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旋得圆。买个纺车八根齿,旋个锭子两头尖。纺一纺,颤三颤,一纺纺个大鹅蛋。打车打,线轴穿,浆子浆,大椽穿。经线的大姐如穿梭,刷线的大姐站两边,织布的大姐上机山。一织织了三勾半,送到染坊染毛蓝。浆子浆,棒槌颠,剪子铰,钢针穿。做了一件大布衫,放到柜里舍不得穿。”
真是乡土气息浓厚,把棉籽种成棉花、棉花织成布,布再到成衣,棉籽的一生融入这一支短短的歌谣中。
让有些昏昏欲睡地妮儿精神为之一振。这嗡嗡的纺车声就像是一曲轻柔的催眠曲,催的她睡的那个香。
月上中天,夜已深沉,连幼梅优雅地打了个哈气,“娘,呀!妮儿已经睡了。”
“今儿就到这儿吧!”姚奶奶放下手中的家伙什,起身拿小褥子裹着妮儿,抱起来道,“今儿妮儿跟我们睡吧!”
“呃……娘,这不好吧!我怕妮儿害得您二老休息不好。”连幼梅心下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没关系!俺才担心你们白天太累了,睡得太死,妮儿蹬被子都不晓得。”姚奶奶也不是笨人,哪会儿不知道小儿媳妇心中想什么,于是又道,“妮儿都睡着,这时候抱过去,冷风一吹,别着凉了。”
一句话连幼梅偃旗息鼓了,“那娘,我去把妮儿的被子抱过来。”
“说什么傻话呢!娘这里还没有给妮儿盖的被子不成。”姚奶奶哭笑不得道,说着把包裹的严实的妮儿抱进了堂屋。
姚爷爷一看见他们进来,“散了吧!对了,长山别忘了。把家里的猪圈整整,过两天猪仔就抓来了。”
“爹,忘不了。”姚长山笑道。
“今年长海家终于可以喂头猪了,去年盖房子没赶上。”姚长山拍着他的肩膀道。
“是啊!今年可以杀年猪了。”姚长海乐呵呵地说道。
虽然养的猪都是‘官猪’,最终要上缴国家的,但生产队还是能留下几头给村民分的。
这官猪国家给的价格是每斤猪五角到七角多钱,而黑市的价格是一元二到一元五之间,所以农民当然就不愿意交了。没有办法,又必须交,所以生产队就想了一个办法,交一头猪给农民三百多斤粮食,当然,这粮是秋天分粮时就从农民的口粮中扣除了,其实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姚爷爷起身拍拍身上的花生壳,“妮儿睡了先放在夏穗他们炕上,这收拾还得等一会儿呢!”
紧随其后的大娘和连幼梅进来,一个扫地,一个整理炕,擦炕,铺炕,花生壳堆在灶台前,烧火用。
姚长青和三大娘,则在收拾纺车。
姚奶奶抱着妮儿进了西里间,把妮儿放在炕上,“夏穗去端点儿热水进来,给妮儿擦擦脸,洗洗手,洗洗脚,玩儿了一天了脏兮兮的。”
“是!奶奶!”姚夏穗端了盆温水进来。
“娘,你抱着妮儿就行,我来给她洗洗!”姚长海挑开帘子进来道。
“你手洗了吗?一直剥花生。”姚奶奶抬眼问道,把妮儿的外罩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棉袄,卷起了她的袖子和裤腿。
“洗了,洗了。”姚长海拿着热毛巾擦了擦妮儿肉呼呼的小脸蛋儿,睡的正香的小家伙当然不愿意,“乖,妮儿乖,马上就好,洗洗睡的舒服。”然后洗手、洗脚,擦干后才把她放回炕上。
妮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起来。
姚夏穗把水端出去,倒掉。
“娘,妮儿跟你们睡。”姚长海迟疑地说道,“她妈同意了。”
“同意了。”姚奶奶点头道,她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得经过一番‘龙争虎斗’才行的。
“对了,亲家姥爷不在,妮儿也不在,你们夫妻俩可给我悠着点,别仗着年轻不知节制。”姚奶奶挑眉上下打量着他警告道。
“娘,您说什么呢?”姚长海哭笑不得道,“我去看看收拾好了没。”逃也似的跑到了东里间。
转身又回来了,“娘,我抱妮儿过去。”姚长海裹着妮儿抱到了东里间。
炕已经铺好了,连幼梅还是抱着被子过来了,连带着妮儿的换洗衣服,“爹,娘,这是手电筒,妮儿起夜比点煤油灯方便。”连幼梅把手电筒放在枕头旁道。
“爹、娘,早些休息!”姚长海和连幼梅说道。
“嗯!好!你们也是。”姚奶奶说道。
走到院子外地姚长海说道,“大哥、大嫂,我们走了。”
“哦!天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去睡吧!”姚长山爬在窗户上回道。
“小叔、小婶,慢走。”姚博远拿着马提灯跟在他们身后道。
“行了,甭送了,这路还能看得见。”姚长海摆手道。
姚博远看着他们进了大门才关上自家大门,又检查了一下前、后院,大家才洗洗睡了。
夜半三更,姚奶奶摇晃着姚爷爷道,“老头子,你别打呼噜,吵着妮儿了。”
“哦!我打呼噜了吗?”姚爷爷轻蹙着眉头道,“我尽量不打。”
“什么叫尽量,是一定不打。”姚奶奶闷声说道。
“这打呼噜是我能控制得住吗?你这老婆子,真是……”姚爷爷一翻身继续睡,嘴里却咕哝道,“妮儿睡的那么香,听不到啦!”
