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可没有那浪漫细胞,“老陶咱们要乘胜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握了下拳头,“好好收拾一下他们这帮子小人,给你好好的出口气。老子不能轻饶了他们。”
“算了。”老陶摆摆手道。
“你说啥,算了。就这么饶了他们。”老孟看着他像是看稀有动物似的,上下打量着他道,“不行,我一定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不然下回指不定要抄谁的家呢!”
老陶蹲在田埂上,看着刚刚冒出嫩芽的田野喜上眉梢道,“放心,经过这一役,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猖狂不起来。希望这平静的日期能持续的长一些。”
“老陶!”老孟显然不赞同他地说法,“所以咱们只有打趴下他们,才能平静。”
“呵呵……他们不是敌人,是人民群众。”老陶哭笑不得道,“你打倒一个李丽红,还有张丽红、王丽红……大环境不改变,说什么都是白搭,还不如留着他们,也算是知己知彼吧!”
老陶拾起土坷垃掂了两下道,“像是付红兵这类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粗人,是环境让他动了恶念,给了他作恶的机会,你怪他们没有什么用。”
老孟琢磨了一下道,“那你说怎么处理这帮龟孙子,我听你的。”
老陶接着说道,“像是付红兵这种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政治目的,只不过想沾点小便宜而已,只要斩断了他那双手,他就动弹不了。现在嘛!估计吓得够呛。”
“好了,走吧!”老陶扔掉手中的土坷垃拍拍手道,“接下来还有的忙喽!”
接下来果然如老陶所猜测那样,农场相对平静了下来,各项工作按部就班的安排。
&*&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男中音道,“李干事,这样能行吗?”
“大串连已经结束,革命小将已经回来,他们不是已经再谋划……只不过让他们重点关照一下小连同志的家而已。”压得低低的女声说道。
“怎么难道你不想报复一下你所受的,被她耍的团团转,很愿意啊!”奚落地女声响起。“还是看人家漂亮,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没有,俺绝对没有!”他慌忙地摆手道,现在小连同志那就是恶魔。
被她给奚落的,又想起到现在还睡不着,不是满脑子数字,就是做恶梦,“俺知道怎么做了。”
&*&
运动一旦运动起来,作为个体很难停止下来,‘群众心理’是可怕的,组织的力量如果滥用也是很可怕的。
现在的口号依然是复课闹革命,这革命还得继续下去。
“贫下中农”社员,店员等“革命群众”,革命小将等等,被不断的运动的大潮所裹挟,看似积极主动参与,其实不论情绪、精神状态还是身躯,都是被动地被局势推着走的,休谈“独立”。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当然意志坚定者除外。
那是有人喝彩的游戏,即便不殴人纵火“暴徒化”,那种“决策于千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政治“策士化”,这种失去个人独立而从众的状态,仍然有着致命吸引力。
运动来了形成滚滚不息潮流,诉求越正当,越是迷人,越会卷入一代代优秀青年,对一个国家的毁坏更会超过它的正面推动。
聚集起来的一群革命小将风风火火,打着红旗、标语、口号,雄赳赳、气昂昂以县城为圆点,开始向周围公社、乡村扫荡,呃……应该说是地毯式搜索。
其实不用人煽风点火,这姚湾村就是重点关照对象,它可是县里最大的村落。
小将们一进来就瞠目结舌了,虽然看到县城的换了新装,但看此地不落下风。
“这姚湾村的革命热情很高嘛!你看看到处都贴的语录、口号!”
