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疯了,他只觉得有血气从脚底向上迅速地翻涌着,前前后后事情好像是串成了一条线,然而在线的另外一端却是一片让他绝望到五力的深海!那里波涛汹涌几乎能将人整个都吞噬进去。
“别——别去!!”陈言在不经意间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陈梓大概在这时候终于感觉到手上的疼,他低下头森森地看了陈言一眼,陈言用全身的力气朝着电话的方向开始喊叫。
“别去!你会死的。”
陈梓的目光一冷,他似乎是极其不喜欢看到陈言这般维护陈莫年的样子,但是正当他的恼怒达到最大值的时候,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那个冷清清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好像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陈言几乎能想象到陈莫年的表情,大概还是淡淡地看着窗外,然后目光略略下垂。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样的样子,几乎变成了自己记忆中陈莫年真实的模样,那淡漠的眼睛扫过去,仿佛一把切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
大概在三分钟以后,电话那头又重新传出了声音。这一次的陈梓却意外的好脾气,没有催促也没有恐吓,只是拿着电话静静的等。
那传过来的声音幽幽的,缓慢却又坚定。
“好,我整理一下东西,马上就下去找他。”
“恩。”陈梓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那到时候见。”
“……路上小心哦。”
他的声音微冷,语气柔和。
陈言在的身下不住地发抖,他想,努力地企图想要记起来,陈莫年是在哪里因为发生事故而死的。
他想不起来……
脑子越来越乱,他只记得陈默是在车库里被一把狙击枪直中心脏而死的,然而别的——别的细节,无论是关于陈莫年的,还是关于陈默的,他都完全想不出来了。
“不高兴吗,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啊。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见到陈莫年吗?”陈梓低下头,没有顾及自己鲜血凌厉的左手,“现在他来了,你难道不应该笑么。”
“——”陈言看着他,目光里呆着冷意。
“这个样子……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陈梓像是十分不高兴一般,脸孔也板了下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阿言。”
“只到路上不出意外,他肯定会到。”
“你现在还是想一想,等下见面要和他说什么比较好吧。”
“畜生。”
陈言看着他,憋了半天却只能说出这句话。
陈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的面皮本来就生的极美,这么一来倒是凭空生出一种妖娆的味道来。他身上穿着的西服早就在拉扯中弄得乱七八糟,领口开的大大的,甚是惹人眼球。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陈梓的语气很是委屈,“我上次答应过你,不会去动陈默,你看。我现在连半分的坏事都没找过他,甚至还偷偷帮他找了几个导演的合约。哦,虽然后来都被他自己推掉了,但是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梓……”陈言躺在床上,眼神涣散。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子无奈萧索的味道。
陈梓好心地凑过头去听。
“哥……放过我吧。”
“如果你再不放我走,我想我快疯了。”
陈言说的是实话,他觉得这几天的日子就像是在过山车。先是和陈莫年确定了关系,然而又几乎是咋下一秒被陈梓关进了这个囚笼。本来以为方艾过来能让自己逃出生天,却……
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反抗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只是木木地说。
“哥,放过我吧。”
“也放过,你自己吧。”
“活着已经够累了,不是么……”
陈言看着他:“你若是真的想,我可以陪着你去死。”
“……”
第五十七章 终
陈梓死死地拽住了陈言的手,他的表情狰狞恐怖。
“我绝对不会……死也不会,放开你——!”
“你这根本就不是爱我!”陈言的手一边慢慢地摸向枕头,尽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点。在枕头低下是一片摔碎的瓷器,是前几天他趁着陈梓不注意偷偷砸碎的碗的残骸。其实即使今天方艾没有来找自己,他也打算和陈梓最后挑明。
——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就在陈言的手快要碰到那冰冷的边的瞬间,陈梓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他的表情张狂带着种莫名的让人心惊的畅快。
“他——他要死了。”
“陈莫年他终于要死了。”
陈言的心脏在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然后却又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五指冰冷。
他碰到了那瓷器,很是锋利差点割破他手指。
“哥,你——”
“阿言啊……”陈梓看着陈言,“我知道你恨我,恨得想杀了我。可是过了今天以后陈莫年就会在这个世界上了,并且……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直到我们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总有一天,你会忘了陈莫年,忘了陈梓,除了我……”
陈言的瞳孔紧缩!他已经想到了陈梓的想法,按照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永远都把他囚禁在这个地方!
真的是——
疯子!!!
他慢慢地抽出手,陈梓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是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陈言的动作。
然而就在陈梓开口说出下一句话的同时,陈言的喉结慢慢地滚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咬了咬牙齿目光中传出孤注一掷的决心!
电光石火间,那冰冷的瓷器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陈梓像是万分不能置信一般看着在他身下目光狠绝像一头被踩到脚的狼一般的陈言。
“你——”陈梓低下头,感觉到下巴上传来一阵刺痛!
“你要杀我?”
