一时刻,冷暮似乎也找到了回答他的方式,竟然伸出他的手,摸摸朔华的头。
就像每一次朔华觉得天籁很天真可爱时会做的动作一样。
顿时,朔华觉得自己脸上有无数的黑线画下。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我很天真可爱。”
“老实”的冷暮,却很肯定的点点头。
“你很天真可爱。”
听见冷暮说这一句话,跟听到非黑其实在暗恋他有同样的震撼效果。
原本就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幼稚的朔华,白晰的脸庞瞬间火红,连自己都不晓得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这句一点都不适合他的话而恼羞成怒。
“下次请千万不要再用这个词形容我。”
朔华很认真。
情感淡然的冷暮可不晓得自己引起了什么情绪反应,既然朔华说了,他就点头,反正他也没有找句子形容人的嗜好,刚刚还让他花了不少时间去想。
朔华叹息。
他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用来形容冷暮的个性,最常用的“冷漠”其实也不完全适合。
在某一种程度上,朔华还挺想用少根筋来代替,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个高大的男子还比他更精明,所以这个形容词也不合。
“说不定,最呆的人其实是我。”
今天的双重打击。
第一个打击是,朔华发现自己跟玉岚比起来,同样身为狐狸级的阶层,在阴狠上可输了玉岚一大筹。
“你没必要学他。”
今天的冷暮是句子大放送,或者是脑袋的某一窍通了,最近说话次数明显比过去多。
“是吗?但是如果我能比他心机用得更深一点,也许可以减少更多的伤亡。”
朔华的确并不是很在乎别人的死活,自己的人生比较重要,但是并不代表可以不在乎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人,下一刻变成尸体。
“没有一个人是相同的。”
冷暮直接脱掉身上那件已经破损的衣物,其实刚刚的爆炸他护着朔华,受到的波及更大,不过除了他的皮肤的确比朔华来的结实之外,他们星球上的衣服防护力也比较好。
朔华身上的衣服,纯粹装饰而已,冷暮挺怀疑,一个明明已经进步到懂得雷射科技的世界,为什么穿衣服却一点都不实用。
“你不会有想要跟别人比较的时候吗?”
朔华小时候就想过,如果今天他是谁的话,也许可以做得更好,或是自己的什么能力是不是比谁谁谁更差一点。
冷暮看着他,朔华的疑问让他想起过去的一件事。
“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不是他们不爱我,如果我可以不那么强势,不那么聪明,不那么冷漠的话,他们跟我之间,不会是那样不相过问,甚至带着恐惧的情况。”
换上了衣服,一样是一身黑,不过这一次不再只是背心的模样,比较像是穿了一件短风衣。
朔华第一次听到冷暮说起自己的家人,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认真起来。
“但我跟她说,那不是我,而且我并不会因为去迎合他们的喜好,而在他们身上获得快乐。”
在冷暮的眼中看来,说这些话的母亲,是个可悲的人物,不过是在为自己害怕自己的儿子找借口罢了。
那就像一个母亲生出了一个残障的孩子,因为孩子的残缺而疏远他,却有一天觉得愧疚,想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慰,然后试着去解释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残酷,于是对残障的孩子说,今天如果你不是个残障,我会更爱你一点。
自以为是的人——这是冷暮给他父母最后的评价,后来,他就离开了他的世界,来到这里。
“果然是你的风格……但会不会因此而难过?”
“不会。”
又是非常肯定的肯定句。
“为什么?”
现在是不会了,不过在朔华小时候,却曾经因为父亲的不重视,多多少少会有想要哭泣的时候。
那时候年纪小,还不太懂得“忍受”跟“坚强”这几个词的含意,受了委屈,自然就会想要哇哇大哭。
冷暮再次难得的思考了一下。
朔华很喜欢看到冷暮思考的动作,那代表着总是被人认为冷漠无情的冷暮,其实用了很认真的心情,在回答他这些根本就可以不说的回答。
如果冷暮的家人在这里,朔华会理直气壮的跟他们说,冷暮从来就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而是他们从来没试着去相处了解而已。
就连拉拉是个半机械人,她都可以渐渐去了解情感,更何况冷暮是个百分之百的人。
“因为没必要,他们不曾给过我什么,所以我不觉得该为他们的行为难过。”
冷暮也有不懂的东西,像怎么去解释情感,他就不会,只能挑选字眼去解释。
不过冷暮的解释,朔华可以懂,或者该说,在这些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他能懂。
天籁过去拥有过很好的家庭温暖,她努力克服的,是自己的障碍、和别人总是用弱小的眼光看待她的问题。
而树海以前在树人星那种充满着和平岁月的地方,相信也一定温暖,他克服的,是漫长的寂寞,只有一个人的寂寞。
但是他,拥有过母亲的爱,也从来不曾拥有过父亲的爱,所以他了解冷暮话里的意思,就像有了零,才能去定义一跟负一的道理。
一个人,必须曾经拥有爱,才能懂得失去时的难过,而冷暮从来不曾拥有过,因此他不悲伤。
“我们似乎谈了很多深奥的道理。”
“也许。”
“为什么想要说?”
朔华可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