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步一步走近他,迎着枪口,直到欧阳的枪口对着他的胸膛,他才停下脚步,“可可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就摆在上面!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她本来是一个无忧快乐的公主,是你们带走了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又一步步将她逼到自绝的道路!欧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有什么资格去伤害她!万物报应不爽,现在,可可死了,总要有人承担报应。”乔说着,伸手抓住欧阳的枪管,“如果你觉得问心无愧,那就开枪,不然,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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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丽丽抢了过去,一把拉住乔的胳膊,厉声说:“不要乱说!”
她在紧张乔,因为丽丽知道,欧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是被他英俊的外表所迷惑,却忘记了,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军火商。
毒品,阴暗与犯罪。行事不顾一切。
乔回过头看了丽丽一眼,眼神极其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一向很恨人骗你吗?你不是亲口说,如果谁骗你,你就杀了谁吗?”
“你骗我了吗?”丽丽冷静地望着他,问。
乔张了张嘴,竟答不出话来。
“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乔,你很诚实。”丽丽的语气平静而落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初衷,你也从未掩饰,这不算欺骗。”
乔怔怔地望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丽丽一样。
欧阳却是一笑,极尽讥诮:“一个不爱你的人,却处心积虑与你在一起,这样还不是欺骗?”
丽丽并不回答,只是牢牢地望着欧阳道:“这是我的事,无论如何,你不能伤害乔,他现在还是我的人。”
欧阳不为所动,枪口依旧抵着乔。
手指勾在扳机上,仍然在缓缓下压。
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口,望着面前放大的屏幕,几乎要叫出声来,欧阳的枪却在最后一刻骤然改变方向——他与丽丽同时开枪,“砰”的一下,两声合在了一处,震耳欲聋。
他们同时后退一步,欧阳捂着胸口,血从指缝间泊泊地渗出来,丽丽则按着颈窝的地方,脸色如雪。
谁也没料到对方会开枪。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呼声,温如和欧阳带来的人纷纷涌了上去,扶住欧阳,丽丽那边的人也凑了过去,眼见着就要火并。
“先救人!”从开枪起就有点呆愣的乔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弯腰抱起丽丽,快步向门口跑去。
在人群的缝隙里,我瞥到丽丽苍白得没有一丝雪色的脸,很奇怪,她的唇角竟然微微一勾,眼神迷离,那种恍然而宽慰的释然,投在她的眸子里的人,惊慌失措乔的脸。也许,不再是乔。
而是罂粟园下,那段腐朽的爱情。
她的手垂了下来,人群散去。
只是温如在离开之时,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那具假棺木,啪啪地开了数枪。
每一枪,都是她凌厉地恨意。
一直到我‘死’,她都没有最终得到欧阳。
今天的事情,让她彻底绝望。
变故让人太猝不及防。
丽丽的死讯不久后传了过来。欧阳却始终情况不明。
听说,只是听说而已——
听说,他醒来后情绪一度很低落,又开始重新吸毒,欧老夫人痛心疾首,于是破釜沉舟,用并没有完善的‘挖掘机’,让他儿子做了试验。
结果无法可知,因为那时候,温家也出了大事,肖子杰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再关注欧家的事情——自欧阳出事后,欧家的一切交易都停顿下来,并一度有转白的趋势,盯无可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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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老夫人险些失去自己的儿子,痛定思痛,也突然向往起现世安稳的生活来。
