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都不记得我了，也由得我这老不死在冷宫里虚耗光阴。”老太太接着干她手中的针线活，唯有唇边一丝微笑，似讽刺又像嘲笑。
“您是先帝淑妃？”对于先帝淑妃这个名字，小曼在凌云宫的资料上看到过，不过提及她的内容极少，只有：文帝曾经宠爱过淑妃一年这寥寥几个字。
按资料上说，文帝淑妃应该比太后还小，现在只有四十七、八。
可为何这女人看上去，竟像七八十岁一样苍老？
“您如果是先帝淑妃，应该比太后还小几岁吧。”小曼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针线，摸了摸她满头的银发，笑道：“怎么，我是不是看上去像太后的娘，而不像她的妹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都不喜http：//。345wx。欢人家说她老，小曼忙否认道。
老太太慈祥一笑道：“没什么，这是事实。”
“太后看上去，仿佛刚刚三十来岁的模样。”
“而我？我给人的感觉早已七老八十了！没什么，这就是得势和失势的区别。”
第二谋：离间计26
“哪怕是孪生姐妹，一个在高床软枕上快活了二十年，一个在阴暗的角落里蹉跎了二十年，最后两人的面貌也会截然不同的。”
“先帝曾经说，我比太后漂亮，太后比我可爱。”
“而今，太后比我漂亮多了，可她再也不可爱了。”
“先帝一定很爱您吧。”刚刚说错话，小曼想办法弥补。
老太太转过头来，看着小曼，淡淡说道：“不是一定，是曾经。先帝曾经很爱我，大概有一年多吧。”
“那时候，先帝总来我宫里，总和我絮絮叨叨说很多话。”
“先帝说，我漂亮，我温柔，我体贴，这些东西都是太后身上没有的。”
“所以，他爱我。只是当那个艳光四射的德妃出现在先帝面前时，他就把所有对我的爱，都忘了，全都忘了。”
“哦……那时乐瑶还不是德妃，她只不过是一个小美人。”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先帝喜http：//。345wx。欢她，她就是天，她就是这个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其实，她差点就当了皇后，最后还是太后有本事，把她拉下了马，送上了断头台。”
老太太顿了顿，站起来道：“孩子，你知道为什么皇宫永远只有两种颜色，红色和金色吗？”
小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是因为，它在用它色彩告诉世人，想得到最尊贵的极权，必须付出血的代价。这血，也许是你自己的，也许是别人的。”
“我以前太傻太天真，不明白这个道理，把进宫当成一场游戏，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孩子，相聚总是有缘。”
“我在这里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打算在血腥的宫斗中权倾天下，你最好离开这儿。”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情，没有爱情，没有幸福，只有权力和鲜血。”
老太太最后一句话，在小曼心中反复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冷宫之外，
金色的琉璃瓦，被大雪覆盖。
第二谋：离间计27
茫茫的雪色中，那红色的宫墙更加鲜艳了，仿佛从德妃脖子里喷出的鲜血一样。
小曼哆嗦了一下，走到路的中央，不去看那血色的宫墙。
两旁血色连绵不断，似乎看不到头，又仿佛无穷无尽。
多少聪明美丽的女子，在这道宫墙内，或洒热血，或登顶极贵。
只是此刻，宫墙依旧，红颜不再。
如果这个后宫只有金色和红色，那么……
想到这儿，小曼的嘴角微微一勾，一个凄惨的笑容飞上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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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
杜乐风刚出书房，便觉一阵北风扑面来。
他伸手拢了拢黑貂披风，踩在青花石砖上，一步步朝正厅走去。
德妃出事后，他没进宫，也没去为自己的女儿理论，只是遣散了大部分家奴，坐在家里等死。
对于他这番举动，他的夫人非（http：//。3uww。）常不满，一怒之下，带着另外两个女儿投奔了楚国的娘家。
至于那些妾侍们，见他失势，纷纷卷了些银子和珠宝跑路。
一转眼，那曾经热闹非凡、富丽堂皇的杜府，迅速地凄凉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他很高兴。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
夫人对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只有伤了她的心，她才会离开他。
也只有这样，才可能保全她和那两个小女儿的性命。
至于那些妾侍们，伺候了他那多年，拿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长子，几年前随着他的前妻去了，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孙儿。
老六，他信得过。
孙儿在老六那儿，应该会很安全。
刚穿过月洞门，他远远的就听见工部尚书霍雨的声音。
进了正厅，只见霍雨正带着几名官员等候在那儿。
“阁老。”几人见他进来，一起招呼道。
“客气了。”杜乐风回礼道：“大家坐，别站在那儿。”
“阁老，您不能这样下去。您是文党的头，这时候，您应该出来想想办法。”霍雨一坐下就直入主题，音调里带着一丝焦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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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谋：离间计28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想？武官们一直对文党不满，而皇帝也一心想乘机除了文党。”
“这一次，他们找到机会了。打仗了，武官地位高了。而我这个文党头，在开始的时候，又犯了那么大一个战略性的失误。”
“现在，弹劾我的奏折，估计都能摞成山，太后没马上把砍了我的头，已经算仁慈了。”杜乐风十分淡然地道。人真到这份上了，有很多事也就放下。
“阁老，您不能这样消极下去啊。是的，那些武官的地位现在是高了，但是我们文党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只要您老起个头，咱们还可以跟那些莽夫们拼一下。”霍雨的声音和情绪都有些激动。
