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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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神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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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人死了!”

王七味母亲是个坚强的妇人,她没有哭,踩着厚厚的尘土就回家了,边走边想好久不下雨了,看来今年麦子又不成了。过了两天,王七味就不再去上学,去舅舅的挂面铺里,一直干到十九岁,风里来雨里去,都活得艰难。

农历二月的一天,杨树叶子还没有长全,王七味和往常一般,举着半箩筐挂面去送,四川人吃面较少,所以要好几天才送这一次,难得出来,他故意走的很慢,让初春的阳光与和风在身上吹拂,慢慢地,竟然有一股困意袭来……

王七味听到一阵嘈杂,一个破锣嗓子叫道:“砍脑壳的,踢了老子吃饭的家伙,打碎你龟儿子脑壳……”止住步子低头一看,地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用黑手指着他怒气冲冲,那黄色的指甲里满是油泥,令人作呕,乞丐边上,也就是自己脚下,是摔成两半的破碗。

虽然心中不快,但是王七味毕竟也算半个生意场上的人,立刻赔笑着道:“对不住了大爷,一会我就给您送个好的碗来,你看得行不?”

老乞丐得理不饶人,频频用破竹杆在他腿上敲敲打打,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令王七味怒火中烧,但一转念,想想老头孤苦伶仃乞讨为生,也就忍住了怒火。瞅了个机会跳起来,准备拔腿走开。

他刚双脚离地,那叫花子的竹杆恰似一条竹叶青蛇,嗖地蹿出在他脚心抽冷子一点,动作之快以至于王七味没有任何感觉,跳开在另一边,也不回头,急忙向街上去。

办完事情回家,就感觉身体不适,头昏脑胀的,舅舅以为他劳累过度,让他进房休息片刻。等到晚上,王七味已经面如金纸,不停地流汗。

家人急忙请了郎中来,那郎中把了把脉,说是乍逢春朝衣衫单薄,有点着凉而已,开了一剂温补的方子,不料这一剂药几乎要了王七味的命,服下之后刚开始感觉口干舌燥,上身的整个左边和右腿都变成了铁青色,后半夜开始咳血,咽喉肿痛不能说话,家人再叫郎中,那郎中干脆不肯前来,直叫准备后事。

好容易熬到天明,王七味疲惫之极,浅浅睡了一会,便被门外声音吵醒,原来是一群叫花子在唱喜歌,旧社会的乞丐,一般会在生意人店铺前唱歌,说好听一点是祝你财源广进日进斗金,说难听一点,就是在闹事,要你出钱打发,否则喜歌就会变成丧歌,让你落个晦气。

外甥病重不治,这帮人又在门前闹事,王七味的舅舅正有气没处撒,就冲出去轰这帮要饭的,这些家伙闹了一通也没捞到好处,就骂骂咧咧离开了,其中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看了看屋子,意味深长道:“家宅不安,火气还这么大!”

他舅舅知道话里有话,就忙请了这乞丐到家,乞丐一看王七味的架势,叹息道:“多亏早来一步,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说完取下肩上的布袋,拿出一杆竹子所制的水烟,这水烟看来有许多年头,早已经被磨得光滑温润古色古香。

乞丐揭开水烟上盖,用二指探进,从中夹出一只虎斑蜈蚣,放到王七味脚跟处,那蜈蚣张开一对钩子,钳住一处开始吸血,一会功夫变得又肥又大,身体发出奇异的五彩光泽,再看王七味铁青色的右脚已经有了血色。随后乞丐解释道:“家中土地不安,应该广修布施,赈济穷困,以积功德。”

一家人千恩万谢,拿出钱财布匹谢了乞丐,临走前,乞丐说此病如有反复,可到城隍庙附近找他,用不了两个月,定当痊愈。果然每过七天,病情就要加重,再请乞丐来如法炮制。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王七味已经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但是精神毕竟不错,家人不也再烦躁。转眼就快到了四月初八佛诞,一家人为了感谢菩萨保佑大病得愈,一起到金轮寺去进香。

当王七味在母亲搀扶下磕完头,缓缓走出殿门,正巧庙里的菜头和尚刚施粪完毕,带着一身新鲜的粪味路过,见状也过来扶住王七味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看起来身体似乎不适,还亲自来烧香拜佛,真是有心了,佛菩萨定会降福增寿,永葆安康。”

王七味母子急忙还礼,随后菜头和尚说:“现在正是饭时,不如到五观堂内,用一点素斋。”

