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队,殷大队,你给评评理。”她一抬眼看见蹲在石碾子上的殷铁柱,拉着少年径直的跑了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来人家教训孩子没他们这老爷们什么事,国人讲究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不打死,谁也不会说啥子。
“秀芹,你这是咋了。”殷铁柱一看是大吃一惊,这刚刚说到她来着,就上演这一出,这让老姚家怎么看她啊!
“殷大队,你给俺评评理,这日子没法过了。”身后拿着大扫把追来的中年妇女扔了手中的扫把,一把抓着殷铁柱的胳膊哭诉道,“都说这后娘难当,俺是战战兢兢的,生恐教不好他们姐弟俩,不敢打是不敢骂,可是他们俩倒是好啊!”她双手叉腰,指着他们俩的鼻子骂道,“殷大队,今儿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你知道他们俩在俺娘家干什么了吗?”
“她把饭桌子给掀了,给掀了,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她指着自己的脸道,“俺是彻底没脸了,俺还咋活呀!”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殷铁柱趁机拂开她的手,拿回自己的胳膊。
“秀芹,你也太不懂事了。”殷铁柱说道,“快给你娘赔不是?”
“水生嫂子,嫂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殷铁柱劝道,殷水生是他家男人,也是秀芹的爹。
“打死也不,打死也不。”殷秀芹嘴犟道。
气的殷铁柱是火冒三丈,给她使眼色,小姑娘也看不见。
‘死丫头,敢让我没脸,老娘就是要压得你永世别想翻身!别以为能逃的出俺的五指山。’她嘴角泛着冷笑道,眼中有遮掩不住的得意洋洋。
姚长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真不知道这么瘦小的人,工分挣得堪比男人,不过他知道,殷铁柱不会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殷秀芹披头散发的,缩手缩脚的,衣服有些单薄粗布棉袄给扯烂了,露出里面的破棉套,硬邦邦的跟本不保暖。
“水生嫂子,水生大哥呢!”殷铁柱问道。
“那死鬼谁知道躲在哪个地方耍呢!”提起哪个窝囊男人,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儿他要不收拾眼前这俩,他就甭想上老娘的炕。
正念叨着呢!就听见由远及近传来男人的声音,“春花、春花……”
路春花一听见她家男人的声音,当下哭了哪个痛哭流涕啊!“当家的,你可来了,你要是再来晚了,你可就见不到俺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当家的你要是容不下俺们母子俩,咱们就离婚……”
“你这死丫头,俺打死你这赔钱货……”殷水生抄起地上的大扫把就刮了过去。
有殷铁柱在,当然不能让他打人,要教训孩子也得回家去,一把抓着他手中的大扫帚。
“水生,你这是干啥,大过年的。”殷铁柱拽过他手中的大扫帚,“对了,听刚才嫂子的意思……”
“嗯!你嫂子又有了。”殷水生满脸笑容地说道。
“哦……”围观的人一副难怪的样子。
肚子里揣着一个就是不一样了,看前妻的孩子自然是哪也不顺眼了。
头一胎生了女儿都这样了,再生个儿子,还了得。
都是十里村的,乡里乡亲的谁不了解谁啊!谁家那点儿事,不知晓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俺们管教孩子看什么看?”路春花眼睛一瞪,吊梢眉更是竖了起来,端的是蛮横泼辣。
“哦!俺们看后娘教女。”不知道哪个半大的小子怪叫了一声,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水生婶子,你老又干了啥,让俺秀芹姐,怒掀桌子啊!”半大的小子继续起哄道。
“当家的,俺没说错吧!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看看现在就知道勾三搭四的了。”路春花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他婶子,怎么说话呢!小孩子不懂事,不就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至于这么说吗?”孩子家长不愿意了,你爱怎么教闺女那是你的事,可不该这么说话。
再说了就是在怎么,就算前妻的女儿,再不喜欢,也不该说女儿家勾三搭四的,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一辈子可怎么嫁人啊!
殷秀芹抬起了眼道,“在这儿的都是十里村老少爷们,大爷、叔叔,大娘、婶子们,请给俺姐弟俩评评理。”
PS:感谢奇迹一生123的打赏。
二更到!!
