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喜清欢直接承认了,她当然不会解释救江洛的是原主,这种话,鬼才会信呢。
“洛儿是因为你才留下的,你能说服他跟我回京吗?”江二老爷一滞,他有些不喜这个小姑娘的态度,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不能。”喜清欢一口拒绝,让她说服江洛跟他回京?这不是笑话吗?回头看了看江洛消失的山头,喜清欢干脆说道,连个尊称也不屑给了,“江大人,方才江洛也说了,如果你还认他这个儿子,不想他出事,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小四,你以为你救了他就能把他禁锢在这个地方吗?”江二老爷的脸上出现愠怒,他愧对儿子才会容忍他儿子那样放肆的说话,可眼前的小丫头又有什么立场来跟他说这些?
“江大人,我想你是想多了,我从来没有自恃救过他就要禁锢他,他愿意留,我便以家人相待,他愿意走,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真心祝福他。”喜清欢不由失笑。真不愧是江二老爷,果然“二”,“可是,你作为父亲,可曾为他好好想过?他的亲娘、妹妹因为秦氏丧命,如今秦氏仍在,你觉得让他跟你一起回去能有安稳日子过吗?到时候,要是秦家稍稍给你些压力,你是否又要以一句不得已任由他自生自灭呢?”
“放肆!”江二老爷怒斥道,“那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山野丫头有何权力置喙!”
“江大人何必恼差成怒呢?”喜清欢却笑了,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想说的。是江大人您让我说的,既然大人不想听,那我不说就是了,我还有事,不陪您了。”
“小四。你就不怕我把你爷爷还活着的事禀报圣上吗?”江二老爷冷笑着,自以为是的抛出一个炸弹。
喜清欢心里一凛,不过,她还算镇定,平静的看着江二老爷笑道:“大人这话说得奇怪,小四是个山野丫头。我爷爷也不过是山野中一古稀老汉罢了,请问大人,我爷爷活得好又与圣上有什么干系?难道让我爷爷去教教圣上如何活得更长寿吗?”
“你是不知道你爷爷真正的身份吧?”江二老爷盯着喜清欢。再次加重了语气,“他……”
“品轩!”江楚航孤身出现在山脚,淡淡的看着江二老爷,不怒而威。
“江爷爷。”原来江洛的爹叫江品轩啊。喜清欢看了看江二老爷,转身笑盈盈的和江楚航打招呼。比起江品轩,还是老翰林可爱啊。
“小四。你去忙吧。”江楚航扬起笑脸冲喜清欢摆了摆手。
“好。”喜清欢巴不得能早些离开,跟这个顽固不化的江品轩多说几句,说不定她连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至于江品轩的威胁,自然交给江楚航处理了。
喜清欢看也没看江品轩一眼,匆匆跑向山头,江洛离开的状态不对劲,他可别想不开直接跳湖里冷静啊,那样最容易出事了。
到了湖边,喜冰欢等人已经在清理场地,看到喜清欢匆匆跑过去,喜冰欢惊讶的拦住了她:“小四,怎么了?”
