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冉面色稍稍有些不悦的说道。
“是,舵主。”
四人忙即站起身,互相对视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
出得密室,来到岳峰客栈外面的一条转角胡同中,四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摇头叹气道,“哎,韩舵主真是越来越刚愎自用了,这事明明有诈,我等只是据实上奏,可他……哎……”
“好了程兄,你就别唉声叹气了,我们跟韩舵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面几位兄弟是怎么死的,咱们可是一清二楚啊,就算这事是真的,我们也不敢为他效命了。”
“是啊,方兄言之有理,纵算咱们当真擒住了老佛爷,这功劳也是没有的。”
“切,屁的功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哎……”
走出胡同口,四人相互拱手作揖,皆言先告辞了,随后就带着各自带着几个随从,快步向四个方向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四位堂主离开之后,韩云一直坐在密室之中没有离开,他眉头深锁,反复的将事情的前后梳理了一遍,也不由的觉得宗冉说的很有道理,仅凭一封林海的亲笔书信,就轻易的出动分舵中的兄弟擒拿老佛爷,确实是有些草率了。
可他又不想失去这个大好的机会,尽管诚如宗冉所言,林海差连贵前来送信疑点颇多,但头几日自己还曾与林海在西山寺后花园面谈来着,没觉出林海有什么异常啊,难不成就这几天的功夫,林海就被人察觉了身份,被拿下了?
但纵算是林海被拿下了,被逼无奈写下了这封密信,可怎么会是连贵来给自己送信呢?他的身份难道也被觉察了?那珍妃?那……
‘嘶!’越想越糟、越想越乱、越想越怕,韩云禁不住倒抽凉气,慢慢的站起身,眉头紧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密室,来到门外,沉声对着门口守卫的心腹说道,“你想办法买通西山寺的侍卫,打探下林海的下落——哎,算了,还是我明晚亲自去吧。”……
而另一边,一条羊肠小路,两边树木林密,月华婆娑,铺洒在树木之上,清冷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幕幕杂乱的倒影。
宗冉和五名手下正疾步走在这条小路上,心思缜密的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右眼皮直跳的剧烈,他回过头,呼吸微微凌乱、急促的对手下说道,“大家再走快点。”
“是,大哥。”
几名手下虽不解宗冉缘何突然如此着急,但也没多问,一齐小声应道。
六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行走到小路的深处,望着不远处就是出口,宗冉方才舒了口气,只要出了这小路,往右一拐再走不远有一处民宅,那里可有自己的不少兄弟。
宗冉越走越疾,眼见得就快走出这小路了,不过路两旁的树木却是愈发的高大、粗壮、树叶也愈发的浓密,冷风吹过,树影萧索,树叶猎猎作响,这让得宗冉的心儿愈发的焦躁和不安了。
“怪了,今天怎么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宗冉心中直打鼓,禁不住疑惑的在心中自问道,“哎,别是自己吓自己吧。”
宗冉又摇了摇头,暗怪自己真是越混越回旋,杀的人越来越多,可胆量却是越来越想。他不由的叹了口气,不料这一声长叹还没有完成,路旁的一颗古木之上,忽然飘下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谁?”
宗冉声音凌乱、细弱、惊慌的问道。
第110章 明修栈道
“谁?”
宗冉声音凌乱、细弱、惊慌的问道。
一时间,宗冉面色土灰,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刚为何心慌慌的、眼皮直跳,原来是真有事情发生了。而且瞧身前这人从高达十几米的树干上跳下来,竟然没有带起一丝的声响,显见得是个武功高手。
“妈的,碰上硬茬子了,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宗冉心中愈加的慌乱,声音不自主的颤颤的问道,“朋友,可否报上姓名。”
“哈哈,尔等区区草寇罢了,也配知道小爷我的姓名?”
那身影转过身,在月光下展现给宗冉等人一个完美、清秀的面庞,却不是尔泰是谁?
“这么说,你是敌人了?”
