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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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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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苔娜看着天花板,胸口起伏着,四肢摊开,半晌不吱声。“记得,”她说,“我看到了地狱,布伦达。你把我送进了地狱。我真高兴能找到回来的出路。”

第13章

斯苔娜抱怨是因为耽误了午饭,自己才昏厥过去的。她休息了一会儿,布伦达带她下楼去快餐柜,给她拿了一份三明治、一杯汽水。“没有医生或心理学专家在场,也许我不该这么办。”她说。她俩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桌子旁边。“对不起,斯苔娜。我说过可能会造成伤害,但我没料到会使你痛苦不堪。”

“都过去了。”斯苔娜说着咬了一口三明治,用汽水顺下肚。

“你总是吃得太少,”布伦达说,“你不能全凭意志来支撑自己。不时吃点东西会人不一样的。”

“说真的,布伦达,”斯苔娜说,“我回忆起许多事情,很紧张,但心里头亮堂了许多。”她朗声笑着。“试验已经结束,我想可以说这句话了。你不可能再让我戴那副眼镜了,我敢打赌。”

“告诉我你弄清了哪些事情,”布伦达说着俯过身子,“我真不该让你遭那份罪。我的本意是想弄清真相。”

“我们达到了目的,”斯苔娜说着推开盘子,“我以前对你说过,我记得那天看见了父亲的面庞,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当时仍记恨我。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的目光变得呆滞,“起火时他是想冲进来救我,可兰德尔把门从里面闩上了。他拿在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一把斧头。他砸开了门,然后看见了我。”她眨眼挤掉泪珠,“他肯定看见我被烧着了,因此他的脸上才呈现出恐怖的神色。”

“这我知道。”布伦达说。她希望斯苔娜能回忆起火是如何开始的。

“就为这一点我吃点苦头也是值得的,”斯苔娜语气沉重地说,“16年来,我一直以为父亲想杀我,想砸烂我的脑袋。我甚至还以为就是他放的火。这也许就是我把一切埋葬在心底深处的原因。”

“关键是草坪上的那个男人。”布伦达说。斯苔娜终于弄清她父亲是这场悲剧的受害人使她深感宽慰,可她们的主要目的是回答谁是罪犯。“你说你能辨别出那说话声。是你叔叔的声音吗?我放给你听的是克莱姆的说话声。”

期苔娜眼睛一亮。“肯定是他,你看呢?如果我能辨认出这个声音,那必定是我叔叔的。还会是别人吗?”

“兰德尔说过可能是邻居的说话声,”布伦达说,“你可以听出邻居的说话声,对吗?”

“不是邻居的声音,”斯苔娜摇摇头,“我几乎可以肯定,布伦达。他老抱怨我家的那条狗,他的声音很粗。他是个老头,烟瘾很大。如果我记性不错,他原先是从阿肯色州搬来的,方言很重,是个道地的乡下人。”

布伦达垂下目光。“也许这不足为凭,斯苔娜。我肯定你记错了。我们把那两个人放在草坪上以及我们所设计的一切,也许会使你想象出与之有关的情节,但这并不意味着实际情形果真与之相符。你的思绪也许会跟着我们提供的线索作出反应,其余的都是你的想象。”

“不,”斯苔娜说,“我真的记得,布伦达。此刻,那一切都逼真地显现在我眼前。我搞不清楚的只有一点,就是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想那是我半睡半醒时听到的声音。”

“兰德尔呢?”

“提他干什么?”

“你没告诉我们起火之后他去哪儿了。”

“他也许破窗而逃了,”斯苔娜说着不知不觉地捏扁了汽水罐头,“他肯定不会留下来帮助我,救我们一家人。他只关心自己的小命。”她站起身,把吃剩的东西扔进门边垃圾筒。布伦达也站起身,跟她一起走进电梯。

“有一点我弄不明白,”她们走出大楼时布伦达说,“失火后警察第一次找他谈话时他为什么不说出草坪上的那个男人。”

“也许我叔叔先跟他接触过,”阳光刺得斯苔娜睁不开眼睛,“他也许收买了兰德尔,让他溜之大吉,永远闭嘴。当兰德尔回到休斯顿,决定说出真相时,我叔叔也许就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打死了他。我叔叔是个莽汉,布伦达,如果他付了钱,要兰德尔闭嘴,他就不愿让兰德尔出尔反尔。”