第47章 令人发指
更新时间2014…8…7 7:08:55 字数:2238
打麦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爱看热闹的村民。很快就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人群。没有娱乐的年代,这东家长西家短,屁大点儿事,就吸引着乡民们。
殷秀芹看着十里村的老少乡亲们,面无表情地脱下了木靴子,带出了许多麦秸,就这么光着脚丫子站在雪地上,这还是人脚吗?一双脚冻的红的发紫,淌着脓水,都冻烂了,沾着褐色的麦秸。
“嘶……”在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子,都替她疼!旧社会地主老财剥削长工,也不过如此,可现在是新社会,这可是亲爹,不带这么虐待孩子的。
众人的眼神扫向殷水生夫妻俩,穿的都是新作的布棉鞋。
殷水生好歹还要些脸面,男人嘛!被这么多人明晃晃地看着,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
可这缩脚有用吗?
路春花双手一叉腰,一双三角眼斜睨着扫向看热闹的众人,则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了,她又没说,谁知道她没袜子啊!这冬天下雪,不都是这么穿的。”
紧接着看向他们姐弟俩,一双眼睛喷着火,随就骂道,“杀千刀,坏心肠的死丫头,俺们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啊!吃俺的,穿俺的,现在还卖俺们的赖!真是丧良心啊!”
在场的人中,也有穿木靴子的,可谁心里不是明镜啊!就是穿木靴子也是粗布做的厚袜子,里面塞不是新棉花,它最不济也是破烂棉套吧!
谁也不是光着脚丫子,塞的麦秸吧!谁不知道这婆娘啥底细啊!
“你这死丫头!”殷水生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看着众人谴责的眼神,是火冒三丈。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这**裸的打脸行径,当场就扬起了巴掌。
“干什么?殷水生!”殷铁柱一声大喝,“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就是旧社会也没有如此对待自己的子女的。”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道。
“就是什么?你们也是养家的,不知道这世道艰难啊!能吃饱就不错了。”路春花嚷嚷道。“你们穿的就都是新的啊!”
得!她还有理了。
“狗蛋儿!”殷秀芹叫了身后的少年一声。
身后的少年,也脱掉了身上的木靴子,不用说这脚丫子也好不到哪去。然后扯开了身上的衣服……
一下子哗然了,这粗布里面根本不是棉花,连破烂棉套都不是,而是一些麦秸。
接着他又开始脱掉上衣,“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一下子村民愤怒了,孩子瘦的皮包骨不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被打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新伤落就旧伤,真是令人发指啊!
这下子殷铁柱脸色变得铁青,“殷水生,你给我解释一下。”说话当中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棉袄穿在了孩子身上。“秀芹可是顶了个壮劳力,口粮也没少分给她,咋还把孩子给瘦成这样。”
“秀芹姐很能干,挡不住有个懒婆娘和只知道耍牌的爹吧!”
“就是,就是,光吃不干活,秀芹再能干,那是养活他们一家子。”
“你们懂个屁,不知道瞎嚷嚷什么?”路春花一听这眉毛都竖起来了。“谁偷懒了,俺们哪天不上工了。”
“俺们是不懂,但大队账本上可记着谁出工多少呢!”
“光上工,就是不出活。”
“哎哟!队长,俺肚子痛。”
“哎哟!队长,俺脚崴了。”
“哎呀呀!队长俺憋不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学的惟妙惟肖的。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哈哈……”
看热闹历来是国人的传统,看别人的热闹,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轮到自己是热闹。
那就……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看老娘不抽你们。”路春花恼羞成怒,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说着拿起大扫把。
“路春花你骂谁呢!”当场就有人不愿意了。
“路春花,你想咋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想打人不成。”殷铁柱夺过她手里的大扫把道。“再说了,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哈哈……”
“殷队长,这说话可得凭良心。”被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这么哄笑,殷水生不愿意了,梗着脖子说道。“俺什么时候没有出过工,俺可是积极分子。”
“啊……呸!殷水生,你可真是红口白牙的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也不怕害牙碜!”在场的人当场啐道。
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啊!真当这些人都是睁眼瞎子啊!