宗冉略略退后了疾步,双眸紧盯着尔泰的脸颊沉声问道,既然尔泰说他是‘草寇’,那对方便一定是自己的敌人。
“非也,是敌是友,只在你心底的一念间,只要你弃暗投明,大家还是可以做成朋友的。”
尔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柄扇子,拇指、食指轻轻一撮,折扇灵巧的弹开,他优雅的扇着凉风。大秋天扇扇子,绝对装比死了!
“你是朝廷的人?”
宗冉心慌慌的问道。
“哈哈哈,世人皆言‘韩无脑’‘韩匹夫’身边有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宗冉,原本我还不信,今个儿算是领教了,宗兄果然别具慧眼,一猜即中,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朝廷中人。”
尔泰微笑着回道,不过目光却也变得凌厉起来。
“那你是来抓我了?”
宗冉语气冰冷了下来,同时偷偷的对着自己的五名手下使个眼色,那五人会意,悄悄的将手伸入腰后,握住了刀柄,准备随时抢先发难。
“哎呀,真是让人头大,刚刚夸奖了宗兄聪明过顶,你就泛起了糊涂,如果我想抓你,何必非要等到现在,又何必选这样一个无人知晓的环境?”
尔泰戏谑的说道。
“怎么,你不是想抓我?”
宗冉疑惑的问,心中更加的疑惑不解,红莲教向来与朝廷中人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明知自己等人的身份,却不抓自己,当真好是奇怪。
不过此刻情形,容不得自己多想,此地断不可久留,眼见四周树木茂密,天知道这个自信满满的小子,在此埋伏了多少士兵。于是他带领手下慢慢的向尔泰走去,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既然兄台不抓我,那可否放我等离开?”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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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泰轻声笑道,略略侧身,让开道路,伸开右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宗兄,请吧。”
“你……你真的肯放我走?”
眼见尔泰的动作很像那么一回事,宗冉反而疑惑不解了,他明知自己是乱党还放自己离开,不愧是有什么阴谋吧?
宗冉下意识的拿眼向四周打量,只听草木摇动、猎猎作响,没见有人埋伏在此,心中愈发的疑惑了,这人到底是何意,明明是故意在此等候自己,却又不抓自己,仅是说了一番夸赞自己思维缜密、精明能干之类的言语,就放自己离开,真是好生令人疑惑不解。
事物反常即为妖!
不行,自己切不可大意中计,宗冉心道,随后偷偷的向自己手下使个眼色,几人会意,略略挫开一定的距离,四人分别拿眼金顶四周,以防伏兵,其中一人紧跟在宗冉身后,右手偷偷入怀,只要伏兵一现,便要先行制住尔泰。
这几人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尔泰锐利的双眸,见几人训练有素,临阵不乱,应该是红莲教直隶分舵的绝顶高手,却也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嘴上笑道,“我平生最敬重英雄好汉,久仰几位大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算是了却了我心中对各位的思念之情。”
看着尔泰神情真挚,不似说谎,宗冉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拱拳说道,“看这位兄台当时深明大义之人,却为何甘为朝廷爪牙,况且看兄台年纪尚轻,怕是在论资排辈的朝廷中官位不显吧,何不弃暗投明,加入我红莲教,我想以兄台之能力,在加上我的保举,兄台受器重指日可待,如此不也是一桩美事。”
“哈哈哈,料不得宗兄如此能言善辩,在下佩服之至,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宗兄就不必再说了,请吧。”
尔泰微笑着再次延请。
“既如此,那就多说无益了,兄台今日的恩情,宗某记下了,他日相见,必报今日之恩,不知兄台可否留下姓名?”