“三姐,看到洛哥儿了吗?”喜清欢目光一扫,只看到邵亦然和喜延年在这儿,却不见江洛。
“没啊,他不是被江爷爷叫过去说话了嘛。”喜冰欢出来忙的时候,江洛还在竹屋里。
“哦。”喜清欢想了想,转身又跑了。
“哎,小四,出什么事了?”喜冰欢在后面喊。
“没事啦。”喜清欢随手挥了挥,往山上跑去,这儿只有两个分道,湖边没有,那估计是去了上面的练功场。
喜清欢很少来练功场,不过,她知道江洛跟着喜冰欢和喜延年练功夫,倒是常常来这边的,他心情那样不好,说不定会到那儿去发泄一下。
果然,还未靠近练功场,便听到前面传来的“砰砰”的击打声,无端的,喜清欢的心定不少。
有过上次看三姐练功的教训,这会儿江洛又在气头上,喜清欢不敢冒冒然的过去,便放缓了脚步靠近了过去。
这会儿天色微暗,四周又是林子,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江洛的身影,他正站在一个木桩前狠狠的击打着木桩,每一下都透露着他的恨他的怨。
以前江洛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一副波澜无惊的样子,喜清欢希望他能像别人一样高兴的时候大笑难过的时候痛哭,可看到现在这样毫不掩饰怨恨的江洛,喜清欢却心疼了,她又宁愿他还像以前那样。
“砰”的一声,江洛突然一拳击向了旁边的大树,这一拳的力道让整棵树颤了颤,树叶哗哗作响。
“江洛!”喜清欢顾不得别的,惊叫一声跑了出去,江洛的手还直直的顶在树干上,她跑到近前,紧张的拉下那只手,触手间粘乎乎的温热,她不由再次惊呼,“你流血了。”
江洛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虽然看不仔细神情,喜清欢还是直觉的感觉到他在看她,不由放缓了语气:“你干嘛啊?手都流血了,快跟我回家敷药去。”
说着,就捧着他那只受伤的手拉他回家,可是,江洛却没有迈步的意思,喜清欢只好停下。想好好劝劝他,还未等她转身,江洛却突然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半大的孩子,可这一抱,喜清欢的心还是大大的震了一下,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是喜欢他的,可是这样抱着不合适吧?可是,要是此时推开他。他会不会更受伤?
掌间感觉着那粘乎的温热,喜清欢最终还是没有行动,任由江洛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揉进怀里。
“清欢……我好难过……”江洛的脸埋在她颈边。许久许久,他才梦呓般的叹息了一句。
喜清欢感觉到自己的颈边凉凉的,不由愣了:他哭了?
可细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遭遇了那么大的难,偏偏以前敬重儒慕的亲爹还如此的“二”。哭,也是很正常的,要是换作她,只怕早就哭得稀哩哗啦了。
腾出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臂,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喜清欢才轻轻的说道:“我明白。”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江洛再次收紧了手臂。似乎这样能从喜清欢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般,他再次开口,“以前的他……那么好……陪着娘看书弹琴……教我识文写字……还能给妹妹当大马……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喜清欢安静的听着。手仍在轻轻的拍着,她知道,此时的江洛只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她很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以这种方式给予安慰。
“清欢……我娘走得好冤……”江洛哽咽着,“妹妹才……”
“江洛。天道循环,恶人自有恶报,如今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鬼使神差的,喜清欢嚅嚅的说道,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过是世人报不了仇而想的借口般了,可是,不这样说,难道还让江洛怀着仇恨去为复仇奋斗?喜清欢不由叹气,好吧,她承认这句话有理……
“娘走了,妹妹没了,我只有一个人了……”江洛自顾自的说道,泪水顺着她的颈流了进去。
“别胡说。”喜清欢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他,只是这一动,仍看不到他的脸却更感觉到他鼻息间的热气,“你还有我啊,还有爷爷奶奶,还我爹我娘,大姐二姐三姐,还有年哥儿,还有二伯娘和大哥大嫂小婉儿,还有这么多人在你身边,说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不把我们当人啊?”
