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朗修在一边点头表示认同。
莫星辰看了柳絮一眼,示意她解决,而后低头盯着手里的杯子,不再言语。
“愁,”柳絮收回思绪,阻止莫愁继续发飙,“星辰没有说去闯荡江湖。”
“不是吗?”莫愁一呆,想想,好像是没说,但是游历不是闯荡江湖吗?
“星辰的意思是要到处走走?”莫朗修很快明白过来。
莫星辰点头。
“那也不行!”莫愁仍不赞同,“你才8岁,什么都不懂,你又不会……”说到这里,想到莫星辰好像没什么不会的,能文能武又懂医,她还吃过他做的饭,味道还都不错,有一次还看到他自己补衣服,虽然补得不怎么样,但这些好像连她自己都不会,一时愣在那里。
柳絮心里喷笑,看莫愁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这粗线条的女人,聪明是聪明对外界的事物却反应迟钝,平时跟星辰相处惯了也没去想过他哪里像个小孩?现在一说穿,才发现不对,唉,这性格,真像……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向同样神经大条的莫朗修看去,果然见到一幅若有所思的脸。心里叹了声,有其父必有其女,无奈起身凑到莫朗修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莫朗修一惊,猛抬头看向她,眼里无声疑问。
柳絮肯定地点点头。
莫朗修面色变得凝重,平时嘻嘻哈哈的脸上只剩下威严,凝神想了片刻,方道:“星辰可有信心自保?”眼睛定在莫星辰脸上,一眨不眨,内力外放,垂挂的薄沙立时向外飘动,似狂风吹过。
“自然有。”莫星辰神色不变,发丝衣角都未动过,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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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的声音,平静的语气,却给人无尽的信心。他说行,就行。
“好,”莫朗修又看了他片刻,方收回内力,道,“允你出游。”
“爹!”莫愁惊呼。
“为父心里有数。”莫朗修阻住她的话,接着道,“回头让莫总管给你准备下,带上莫可去吧。”
“不用,”莫星辰拒绝道,“我一个人,已准备好,明天出发。”
“这——”莫朗修犹豫。
“一个人方便些。”莫星辰解释道。
莫朗修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答应。
莫愁还想说什么,被柳絮眼神阻住。
事情就这样定了,各人又坐了一柱香时间,天渐渐黑了,便各自回房去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阻止他们?”莫愁一回房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柳絮一向温和的脸上一片凝重,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闪动,良久方道:“星辰发现冷堡的人在监视他。”
“冷绝?”莫愁轻呼一声,想到那张完美的脸与那冷酷无情的双眼,心里一片恍惚。
柳絮见她这样,内心苦涩,还是忘不了对他的情吗?
半响,莫愁方回神,对上柳絮充满痛苦的眼睛,一愣,唤道:“絮……”
柳絮迅速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明明与往常一样的温柔,却看得人想流泪。
“絮,我……”莫愁急忙想要解释。
“没什么,”柳絮打断道,“只是听星辰说,那人武功极高,恐怕我们当初一出冷堡便跟着了,要不是星辰两年前内功有所成,怕现在还发现不了。据星辰所了解,那人主要是跟着他,目的不明,所以他才决定出游(当然,这只是借口)。”
“冷绝当初是同意了我带走辰辰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莫愁不解,道,“再说,你都没发现,却被辰辰发现了,难道他现在的武功比你高了?”
“我也想不通冷绝的意思,总不成是因为父子亲情?打死我也不信。”柳絮同样不解,不过,“星辰的内功已有所成,现在不知高出我多少,武功招式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跟高手过招是不大能赢,但自保有余。何况,他虽然不爱说话,对人也爱理不理,人却是聪明得紧,又有毒防身,你不用担心。”
“真的?”莫愁不大相信。
“我保证。”
“好吧,我信。”说着环住柳絮的腰,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她比柳絮略矮点,下巴正好放在她肩上,所以最喜欢这个姿势),蹭了蹭,才道,“生我气了?”