妮儿抓着姚奶奶地手晃道,“奶奶,尿!”
“老头子,别睡了。妮儿要尿呢!”姚奶奶摸着手电筒道,“给给,帮俺打开,俺不知道怎么用。”
☆、第186章 热闹的清晨
姚爷爷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接过姚奶奶递过来的手电筒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姚奶奶则抱着妮儿起夜。
躺在炕上关了手电筒,黑暗中,姚奶奶轻笑道,“这么小就知道,倒是不会尿炕。”
“是啊!想不疼妮儿都难。”姚爷爷伸出手掖了掖妮儿的被子道,“睡吧!”
“你可别在打呼噜了。”姚奶奶再次警告道。
“知道了!”姚爷爷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道,这睡死了谁还知道啊!
一夜无话,天不亮,老两口就起来了,“你小声点儿,别吵醒妮儿了。”
姚爷爷嗯嗯两声,一阵细碎的窸窸窣窣穿衣声后,两口子摸黑穿上衣服,轻声轻脚地出了东里间。
“爹、娘,你们起来了。”大娘刚想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嘘……小声点儿,让妮儿多睡会儿,昨儿跟咱们一起熬夜。”姚奶奶赶紧说道。
大娘含笑摇头道,“知道了。”
“博远娘,做饭的时候声音小点儿。”姚奶奶叮嘱道。
“嗯!”大娘笑着点头应道。
姚家陆陆续续地人都起来了,彼此道声,“起来了!”
“昨儿睡的好嘛!”
姚博远打开街门,“喝!”乌漆墨黑的,冷不丁被门前的一个起身的黑影吓了一跳,“蹬蹬……”倒退了几步。
“哥,咋了。”姚清远扶着倒退的他道。
“汪汪……”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听见是大黄地叫声,姚博远才松口气道。
“大黄怎么在咱门口。”姚清远问道,提着马提灯的他上前,看见大门口前,不止有大黄还有大花,还有已经死翘翘的耗子。
“噗嗤,早就听小叔说了,得!今儿可算是见识了。”姚清远摇头笑道,“我去挖坑。”在门后拿着铁锹在自家菜园子里,挖坑,准备毁尸灭迹。
姚博远则拿着扁担挑水去,喂鸡的、做饭的……各有各得活干。
姚清远把坑压平实了,就看见大黄和大花如哼哈二将似的,窝在堂屋门前,“这平常叫都叫不来,今儿奇了怪了。”
“别瞎捉摸了,去挑水去。一会儿煮水,腌酸笋呢!今儿用水量大。”大娘催促道。
“知道了,娘。”姚清远拿着另一个扁担和两个木桶出了家门。
“呀!妮儿醒了。”姚爷爷洗漱赶紧再进来时,就看见妮儿坐了起来,“快躺下,快躺下,冷。”把妮儿摁进了被窝里。
姚爷爷朝外喊道,“老婆子,妮儿醒了,快来给她穿衣服。”
“来了,别叫了。”姚奶奶擦着手就进了东里间,“起来。”屁股一扭把姚爷爷挤到一边,坐在炕沿上,掀开压风被子,拿出里面热乎乎的棉袄,“妮儿穿衣服了,拽着袖子。”
不用姚奶奶说,人家已经拽着内衣的袖子,麻溜的给她穿上,棉袄、棉裤,穿上外罩,套上兔毛袜子,穿上木鞋,拉着姚奶奶粗糙的手,“去后院。”
“后院?”姚奶奶疑惑地看着她道,“去后院干什么?”
“当然是上厕所了。”姚爷爷一副你咋脑袋变笨的样子。
“俺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吗?”姚奶奶咕哝道,拉着妮儿的小手朝外走去,过门槛时,提醒妮儿,“该跨门槛了。”
走步时,妮儿数着数,姚奶奶心酸地一笑道,“妮儿真棒!”难怪亲家姥爷来家里时,带着妮儿走总喜欢数数,原来如此啊!