“清欢……别离开我……”江洛动了动,却贴得更近,平日淡然的他只不过是把痛深深藏了起来,此时一爆发出来,根本顾不及其他,只是想从亲近的人身上汲取更多的支持和温暖。
“除非是你自己想走,不然,我会一直陪你。”喜清欢柔柔的说道,在心里把江品轩骂了无数遍,既然丢下他们母子那么多年,干嘛还要回来?现在害得江洛这样伤心。
江洛不再说话,喜清欢也任由着他抱。
天色黑了下来,林子里只剩下虫鸣蝉叫声,喜清欢感觉着身后的人似乎平静了许多,才轻轻的拍了拍他:“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是……你能不能轻点儿?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
江洛一僵,迅速放开了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我又不是木头,你抱那么紧干嘛?”喜清欢有心想调和一下气氛,抛开心头那一瞬间的失落,拉起他那受伤的手,“你都流血了,快跟我回家去吧。”
“嗯。”江洛总算恢复正常了,不过,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眼前的人,虽然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伤痕累累的心再次暖了暖。
“流那么多的血……”喜清欢感觉自己的掌心都有些发紧,肯定是沾了不少血,又是心疼又是抱怨。
“我恨不得把这身血肉都还给他。”江洛的语气里明显的恨意,不过,总算是镇定了许多。
“又瞎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都还他了,拿什么报答我啊?”喜清欢拉着他的手小心的往外走,这条路还是很安全的,没有沟沟壑壑。
江洛无言以对,是啊,他的命是她救的,他还得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陪她。
“以后不能这样了哈。”喜清欢一手握着他受伤的拳头,一手挽上他的手臂,软软的叮嘱着。
“好。”江洛沉默了许久,才定定的应下。
“快走吧,我饿了。”喜清欢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他答应了就会做到,便故作轻松的拉着他加快步脚。
肚子确实也饿了,不过,他的伤更重要……
199喜家人的态度
没有树木的遮挡,外面的天色倒是还能瞧得清楚,喜清欢拉着江洛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他手上的伤势,所幸,也只是擦破了些皮,这会儿血也止住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喜清欢也不敢疏忽,前世那样好的医学条件也免不了破伤风引起的悲剧,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感冒都可能要命的时代呢?
心里一急,喜清欢拉着江洛便加快了脚步,江洛倒也顺从,由着她拉回了家。
家里晚饭已经做好,江楚航等人也已入席,喜清欢拉着江洛进门,暗暗焦急的柳氏就走了出来,目光在喜清欢和江洛交握的手上停了许久,微微皱了皱眉。
“娘,洛哥儿的手伤了。”喜清欢没有看到柳氏的表情,她看到了坐在堂屋里的江品轩,有些故意的提高了声音。
“啥?怎么伤的?”柳氏一惊,方才的不悦顿时抛之脑后,略提了提裙摆便迎了上来,“洛哥儿伤哪了?”
“怎么回事?”堂屋里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走了出来,江楚航更是推开了江品轩抢到了前面。
江品轩跟在后面,朝江洛和喜清欢看了看,表情有些复杂。
江洛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一僵。
喜清欢还扶着他,当然感觉到了江洛的异样,安抚的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感觉到江洛又放松了下来,她才把江洛受伤的手抬了起来,对着江楚航说道:“江爷爷,洛哥儿……不小心擦到了。”
江楚航扶着江洛的手凑近看了看,责怪的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我看看。”喜庆靖大步上前,邵亦然打小跟着他爷爷和他爹学医,当然也跟了过来。
人一多。喜清欢轻轻扯了扯江洛的袖子,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来,她身上沾了他的血,还得去换换,不过,退出来后,她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站到一边等着喜庆靖和邵亦然的诊断结果,虽然她也知道这只是擦伤,却也想听听他们的看法也好安心。
喜守业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护着灯芯快步走了过来。一群人围着江洛,反倒把江洛正经的亲爹江品轩落在了后面。
江品轩脸色复杂的看着被喜家众人围住的江洛,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
“无碍,把伤口洗一洗,敷些草药过几日就好了。”喜庆靖就着灯光细看了看,松了口气,“这几日莫沾到水。这天也热,发气的东西也得避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氏这才放心下来,回头就找喜清欢的不是,“小四,你也真的。喊得那么急,吓我们一大跳。”
“我也是着急的啊,流了那么多血还以为多严重呢。”喜清欢很无辜的眨眨眼。目光瞟向后面的江品轩,她能说她就是故意的吗?目的就是想看看江品轩的反应,方才跟出来时倒是也能看出他的紧张,可是,现在才知道紧张。之前又干嘛去了?
“行了,快去换身衣服。这样子让我看得渗得慌。”柳氏拉着她前前后后的看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心的赶她去换衣服。
那边,喜庆靖已经拉着江洛去了他的房间,邵亦然跟上去帮忙,喜守业则陪着江家父子回到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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