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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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要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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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她就这样站在雨中不停歇地做着,一直到妈妈的眼睛终于闭上……”   
  在这么长时间的流亡过程里,我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不知为何,那么一个简单的旁白还是激起了我内心的共鸣,泪水竟然忍不住磅礴而出。那一个晚上,我和杨帆待在周阿姨的客厅里,将那个朴实的MTV看了一遍又一遍。等把大致的手语了然于心之后,我又将故事旁白修改得更加煽情感人;而杨帆则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地揣摩着一些舞蹈动作,试图把故事变成手语表演前的舞蹈。   
  从第二天起,大伙儿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练。因为孩子们根本听不到歌曲的节拍,而舞蹈必须整齐划一,我们只得选出一个右耳能听声音的八岁小男生——聋哑小班班长小石头。此外,杨帆说她到时可以化妆戴面具,一再坚持要表演那个“母亲”,而那个“失语女孩”,则由我们刚认领的女儿小公主饰演——杨帆再三鼓吹,说她有舞蹈天赋。任务分配之后,张嫂负责传授剩下的三十二个孩子们基本手势;我负责带小石头到客厅,大声地指导动作与节拍;而杨帆与她的翻译周阿姨,则与小公主到桑树下单独训练。     
第76节:梅山 大打出手至头破血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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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石头倒真是聪明伶俐,我还没怎么“指导”呢,他就能够模仿MTV比画起来了,而且稳度与速度跟电视上分毫不差!不过他的听力实在太脆弱了些,不仅电视的音量要放到最大,就连我与他的交谈也颇费周章。每次我说话都要吵架般的大吼,他这才会意地笑笑,比画着说:“我已经听到啦。”据周阿姨说,小石头是二○○三年春节到聋哑学校的,那时候他的左耳已经完全失聪,但右耳功能还算正常。然而两年来小石头的听力每况愈下,原先他还能清晰地吐字说话,但现在能从他嘴里听到的,恐怕只有杂乱无章的噪音了。周阿姨叹息过,说他这病是耳膜上的肿瘤导致,到北京的医院是可以治愈的。不过花销要在十五到二十万元之间,他老实巴交的父母,便只有放弃了。   
  经过几天的磨合,我发现聋哑孩子们的毅力与耐心非比寻常。在每天乏味枯燥的训练中,他们一直饶有兴致地重复着比画,一点浮躁的迹象也没有。当然,为了肯定他们的专心致志,我们偶尔也会颁发一些小礼品。比如一人一颗薄荷糖,两人一只小鸡蛋,四人一个大苹果,以及放映最令他们喜爱的动画片。   
  我与杨帆把电视机放在讲台上,播一集动画片或者儿童电影,聋哑孩子们就会双手正放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而张嫂与周阿姨,则站在教室两侧做一些简单的翻译。孩子们大多时候虔诚地凝望着电视机,实在不懂的时候,才偏过头看一看老师的比画,但马上又后悔错过了刚才的画面,懊悔地睁大了眼。特别是画面进行到高潮的时刻,所有人都竖着双耳,大张着嘴与眼睛,恨不得把那些关键而诱人的声调吸进他们的大脑!   