陈言抿着嘴角,目光冷淡。
最后他开口说。
“放我出去。”
*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急速地行驶着,李哲通过后视镜看到陈莫年靠着窗户的脸。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
“你难道不怕么,你应该很清楚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陈莫年的视线依旧遥望着远方,然而他还是回了话。
“我不介意的。”陈莫年的一条腿叠在另外一条腿上,姿态优雅看不出任何的瑕疵,这样人就像是天生就处在高位,冷冷地漠视着身下庸庸碌碌的人群。
然后连嗤笑都不屑于发出。
李哲看到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觉得不舒服,可是一想到马上这个“上等人”就要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就感觉到无比的畅快。
“您难道不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吗?”要是你知道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李哲此刻真的很想扯着他的衣领问。
他想到三个月前,自己被辞掉工作德尔场景,现在想起来还牙龈发痒。
他那可怜的孩子,因为医药费不够而活活死在医院门口——那场景几乎让他现在都忘不掉!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发誓。
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陈莫年家破人亡。
可是没像到机会居然来的这么快,他已经不想去管自己是不是陈梓报复的工具。他只知道他要报仇。
报仇……
“……我知道,我无所谓的。”陈莫年又换了一只手,顶在下巴上,他的目光柔和,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毕竟这些时光,已经都算是我偷来的了,能得到这个结果,我已经……”
陈莫年有个秘密,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来过。
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有的时候他几乎不记得那些事真实发生过的,那些又是属于上辈子的。
他只记得自己那一阵车子急速刹车的声音,浑身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掩埋,但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陈家老宅的天花板。
彼时刘伯正好敲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的婴儿,脖子上挂着一把玲珑剔透的长生锁。
他思考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大概是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从此以后……
陈莫年的嘴角不由地勾起轻浅的笑意,他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的。他本来打算和上辈子一样默默地守护在陈言的身边,可是……
压抑了一辈子的情感就像是火山一样爆发出来,结果——
他是没有想到的,最后的最后,陈言居然会承认他的感情。如果这样的话,就算是死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大概是因为上辈子死的时候太不甘心,老天爷才给他这个倒带重来的机会吧。
陈莫年看的很通透。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就算老天爷再把他收回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恩……陈莫年这么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陈梓下巴上的鲜血,缓缓地滴落下来,一滴一滴晕开在稀薄的空气里。
“阿言。”
“陈梓,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不会到警察局去告你非法拘禁。”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平淡淡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陈梓仔细地看着他的眼,似乎很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来。
可是没有。
陈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双弹钢琴的,漂亮手也因为瓷器的边缘而被割破,微微渗出血来。陈梓忽然觉得心口木了一下,什么味道都感觉不到了。
“陈梓,别因为你自私的占有欲,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只要我还能动的一天,我也……绝对会拼上性命逃出去。”
“如果今天陈莫年死了,我就……杀了你。”
下巴上的疼痛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陈梓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一下子都没有了必要起来。
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想的就是怎么样地去报复陈莫年,怎么样让他不痛快……还有怎么样,让陈言痛快。
可是现下看来,一切都变得万分滑稽可笑起来。
陈梓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到底还有什么。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对陈言的那种执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深刻了。
毕竟陈莫年要死了。
或许陈言说的对,他对陈言的感觉,还比不上听到陈莫年死讯时候的畅快。
这样的坚持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陈梓的目光带着点疑惑,陈言的手却又深了一步。
最后,陈梓抬眼看了一下时钟,然后微微勾起了嘴角。
时间已经到了,一切的恩怨纠葛就从今天开始……结束了罢。
“我……放你走。”
*
陈莫年坐在车子上,车子已经发出了不正常的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支离破碎。
周围有车子来来往往,李哲仿佛在找寻一个最好的目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阵尖锐的刹车声音响起!
一辆白色的轿车忽然停在李哲的面前,多年作为司机的反应几乎让他是下意识地按下了刹车。
一个女人从车里走出来,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李哲的认出这个人的轮廓,于是也没有继续发动车子的引擎。
女人走到车窗口,敲了敲,李哲拉下车窗看着面前的方艾。
“发生什么事了么?”
“……恩、”方艾推了推墨镜,语气有点不自然,“是的,陈梓叫我来实施这个计划。”
李哲显然没有听出方艾口中的不自然,他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方艾做出一副很是生气样子:“怎么,你不信我么,到时候你要是破坏了陈梓的计划——”
“好了好了姑奶奶!”李哲的脸上堆起了笑,“人给你还不成么。”
“这还差不多。”方艾走到车后门,打开,看着坐在阴影里的陈莫年,脸上流露出一副怨毒的样子,“跟我走。”
她说。
*
陈莫年有些疑惑,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反正怎么招都是一个死,他已经不介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死法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开着车的方艾却忽然开了口。
她的语气淡淡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其实,我是很恨你的。”
“陈莫年,你可能自己不觉得,你打碎了我关于婚姻爱情的一切幻想。”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我甚至还能记起来当时新婚第一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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