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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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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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1月20日,在珠河县一面坡西南错草顶子的一个破房框子里,李延平睡觉时被叛徒开枪杀害。

曹亚范、王毓峰等许多人都是这样牺牲的,类似情形后面还将不断出现。

枪声惊醒了王光宇,他的左肩和手腕也中弹了。他是叛徒第二个暗杀目标。他抓起匣子枪向人影射击,远处的哨兵也开枪了,3个叛徒仓皇逃去。

掩埋了军长的遗体,副军长带着几个士兵继续西进。

王光宇,原名王兴,吉林省德惠县人,生年不详。“九一八”事变前,在哈尔滨一中读书,之后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1933年春,被派到宁安工农义务队做政治工作,历任5军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师长。

1936年5月20日、25日,刚担任师长不久的王光宇,指挥2师在林口县两次袭击列车,歼灭少佐以下鬼子20余人,缴获机枪、步枪及大量军需物资。接着,又在刁翎伏击敌人运输队,击毁4辆汽车,全歼押车伪军30余人,缴获一批武器和粮食、布匹。

周保中他调到4军,军长胸怀坦荡,副军长军政双全,4军大有起色。

西征路上,特别是冲河战斗后,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难以想象的闻所未闻的故事,难以叙及。

年底,王光宇带4名士兵到达九十五顶子,与敌遭遇,全部战死。

4军政治部主任黄玉清,是4军西征唯一的生还者。他的妻子许贤淑,在冲河战斗中抱着孩子被俘,宁死不屈,被敌杀害。

像王光宇一样的高个子,只是更魁梧些。王光宇性格活泼,爱说爱笑,黄玉清则比较沉静、内向。两个人的共同特点,是讲原则,有主见,军政双全。

黄玉清1899年生于朝鲜咸镜北道吉州郡,1905年随家来到穆棱县向阳村,1930年入党,曾任穆棱县下城区委书记、县委宣传部长。1934年到4军任连指导员,一下子提升为军政治部主任。用今天的眼光,这就是个“火箭干部”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能力。

1936年初,他率队袭击密山县四人班、偏脸子等地伪甲所,抓捕汉奸走狗,筹集大批捐款,开创了宝清、富锦一带的新局面。5月又率部南下,联合5军攻打驻哈达河的伪26团,活捉伪团长,将迫击炮、机枪连和3个步兵连的武器弹药全部缴获。

像前面说过的那个方家大院,钉子户般钉在军部密营大叶子沟的沟口,软硬不吃,拿它没辙。黄玉清来了,一个主意,搞定了。

西征失败,黄玉清重返宝清,坚持斗争。

1940年2月20日,时任2路军总部政务处主任的黄玉清,在宝清县石灰窑战斗中牺牲。

当王光宇等最后5个人全部战死九十五顶子,4军的历史就宣告终结了。

在抗联史上,4军是这一时期表现最英勇、牺牲最惨烈的一个军。李延平和他的将士们,以其不屈不挠的抗争、奋斗,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抗联精神。

李文彬和他的战友们

5军的西征英雄是陶净非。

1912年出生的陶净非,与王光宇同为吉林省德惠县人、哈尔滨一中学生,1933年被党组织派到宁安工农义务队,当过指导员、团政委。到2师后,两位同乡同学又成了搭档。王光宇调去4军,2师就靠陶净非这位政治部主任拳打脚踢唱独角戏了。

在冲河与4军分头西进后,因地理不熟,4军2师误入延寿县境,又在苇河遇上同样迷失方向的5军1师。两师一路进至五常县牤牛河时,与敌遭遇,夜间混战,与1师失去联系,2师也被打散。周围都是敌人,陶净非身边只剩5团团长任德胜、政委朴东和等14个人。

东返宁安,在海浪河与打散的1师1团长曲玉山等人会合,又在额穆与2军5师取得联系,得以度过冬天。1939年初,陶净非率这支小部队南下,在敦化大蒲柴河找到魏拯民,即按总部原订计划在敦化、安图、宁安、汪清等地活动,与1路军3方面军并肩作战。

1940年春,为摆脱敌人对敦化地区的“讨伐”,根据魏拯民的指示,陶净非率2师和崔贤、安吉率领的1路军15团,再次向五常发起远征。

他们不知道西征早已失败了,也不知道10军的确切位置。自两年前踏上征途之日起,就与下江总部失去了联系。

抗联的意义本来就在于战斗,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都要战斗,消灭敌人,牵制敌人。