也因为这样,温如与欧阳的婚事一拖再拖,随后事发突然,不了了之。
再然后,又听说了温如与阿南之间的传言,却一直没得到印证。
只是后来温家出事后,温如离开S市,阿南也从S市销声匿迹。
温家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莲最终还是将温赤榕卖了。
韩玄飞退出后,组织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伊森负责,我不知道伊森与莲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莲是怎么想的,但是莲确实这么做了,冒着生命危险,偷出了温家的犯罪证据,然后将温赤榕引出了欧家。
也许,韩玄飞的‘死’,让她决定将他未尽的事情做完。
至于,她到底知不知道韩玄飞假死的真相,无人能知。
温赤榕死后,温如顺理当了温家的当家,重新回到金新月,继续与国际刑警们分庭抗礼。
几天后,温家对莲下了绝杀令,只是那时候,莲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不可寻。
相比外面的腥风血雨,我和韩玄飞的生活就简单了许多。
那次惊心动魄的葬礼结束后,韩玄飞正式退出了间谍组织,一来,是因为心倦,二来,他的身体也因为天使尘,而多多少少受了损伤。
我们开始真正的隐居生活,在郊区买了一间小小的寓所,他开始学习绘画,每天坐在庭院里。望着黄叶纷飞,然后幻化成他笔下的一场落英。
当繁叶摇尽,生命的经脉才清晰可见。
和玄飞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有种细水流长的意味,很多时候,我捧着热腾腾的茶站在他伸手,望着他白皙的手指轻抹慢动,就觉得有种满满的东西泛滥。
有一次,我去他的房间送咖啡,他转过身,突然在柔和的阳光里抱住我。
然后接吻,水到渠成。
只是,即使情动深处,他始终不肯走到最后一步,只是搂着,安静地靠着我的背,婴孩一般安静。
很多时候,我用手指勾着他身上罂粟的花纹,好笑地,观摩着他极力压抑的欲望。
他在害怕什么。
即使这样朝夕相处,即使这样触手可及,他仍然克制如一个圣人。
玄飞玄飞,怎样才能告诉你,不要再这般为难自己。
我不是一触即碎。
对一样东西渴念了太久。以至于,当你真的要得到的时候,反而有种怯意。
他是,我也未尝不是。
就这样数着流年,等着昙花盛开的那一天。
一枚花瓣展开要一百年,悄然盛开,也许便是千年的等候。
我们都有耐心。
他的画技越来越好,肖子杰说,玄飞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才华横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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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结束游手好闲的生活,韩玄飞开始正儿八经地求职生涯,隐瞒了身份,隐瞒了学历,隐瞒了来处,脱掉了曾经绚烂的光环,堂堂韩氏最年轻最能干的总裁,就这样成为了小学的一个美术教员。
上学的第一天,就收到许多还未换牙的小女生,用稚嫩的笔记写的情书,我们翻阅着,哈哈大笑。
韩玄飞摇头道:“现在的孩子啊……”
是啊,现在的孩子,直接而早熟。
那么,曾经的孩子呢?
楼上楼下,不经意的一瞥。
然后,便是长达十几年的守护与爱恋。
十几年的沉默。
我从后面搂着他,微微一笑。
给玄飞买画纸,在城市的繁华处兴致勃勃地往返着。
终于买定,刚准备回去,迎面却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挺拔修长的身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鹤立鸡群。
我呆在原地,等他走近,终于意识到躲避,脚步一闪,我退了旁边的文具店里,低下头,装作选CD。
“小姐。”醇厚、略带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长长地叹息一声,认命地转过身。
欧阳望着我,眼波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其它过分的反应。
他不认识我了。
他竟然不认识我了!
我顿时心思芜杂,说不上悲喜,只是愕然,亦,释然。
“你发卡掉了。”见我局促,他微微一笑。
我怔了怔,然后慌忙弯下腰,捡起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蝴蝶发卡。
“你也喜欢听他们的歌?”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CD’,披头士的‘yesterday’。
和我随手拿的竟然一模一样。
“还行吧。”我敷衍道,急着离开。
他再次叫住我,眼角微微上翘,迷人地微笑,“小姐,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转过身,望着他牲畜无害的脸,恶狠狠地说:“不可以!”