柳絮反手搂着她,用脸颊磨磨她的头发,道:“没生气,只是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力,这么久了,还不能让你对他忘情。”
莫愁眼睛泛出酸意,用力眨了眨,弱弱地说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柳絮双手紧了紧,道,“我会对你再好点,再好点,好得你没时间想他。”
“好,我会努力享受的。”过了好久,莫愁闷闷的声音传来。
柳絮听到,轻轻笑了。
第二天一早,莫星辰趁大家还在安睡的时候独自离开了莫家庄。
影七,冷绝十大影卫之一。八年前被派来跟着莫星辰,只说跟着,没说保护也没说监视,只是跟着。虽然这个任务对影七来说过于简单,又太莫名其妙,但看到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只道声“是!”便跟了莫星辰差不多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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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莫星辰居然出门了,影七心里虽对他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江湖感到不以为然,但主上有令,只有继续跟着了。
这样跟着跟着,一直跟到了集市,突然,那个小小身影再也不见,连气息也无法发现。影七无法置信,一遍一遍地找,直找到日落西山,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失败了,那么失败的处罚……
影七无法,最后咬咬牙,回去汇报。
冷堡
议事厅,冷绝坐在高高在上的堡主座上,斜靠着右边扶手,右手食指弯曲抵住下巴,明明慵懒的姿势,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凝。
结束一月一次总结性汇报,挥挥手让一干人离开。
片刻,影七闪出。
战战兢兢地汇报完,影七在那双眼下几乎瘫倒在地。
“跟丢了吗?”冷绝听完,似疑问似自问,静了一下,又道,“自己下去领罚。”
“是。”影七说完不敢看那人一眼,闪身离开。
冷绝垂下眼,不动。
过了好久,厅中方飘出一声。
“果然……”
第九章 救人
隐隐的兽吼声偶尔从树林深处传来,杂在一片虫鸣中,组成一曲大自然的杰作。
白色的月光落在湖面上,碎成点点银光。
银光闪烁着四处飘去,却在一处止住,一片黑色胧在那里,似定住了时间。
是一个人。
那人立在一块半露水面的石上,如磁铁般吸走了周围的光。
树林飞快地向后退,喘息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冷。血流得太多了吧,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跑,那把刺进胸口的飞刀已判定了自己的死亡了,不是吗?
快要死了吗?父亲,父亲,让你失望了吗?第一次出任务就被人伏击而丧命,你会失望吗?不,你不会。你只会用你那双冷酷的眼,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那具你儿子的尸体。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会庆幸你看了一眼啊。父亲。
前面是一片光,再也没有力气跑了,扑倒在地。向往着光明,用尽最后力气抬头,却看到一个蒙胧的身影,立在那里,是一片比那光还耀眼的黑。
冷堡位于宋州(今河南商丘)以北十里的冷云峰(杜撰,不要在地图上找了来打击我),冷堡依山而建,三面合围,一面便是达千丈的峭壁。
绝情阁的书房便正在这千丈峭壁之上,冷绝立在窗前,窗下便是那几成直角的峭壁。
晨光洒了下来,如玉的面孔印上一层薄光——似冰反出的冷光。
“启禀主上。”影一闪出,拱手道。
“讲。”冰冷的单音吐出,头也未回。
“昨夜少主被白鲨帮伏击,被一自称大夫的少年救回,但少爷胸口为飞刀击中,入心脏三分,再加上失血过多,本该已……”影一顿了顿,接着道,“但少爷好像服过什么灵药,保了一线生机,可门下大夫均束手无策。那少年自称有五成把握,但需……”
“何物?”冷绝回头,冰冷的视线直刺吞吞吐吐的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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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主上已极不耐烦,影一不敢迟疑,回道:“需少主的父母或兄弟姐妹,为其,嗯,输血,还言明三天内不到,无治。”
