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住的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一个角落,陈言朝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正好看到陈默低着头看东西,任安站在他旁边两个人似乎在讨论一些事情。
陈言跑到陈默的面前,陈默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陈言,然后从眼里渗出惊讶还有压抑在那下面的喜悦。
“哥——”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忽然被一把抱住!这回倒不只是陈默呆了,连任安都呆了。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到弟弟还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忽然开始后怕。
当时他为了和陈梓赌一口气,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如果陈梓说的是真的,那现在自己面对的又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哥……哥?”陈默任由他抱着,低低地开口叫了两声,陈言丝毫没有松手的架势。
“哥,发生什么事了么?”
陈言也不说话,只是胳膊越搂越紧,陈默被他抱得有点发闷。
却巧在这个时候任安忽然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示意陈默要上去表演了。
陈默低下头朝着陈言的耳朵凑了凑,说:“哥,我要上去了。”
陈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将手松开了。
片场的导演已经开始催人了,陈默其实只是一个小龙套罢了,但是由着他是陈家三少爷的关系,片场的人对他都还是很客气的。
更何况娱乐圈这种地方,背景有的时候可是比实力来的重要多了,陈默面皮生的好,后台又硬,就算是个纸人对他而言能否红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陈言和任安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陈默走到拍摄的场景中,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其实陈言之前一直都是不怎么喜欢任安的,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弟弟本来读书是读的好好的,可是就是被任安这么一拐就走上了别的路——虽然他知道有些东西对于陈默来说是变不了的。
“三少他很有实力。”
任安忽然站在陈言的身边开口,陈言抿了一下嘴唇几乎要轻笑出声!
有实力又怎么样,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抔黄土?最可笑的那黄土还是自己的哥哥赐予的。
看到陈言不说话,任安心里下意识地一动,他又接着说:“三少的确是应该走这条路的,他经常说起你,如果……您真的不想让他走这条路的话,我想三少他——”
连敬称都用上了,这孩子对阿默其实是真心的吧。
陈言看着正在片场的陈默,少年额角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黑色的瞳仁里仿佛涤荡着琉璃色的光。他从以前就发现,陈默的眼睛是一片纯粹的黑,而不是像自己活着是其他的人,总是微微地带着点褐色。
那样自信的陈默,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这样的……
陈言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嘴角,然后他轻轻开口:“既然是他想要的,我自然是……不会阻止的,只是……”陈言的脸色一暗,旁边的任安张口正想问,陈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陈言像是吓了一大跳一样,忙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还在震动着,陈梓的名字也仿佛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晃动。
陈言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阿言,看到陈默了么?”
“恩。”
“一切都好吧?”
“……恩。”
“哦,那就好。”陈梓的声音带上点轻笑,“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做什么?”
“领奖。”
“——!”
“阿言,你不记得了么,我和你说过的你的梦想我一定会帮你达到,现在……不回来取你的梦想么?”
陈言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很多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你有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但是,梦想也只是梦想罢了。
他的目光转到陈默的身上,在戏中的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沉默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干练还有灵气,仿佛整个片场都在为他一个人服务。
他想到陈默当年的辉煌,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弟弟是能走到最高的那个位子的。
“陈梓。”
陈言缓缓开口,口气里面都似乎灌上了铅。
“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这一次,你不应该拿陈默来逼我。”
“如果你真的动了陈默,那就先把我杀了。”
陈言转过头看着旁边,由于听到自己说的话而眼睛越睁越大的眼睛。
“呵——你会后悔的。”陈梓的语气已经沾上了显而易见的怒气,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很淡,“什么人都是值得你牺牲的不是么,你很伟大啊陈言,你真以为陈莫年那老东西对你的心思能正到哪里去?你可是他的儿子,你——”
“……我心甘情愿。”陈言皱着眉头开口,最后他又加了一句,带着一种类似于危险的味道,“你别动陈默。”
“好,我可以不动他,你要知道我现在想弄死陈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但是相应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陈莫年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再见。”
陈言挂下电话,旁边的任安正看着自己,眼里有些担忧。陈言朝着他安抚地笑了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默一天过的都很顺利,拍戏结束的时候却是晚上十点了,他拉着陈言去吃夜宵,任安也就识趣地没有跟去。
陈言隔着腾腾的白雾看着陈默的脸,早上陈梓对自己说的话好像还萦绕在耳边。
他真的觉得陈梓是疯了。
上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陈梓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却没有想到当他把那真实的一面朝着自己揭开的时候却会是这样一番血淋淋的场面。
到底陈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大概是自己的天平朝着陈莫年开始倾斜的时候吧。
从那个时候开始……
“哥……”
陈默察觉到陈言在走神,叫了一声。
陈言回过神看陈默,目光里呆着点疑问。
“你怎么不吃?”
“……没胃口。”陈言拿起了筷子,又搅拌了几下,最后还是觉得没胃口。
陈默却是吃的差不多了,白森森都见了底。陈言转过头结账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多加了一份。
陈默倒是没有多问,只是就着月色看着陈言的脸,淡淡地问道:“哥你回家?”
