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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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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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想哭起来。周云收拾好书本进屋。
  屋里光线明亮,冯静在床边纳着鞋底。
  周云搓暖了手才抱起周想,轻轻的哄着。
  周想哭得起劲,周云在她脸上碰了碰。
  “我来吧。”冯静说。
  周云只得抱一会儿,便没了力气,所以冯静拾掇妥当针线,伸手把周想接了过来。
  “作业完了?”
  “还没呢。”周云说,“外面有点吵,不想写了。”
  冯静笑:“明儿个就又该上课了,你拖到什么时候?”
  周云摸着下巴:“待会儿就写。我写作业一直很快。”禁不住骄傲。
  “可是一天了,你可是还没写完呢。”
  周云摸摸脖子,偏过头,不接这话。
  近十来辆的摩托车声响实在不好,周想被吵得愈发哭得大声了。
  周云拿了奶瓶让她含着。
  待没了声音,周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周云想起来是什么事了,赶忙把手中的奶瓶让给自家老妈,扎了个马尾,抱着一暖和的水杯就往外公家跑去。
  其时,夏慕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凌空叩着手指,微微不耐。
  好一会儿,他听见一个小姑娘咦了一声。侧过脸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路边探头探脑的张望。看见他,缩缩头,又慢腾腾的走过来。
  周云看着夏慕,想了一会,才终于记起这个人原是见过的,不过他衬衫换了风衣,长发剪了短发而已。
  夏慕被这孩子看了许久,终于不耐,问道:“小姑娘,读几年级了?与这家人认得不?”
  “一年级。”周云回答前半个问题,紧了紧自己抱着的水杯,皱了眉。
  她人还小,这样皱着,就感觉脸都缩成了一团,怪好玩的。
  夏慕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一下。
  周云扯扯嘴角,好半天,才说:“你的手套太冰了。”
  夏慕一看,果然,那小小的地方白中带一点粉红,似乎用冰搓过的感觉。
  “你是谁?我外公家的亲戚吗?”周云揉揉自个儿的脸然后问道。
  “不是。”夏慕说。自己差不多已经可以算什么亲人也没有了。
  “不是啊,我还说他们咋不招待你呢。”周云支着下巴结语。
  看着这小大人似的模样,夏慕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半眯的,嘴边稍稍露出一点缝隙,扯动嘴角向里间凹去,带一点点温和,有那么一刹那晃了周云的眼。再细看来却还是那个五官并不出众,不过线条畅快的人。
  “你舅舅他们呢?你知道不?”夏慕套话。
  “不知道。不过大概玩臭老九去了。”周云看了眼紧闭的门,然后才皱着眉说。
  “赌牌?”
  周云点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
  周云摇头表示不知。
  “那你一个人到这里来干什么?”夏慕敲着桌子说。
  纵然带着黑手套,但依然能够模糊感觉出里面手指的纤长。
  夏慕的额角有一道疤,周云记得上次是没有的,于是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听到声音的夏慕疑惑的看着周云,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叹气吧,自己定然听错了。
  周云看一眼外面摩托车上坐着的人,笑笑:“你既然不是我外公家的亲戚,那来这里干什么?有事啊?急不?要真急,我就去找找。”
  “不急。”夏慕说。
  周云听了,抽抽鼻子,喝了口水。
  “你那水挺香。”
  周云重重的点头:“香露草来着,山上采的,比茶好喝多了。”
  夏慕笑一个:“我识得。”
  “那你是不是也认为比茶好喝?”周云表现得像个迫切希望被认同的孩子。
  “我喝白水。”
  周云眨眨眼:“你就喝白水?”
  “嗯。”
  “哪里好喝了。”周云咕哝。
  “你一个小孩子家里不放心吧,还是赶快回去的好。”夏慕觉得这穿花袄,扎马尾的孩子有那么一点眼熟,可是老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你们就这样?”周云指着摩托车上的人说。
  夏慕没明白周云的意思。
  “外面很冷吧。要不我先给你们生个火,然后再走?”
  夏慕扯扯嘴角,不知该哭该笑。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没看见都气势汹汹的吗?