宗冉拱手问道。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你我今日一见,也算是有缘,不过他日若相见,你我怕是仇人了。”
尔泰脸上的笑容,有了一层玩味之感。
“那……宗某告辞了。”
眼见说不动尔泰,宗冉便对着尔泰拱手道别,随后对着自己手下挥挥手,顺着尔泰让开的道路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尤其是行过尔泰身旁的时候,宗冉极其手下的一颗心皆提到了嗓子眼,神情戒备到了极点,摸着武器的手心,涔出了层层浓密的汗水。
不过尔泰只是笔直的站立一旁,神情微笑的看着宗冉等人,并没有恶意的举动,饶是如此,宗冉等人亦是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松懈,直到快走出了这条令宗冉等人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的小路之后,几人才稍有放松之感。
不料还未等几人暗自庆幸今天真是侥幸,就听身后传来尔泰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路两旁的树林中好一阵哗哗作响,而后四面八方就涌出了几十名身着黑衣的汉子,将宗冉等六人团团围在其中。
看着这突然涌出的几十人,宗冉顿时额头上直冒冷汗,其手下也是一般的神情,瞧着包围自己的这群人,从他们的身手和动作上看来,应该都是高手。
“妈的,果然让我猜中了,这小子当真是有备而来,刚刚一番话,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为的就是降低自己等人的防备,进而忽然派人杀出,将己方团团围住。”
宗冉恨恨的心道,料不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上了那小子的大当。
他一个眼神示意,命自己的手下掏出武器,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然而他自己却转过身,仍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兄台,你又反悔了?”
“非也。”
尔泰摇摇头,笑着道,“你是想问宗兄一句话。”
“什么话?”
不知为何,宗冉心中‘咯噔’一下。
“呵呵,宗兄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宗兄你确定你要离开吗?”
尔泰笑问。
“呃?”
()
听了尔泰没头没脑的问题,宗冉顿时不解的挑起眉头,心中暗骂,不是你放我离开的嘛,怎么此时又反过头来问我?
见宗冉脸上的表情,尔泰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便微笑着解释道,“在下摆出这样大的阵势,只不过是想告诉宗兄,此时我若想杀你,简直亦如反掌,不过我这人惜才,欣赏宗兄的为人和机智,想要劝你弃暗投明罢了。”
“兄台的好意,宗某心领了,不过你前面也说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宗某深受教主、舵主恩德,大恩无以为报,断不会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兄台要杀便杀,宗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宗冉大气凛然的说道,一副‘生是红莲教的人,死是红莲教的死人’的做派。
“哈哈哈,有骨气,在下佩服,既然宗兄你执意如此,那在下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宗兄,就算我放过你,你家主子韩云也未必会放过你。”
尔泰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月光暗淡,加上两人离得远,宗冉没有看到尔泰脸上的那抹邪笑,只当他是在故意诈自己,不以为意的回道,“教主和韩舵主带我恩重如山,也就不劳兄台费心了。”
“好,好一个重信重义的汉子,请吧。”
尔泰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料不得这宗冉一副奸诈之徒的长相,行事却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随后,他对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让路放宗冉等人离开,这些手下都是尔泰的心腹,属于‘亲随’范畴,对他的话惟命是从,也不多问,让开道路放几人离开了。
“多谢了。”
宗冉再次对着尔泰拱手致谢之后,便带领手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几人走后不多时,一个轻功高强、长相机灵的侍卫悄悄的跟随了上去。
望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连贵从一侧树林中走到尔泰身边,垂首问道,“福二爷,您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
“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呢?”
尔泰反问道。
“依奴才的意思,对这些乱党,该一个不留!”
连贵恶狠狠的说道。
“你怎就知道我放他离开,别人就不会杀了他呢?”
尔泰笑问。
“别人,您的意思是……”
连贵仍是不解其意。
“韩云!”
尔泰目光一冷。
“韩云?”
连贵疑惑的反问。
“正是他,你不是告诉我,说韩云这人毫无主见吗?那既然毫无主见,必定生性多疑,仅凭一封林海的亲笔书信就像骗过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他这人偏又好大喜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立大功的机会,所以我料定他明晚一定会亲自前来西山寺询问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