陈言点了点头,陈默有剧组提供的住的地方,但是今天陈梓的态度让他又开始有些不放心起来。
他定定地看了陈默几秒,开口问:“要不要过来一起住?”
“不用了。”陈默朝着他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我看着陈莫年就不自在,更别说……”
“其实爸他……也很难的。”陈梓想到最后,还是这么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陈默的目光却微微一闪里面透露出点复杂的神色。
“那么哥你真的是……喜欢爸了么?”
“……”
两个兄弟都心知肚明,陈默说的这个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陈言却第一次没有躲闪,用和很多年前回答陈默这个问题的时候,平和地开了口。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居然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觉得需要回避的。
“算是吧……”陈言叹了口气,“我喜欢他,很,喜欢他。”
第五十章 约会
陈言回了家,站在楼下的时候却正好看见楼上的灯亮着,在黑夜里散发出宝石一般璀璨温和的颜色来。
手上拿着的宵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陈言想了想还是上了楼,提手敲了敲陈莫年房间的门。
然后门忽然就被打开了,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阴影里看他,最后他的视线扫到了陈言的手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爸。”
陈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房。
“我等你一阵子了。”陈莫年抬着头看着陈言,“没得奖?”
陈言的目光里是一闪而过的狼狈,他低着头轻轻地恩了一声。
陈莫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按在陈言的手上,冰凉的感觉就这么透过皮肤传到了心里。
“给我带吃的了?”
陈言将夜宵放到了桌子上,陈莫年的房间很大,头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陈莫年做到陈言面前,然后伸出手接了袋子。陈莫年一看到那东西就笑了,被荷叶包裹着的小笼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陈莫年抬头朝着陈言笑笑。
“今天比赛的事,我都听说了。”陈莫年忽然开口,陈言的心忽然一提,“是夏千秋的错,他既然知道你会弹这个曲子,就应该避嫌。”
“你也不用太过难过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陈言的目光一怔。
“还有陈默那里,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动他的。”
说完这些话,陈莫年直勾勾地看着陈言:“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人,还是你。”
“……?”
“你放心吧,陈梓……他,最起码这几个月都不会再来找你了。”陈莫年慢悠悠地又开了口,“只是你,放的下他么?”
“爸……我。”
“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确实是没有想到的。如果日后陈梓变得不像今日这般有钱有权了,你会……恨我么?”
陈莫年的话刚说出口,陈言的眼角就微微一张。陈莫年语气里面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他要开始动陈梓了。
虽然之前陈莫年和陈梓两个人的明争暗斗自己都不太明晓,但是无能为力还是痴人说梦一般希望能挽回之前的结局,可是当今天陈梓告诉自己他要动陈默的时候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依旧没有改变,就算他知道了结局,却没有任何用处。
“之前陈梓去美国,找了陶家的人一起来对付我,这件事你知道么?”陈莫年看着陈言,陈言点了点头。
“但是陈梓这个人的野心太大了,大到陶家也开始害怕被他反咬一口。于是你这个时候就找到了陶家的人,明面上陶家还和陈梓在合作,其实暗里——”
陈言几乎是机械地开口,这样事情他之前一直想过,家族里的勾心斗角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只是这一次陶家愿意和陈莫年合作这样的态度的确是有些微妙了。
“你说的对。”陈莫年看着陈言的眼里带上点难得的欣赏,“不过我估计你也想不通,陶家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合作。”
“不过既然你都想不通,陈梓怕是连这点的可能性都不会想到。”
“陈梓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他……自傲的有些过头了。”陈莫年笑笑,咬下一口小笼包。
陈言坐在座位上看着陈莫年,那些事情他说的很轻松,但是真的做出来却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了。并且上辈子的时候他并不记得陈莫年是走过和陶家合作的这么一步棋的。
说到底,有些东西的确是变了,但是变了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陈莫年……他就不太明白了。
这一世已经有太多的东西偏离了自己预定的轨道,朝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前行了。
陈莫年吃完最后一口小笼包,看着陈言还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笑着说:“明天我一天都呆在家里,要出去玩么?”
“……玩?”
陈言的确是被这个字给吓到了,按照陈莫年的性格居然会和自己提出这种建议,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但是……陈莫年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想么?我已经叫刘伯定好票了,前阵子一直在忙,都没有时间……”
“爸……”
“阿言,你今天和陈默说的话我可是……都知道了。”陈莫年的目光里仿佛有一泓醉人的清水在鼓动,“所以,我会等到你主动和我说出口的那一天。”
陈言刚开始听到陈莫年的话只觉得脸上发烧,但是听到他下一句却又觉得整个身子冷了下来。陈莫年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就没有再看陈言的样子,仿佛刚才他说的话都只是陈言一个人的错觉。
但是当第二天陈言看到自己面前那个穿戴整齐只等出发的陈莫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