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清欢下楼见了礼把五百文塞给了李氏就去找了尹氏,和她说起了喜翎欢一家的住宿问题。
“这个简单,晚上我和你挤一挤,让翎欢一家睡我屋里。客房安排她公婆住。”尹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反倒是喜清欢有些不自在。尹氏瞧了瞧喜清欢的脸色,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当家很繁琐?”
“有点儿。”喜清欢老实的点点头。
“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尹氏伸手抚了抚喜清欢的发际,叹了口气,“原本,你们都该无忧无虑,凡事有丫环伺候。可如今……”
“二伯娘,您觉得那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舒坦不?”喜清欢失笑,她知道尹氏这是又想起了以前的喜府,“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虽然平淡、忙碌,却很充实,再说了,那些千金小姐笑不能露齿走路还小步小步的,多累啊,哪有我们现在这样自由?”
“你这丫头。我说一句,你倒是一段一段的来堵我的话了。”尹氏笑道。只是,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忧伤。
喜清欢没有再闹她,她想,喜守勋的归来,对尹氏的心情只怕是个冲击,这并不是说尹氏不高兴喜守勋归来,而是她觉得喜守勋的归来断了尹氏最后一丝想念,虽然当时没找到尸身并不代表这个人一定还活着,可至少还有一份寄托不是?可现在,喜守勋确认了喜守功和喜安宁的死讯,尹氏最后一份寄托也没了……
喜清欢想,如果她是尹氏,她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所以,看到笑着面对众人的尹氏,喜清欢的心再一次的疼了,从她来到这儿,从她想要做买卖开始,尹氏一直给予了她足够的支持,尹氏的温柔能干也深深刻在了好心里。
尹氏是个好女人,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归宿。模模糊糊的,喜清欢又想起了之前有关枣花娘的八卦琐事。
当然了,喜清欢还没有笨到这个时候当着尹氏的面提这些不靠谱的话,也不想再在尹氏心头再扎一刀。
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准备晚饭,又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给客人们送上了热水热茶,喜家热闹的一天总算安静了下来。
喜清欢回到屋里,把今天的收支细细记录下来,这几天几乎没有收进一文钱,反倒花出去了一大笔,喜清欢发现自己手头上的这点儿银子又快要没了,建房子加上家具以及家里的布置,就足足去了二百两,还有办寿宴的花用零零碎碎的也有八十两了,那余下的也就只有五十多两散碎钱了,还有就是杨季全送回来的三百两,那个却被喜清欢藏起来了,除非杨家铺子重开,不然,这笔钱也不会用到别的地方,就这样放着吧。
“小四。”尹氏把房间让给了喜翎欢一家,自己拿了套换洗的衣服去洗了澡过来了,关上门进来,见喜清欢还坐着写东西,便走了过来,“怎么还不睡?明儿还要早起呢。”
“就快好了。”喜清欢以前学的是财会专业,不过她并不喜欢,所以到了这儿之后也不愿意去买个算盘回来,算账都是用口算或是在纸上列式算,反正也简单。
“这两天花了不少吧?”尹氏把自己的衣服挂到了木架子上,又去铺开了被子,才回转到桌边,给喜清欢倒了杯茶,看了看喜清欢面前的东西,见她在记账,不由笑着问道。
“是呢,等爷爷的寿宴过后,得好好攒钱了。”喜清欢笑道。
“辛苦小四了。”尹氏坐在边上,叹了口气。
“二伯娘,您今天可不止一次说我辛苦了哦。”喜清欢抬头看了尹氏一眼,越发确实尹氏心情不好了。
“二伯娘说的是事实。”尹氏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我那儿还有些银子,明儿给你拿过来。”
“不用不用,那是二伯娘的体己钱,二伯娘自己存着。”喜清欢连连摇头,收起了账本。
“一家人还分这么清做什么?”尹氏不满的睨了喜清欢一眼,又垂下了眸。
“眼下还能周转呢,要是哪天真的没钱了,肯定会跟二伯娘说的。”喜清欢忙讨好的冲尹氏笑笑。
“好,我给你备着。”尹氏哑然失笑,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催喜清欢去休息。
喜清欢点点头,把账本什么的都收在了盒子里,自从梁余来了以后。这些盒子什么的。她是一点儿也不缺了。虽然梁余做的没有什么花头,却很结实实用。
让尹氏先去休息,喜清欢拿了衣服下楼洗澡,男澡间关着门,门上还挂着“有人”的木牌,这当然是喜清欢的创意了,进了澡间,里面放了大缸。三缸水还剩下半缸,喜清欢也不去提热水,就着冷水快速洗了个澡,换下的衣服放在边上的篓子里准备明天一早起来收拾。
建这两间洗澡间的时候,喜清欢也是考虑过倒水的问题的,洗澡用的木桶下方也装了放水闸那样的机关,外面接了竹筒直通外面的排水沟。
简略收拾了一下,喜清欢才拿着油灯开门出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也开了门。
喜清欢抬头一眼,居然是邵泓之。忙向他行礼:“邵伯伯。”
“是小四啊。”邵泓之温和的点头,“累了一天了怎么还没休息?”
