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我当时所见,我那时尚未去过威尼斯,米兰和巴黎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大城市)。
我俩一到这里,科萨诺伯爵就对我说,很想带我见识一下这个城市的上流社会交际圈,他希望我这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能开开眼界,当然,一举两得的是他也会在这里的贵族朋友们的面前炫耀一下她美丽的小妻子,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我当然何乐而不为,而后在热那亚逗留的十数天中,我几乎天天是在形形色色的宴会,舞会,沙龙中度过的,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甚至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要自问这一切是否都是真的。哎……自从穿越以来,我不就是想过上这种日子吗?想想在索梅恩城堡的那些日子,我简直就是一个囚犯,每天还要忍受我那可爱的侯爵父亲种种从精神到肉体的摧残……我现在终于混出来了!这因祸而得的幸福我可要牢牢抓住,绝不能放手啊!
“忘掉过去吧,我可爱的欧叶妮·德·科萨诺伯爵夫人。好好看着吧,一幅新奇刺激的画卷以在你面前缓缓展开,你很快就会成为众人所瞩目的对象,你将成为女王!所有的公子王孙都回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对着穿衣镜发痴般自言自语道。
对了,讲到我正式步入社交圈这得从何说起呢?就从我和伯爵在到达热那亚的第三天晚上去剧院看戏说起吧。
我的丈夫告诉我,想要进入一个地方的上流社交圈绝不能傻里傻气地去向权贵投送拜见贴或冒冒失失地闯进未受邀请的舞会,沙龙。虽然凭他的社会关系,财富与名望也会有很多人主动登门拜访,邀请。可是最风雅也最引人瞩目的形式则是到剧院这种公众场所,稍露下脸,矜持地展现一下自己,如此才会取得轰动效应。用不了多久,某伯爵夫人出现在剧院的新闻便会传到热那亚大大小小的府邸和沙龙,而请帖也会雪片般纷纷而至。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风俗。
说实话,我倒很喜欢这种充满戏剧性的亮相出场。那天在离去剧院还有整整两个小时,我就开始梳妆打扮起来了。我们刚一到这里不久,从阿维尼翁家中寄出的十几个大箱子就被送到我们下榻的地方。里面几乎都是衣服饰品,光我的衣物就足足装满了七个大箱子。在伯爵的指点下,我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套裙,那么多的蕾丝饰带和荷叶褶边简直把我包裹成一朵硕大的含苞待放的黄玫瑰。
侯爵亲自挑了一片星型假痣贴在了我的唇边:“这是您的露珠,我的女王。”说着,他微笑着屈膝行礼,我也笑着提起裙边:“而您,我的夫君,就是今晚的皇帝。”
我俩就像两个相好的少男少女一样开着玩笑,不知内情的人根本猜不出这个在漂亮的小妻子身边形影不离的人足足比他的小妻子大了三十岁。
当我把一顶插着五颜六色的鸵鸟毛的宽沿帽扣在头上时,伯爵也已装扮妥当。敷粉的假发,笔挺的墨绿色凸纹礼服,上等的荷兰产亚麻布衬衫,洁白的羊毛袜子,按习俗夹在腋下的镶金边的三角帽,再加上一根象牙柄首杖,这就是他的全套装备。今夜,他将引领我征服这座城市!