“听起来他就像黑手党,斯苔娜。”

“我告诉过你,我叔叔不是黑手党。”她说着哈哈大笑。然后又变得一本正经。“不过,他也许用了类似的办法来控制别人。假如退休金阴谋确有其事,那他就是经营者。”她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眼睛一亮。“我敢打赌,维克多·皮尔格林与退休金阴谋有关,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真的看见一个女人坐在一辆租来的白色汽车里。他对警察说的那些话全是骗人的鬼话。”

“也许你是对的,”布伦达说,“等回到休斯顿,我要找皮尔格林谈一谈。我一直在追查退休金阴谋,因此他也许会有戒备。也许我能撬开他的嘴巴。”

“但愿如此,”斯苔娜说,“如果是我叔叔打死了兰德尔,杀人灭口,皮尔格林再反对他不就太傻了吗?你还没有找到那个医生吗?”

“我正在找,”她说,“不过我能肯定,这个医生至少与其中5个人的假证明有关,但我尚不能肯定其问题的严重程度。他很可能与市政当局有某种默契。”

“他还在城里?”斯苔娜问,“你能跟他联系上吗?”

“我还不准备这么做,”布伦达说,跟着斯苔娜走到停车场,“等我考虑周详后再作决定。”

斯苔娜找到汽车,抬腕看了看手表。快6点钟了,应该在7点以前赶到萨姆家吃晚饭。“我得走了,”她说,“我最迟在9点或10点到家。如果你想起别的事情,打电话到我家去。”

“等等,”布伦达说,她想把最要紧的问题放到最后来提,“那咔嚓声是不是和你那夜里听到的一样?”

“是的,”斯苔娜说,“像极了,就是我听到的那种声音。”她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弄清那是什么声音。”

布伦达伸手从黑色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制齐普牌打火机,它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她打了几次,按动手指,打火机的盖子撞击机座上,发出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

“就是它,”斯苔娜兴奋地说,“我一直就认为是一只打火机的声音,但没想到是这种打火机。我总是联想到现今人们常用的别克牌打火机,可它们的声音不太一样。”

“太好了,我想我们解开了一个谜,”布伦达微笑着说,“现在你该明白那些金属碎片是什么,它们为什么那么重要了吧?”

“该死,”斯苔娜说,“你真是个天才,布伦达。就是这种齐普牌打火机,不是吗?纵火犯就是用它点的火。”

“我认为情况是这样的,”她倚在斯苔娜的汽车上说,“杀人犯从地下室进了屋。兰德尔说过地下室的窗户是开着的。他就是从这扇窗户溜进来的,还记得吗?也许,兰德尔溜进来时,杀人犯就已躲在那儿,只是没吱声。他有可能不想开灯,而用打火机来照明,以免被发现。因此,你才多次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也许在四处查看,不停地按动打火机,想找到易燃物品。”

“他不必找很久,”斯苔娜告诉她,“那儿搁着一个汽油炉,还有一个点火器。如果他就在炉子旁边打着了打火机,那就会炸上天的。”

“听着,”布伦达说,“他们认为火是从你的卧室里开始烧起来,但那个炉子也许就在你的床下方。在你逃出房间之后,地板就瘫塌了下去,因此就难以判断火究竟是从你房间里还是从地下室开始烧起来的。如果杀人犯在炉子旁边用打火机点火,他也就可能立即一命呜呼。他必定先在地下室里点燃了什么干燥的东西,等他离开之后,大火才熊熊燃烧起来。”

“你认为打火机上有杀手的姓名或姓名首写字母吗?”她问,“有字吗?”

“有,”布伦达说着将齐普牌打火机放进口袋,“但我认为那不是克莱门坦·卡塔劳尼的。在一片金属片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C,但在其他金属片上还有一个U和几个N。”

“你能肯定?”

“非常肯定,”她说,“不过,我们必须先看到那块丢失的金属片,然后才能作出判断。”

“你也可能看错了那些字母。它们都熔化了,因此——”

“我已请检验室对此进行研究,”布伦达说,“但愿他们能在休斯顿找到丢失的碎片,你叔叔也没有派人把它从证物室偷走。没有它,我们也许就不可能辨认出那该死的东西上都写了些什么?”她停了停,想了一想说:“你叔叔抽烟吗?”