“就休息了。”喜清欢应了一声。“邵伯伯,实在抱歉,家里房间不够,委屈邵伯伯了。”
“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比起我们在边城义诊的时候,这条件可好了不止一点两点哦。”邵泓之笑着摇头,指了指房子,“听说这儿都是你的主意?”
“也不全是,家里人都有出主意的。”喜清欢不好意思的笑笑。
“建的不错,今天你邵爷爷还说以后要是老得看不了病了,也在这儿建个竹舍,到时候还得小四给出出主意哦。”邵泓之一贯都是温和有礼的形象,这会儿居然也调侃起了喜清欢,看他望着房子的目光倒是能看出他真心的赞叹。
喜清欢点头:“只要邵爷爷和邵伯伯不嫌弃,小四随时听候差遣。”
邵泓之满意的点头,也不拖着喜清欢闲聊,各自上楼休息。
喜清欢回到屋里,尹氏已经上床休息了,外侧半张床位空着,喜清欢熄了屋里的灯,小心翼翼的上了床。
一躺上去,便听到尹氏幽幽叹了口气,喜清欢侧头去看,见尹氏背对着她。
“二伯娘,您心情不好吗?”喜清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起来,她不知道有几个人注意到尹氏的异样,可她知道尹氏面对家人时一定会一直保持微笑,把伤心都埋在心里。
“没。”尹氏低低的回了一句,像极了刚刚的叹息。
“二伯娘,今天我还以为是二伯回来了,结果却是四伯,说真的,幸好是四伯……”喜清欢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傻丫头。”尹氏总算转过身来了,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喜清欢却直觉的觉得尹氏哭过了。
“二伯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要是二伯这样回来的话,您怎么办?”喜清欢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傻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尹氏无声的笑了,泪水却在黑暗再次滑落,看到喜守勋带着一大家子进来的时候,她何尝没有过小四这样的念头?她承认她自私,自私的想着如果他活着也该为她守着,就像她一如既往的为他守着般,可是,她又觉得如果他也跟四弟一样残缺了,他一个人守着又如何过日子?