一下马车,伯爵便领我从剧院的楼梯直达二楼早已预订好的包厢。戏已经开始一会了,故意迟到片刻是那时上流社会的人善耍的小把戏,这可以使人们对你更加注目。
台上一个胖女人尖声叫着,几个小丑模样的人用拙劣的舞姿蹦来蹦去,戏演得异常沉闷,且都是我根本听不懂的意大利语,因此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其他的观众身上。
我看到几乎所有的人心思都不在舞台上,他们或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闲聊不止,或举着手镜向楼上的包厢里放肆地望来望去,间或有某位先生突然被乐池骤然发出的强音惊醒,稀里糊涂地大声叫好,随之周围一片哗然大笑。这些人与其说是来看戏,倒不如是来传布各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揣测着某夫人身边的帅哥是谁,某爵爷又带来了个新情妇,今天又有哪位德高望重的老爷被人口了绿帽子等等……
我刚进包厢时尚未有人注意到我,但很快我就发觉下面,旁边,上面一双双眼睛,眼镜和手镜开始对准了我,射出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我感到有些坐立不安,甚至觉得比第一次登台的演员还要紧张。伯爵看到,轻轻攥着我的手跟我耳语道:“别紧张,你要微笑,一定要微笑。”
我看到观众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些人用手指对我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着不停。可能是我的容貌引来的赞赏,但更多的则是对我这个陌生人的种种带着恶意的猜测。男人们嬉笑着,互相讨论者这是哪位贵族的新宠,女人们则不停地摇着扇子,带着嫉妒的目光低声诋毁着她们所不了解的陌生人。我明白,在这个狭隘自私且极度势利的社会,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只会被公众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个娇美动人的交际花罢了,除非……
我身边的伯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从我身边站起,向剧院正中的包厢招了招手,不一会,我就看到那边包厢里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胖男人也站了起来,向我们这边招手。伯爵忙让我向那边点头示礼。一下子,楼上楼下哗然起来。我很清楚地看到,所有人脸上的疑惑仿佛被狂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赞美与仰慕。
“乒乒”敲门声后,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仆人走了进来,用法语向伯爵道:“科萨诺伯爵大人,雷斯托侯爵及夫人向您致敬。”说完,微微躬了躬身。我看到那边包厢里的胖男人又招了招手。伯爵再次起身回礼,并对仆人说:“科萨诺伯爵及夫人向侯爵大人及夫人致敬。”
没过多久,我看到仆人回到那个包厢跟他的主人耳语了一番,而后那个雷斯托侯爵和身边的胖太太又向我这边点头微笑示意,不过这次他明显是向我致意,所以我也忙点头回礼。
楼下又是一片喧哗,那些社交场中的聪明人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纷纷向我们的包厢注目行礼,有些人甚至还挥起了手中的帽子。侯爵带着我向前欠着身,频频向下面点头示意。
完后,他对我说:“那边坐的就是热那亚的总督德·雷斯托侯爵和他的夫人。”
我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人为何态度大变。
“你成功了,我的小夫人,你今晚折服了所有的人。”他笑着说。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全是拜他所成,后来听说总督还欠了他一万里弗尔的债务呢,如果只凭我的美貌,大家最多只能认为我只是某贵族身边包养的情妇或交际花罢了。人就是这么势力,他们所看重的只是你的身份,地位,财产,而你与生俱来的东西在他们眼中看来那只不过是傻子的道德,书呆子的学问和妓女的美貌。但是,这不恰恰是最真实和最裸露的人性么,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免俗,又焉能去责怪他人。
当戏结束后,伯爵带我去总督包厢拜会了雷斯托侯爵,他用那被油质抹得锃亮的厚嘴唇在我的小手上吻了又吻,弄得我好不难堪,急忙趁人不备用手帕将手上滴的恶心的口水擦掉去。
就在总督吻我的时候,全场传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市民们!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科萨诺伯爵和他漂亮的妻子。”总督就是这样把我介绍给了到场的所有人,也介绍给了整个热那亚的上流社会。
佛罗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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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蓝色的热那亚,我们乘着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沿着罗马帝国时修建的驿道逶迤南行前往托斯卡纳大公国的首都——佛罗伦萨。
远离了终年覆盖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和布满丰盛牧场的波河平原,亚平宁半岛的中部的托斯卡纳地区出奇地炎热,绿油油的麦田匆匆让位给了耐旱的橄榄园和葡萄园。从西面刮来的海风吹散了富含水气的云层,严酷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直直射下晒得人发昏,在那个既没有空调电扇,又不能穿背心短裤的时代,熬过这样的酷暑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紧身胸衣和鲸须长裙简直要把我闷死,为了解热,我一路上不得不狂吃冰淇凌。这时的冰淇凌虽没有现代那么多不同的口味,但由于是纯奶油和上等巧克力加上新鲜水果配成的,味道也相当美味,于是贪嘴的我几乎把它们作了主食。
没过多久,这些冰淇凌的副作用就开始显现:我不时感到下腹阵阵坠痛,没走上几里地就得方便一次。一路下来,害得我浑身无力,简直要虚脱了。
记得我们离开热那亚的第五天上午,毒辣的阳光有规律的地从驿道两边所种的参天古树的叶隙间透出照在我们的车厢里。突然,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小豆粒般的汗珠从我额头渗出。我急忙让车夫停住,顾不上伯爵的搀扶,一个箭步窜下马车,急寻个方便去处。
就在我浑身的负担一下子全部泻清,正在闭目享受着这人生最愉悦的快感时,我突然觉得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刚回头,我的脑袋又被砸了个正着,眼旁金星乱冒。
我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小羊倌正用小石子砸我取乐!