“肯定抽,”斯苔娜说,“我还记得母亲不让他在屋里抽烟。她经常叫他到前面走廊上去抽。等等,”她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个打火机很可能是天主教兄弟会的纪念品。天主教兄弟会这几个字当中就有U这个字母。”

布伦达点点头。“你也许猜对了,斯苔娜。”

斯苔娜浑身舒畅。“复仇的机会到了,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她说,“我几乎能闻出它的味儿来,布伦达。”

两个女人紧紧拥抱。布伦达扭头回大楼里去。斯苔娜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疤痕。她第一次不再为此感到难受。她将头发从右边的脸上捋至耳后,昂起头来,闭上眼睛,让脸庞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中。

尽管已日落西山,但气温仍高达华氏80度,潮湿闷热。不过,珍妮特·亨兰德茨已习以为常。她跟丈夫同住的房间里没有空调。她坐在芬宁大街拐角处的台阶上,伸手拍掉叮在手臂上的一只蚊子,暗自咒骂丈夫迟迟不来接她。恰在此时,一辆深蓝色卡马罗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驾车者揿着喇叭,她连忙跑下台阶。

“你迟到了。”她说着拉开车门坐到丈夫身边。她把背包朝汽车后座上一扔,抱怨道:“我宁愿坐公共汽车,也不想一晚上都在等你。如果你迟了,雷,只需要先打个电话。”

雷·亨兰德茨天性善良。他黑色鬈发,橄榄色皮肤,总是面带微笑。“你为何这么恼火?”他问。她急匆匆的模样使他感到好笑。“哦,”他停了停说,“一定又是那个巫婆作的怪。霍利今天又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珍妮特说。汽车飞驰向前,开出了好几英里,她瞧着窗外,两人都一声不吭。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雷伸手抓搔她的肢窝,逗得她咯咯直笑。“别动,”她说着打开他的手,“你不明白,雷。我午休时去了建筑督查办公室。他们给我碰了一鼻子灰,说要找出我需要的材料要花几个月时间,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保存下来。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见霍利。”

雷踩下油门,车又向前驶去。“再说一遍,你要找什么?”

“好吧,”她说,“我昨天就告诉过你,斯苔娜的父亲是个建筑督察员。霍利想知道他临死之前在干什么。也许他知道或看见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因此有人要干掉他。”

“哦,我懂了。”雷说,她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已在《休斯顿年鉴》编辑部工作了8年。从最底层干起,什么杂事都干过,直到最近才当上了记者。他非常珍惜新的岗位,为此他学着那些优秀记者的榜样,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消耗了成桶的咖啡。“去查一查报刊档案不就得了,”他对她说,“万一卡塔劳尼那家伙果真与什么大事有染,竟有人要杀他灭口,那这件事一定会有新闻价值。我们不妨现在就去办公室查一查。”

“我不明白要查什么,”珍妮特回答,“因此我才觉得该从建筑督察办公室入手。”

“查灾难性事故,”雷说着将车拐上高速公路,“比如因线路造成的建筑火灾、天花板塌陷之类的事故。”

珍妮特俯身亲吻他的面颊。“我爱你,”她说,“你真棒。”

他们来到《年鉴》办公室,雷把珍妮特带进一个塞满文件柜和电脑终端狭窄的小房间里。墙边放着四张桌子,上面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紧挨着桌子有几台积满灰尘的缩微胶片机。“几乎所有文件都被输入了电脑。”他说着打开终端,坐下摁动键盘,屏幕上立即显示出日期。“只要把你想查询的日期输进去就行了。”他说,“你只需等着电脑作出反应。”他起身让珍妮特坐到他的位置上。“底盘上逐日编排的信息量很大,因此,万一你需要的信息一下子出不来,请不要着急。我要去查一查有没有找我的录音电话,再打几个电话。一个小时内准回来。”

丈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很疲劳,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午饭时她吃了一只苹果,但那是七个小时前的事情了。丈夫自从当上记者,似乎只需呼吸几口空气就可以使他充满精力。可她就不一样了。不吃东西就感到头重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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