“我记得这村子里有个祠堂来着。”
他们直奔祠堂而去,也傻眼了,如同一路进来所看到的一样。
“队长!”一个年轻人在领头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这里原来有石狮子来着,还有这屋脊上有小兽来着。”
领头儿的拍着木板,咚咚作响,“你毁了它。”
姚满耕对着身旁的五叔公道,“五叔公这真要撕了它,是不是公然的对主席他老人家有意见。”
一听这话小将们赶紧是又摆手,又摇头道,“我……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小将们可不敢承担撕毁毛语录的罪责,批斗都是轻的。
小将们冲进祠堂,“有情况、找到了。”
一听这个一窝蜂的冲进了办公室,“队长,就是这个,你看看变天账。”
姚满耕一看他们手中的自行装订的记事本,“误会、误会这是我们的记工分的账册,你翻开,看看抬头……”
他翻开一页,只见抬头上面赫然写着:‘不打无准备之战。’
下面才是正题,姚湾村第三小队,出工表,密密麻麻的表格,纪录着出工情况。
在翻查时,所有的纸上都是先写语录,再纪录正题。
办公室里翻箱倒柜,依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封资修的东西。
“社员们的工作做的很细致。”小将们磨着牙道。
“一切为了革命嘛!”社员们齐齐响应道。
“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可以吧!公社领导。”领头儿的小将看向旁边的身穿干部装的中年男子道。
“当然可以。”公社领导点头说道。(未完待续)
☆、第206章 搜……
一搞运动就刮风,不是四五级小风,而是超强台风。上有领袖号召,下有机关动员、学习,组织,中有为表现革命的积极分子带头,后有生怕自己落后紧跟的广大群众,直接将所有的人都卷在其中。
被卷入其中的人们,这日子怎么过,怎么选择端看的就是个人所思所想了。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住人拉屎放屁,总会有一些自由的。
小将们有准备,村民们也不怕,早就准备好了,且也早早得到风声,连夜又排查了一遍。
召开社员大会,开会的主旨就是:保卫家园。
关乎到社员个人利益,不用动员,他们是即紧张又害怕,却也非常的积极,这半点儿不容出错。
“妮儿不怕,不怕。”姚长海抱着妮儿,把她的头藏在自己胸前,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姚奶奶没有顾忌,直接朝他们嚷嚷道,“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吓着孩子了。”
“哦!”
翻箱倒柜的声音果然小了下来。
“这个翻遍了真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其中一个小将在领头的耳边嘀咕道。
“后院的鸡的数量也查过了,没有超编。”一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将小声地汇报道,“不过这猪养了两头。”
姚长海轻拍着妮儿出声道,“一头是官猪,一头是为生产队养的,集体的,都是纪录在案的”
领头儿的闻言,大声喝道。“再仔细一点,不可放过一丝一毫。”
重点关照对象,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搜搜看……
“是!”
本来打不起精神的小将们,无奈挺胸抬头,双眼如探照灯似的继续查找。可是真的找不到。这屋子里一目了然,打开炕头柜、樟木箱子,也没有任何不妥的东西。
站在堂屋领头儿的眯起眼睛看向郁郁葱葱地小院。猛然间嘴角上弯,“这菜园子以你家现在纪录在案的人口。可是有点儿大。”
这帽子要是被坐实了着实有点儿大,姚长海把妮儿递给了姚奶奶,看向他们道,“除了自己吃的,余下的都晒成干菜送收购站去了,支援国家建设。”
“对呀!我们支援革命群众了。”
社员们群情激愤,关键是他们这打击面太广了,在场的社员谁家的四合院没有开辟菜园子啊!除了自己吃外。都拿到收购站换钱了。
不然城里人吃什么菜啊!还不是俺们辛辛苦苦种来的。这要是让他们把菜地给平了,还了得。
一句支援国家建设,让他们也无话好说。
领头儿的出了堂屋,拍着小院里的葡萄架子道,“这葡萄架可是旧社会留下来的,是封建士大夫阶级才栽种的,山水花草是资产阶级情调,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人,才有闲工夫养花种草的。”
得一句话,这葡萄架的命运已经被定了。
这个缺无法再反驳了。粮食和蔬菜都是必须的,而这葡萄树是可有可无的。
姚湾村不说家家户户院中都有一颗葡萄树,但也不少。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劳累了一天后,全家老少在葡萄架下乘凉,小孩子们听老爷爷讲一个个比白胡子还老的神话或传奇故事;年轻人则在与父亲的闲聊中学到农田耕作及生活经验;女人们穿梭于男人和孩子之间,忙着端茶递水,间或也歇下来听听村外边新鲜的故事。因为有了葡萄架的庇护、点缀,枯燥劳累的农家生活不知道增添多少了颜色和情趣。