母子二人坐定了,菜头和尚端来四碟小菜,凉拌菠菜、水豆腐、凊炒椿芽和醋白菜,交代说特意为小施主准备,女施主可到另一边女部用餐。和尚端来后,并不离开,站在一旁看这年轻人进食。

王七味看他盛情难却,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菠菜,不料入口极为苦涩,好似用黄连泡过一般,正欲吐出,却看到和尚在一边,于是忍住强行咽下。

其余的几盘菜也是如此,大苦大酸,吃得王七味心中大大皱眉,却又不好表露,因为历来讲究,常驻庙里的物品一丝一线都不可浪费,否则要背因果,所以王七味咬牙吃完这几盘菜,已经是大汗淋漓,虚脱一般。

吃完后休息片刻,王七味腹中绞痛,忙问菜头和尚茅房何在,菜头指了,王七味强打精神快步走去,古人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王七味急急忙忙蹲下,感觉大腿上猛然一阵刺痛,原来是被一根凸出的硬木刺破,流出汩汩黑血。

方便完毕,和尚为他包了伤口,母子二人便往家走去,一路二人都说这和尚奇怪的紧,平时从不理人,今天却如此客气,只是饭菜味道稍微差了一点。

这回去后过了十几天,王七味的病再也没有反复,慢慢身体强壮起来。其间乞丐来过一次,看了王七味的状况一开始极为不解,马上便又笑道:“吉人天相,这好的快!”

春去冬来,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全镇,蜀地素来少雪,所以孩童们欣喜异常,走街串巷打雪仗,王七味送面回来,遇到隔壁小孩,大惊失色告诉他:“在柴禾堆上发现一个冻死的人!”王七味跟去瞧了,果然有个身着褐衣的人抱腿而坐,头顶斗笠上堆满积雪。

王七味心道这人迂腐的紧,敲门取个暖又有何难?看外乡人孤苦伶仃客死他乡,心中也是不忍,便去了斗笠,准备将这人就近葬了。

摘下斗笠一看,却是金轮寺的菜头和尚,身体也不似冻死之人,冰冷但是柔软。王七味想或者是刚冻死吧,便弯腰想托起和尚。这一托却吓了一大跳,那和尚猛然睁眼,双目闪闪,看来十分精神。

王七味合十问道:“师父怎么在此处休息?”和尚摇头叹道:“一言难尽呐!”毕竟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母亲素来敬重出家人,所以王七味将和尚带回家中供养。喝了姜汤后,和尚苍白的脸上略有血色,告诉了众人他来这里的缘由。

原来庙里以前有个小沙弥,平时不守戒律,偷拿功德箱里的供养,遭到方丈的责打。按说方丈也是好心,偷拿居士的供养,是犯了五逆重罪的,甚至于不通忏悔,方丈这样对他,也是为了帮他消除罪障。

不料小沙弥怀恨在心,悄悄离寺,在外面混了几年,做了日本人的走狗,特地回来将方丈打个半死,一把火烧了寺院,其他僧人眼看无处栖身,各自投奔他方,菜头和尚平时无有交流,当然不知道去向何处,就在这街上游荡。

听了这话,王七味母亲表态说,师父不如就在家里住下,在面店搭一把手如何,和尚想想道:“目下正是乱世,在这暂时安顿也好。”于是每天和尚就在店里帮助磨面,有时也在厨房帮忙,日子凑合着也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年关,除夕晚上王七味在朋友家饮酒归来,刚一进入街道便感觉不对,总以为背后有人,应该说喝酒之后人比较迟钝而且胆大,他就是频频回头,却看不到任何异样。一直走到家门口了,拍响门环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全身仿佛掉进冰窟一样冰冷透骨!

这一路没有灯光,为什么他却清清楚楚看得见门上的对联?再一回头,发现屋檐上悬有一血红的大灯笼,心想家里并没有挂灯笼啊,借着红光再往上看,一张纸糊的巨大白脸正俯身看他,带着令人心寒的笑意飘下来……

王七味惨叫一声瘫倒,从此不再说话,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吓掉了魂”,他母亲分外焦急,找了几个医生都没有办法,几天下来,头发花白了一片。

初三那天,菜头和尚和舅舅收账回来,看了王七味的状况,菜头和尚叫王七味母亲温了一碗黄酒,折断一根绣花针在磨石上磨成头发丝细,要王七味服了黄酒,遂将细针刺进王七味胸口,用力按下,直至不见。

全家人见状大惊失色,胸口插针本来危险,全没进去,以后怎么取出?