“底细。”冷绝轻拂垂在面前的头发。
“据林舵主所言,那少年十五六岁,面容清秀,武功应在二流水平,其他,”影一一窒,回道,“属下尚未查到,江湖上亦从未听过如此形容且医术高明之人。”
冷绝冷视他片刻,方道:“下不为例。”
“是。”影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冷绝转向窗外,阳光泄进眼底,掩住了其中可能的情绪。
良久,清冷的声音方传出——
“带上二夫人与小姐,你与影去跟我同去。”
“是。”再一拱手,闪出。
鄂州(今鄂州湖北省的东部,长江中游南岸)人都知道,整个州最美味也最贵的酒楼是珍馐楼。
珍馐楼汇集天下珍馐,据说主厨是当年武皇的金刀御厨的传人,他能做出的天下闻名的各地美食,且均让人食指大动,用“珍馐美味”四字形容绝不夸张。珍馐楼共三层,上得三层可观不远处洋澜湖风景,吸引了文人骚客、达官显贵无数,因而“珍馐楼”可以说是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而珍馐楼所有人这两天都十分忙碌,掌柜林行风更是焦头烂额,为的就是一个重伤的病人——冷天傲。冷天傲,冷堡少主,冷绝的儿子,却在这鄂州受了重伤命垂一线,作为鄂州分舵主的林行风自然要负责任。
两天前的夜晚,林行风刚接到少主受到伏击的消息前去接应,便看见西南方向的树林内发出求救信号。匆匆带人赶去,便看见少爷倒在湖边地上,胸口上一把飞刀,脸色苍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林行风一时呆在那里,竟不敢上前查看。自八年前堡主冷绝突然一改往日作风,亲自出山管理冷堡,大家便处于欣喜与恐惧之中。欣喜的是冷绝的眼光比之前的负责人冷堡管家王之千更为长远,手段更为高明,让冷堡势力发展到整个中原,成为现在武林之首;恐惧的是冷绝对于犯错的人处罚起来绝不手软,听说受过罚的人绝对不会想再受。
而今天,他竟未能及时救援而让冷天傲伤成这样,如果已死或是没救,那他将会受到的处罚,将会是怎样的?
“你主子?”
平淡的问话让林行风从恐惧中回神,这才发现离冷天傲不远的石上坐着个黑衣少年。
清秀的一张脸在火光下忽隐忽现,一双丹凤眼因眼角稍微拉长上挑而显得与众不同,倒映着火把闪出一片冷漠的光。
“是的,请问小公子是?”林行风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我护住了他的心脉,保他三天不死,三天内我要见到他的亲人。”少年不理他的问题,直接吩咐道。
林行风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说,还有一线生机,但他提的要求……
“这……”惊喜后的迟疑,猜不透他的用意,略一思索,只好直接问道,“不知小公子见主上的用意是……”
“输血。”少年爽快地答道,“父母最佳,兄弟姐妹次之。三天内六成把握,越迟越少。”
“敢问输血是指……”林行风心里打鼓,不是他想得那样吧?
“你住哪里?”少年不答反问。
“珍馐楼,林掌柜便是在下。”林行风无奈,自报家门。
“你带他回去,不可拔下胸口匕首,三天后我再来。”少年说完便打算离开。
“小公子!”林行风急忙阻止,开玩笑,这时让你走了,堡主问起,我怎么办?
少年停下身躯,淡淡地看向他。
林行风被他这淡淡的眼神看得居然起了寒意,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小公子若无要事可否请跟我一起回去?”说着细看少年的脸色,见他还是仍然很平静的样子,继续道,“现在少主的身体怕是不大好,如果有小公子在旁边,万一有个什么些,那也可以急时施救是不?何况小公子这样救了人后就离去,不让在下尽尽地主之仪,若主上知道后,怕是会大为责备。小公子就当是救救在下,让我免了一顿责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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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下来,怕是只要不是心怀不轨的人都不会拒绝。
那少年没有拒绝,听完他的话后平静的点了下头,淡淡道:“可以。”
这样平静的样子,平淡的话倒让林行风噎住了,一时拿不透他的用意,就好像使很大力打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无处着力的感觉真难受。真是的,三十多年了,这个是他遇到第一难对付的人,当然,把他排第一的原因是,对于冷绝他根本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