在下江出征时,2师100多人,从五常县牤牛河东返时只剩十几个人。转战吉东、东满再西征,收容失散人员,收编山林队,再战斗,再伤亡,一忽儿增至几十人,一忽儿再剩十几人。在五常县最多时曾发展到130多人,待到年底重返下江时,算他就剩3个人了,包括5团团长任德胜、政委朴东和等人都牺牲了。

1942年春,陶净非带一支小部队在五常县老爷岭活动时,被敌包围,战斗中牺牲。

5军1师、2师西征,留守下江的3师兵分两路活动。一路8团由政治部主任季青率领,以驼腰子为中心进出依兰、勃利,掩护主力西征。一路9团由师长李文彬亲自率领,东进虎林北部地区,与7军3师联合作战。

像十二烈士山的勇士一样,3师的神枪手们,战场上有鬼子先不打伪军,打伪军则特别喜欢猎杀那些叫做“教官”、“指导官”的两脚兽。

李文彬任大队长的伪森林警察大队,驻防三道河子两年间,从未打过反日武装。起义后,两个多月,就消灭大佐以下日伪军百余人。

一是共产党创建、领导的武装,二是山林队,三是哗变伪军,东北抗联主要由这样三种队伍构成。前者抗日坚决,可士兵放下锄头拿起枪,军官中也少有懂军事的,就难免要用血的代价交付学费。义勇军中除了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胡子的山林队外,有相当数量的原东北军,军官受过比较正规的训练,山林队的头头、骨干枪法也好。缺点是扰民,抽大烟的多,兵痞多,易动摇,随风倒。哗变伪军与之大同小异,吃苦精神往往赶不上义勇军、山林队。

李文彬堪称集上述各类优长的代表人物。从小受苦,种地、打零工,诚实劳动,用那时人的话讲是个正经人。在东北军中从班长干到连长,性格沉稳,处事公正、果断,富于谋略,深谙带兵之道。队伍中那么多炮手,打仗都是好手,平时也牛气,难管理,属骄兵悍将之列。而到了李文彬手下,起义时皆听命于他,起义后很快成为5军的一支劲旅。

1938年7月21日,《宋一夫、周保中给五、七军干部重要指示信》中说:

文彬同志是最优秀的最可敬的领导干部。

1939年9月12日,李文彬带9团1连回宝清途中,被伪35团追击、包围,激战中牺牲。敌人砍下他的头颅,又将身体肢解、抛扔。

对小孤山十二烈士的遗体也是这样。汪雅臣牺牲后,敌人把烈士遗体运到五常县,先是立在大街上示众,然后斩首。

张中华,1912年生于吉林省永吉县乌拉街,“九一八”事变前考入哈尔滨铁路扶轮专科学校,曾任宁安县委书记、5军政治部主任、道南特委书记、5军宁安留守处主任。

比张中华大三岁的张镇华,宁安县人,“九一八”事变前在东北军中当兵,历任5军1师参谋长、2师副师长、警卫旅政治部主任、3师副师长,在李文彬牺牲后继任师长。

张中华沉静、内向,爱思考问题。张镇华活泼、幽默,和谁都能自来熟。有人打仗不要命,开晚会让他演个节目就脸红了,张镇华就非让他“来一个”不可。西征失利回来,在4军留守处密营第一次见到彭施鲁,就像老熟人似的:老彭呀,快给弄点儿“好嚼裹儿”吧,这肠子、“肚子”(胃,“肚”音dǔ)都快饿没啦。

1938年8月,张镇华带支小部队在富锦县活动,得知一队日伪军经常进出挠力河右岸的柳毛河沟里。派人侦察,是在保护采金队采金,共是60多敌人,其中日军20人,4名军官。张镇华精心策划,10日上午率队悄然摸近,突然发起攻击,冲进帐篷。敌人毫无准备,企图顽抗的被击毙,其余或者逃跑,或者被俘。一袋烟工夫的战斗,缴获机枪4挺,其他长短枪40余支,子弹两万多发,以及许多粮食和军需品。