和尚举手示意众人不要惊慌,取出一根黑锥子,在王七味胸口刺了几个穴位,又转到后背轻轻敲打一番,最后在王七味后颈一抹,手心正是那一根细如发丝的铁针。

众人看得大气不出,片刻后反应过来就要高兴喧噪,和尚摆手止住,要了艾草沿着经穴熏了一圈后,王七味开口道:“我饿了,拿点吃的吧!”

一家人见识了和尚的神手,就愈加敬重,过了一段,王七味母亲找到菜头和尚道:“看师父神技惊人,不知道可否愿意收下我儿,让他也好学得一技防身?”

和尚沉吟片刻道:“你要他学到什么程度?”王七味母亲看问得奇怪,急忙答道:“当然是越高越好,成为一代名医!”

和尚道:“女施主有所不知,我这一门分为奇、正两路,正路就是世间岐黄之术,奇门便是常医不敢使用之法,类似前些日体内行针,须得选择一路来学。”王七味母亲问道:“不可全学?”

和尚念佛一声道:“常人说‘药医不死之人’,奇法固然可以起死回生,夺造化之功,但这是上天所忌讳的,所以修习奇法之人,若非孤苦伶仃如我,便是身有残缺。”

王七味母亲听了暗暗吃惊,还是要王七味向菜头和尚行拜师礼仪,这才知道和尚原来法号果忍,随后千万嘱咐和尚,切不可让儿子学习奇法,只传医术即可,和尚合掌道贫僧省得。

果忍和尚这一门医术,脱胎于《黄帝内经》,以十二经络和阴阳二气为体,以五行、五音、五色、五味、五臭、五虫等为用,按照这一套理论下来,万事万物皆可用来医病,较之只用草药的凡医,高明了甚多。

开始半年,果忍并不让他背汤头抄方子,只教了一套动作简单的《易筋经》导引后,就不再理会,每七天查看一次,问问王七味有何收获,有何问题,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稍加点拨。

半年过后,开始背《内经》、《易经》和《金刚经》,王七味颇为不解,问师父道:“我又不出家做和尚,也不去摆摊算命,背这个《金刚经》和《易经》有何用处?不如教一点实用的方子。”

果忍问他:“你是愿意成为大医,还是一般的野路郎中?”王七味回答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医。果忍笑道:“那就老老实实背!”

背会经典,就开始辨识草药,果忍的方法有点古怪,蒙上王七味眼睛,要他闻一下草药,看看有什么感觉。

一开始王七味只闻到药味,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随着日久心静,每一味药一过鼻子,王七味立刻能感觉到药力的“味道”,这个味道是内在的,是五脏六腑切切实实的感受,譬如柴胡,便是一股凉味循着手少阳三焦经直达枝节末梢,这和医书中“小柴胡所治少阳”是吻合的。有一些药甚至叫不出名字的,他也可以将药性说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王七味才明白果忍的一番苦心,不读《易经》不知道阴阳转化的道理,用药火候的精髓就丢失了,不读《金刚经》不能“离一切相”,就不会心静,纵然习练《易筋经》展开经络,也无法体味到药性。

到这一步,果忍才开始传授脉法,脉法以四时脉为主,所谓春弦、夏洪、秋毛、冬石。

概括来说,春天初阳气发动,生机勃勃,所以脉象应该是“如按琴弦”,有一种暗暗反弹之力,盖因天气尚寒,阳气外露为阴寒所压制的缘故;夏天阳气全发,如洪水一般有力;秋天阳气收藏,正如水面残荷,将隐未隐;冬天阴寒掌权,阳气便完全沉下,如石沉水底。

王七味学了两年,想起当初在寺院的初遇,才恍然大悟,那时候果忍是在给他治病!急忙去问果忍。

和尚也不置可否,反问他:“你如何确定我是在救你?”

王七味道:“回忆我当时症状,乃是足少阴肾经闭塞不通所致府证,你给我吃的素食,正是舒经活络的方子,后来那硬木刺穿股部,放了淤血,所以慢慢就好了!”

果忍笑道:“我当时看你气色,明白是少阴虚火,果然一接触手臂,便探到了一个浮脉,初春时节显现夏季脉象,而且脉中还有细突,这是毒素所致啊。”

王七味一听,便记起乞丐那只虎斑蜈蚣,果忍片刻哑然后道:“原来如此,这是江湖常用的法子,俗称‘郎中吊’,每次治病给你留个根子,虎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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