“二伯娘,您别难过了,二伯要是在天有灵,看到您这样孤独伤心,他也会不开心的。”喜清欢手足无措,暗骂自己吃饱了没事干挑起了尹氏的伤心事,无奈,只好用空洞的话来安慰她。
“我也想过,如果他还活着,有家有室,儿孙绕膝,我该怎么办……”这时,尹氏却幽幽的开口了。
喜清欢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个时候尹氏只是需要一个耐心的听众。
“……与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谁为正妻谁为平妻?我忍不下……离开他,我又做不到……”尹氏泪如雨下,却这样静静的躺着幽幽的说着,“听四弟说起他真的走了,我居然松了口气……小四,你说我是不是太心狠了?我应该希望他还活的对不对?只要他活着,过得好好的,我可以自动离开他的对不对……”
“二伯娘,您别想那么多了。”喜清欢听得心酸,凑过去抱住了尹氏,第一次,她看到尹氏这么脆弱,也对啊,尹氏再能干也只是个女人,只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把自己的脆弱都藏在了心里,“您对二伯如此情深意重,那肯定是二伯值得您如此对待,我相信在二伯的心里,您也是独一无二的,要是他还在,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您的身边,如今他不在了,肯定也不想您这样伤心难过。”
“他是个好男人,当初,他像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笑得温暖……到如今,我还记得他那时的眼神……”尹氏开始说他们的相遇,她的家在边城,一家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在她绝望之际,他救了她,安排她在李氏身边,教她功夫,教她无数无数本事……可谁想到,那一次出征前,他答应回来就成亲,可谁知道,那一次却是永别……
尹氏似乎是把压在心底的思念与伤痛都倒了出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喜清欢替她拉好被子,看着黑暗中的尹氏发呆:二伯娘为了那段情已经孤独了这么多年,她不该再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固步自封了……
带着模模糊糊的想法,喜清欢终于睡了过去……
247四喜临门(一)
喜清欢醒来的时候,尹氏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出去了,喜清欢起来拉开了窗帘看了看,外面天还黑着,不过,院子里已经传来说话声。
喜清欢也不再赖床,到衣柜里挑了一套浅紫色的衣衫,这些都出自喜洁欢之手,四姐妹今天穿的都是一样的粉色,立领,衣摆长及膝盖,下面穿着同色的宽脚裤,只有脚上的绣花鞋和外面的无袖外套是各自喜欢的颜色,如同屋子里的装饰那般,喜清欢的是浅紫色,头发嘛还是和平日一样梳了双丫,系上浅紫色的发带。
刚刚反手带着门,便看到三位姐姐也装扮好了出来了。
四姐妹看到彼此的打扮,不约而同的笑了。
楼下厨房里,尹氏、柳氏和杨氏都已经在准备早点了。
喜清欢看了尹氏一眼,尹氏的眼睛虽然有些虚浮,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看到她们进来,尹氏坦然的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注意到喜清欢在打量她,她还冲着喜清欢眨了眨眼。
昨晚就当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吧。喜清欢回了个灿烂的笑容,就去洗澡间收拾自己去了,把自己的个人卫生解决好,才去了院子外面的空地,杨旺、柳来福和梁余已经搬了桌椅过来了,这些都是梁余做的,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数了数,居然也有十二套了。
喜清欢看了看也过去帮忙,没一会儿,天际渐亮。帮忙的人都来了。柳来福才抽身出来去东临渡接喜世廉。余下的人都纷纷动手帮忙,男的帮着借桌椅摆桌椅布置大厅,女的去厨房择菜洗菜。
辰时三刻,柳来福接了喜世廉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杨家父子和山子。
喜世廉除了带回了寿桃,还准备了许多酒,今天人多,搬运这些事便不止杨旺等人了。
四十坛大坛酒被抬进了院子。整齐的码放着,喜家到处挂上了满目的红,大厅里也挂上了大大的寿字,两边墙上、柱子上都挂上了寿联,江楚航也大方的挥墨画了一幅松鹤图。
“世廉……”喜守勋换上了喜守业的一件新衣服,正被喜世耿背着坐到大厅的椅子上,看到进来的喜世廉不由脱口喊了一句。
喜世廉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喜守勋时整个人都傻了。
“大哥,是四伯,方继其实是四伯的孩子呢。”喜清欢在外面跟着喜世廉进来。看到这一幕,忙提醒了一下。
“四叔……”喜世廉已经飞身到了喜守勋面前。双手颤抖着伸向喜守勋空荡荡的手臂,“四叔,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傻小子,你说呢?”喜守勋红了眼眶却笑着伸手捶了喜世廉一拳,“真快,傻小子也当爹了。”
“四叔。”喜世廉的反应比起喜翎欢见到喜守勋时更为激动,一把抱住了喜守勋如同一个孩子般的又哭又笑,“四叔还活着,四叔还活着!四叔……”
喜守勋比喜世廉大了八岁,从小就很照顾喜守业和喜世廉,两人名为叔侄却情同兄弟,生死重逢,饶是平日沉稳的喜世廉也情不自禁的控制不住了。
“孩子都可以娶媳妇了,你这当爹的还哭成这样,糗不糗啊。”喜守勋一直红着眼睛,仅有的手轻轻的拍着喜世廉背笑着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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