现在一句话,都给铲平了。
小将们整整折腾了大半天,到了半下午才算完毕。除了铲平葡萄架子,搜出来一些冬季用得还剩下一点儿的没舍得扔掉几分钱的擦脸油。一些家里好看的细瓷碗,砰砰……给砸了个稀巴烂。
虽说现在家里穷。平常多是用粗碗,但谁家没有一、两个细瓷盘子碗碟,来撑门面,留待招待家里客人,或者过年祭祖时用的,现在愣说是封建欲孽。
要说这损失还是姚家最大,连幼梅和姚长青各损失了一双高跟鞋。
社员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任他们胡来。
“对了,社员同志们要加强语录学习,认真学习红宝书,老三篇都背不下来。”领头的小将站在村口训斥道。
“是是!这红宝书才刚刚发到手里没两天,语录我们背了一些,只是背的不全乎,这不又赶上……”姚满仓的话还没说完,姚满耕一把扯过他道,“这不又赶上小将们来指导革命,我们一定会加强政治学习……”姚满耕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
姚湾村现在每人人手一本红宝书,还有主席像章,妮儿现在胸前也佩戴着金光闪闪像章。
小将们对生产队长的回答非常的满意,点点头,拍拍屁股走了。
送走了这帮子瘟神,姚满耕当场就骂道,“他姥姥的,有种别吃俺们种的粮食和菜,这特么的,什么东西……”
五叔公拍拍他的肩头道,“行了,损失了这些不怕啥,山里的野葡萄多的是,至于纳凉的地方,院子里种的榆树、槐树,还怕没有乘凉的地儿。”
这倒是姚湾村一到夏天,叶子油绿油绿的,密不透隙,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森林。
“五叔公说的是。”姚满耕转身说道,“光弹儿送五叔公回家。”老人家跟着也被折腾的不轻。
“行了,别管我,俺又不是不能动弹,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五叔公挥手道。
“满耕,还有我们呢!这地可不等人。”姚爷爷催促道。
姚满仓故意蹭到姚满耕身边笑道,“队长,我们现在是学习政治,还是下地干活去。”
姚满耕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小子,要不是我接的快你是不是要说因为赶着播种。才耽误了政治学习啊!”
“行了,耽误大半天工时,咱得加紧种棉花了。育得苗已经长的老高了。”姚满耕高声喊道。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不过这政治学习从明天晚上开始。吃完晚饭,咱们挑灯夜战。”
不能因为他们就耽误了播种,唉……这活儿没人替他们干。但是这一切政治挂帅的年代,也不能耽搁了。所以咱们的姚满耕大队长想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姚满耕接着说道,“社员们,咱们得把今天损失的时间补回来,不想冬天冻着,不管多晚都得移种完棉花苗。”
“是!”社员们举手群起响应。化悲愤为力量,老百姓要的是踏踏实实的生活。
男人和女人们忙个不停地栽种棉苗,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则做饭,把饭菜送到田间地头,不能饿着当家的。
结果这天移栽棉花苗,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多。
累得一个个瘫软在炕上,连幼梅端着来洗脚水放在炕前,拉着姚长海起来,轻声软语道,“洗洗再睡。这样也睡的舒服些。”
被拽起来的姚长海洗洗手,洗洗脸,顿时清醒了起来。“呃……妮儿妈,你的高跟鞋没保住让他们给破了。”姚长海挠挠头,颇有些自责地说道。
坐在小板凳上的正在给他洗脚的连幼梅抬眼看向他笑道,“破了就破了吧!反正鞋跟早就都掉了,也不能穿了。专门留着给他们破的。”
姚长海低垂着眼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猛然间幽黑的双眸一亮,“你……你……意思是,故意的,咱们处理的太干净了反而不好。”
连幼梅微笑着颔首。“姥爷说的,总得有些东西让人家破才行。不然的话就要没事找事。”
姚长海咚的一下躺在了炕上,晾着双脚。嘴里咕哝道,“呼!姥爷还真说对了,这不咱家的葡萄树让人家给铲了。”
连幼梅倒了洗脚水、查探一下前后院再进来时,姚长海已经呼呼大睡了。她摇头轻笑,一上午这精神高度紧张,人送走了,干活又干到现在。
这一天可真够闹腾的。
连幼梅帮着他脱掉衣服,盖上被子,才躺下睡觉。
这一夜姚湾村的煤油灯熄灭的很晚,多数都是瘫在炕上,就睡了。谁还在乎当家的有没有洗洗再睡。当然更恨那些人不干人事瞎折腾的人了。
&*&
黄昏时分,县城高中,一间教室内,“队长,咱们的革命成果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