前面说过,张中华和侯国忠指挥部队,在代马沟附近袭击军列。之后,他又率队与2军5师在代马沟再次袭击军列,歼灭100多敌人。

1937年底,张中华率领的宁安留守部队,在桦皮沟一带被敌包围,战斗中负伤被俘。抓到这等人物,敌人当然高兴了,软硬兼施,到了是无计可施。

张镇华也是被俘后坚贞不屈,被敌杀害的。有人说他负伤了,有人说是激战中癫痫病发作。同时被俘的,还有前面写过的朱新玉等6名女兵。

1938年以后,在远非“非人”两个字所能描摹、概括的战斗环境中,1路军高级干部,仅2方面军指挥金日成等几人幸存。2路军、3路军虽军以上干部战死较少,师团干部亦大量牺牲,已经不是“提拔的、培养的、教育的,赶不上牺牲的多”了,而是培养的、提拔的源头已经近于枯竭了。

1938年11月30日,《周保中致黄玉清信》中说:

我们滴最后一点儿血来拼,我们决心用我们的骨灰来培养被压迫民族解放之花。

不可忘却的一笔,是吉东省委秘书处的秀才们。

这是曾经包括冷云、李志雄在内的一批热血青年,先后有十余人。处长金石峰,除汉语、朝鲜语外,还懂日语、英语,副处长姚新一懂英语。有人说吉东省委秘书处,实际也是2路军总部秘书处,除为省委、总部写作一些文件、宣传材料外,主要是编印《救国报》和《前哨》。各省委、路军和一些特委、军,也编印定期、不定期的报刊。

这是依兰喀上喀山沟里的一处密营,几幢半地下的木刻楞小房子,隐藏在密林深处,有一个连担任警戒,在外围设了两道卡子。冬天不暖、夏天挺凉快的房子里,戴眼镜、不戴眼镜的,抽烟的、不抽烟的,各自在桌前忙活着。稿件主要由胥杰、王一知整理,金石峰、姚新一修改、定稿,再由胥、王二人誊写。一种带细密网纹的特质钢板,把专用于油印的蜡纸放在上面,用铁笔刻写,叫“刻钢板”。刻完了,大家一齐动手,用油印机油印,《前哨》杂志还要装订成册。

秘书处有3个交通员。老李头六十多岁,老于头五十来岁,两个人像记者采访似的跑遍吉东各地,从地方党和部队带回文件、资料,许多文章都是据此整理、写作的。省委、总部也尽力提供这一切。与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有联系时,关内的《新华日报》和在巴黎出版的《救国时报》,间或也能收到。另一个交通员顾全民,是个十二岁小孩,买油墨、纸、蜡纸、铁笔等等,都是他的事,小孩子不易引人注意。

姚新一原名唐九英,吉林市人,在北京大学读书时入党。“九一八”事变后回东北,在依兰中学任教,王一知和胥杰是他的学生,调入秘书处前是依兰县委书记。周保中说他“思想颖达酷肆革命文学,对于马克思列宁学说理论有深心研究,工作活动甚敏活,对革命事业及工作担负常能刻苦艰忍”。胥杰原名孙礼,依兰人,写得一手漂亮的仿宋体美术字。周保中评述他“思想知识恒有精进,工作努力,深能刻苦耐劳,不因身体孱弱而减低工作活动之效率也”,“实有深造与前途重寄堪期许之优秀干部”。

春夏秋冬,山里由黄而绿再变黄,一场大雪又染白了。一年四季,无论怎样变幻,这里都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伴着铁笔在钢板上滑动的嚓嚓声,是日夜不息的林涛声,比之那种枪炮轰鸣的战场,就越发像个世外桃源。而当散发着油墨香的报刊印好装订起来,再被两个老交通员带走了,那就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一旦枪声打破山林的静谧,就必须转移了。警卫连打退了敌人,也得马上走人,大批敌人很快就会赶来。敌人只要发现密营,那是一定要将它毁掉的。

喀上喀密营是1939年正月初三被袭击的。当警卫连退守第二道卡子时,这些文弱的书生战士,已将不能带走的物品藏好了。从此,在3个省委、路军中堪称最正规、人员也最齐整的这个秘书班子,→←即开始随部队一起活动,在那色彩变幻的山林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秘书处、编辑部。他们也背起了长枪、短枪,可他们得心应手的第一武器,仍然是笔。每到一地,把块木板朝膝盖上一垫,就在那火堆旁“刻钢板”。

一年后的正月,姚新一带胥杰等人去方正县取一批文件和印刷设备,归来时在莲花泡被敌包围,全部战死。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1932年10月,周保中率3000多救国军攻打宁安县城。战前,策马来到城东南一个屯子检阅部队,远远的就见一片红云,都是头缠红头巾、手执大刀片的红枪会员。为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青年,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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