  在这群孩子中间,小石头显得尤为幸福,他是唯一一个鱼与熊掌兼得者。不过看样子他听的过程也越来越艰涩,我生怕预见再等上一两年,当他彻底失去右耳这一“优势”后,他能否还能坦然地微笑,能否还能继续欣然接受其他同学对一个班长的崇拜?我真想攒足一笔钱,在小石头彻底失去听力之前,治好他的耳朵。   
  但这样的想法倏然而过,我知道“十五万”对一个亡命之徒的应有含义。于是,半声叹息,追随“西游记”中摇身一变的孙悟空天马行空去了。   
  我们开始渐渐习惯这种有价值的充实生活。   
  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到厨房蒸馒头、切咸菜、熬稀饭;七点半一起洗漱,然后兵分两路,我帮小男孩们穿衣洗脸,杨帆给小女孩们梳头扎辫;八点照料孩子们吃早饭,并收拾厨具;八点半至十点半是孩子们的上课时间,我与杨帆就轻松多了,只需按照标准的四十五分钟提醒大班、小班下课,并在课间陪同他们跳跳绳、打打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维持秩序、公正与安全。之后用聋哑老人的野鸭死鱼与周阿姨的蔬菜作料,开始准备午餐。十二点陪孩子们吃完午饭,一点钟是他们统一午休的时间,我们也得监督。下午两点半至四点半本来是上课时间,被我们临时租用,实施分门别类的舞蹈训练。五点钟至六点钟是晚餐准备时间,这时候周阿姨一般有空,我们至多打打下手,有时候她干脆把我们轰出来,吩咐我们陪孩子玩。   
  傍晚六点钟吃晚饭,七点至九点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晚作坊”。其实也就是教小班的孩子缝布娃娃,教大班的孩子用矿粉填水彩画。前者是我们学校唯一一项赞助来源:梅城一家玩具厂给我们提供原材料,由孩子们加工成布娃娃后,他们许诺以每个一元的加工价格回收。而后者则是我们学校唯一一条就业渠道:桃镇一家工作室向周阿姨提供技术培训,由周阿姨转授给孩子们后,他们许诺向精通此道的孩子们抛出就业的橄榄枝。九点半是孩子们的洗漱时间,允许他们在卧室打闹一会儿,等十点钟准时关灯时,我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在此之前,周末对于大多聋哑孩子来说,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日子。只有极少数的孩子,在极少数的时间里,有机会被亲戚接回家玩两天。而剩下的孩子只能趴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男孩子可怜巴巴地仰望参天大树,女孩子则忧心忡忡地俯视野花小草。每当这个时候,杨帆就会忍不住潸然泪下——在聋哑孩子们乏味的童年生活中,他们既无法见识车驶田园的浪漫,又无法目睹川流不息的繁华;既无法感知攀山爬树的喜悦,更无法拥有游泳摸鱼的快感。他们被残疾的大网紧紧包裹着,永远无法真实地走出周遭狭小的世界,哪怕走出这个院门也不行。直到有一天,杨帆终于向周阿姨提出要带孩子去野餐。   
  周阿姨刚开始坚持反对,而且口吻里全是铜墙铁壁式的不容置疑。不过在杨帆苦口婆心的说服与退步下,她终于勉强答应,但一次必须要有三个老师,并且至多只能带五个孩子。然后,为了以后的出游更加有的放矢,杨帆化好妆,我们俩在孩子上课的空隙出去踩了踩点——或者说,我们俩偷偷地约了一次会。   
第77节:梅山 大打出手至头破血流(7)     
  杨帆的小手依然温润而柔软,我们走过青石板,步入樟树林,在寺庙苍老的梵音中,途经久无人迹的舍利塔,来到一小片空旷的平台。这简直就是野餐游玩的宝地!只见北面苍天古木,南面野草繁花,西面峭壁陡立,东面以近,是层次分明的树木与良田,以远,是碧波万顷的宽阔大海。我与杨帆拍手相庆,赞叹连连,略微探索,但见平地左上角有几颗突兀的白桦,更绝的是,上面竟然还有两张藤制的吊床!杨帆童心大增,淘气地命我抱她上去躺一躺,不过也是幸好,藤条一碰就断了,令她好不后怕与沮丧。   
  就在我打量树杈高低,准备到时弄两个秋千之时,半个山洞映入眼帘。我又奇又怕,既幻想从中淘出几箱遗失的黄金,又畏惧从里翻出一位高僧的遗骸。权衡再三,我还是拉上杨帆,壮着胆子扯掉了洞旁的藤条,但见洞口一条小溪,洞内黑糊糊地深不可测。本来我打算一探究竟,但面对那股碜人的阴风,而打火机又没带,加之杨帆一直嚷着该回去做饭了,我便只有找了一些树枝与杂草将洞口堵上,悻悻地放弃了。   