  “不用了。你快点回家,这里不好耍的。”
  “真是,不好耍,那么来干嘛。”周云又嘀咕一句,觉得水杯有点冷了,再看看外公家确实没人在,想起外婆是走人副去了,外公跟老爸开什么党员大会,几个舅舅呢?不会真的打牌去了吧?周云差点啃手指。
  “那我回去了。”周云抱着水杯,低着头,走一步,跳一步,跟小兔子似的蹦跶回家了。
  溜回屋子戳周想的脸蛋。
  “别弄醒了。”冯静叮嘱。
  “其实,”周云认认真真的说,“妹妹哭的时候比较好玩。”
  冯静用鞋底轻轻敲了周云一下。
  “我说真的,妈你也打我,我以后说谎话好了。”周云撅着嘴不满。
  “管你。”冯静笑,把麻绳在蜡上滑了一遍,然后又开始纳鞋底。
  “妈,你还是到床上去吧,椅子上坐着冷飕飕的。”
  “没啥。”
  周云不再说话,提提周想的脸,又提提周想的手,然后被冯静又敲了一下脑袋。
  周明杰回来以后抖抖衣服,喝一口茶。
  “外公呢?他家里边没人。”周云说。
  “那你端杯热水上去。”周明杰换了衣服。
  “他们房子外边的路上有很多人。”
  周明杰哦了一声。开会的时候他听到了,也猜想过,果然没错。
  “你一个人跑去看了?”周明杰有一下才想到这点。
  周云点点头:“不晓得是哪儿的人,好像带着铁棍和刀。”
  周明杰拉拉周云的头发:“小姑娘一个,没人跟着乱跑个啥。”
  “疼了。”周云跺脚。
  周明杰于是讪讪。自己老忘了轻重。
  “我去看看。小丫头不准跟来。”
  “没事吧?”冯静停下手中的活计。
  “会有什么事。别瞎担心。”周明杰活动一下手脚,笑着出去。
  周云闷了老半天,最后才说:“妈,爸今天又没剃胡子!”
  周明杰看见一大帮人的时候,胡子拉碴的笑了笑,眼睛贼亮。
  “爸。”周明杰喊一声,中气十足。
  冯嘉生提着空水壶出来,倒了里面的沉渍。
  “几个混账,水都不晓得烧一壶。”冯嘉生说,根本就没正眼看一下路边的人。倒是对自在的坐在桌边的夏慕颇感兴趣。
  “你认识?”冯嘉生问女婿。
  周明杰摇头。
  “那,小伙子,叫啥子名字?”冯嘉生笑,“你要有事总要让人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晚辈夏慕。”夏慕用词时的位置摆得比较端正,可是他的坐姿,那是怎样'炫'舒'书'服'网'怎样伸展,两相对比,却觉得他说话发明是不放谁在眼里。
  冯嘉生笑着叹口气:“现在的娃娃,真是的。明杰你帮忙招呼一下,我去烧水。”
  周明杰道好,然后等丈人进了灶屋,自个儿就在夏慕旁边坐下来。
  “你是来讲义气的还是来找场子的?”周明杰问,伸了个懒腰。开会的时候可坐累了,只是又不想站着,唉。




第 12 章(修)

  “二者有区别?”夏慕挑眉。
  周明杰顺顺自己的平头:“没。”
  夏慕本以为面前这人会有什么高见,可是听对方一个“没”字,心里想的什么辩驳的话都被一下子拦在了舌头下面。
  “这两个实实在在没得区别。”周明杰说,“有啥子不同么,就是讲不讲道理了。”
  “呵?啥意思?”夏慕眼睛眯起来,手指又开始凌空而击。
  “讲道理嘛,就是我们来说谁对谁错;不讲道理嘛,就是,这样。”周明杰比了个玩具枪的样子。
  “讲道理,谁输谁赢?”夏慕盯着周明杰,微笑。
  “吁,这个哪个晓得。”周明杰摸摸自己的下巴——胡子顶有精神。
  “要是,不呢?”