“白纸黑字写着呢!”殷铁柱轻飘飘一句话,殷水生立马哑火了。
“俺姐比俺还惨!”狗蛋儿抽抽搭搭地说道。
“殷水生……你们……你们……”殷铁柱已经气地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说一句道,“他们俩还是你的孩子吗?”
“这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怎么下的去手。”殷铁柱说道。
“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你看看他们夫妻俩身上穿的,都是新作的藏青色的中山装,蓝色的大棉袄。红黑的格子罩衫,藏青色的斜纹裤!”
这大家不用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俺教孩子管你们什么事?”殷水生还振振有词道。“都瞎起什么哄,一边去。”
殷秀芹的双眼彻底的漠然,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彻底的死心了。都这样了,换不来当爹的半分温情,还能期望什么?
以往总是自欺欺人,爹不知道她打俺们,现在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这还不算,她打算把俺姐嫁给村里的车把式钱老四。”狗蛋儿瞪着路春花又说道。
“人家钱老四咋了,那可是车把式,多少人羡慕的。”路春花挺着胸膛说道。
“他都三十多了,是个鳏夫,人家秀芹今年才不过十七。”人群中鸣不平道。
“咋了,咋了,俺不也嫁给了个鳏夫。”路春花扭着腰理直气壮道。
“那是**配鳏夫绝配!”
“哈哈……”
“笑什么笑!”路春花一听就急了,这明显的说了她呢!她就是**,后来才嫁给的殷水生。
虽然新社会了**再嫁合理合法,但几千年根深蒂固的观念,**的名声不太好。
“殷水生,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俺。”路春花说着说着,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按不活了。”说着就往殷水生身上撞,要死要活的。
这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是深得真传。
“俺说水生家的,你这是寻死呢!还是投怀送抱呢!”傻小子调侃道。
“哈哈……”
“俺看是投怀送抱的。”小伙子们起哄起来。
“臭小子,看俺不打烂你们的嘴。”路春花挽起袖子,这是要亲自披挂上阵。
PS:下午二更!!
第48章 缘由
更新时间2014…8…7 16:52:04 字数:2276
面对众人的指责,殷水生夫妻俩是个混不吝,路春花更是撒泼耍赖。
“钱老四是车把式不错,但他经常撺掇着村里人上自由市场卖山货,俺姐可是生产队里突击队员,跟俺姐跟本不是一路人。”狗蛋儿怒气冲冲地说道,在添一把火。
这帽子扣的不小,但也是事实,虽然现阶段有自由市场的存在,但对大多数觉悟高的人来说,那不是正道。
姚长海摩挲着下巴道,这小子倒是会说话,不是一路人,就差点名指姓的说他钱老四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了。
“行了,别说了,咱们到大队,让支部书记评理吧!省得你们说俺不公。”殷铁柱直接说道。
殷秀芹抬起眼,一双眼深邃而发亮,看着殷水生他们道,“爹,俺要嫁人,就带着狗蛋儿一起嫁,否则死也不嫁。”她眼神冰冷地看着路春花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也难怪闷不吭声地殷秀芹会怒掀桌子了。
唉……这都是被逼的,带着弟弟嫁人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可见这日子有多艰难,这得有多不放心这对儿夫妻。
“你这死丫头,还反了天了不是,俺今儿就打死你,了事。”殷水生这脸皮算是彻底没了,恼羞成怒的他吼道。
这么多人都在场,哪能真让他打着孩子呢!纷纷上前拦着。
“长海,你看这事闹得,你的事,没跑,俺得先……”殷铁柱叹口气不好意思道。
“行了,快去吧!只要这事没变化,我也先回家了,这雪越下越大了。”姚长海摆手道,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殷秀芹一眼,今儿上演的这一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人被逼到了这份上,奋力挣扎……
不管在什么时候,家丑不可外扬,且孝道大如天,这样以下犯上可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不过今儿她这一‘闹’,得到了同情分。
虽然这属于个人的家务事,但闹到现在,队里得管这事,起码给孩子们争取了一线生机。
不知道他家那个憨小子能否辖得住她,不过她要是对博远一心一意,却是是个贤内助,算是‘有勇有谋’。
不过这事决定权不在他,在老爷子和大哥手里。
回去的路上,雪下大了,姚长海怕路滑摔着自行车了,所以一路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