  回到聋哑学校,我刚准备询问山洞的来历,周阿姨便递给我两封夏雨的来信。第一封是绿色信纸,夏雨开门见山地告诉了我她的手机号码,然后说按照我们给予的电话,她替我们得知:杨母已于十一月五日手术,成功,除了缺些钱,一切并无大碍。然后又誊写了几则重要的通缉消息、抓捕动向,再写了她的银行账号,最后的祝福语是:“化险为夷,苦尽甘来。”第二封信的封口处用娟秀的字体写了“小峰亲启”的字样,把我弄得左右为难——不知该当场拆开,还是把信收起来,等到独处一室时再偷偷看。最后想了想,反正杨帆对我们的恋情已经了如指掌,说不定这上面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狠下心来,将信拆开了。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树叶的淡淡清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古铜色的树叶与一大叠五彩信纸。树叶是我去年七夕节送给她的礼物,那时的我独处燠热的重庆,对远在苏州的夏雨思念有加,就采撷了一片榕树叶,用针头刻上了一首情真意切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当时夏雨还没什么感觉,后来时间一长,整片叶子都变黄了,唯有字迹是绿色的,把她感动得热吻不断,我也因此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波热恋狂潮。至于五彩信纸,我无法感知夏雨赋予了它们什么样的心情,不知是温暖,还是幽怨?是忘却,还是思念?在长达十页的信纸里,有两页是问候与关心的问号,有两页是回忆与眷恋的引号,有两页是琐碎烦恼的逗号,有两页是幸福斑点的句号,还有两页,则是含糊其辞,却又虚无缥缈的省略号……阅读这样一封信,我就像重新经历了一份初恋,或者突然邂逅了一位名叫“夏雨”的漂亮女孩。   
  这样的感觉突然令我无法面对杨帆,更无法面对夏雨,我甚至连给她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与杨帆决定,留下一千元生活费,剩下的一万四千块全都寄给杨帆舅舅。但寄钱的过程颇具周折,首先,我们得先把钱交给周阿姨,她再到桃镇农业银行将钱寄给夏雨;夏雨收到钱后还得出一次远门,最后杨帆舅舅才能收到从镇江匿名寄来的一万四千块钱。   
  小公主与杨帆的舞蹈配合越来越默契,小石头的手语表演也小有所成,现在他已经开始站在讲台上统领三军了。周阿姨从梅城买回一大堆道具,除了三十五个花环、三十四支蜡烛、胭脂口红与天使翅膀外,还有一副白色羽毛做成的天使面具。我对杨帆参加表演惴惴不安,但她心意已决,一有空就能见到她坐在镜子前乔装打扮。在张嫂的启发下,到最后她竟然在脸上涂满了紫漆,还强迫我把“一次木屋失火,妈妈为了救小女孩被烧伤了,脸上一直都涂着紫药”的情节,直接写进了剧本的旁白。   
  十一月十八日,我与杨帆及张嫂,带小公主、小石头和三个大班的孩子到后山平地玩了一趟。在初冬温暖的阳光下,我给孩子们当木马,做秋千,杨帆跳舞、唱歌,就连不苟言笑的张嫂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等回到聋哑学校的时候,那二十九双趴在铁门上眼巴巴的眼神,又令我们后悔厚此薄彼的做法,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十一月二十日,孙二叔、孙三婶回到聋哑学校,我和杨帆搬进周阿姨的客厅,与“周校长”开始了新一轮的谈判。晚上,从周阿姨嘴里,我们得知了三婶的丈夫不叫三叔的原因——她的真正原配,一个葬身鱼腹的打鱼者,正是孙二叔的亲弟弟。不管如何,在杨帆动情的诉说下,孙氏夫妇加入了我们的请愿同盟。   
  十一月二十二日,晚会主办方来了两个领导,看完我们的节目后颔首称赞,临走时认认真真地交代了几句,算是进入最终汇演的口头通知。中午,收到夏雨的来信,说钱已经成功寄往长沙,又附加了一大堆关怀想念的甜言蜜语。下午,聋哑老人来到山上,我动用了双手的十八般武艺,与他签署了外出游玩的约定。   
第78节:梅山 大打出手至头破血流(8)     
  十一月二十四日,经过长达四天的软磨硬泡,在张嫂的全力支持下,周阿姨终于答应了我们的请求——让包括聋哑老人在内的全校师生,到后山排练、野炊、郊游!在这全校欢庆的日子里,我们过家家、捉迷藏、烤野鸭、吃糖果,接着正式排练了两遍《感恩的心》,之后是杨帆的芭蕾舞,孙二叔的翻筋斗,到后来周阿姨与张嫂合唱了一首严重走调的《十五的月亮》。我开始感悟到音乐的另一种魅力,这种抛却音律音色音质的歌唱,唱出了一种质朴的心声,唱出了一种真诚的呐喊。孩子们的嘴唇在无声地嗡合着,他们的眼睛在萧瑟的雾气下闪闪发光,到最后,他们索性把这种陶醉的期待移向了我。这种专注的神情将我的自卑融化了,我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唱了一首热泪盈眶的《水手》。   
  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杨帆给我做了精心打扮,之后给小公主、小石头化了妆,然后又给其他孩子上了粉,吃罢番茄鸡蛋面,一辆中巴汽车将我们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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