“国家大难当前，何必再起风波呢？”对于权力，这一次杜乐风算是真的看透了。
“不是我们想发难，而是这些日子，那些莽夫、帝党、后党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别的不说，就拿您老来说。太后，竟然问都不问您的意见，就把德妃娘娘给斩首了。这对于您来说，对于文党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啊！”
霍雨的话音落下，另外几名官员纷纷附和，为德妃的死抱不平。
杜乐风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对于婷婷的死，他这个做父亲的确要负责。
他错了！错在为了荣华富贵，把他的女儿送进皇宫。
如果婷婷没进宫，嫁给普通人，也许现在会过得很幸福。
放下茶杯，杜乐风轻叹道：“这都是她的命……你们不必再劝我了。我老了，没能耐了，也怕事了，你们看，连我自己女儿的尸首都不敢去收，我还能干什么呢？”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叹息和告辞。
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杜乐风一人独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端起旁边的茶杯，却发现里面的热茶早已冰凉。
放下茶杯，他准备离开，刚到门口，就瞧见一名家仆匆忙赶来。
第二谋：离间计29
“老爷，宫里把小姐的尸首送了回来。皇上说，小姐是被废的妃嫔，没资格埋入皇陵。”家仆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杜乐风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不去给婷婷收尸，还有一个非（http：//。3uww。）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觉得婷婷应该被埋入皇陵。
婷婷没错，这一点，太后心里肯定是明白的。
就算为了眼前的利益，太后处罚了婷婷，也应该给婷婷留一份死后的尊荣。
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为了自己那可怜的女儿，也为了那冷血的宫廷。
“老爷，您没事吧。”家仆关切地问道。
“没事，”杜乐风摇了摇手，道：“吩咐下去，给小姐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请做一场法事，然后择吉时入葬。”
说罢，他快步走入风雪中，任由自己脸上的泪水被北风冰冻。
这个冬天，对于大周帝国来说，注定很冷。
十二月初一，几名文党官员灌醉了看守玉笛城的将士，打开城门投降秦燕联军。
随着这个大周和秦国边境上，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丢失，大周军队兵败如山倒。
几日内，五万大周军士战死沙场，而被俘的人数竟达五十万人。
皇帝在朝堂上勃然大怒，一道道如催命符般的圣旨，像雪片一样洒满大周帝国。
十日内，被抄家斩首的文党成员及家属高达万人。
那些早知道消息，逃之夭夭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包括杜乐风。
而后，皇帝动用大周所有兵力，扑向大周与秦燕边境战线，战事再次进入僵持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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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燕联军帅帐外。
“父王，儿臣觉得那个宫主疯了，他竟然要我们撤军一百里，退回原来的城池，然后把大军分成六路，跋山涉水对大周帝国进行攻击。”齐亲王秦非拉着秦王，喋喋不休道。
秦王轻轻一笑，道：“孤知道了，这事你已经说了十遍。孤这次来，不就是为了问清楚嘛。”
第二谋：离间计30
“父王，儿臣觉得，不应该让那个宫主挂帅，他打仗很奇http：//。345wx。怪，完全让人无法理解。”齐亲王抱怨道。
“这一点，绝对不行！现在，战事对我们有利，如果这时候与他们闹不和，恐怕一切就会倒转，到时候，大家都没好处！”秦王十分坚定地道。
战场上，盟军间最忌讳的就是猜忌。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无论儿子给他多大的压力，他都会坚决站在宫主那边。
只不过，这次宫主的排兵布阵非（http：//。3uww。）常奇http：//。345wx。怪。以致多位将军向他抱怨，让他不得不亲自到前线走一趟。
营帐的门帘被前面的侍卫缓缓掀开，一名高大的年轻人出现在秦王的眼前。
只见他，身材高大，长发飘逸，五官俊秀，再加上脸上那张银色面具……配得上形容他的只有两个字：精彩！
论长相气质，他那么多儿子里，只有枫儿有宫主的七成，其他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想到枫儿，秦王的心就来气。
这家伙，一打仗就溜号，带着那个从青龙帝都逃回来的王妃一起，躲到月亮国去了。誓言，战争不结束，绝不回来。
他妈的，怎么就养了那么一个没出息的孬种！
这时，凌云宫主人转过身，行礼道：“大王好。”
“宫主好。”秦王客气地回礼。
现在宫主是燕国的主人，在地位上，他们俩可以说是平等的。
“大王，请坐。”凌云宫主人淡淡一笑，亲切招手，示意秦王在主位坐下。
秦王摇了摇头，道：“这是帅位，宫主现在是大帅，这个位子理应是宫主的。”
“罢了，你我也不用客气了，想必今日大王来，一定有什么要事吧。”凌云宫主人十分直接地问道。
“没错，对于宫主这次的排兵布阵，秦国有许多将领不解，所以，孤王特地来问问宫主为何要这样布局。”秦王也不打算啰嗦，开门见山地道。
第二谋：离间计31
凌云宫主人微微一笑，挥手遣退营帐中所有侍从，道：“事关机密，我只能对大王一个人说。你们立即退出去，在离开营帐十步的地方守好，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营帐。”
闻言，秦王转身对齐亲王等人，道：“你们也先出去，在帐外候着。”
门帘落下，营帐中，便只剩下秦王和凌云宫主人两人了。
凌云宫主人阔步走到主位的桌案前，指着上面的地图，道：“大王，请过来看看。”
秦王走上前去，只见桌上放着一张大周与四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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