  周明杰严肃的扫一眼路边的众人:“那我就要喊人了。”
  被周明杰认真的看上一眼的人都有点害怕,忍不住摸了摸身边的铁棍。
  看了几个人的神情,夏慕觉得有点掉份儿,被人家一个眼神就吓住了,没出息的。
  周明杰严肃一下,又不正经起来。他素来是让人害怕的,打架的人在他面前立即熄火,骂架的也不得不噤了声,小孩子吧,以前老这样吓唬,再哭,就招来豺狼了,现在,却说,再哭就让村长收拾你。所以大多数时候,周明杰不敢摆出严肃的样子,怕把经过的小孩子吓哭了。
  “兄弟,不是我说,你以为就你那点人能干些啥?这年头,哪个年轻的时候没混过?要我说,你就该找个正儿八经的事干。”周明杰环着胸说。
  夏慕觉得实际上这人不会来事,不然怎的不先说些好听的,上来不是威胁就是恐吓的。
  看夏慕不以为然的神色,周明杰只好摸摸后脑勺,想了半天,说:“说实话,我真不认为我的舅老官们错了什么。你那个小弟还是啥的,既然选择了小偷这个行当那就应该有会失手的觉悟。没有把他送到派出所去都是他的造化,他根本就没得来这儿找茬的理由。而且,你说这正月还没过去,你们就来找事,太损了吧。我不晓得那个人跟你讲的是啥样,但是你这么容易的就相信了?唉,老大当到这份上,脸啊啥的,不知道还有没得。而且你叫了这么一大帮人,要真是动手,我看也该叫警察了。毕竟聚众斗殴像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这儿也是见所未见了。就算底子硬又怎样,捅出去也不见得就能好了。而且,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你真以为能讨得了好?”
  周明杰一气儿说完,顿觉口干舌燥。
  冯嘉生适时提了水壶出来,周明杰连忙倒了一杯水。
  “喝点稀饭,可以不?”冯嘉生问。
  “爸,你要打饼子?”周明杰顿时笑容满面。
  “没问你。”冯嘉生,泡了一杯茶,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看着办,我不过问。但是远来是客,我也没啥好招待的,喝点稀饭可以吧?”
  夏慕呆了一下,但是看着面无表情的冯嘉生,不觉点头。
  “叫小丫头上来帮忙。”冯嘉生满意的微笑,“不过,等吃过饭,你们怎样都成,现在不能打架。我还没心肠好到给伤了自己娃娃的人好言好语。”
  周明杰已经到路边扬着嗓子喊起周云。
  周云掏掏耳朵,对这样浑厚的声音稍稍不喜欢。
  “快去。”冯静拉下她的手。
  周云跟周想脸上碰了一下,笑嘻嘻的摆摆手,沿着小路爬到外公家,然后就给冯嘉生打下手。
  看到穿着红袄,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再一次出现,夏慕笑了一下。想小女孩有如此的性子大概因为她爸吧。
  等到又只有周明杰和夏慕两个坐在桌边,夏慕道:“事实上是我的手下被你们揍了。但照你们的说法是他不对在先,要是你们没扯谎,这件事也可以就这么过了。但是,一诺千金,我既答应了要替他找回场子,现在也就无法善了。”
  “无法善了?”周明杰喝一口水,拉拉嘴角,锻炼脸部肌肉。
  “恐怕无法。当然,以后你们也可以要我赔礼道歉。”夏慕说。
  “那有什么用。”冯英礼跟外面回来,没好气的道。要不是姐大哥说要等他回来,自己老早听到车响的时候就回来了。
  周云坐在小板凳上,适时的添些柴禾。
  “如果你们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夏慕道。
  周明杰眼睛微微合拢:“你打算如何做?”
  “虽然不能知道事实,可是假设我们理屈,所以,只要你们有人能赢过我,那么便是我们输了,然后随你们处置;要是你们输了,那么要端茶递水,恭谨的赔礼道歉。”夏慕平静的道。
  “想得美。什么叫假设理屈?本来就是那么理屈!”冯英礼简直气翻了,“走南闯北,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小丫头,火大了。”冯嘉生说。
  周云赶忙捣鼓灶孔。
  “注意到点,要不等会儿焦了。”冯嘉生一边转着饼子一边说。
  周云听话的点头。
  如果是爸爸,周云盘算,即使那个人很厉害胜算也有几分,不过,自己并不想看见他们打架,咋办呢?
  “又走神了。”冯嘉生无奈,“我自己来。”
  周云手忙脚乱:“不会了,外公你就翻饼子吧。”
  “他们的事,你用不着操心,都是大人了,还要你一个小娃娃担心,他们也太没出息了。”冯嘉生说,然后把饼子翻面,扣在锅里。
  “呃?还是要我喊人来?”周明杰为难,“我们再商量?”
  夏慕微笑着摇头。
  周明杰觉得太阳穴附近有点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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