“小王八蛋!”我边骂边用手中攥着的纸擦净屁股(抱歉,我一直没掌握用布料擦屁股的技术,只得自备一些较柔软的信纸以备急用。)就在这时,又有几粒小石子砸到了身边。我猛地站起身,随手拣了根木棍,挑了一点屎就冲了过去。
“我非得把屎塞到这个小王八蛋嘴里去!”这时的我已经顾不得淑女的礼数,提着裙子飞快地向那个小羊倌跑去。
小羊倌见我追他,做了个鬼脸之后就屁颠屁颠地向身后的小山包跑了去。
那个小山包很矮,但阳光的曝晒,虚弱的身体加上这身累赘般的衣服使我没跑上几步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刚冲上山包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一股股的花香被微风送到了我的鼻边。我缓缓坐起,“天哪!”我惊呆了,只见我身处的小山包下,一条大河蜿蜒而去,目之所及河畔遍布鲜花,就在那片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花丛中,伫立着一座红绿相间的城市。
“那就是我出生的地方‘鲜花之城’佛罗伦萨。”这时伯爵也从后面赶了上来,无不自豪地跟我说道。
这真是一座名不虚传的“花之城”!在花朵的簇拥下她慢慢掀起了面纱,把其最动人的风姿在我面前展露无遗。
我们的车轮辗过在正午阳光下呈浅灰色的石板路,街边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比肩林立,皆是红色的屋顶,绿色的百叶窗,粉白的阶梯,无论是底层的门洞还是楼上的阳台,无一例外都摆满的各色的鲜花。路上的行人,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花般的笑容,戴洁白面纱的姑娘犹如含羞的玫瑰,披着华丽斗篷的小伙子好似灿烂的太阳花。
“你看,那就是‘百花大教堂’。”
我顺着伯爵的手望去,只见街道尽头兀然现出一个巨大的圆顶,就像浮在半空似的,渐渐走进,它的全貌才呈现在我们面前。原来那个圆顶只是一座大教堂的穹顶,它通体由粉,绿,白三色的大理石砖砌成,在托斯卡纳的艳阳下,反射出万花筒般的光芒。
“这那里像个教堂?”我想,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朋大无比的花房。
“它就是佛罗伦萨的标志,也被人称为‘花之圣母院’。米开朗基罗在修建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时,就参考了百花教堂的圆顶,他曾说过‘我可以建成比百花教堂更大的建筑,但绝建出不了比它更美的。’我们佛罗伦萨人相信天堂一定也是开满了鲜花,所以那里有鲜花,哪里就是天堂。”伯爵仿佛又变回为一个老佛罗伦萨人,向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游客自豪地讲起自己美丽的家乡。
稍作休息,第二天晚上在佛罗伦萨的佩格拉剧院,我仍旧采取在热那亚的方法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城市的上流社会露了第一次面。真是效果神速,第二天一早一个衣着华丽的仆人便将一张邀请函送到了我们的下榻处。
“亲爱的,你知道是谁送来的邀请函吗?”我看到伯爵用手挥着那封信,一脸兴奋地问着我。
“是大公府的!”但没等我开口,他就高兴地喊了出来:“托斯卡纳大公府派人送来的邀请函,请咱们出席在维奇奥宫举办的舞会!我真没想到!”
“是么?为什么?那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您这么兴奋?”
“你有所不知,三十年前我家被当时的托斯卡纳大公加斯东·德·美第奇逐出了佛罗伦萨。十一年后,由于‘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美第奇家族被赶下了王位,洛林公爵弗兰茨成为托斯卡纳大公弗兰茨二世。虽然我家的禁令业已解除,并且我在这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