然后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
心跳加速,有隐隐疼痛的意味。
透过街对面的橱窗,我最后瞥了他一眼。他愕然的望着我的背影,片刻,又是自嘲而不气馁地一下,手指曲起,摩梭着自己的下巴。
若有所思地意味。
我突然明白爸爸留下的雕塑,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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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机,是小人鱼幻化在水面上的泡沫。真正的忘记,是放下。
如果不曾放下,即使失去了记忆,又待如何?
还是会遇见你该遇见的,还是在劫难逃。
黄昏时分,我接到了一个没有来电显的电话,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些许熟悉的声音,她说,“可可,我是莲,能不能单独见你一面,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抬头看了看坐在庭院里作画的韩玄飞,“恩”了一声。
我们约在城市中央的茶馆里。
和莲喝茶,两杯碧螺春,在淡绿色的茶水里慢慢舒展,精致可爱。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姿势优雅,惊人的美貌引起旁人频频侧目。
“有什么事吗?”我的声音很是冷淡。
虽然她最后戴罪立功,可是我仍然无法原谅她对玄飞做的事情。
“我今天去拜祭了丽丽。”莲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兀自说道。
“哦。”我默然,对于丽丽的死,至今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丽丽已经查出了晚期癌症,她为乔死,只是想让乔记住她——她说,如果一个人连记忆都没留下,那便算真的死了。欧阳的那一枪,是成全她,今生今世,乔永远都不会对她释怀,而她,也会一直被乔追忆,这是她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我的手指握住紫砂茶杯,指尖烫得通红,却恍然不知。
“我也要走了。”莲淡淡一笑,“今天下午的飞机票——虽然我做了许多对不起组织的事情,但是功过相抵,他们放我离开。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便如指中沙,当你一味地想握紧时,它便流失得越快。可可,帮我好好照顾玄飞。”顿了顿,她又抬起头,无比真挚地说:“请转告他,我爱过他,也曾对不起他,现在,一切都已过去,那就相忘江湖吧,祝他幸福。”
“我会转告的。”我松开手,手心骤凉。
她笑着点点头,从桌上拿起墨镜,戴上后,拎起放在椅子上的提包,款款地走了出去,风情万种。
我听到了街道拐角处的枪声,然后是路人的惨叫声。
我没有出去。只是抬头时,泪流已满面。
温家最后的绝杀令,无人能逃。
晚上回到寓所,韩玄飞正坐在庭院里作画,浓浓的油彩,勾出天际似火的夕阳。
他的神色很安详,可是过重的笔法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莲的死讯,比我更早到达。
我走过去,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微长的发丝上。
阳光的味道,温暖如昨。
无论外面风雨若何,他永远是让人安心的,最后的港湾。
“玄飞……”我叹息道:“不要难过。”
他的笔顿住,红的颜料就这样流了下来,血一样。
“我们已经承担了太多人的生死,所以,一定要狠狠地幸福。”我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他微微侧过头,我覆住他的唇。
清凉薄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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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料洒了一地。
那幅如血夕阳,与莲的讣告,都被锁在阁楼。
偶尔,我会想起莲付账时刷的信用卡,她是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迹的。
如丽丽一样,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活。
用一种激烈的方式离开,然后开始。
乔回到了他自己的生活,代言,走秀,拍戏——除了以前让人惊为天人的英俊外,他的眼神里时时会出现一闪即逝的忧郁,那忧郁,让全球的乔迷为之疯狂。
乔大红大紫。
挽着玄飞的胳膊走在一个明不经转的小镇上,乔的大幅海报在高楼上迎风招展。
碧色的眼,海一般让人深陷。
前尘往事,一场繁华。
玄飞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看了半响,他侧过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嫉妒的。”
我怔了怔,浅笑,轻笑,大笑,笑得嚣张而放肆。
他于是窘了,转过身,装作查看橱窗里的商品,
白皙的脸微微泛红,像嫡落的天使。
我好不容易憋住笑,却顺着他,一本正经地望向橱窗:竟是一间珠宝店。
他在看一对戒指,白色的光晕,氤氲着他的眼睛。
我也是。
我们对同一对戒指一见钟情。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