从后院回来后,妮儿抬起脸,奶声奶气地又道,“奶奶,洗脸,漱口。”
“好好……洗脸、漱口。”姚奶奶把妮儿摁到小凳子上,“妮儿坐好,俺给你端水。”
“水来了。”姚爷爷端着温水走了过来,“来来,爷爷给妮儿洗脸。”
“哟!稀罕了,都是别人给你端洗脸水,可从没见过你给人端水、洗脸的。”姚奶奶酸溜溜地说道。
姚爷爷拧干毛巾,给妮儿擦脸道,“老婆子,吃醋了,改天我也……”
“免了!”姚奶奶赶紧摆手道,转移话题道,“这亲家母可真是讲究,看着毛巾白的,是妮儿的专属毛巾。”
“老头子,去搭在外面的绳子上。”姚奶奶拧干毛巾,递给了姚爷爷道。
“这咱家妮儿一来,我的地位是直线下降。”姚爷爷‘吃味’道。
“噗嗤……”坐在灶台前凳子上殷秀芹抿嘴偷笑道。
“跟个孩子你计较什么?”姚奶奶笑骂道。
“漱口!”妮儿赶紧说道。
“好好,漱口。”姚奶奶拿碗端着温水走了过来。
“盐……”妮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对对,盐水漱口。”姚奶奶转身走向灶台。
“我来,我来。”姚爷爷打开盐罐子道。
“老头子,你拿那么多盐干啥,炒菜呢!”姚奶奶看着勺子里面的盐哭笑不得道,“淡盐水,一粒儿就够了。”
“哦!一粒啊!”姚爷爷回身把盐倒回去,重新弄来一粒盐放入温水中。
这时的盐都是粗盐,颗粒状的,不是后世雪白雪白的细盐。
妮儿漱完口,起身朝门外走。
“等等,你上哪儿。”姚奶奶扯着她问道。
“大黄、大花。”妮儿指着堂屋门口外的哼哈二将道。
“你找它们干什么?小心别被咬了。”姚奶奶挡住妮儿地去路道。
“不咬,不咬。”妮儿奶声奶气地说道,不喂它们水,还不造反呀!
“娘,放心吧!让妮儿去吧!每天清晨,妮儿得先摸摸它们才成。”姚长海身后背着竹背篓,手里拿着两个小木盆子走进来道。
“你这是要出远门。”姚奶奶诧异地看着他道。
“不是,这都是妮儿的东西。”姚长海笑道,“这个不是,这是大黄和大花的饭盆。”
姚长海赶紧把饭盆放到它们二人跟前,洗过手后,饭盆里倒入清水。
妮儿摇摇摆摆地跨过一脚高的门槛,坐在了门口的石墩上,大黄高兴地俯下头。现如今大黄已经是成年犬了,直起身子来,到达成人肩膀了。
所以姚奶奶才害怕,这大黄可比妮儿还要高。
妮儿揉揉它毛茸茸地脑袋,趁机喂上两口空间泉水。
大黄美得直起身子转圈圈。
“哥,大黄咋了,不至于妮儿拍拍它,就乐成这样吧!”姚修远好奇地问道。
当然了一个冬季过去,都没机会喝上两口空间水,终于可以打开杀戒了。
大黄仰天汪汪直叫,可算是发泄这一冬的怨气。
“谁知道呢!”姚清远摇摇头道,“不过妮儿可真是有动物缘,你看大花窝在她腿上那惬意地模样。”
“好了,跟大黄和大花玩够了,我们去洗洗手。”姚长海抱着妮儿去用皂荚好好的把手洗洗,然后抱着妮儿进了东里间。
“这都是什么?”姚奶奶指着炕上东西,眼角直抽抽道。
“这是妮儿的木碗、木勺,这是妮儿漱口的竹筒,这是喝水的木茶杯,这是蜂蜜。娘,别忘了给妮儿泡蜂蜜水喝。这是妮儿的换洗衣服,换下来后,她妈会洗的,外罩一天一洗。这是妮儿的手绢,我现在给她别上。”姚长海把手绢叠好了,倾身上前,给妮儿别在外罩上。
“这又是什么?”姚奶奶问道。
“这是我和幼梅做的!怎么样,这手艺好吧!”姚长海指着木制的玩具,个个有妮儿手掌大小,桌椅板凳,房子、床、锅碗瓢盆……还有两个手掌大的娃娃。
“你们……”姚奶奶彻底无语了。
“这些让妮儿摸摸看,在脑中记下它们的形状。”姚长海笑道,对于姚奶奶地酸涩的反应视而不见,“怎么样,我做的像不像,这可是我们琢磨了好久才想到的。”
好像过家家玩具,妮儿第一次拿到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姚奶奶,这胸中如揣着一团火似的热乎乎的。
“像!”妮儿非常给面子地说道,双手抹了一会儿,“这是房子。”
“娘,这些你看着妮儿时,陪她玩儿。”姚长海笑着说道,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你看着妮儿就不会太费力了。”
妮儿满脸黑线,不玩儿又能怎样,便宜老爹和老娘在月色下一刀一刀刻下来的,能不玩儿嘛!
不厌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