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你听我说。”妖月仙子道:“还记得我用来给你存嫁妆的那个箱子吗?”
楚惜月点头,“从小您就不让我碰,说碰了那个箱子,就会嫁不出去。”
“对,就是那个箱子。那里……有一样东西……是留给阿长的……你……你帮我转交给他……”‘他’字才刚出口,妖月仙子手一松,再也张不开嘴、闭不上眼。
“娘——”楚惜月歇斯底里地哀嚎一声,抱着妖月仙子哭成了泪人。
慕容云舒默默地把小慕容的头压进怀里,望着妖月仙子未闭的眼。良久,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把小慕容递给绿儿,“抱他进屋,别出来。”说罢,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圣女,沉声道:“江湖,本就是一个你杀我、我杀你的地方,当初楚长歌没有杀你,是他的过失,现在,我就替他做完几个月前应该做的事,纠正这个错误。”
圣女笑望着慕容云舒,语气十分笃定,“你不会的。你是慕容云舒,是慕容府的大小姐,你会漠视生命之人,却你不会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
“是吗?”慕容云舒捡起妖月仙子的兵器——一柄柳剑,拖着剑慢慢朝前走。锋利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深痕,伴着刺耳的声音,那是磨刀霍霍,死亡的钟声。“人生在世,遇上一个让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不容易,我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活在屈辱的烙印之中?只有让你死在屈辱之中,生生世世永不翻身,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才不辱我魔教夫人的身份。”慕容云舒边走边说。
“我了解你,我能够看透你。正因为我能够看透你,所以你才会惧怕我。”圣女的表情依旧十分自信。
慕容云舒冷笑一声,“你如果能够看透我,就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我惧怕,是因为看透了你,看到了你身上异于常人的东西。而那东西,让我感到厌恶。”
圣女一怔,“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身上,能够同时共存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现在,我想我知道原因了。”慕容云舒道:“你的灵魂,与你的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抑或者,你天生,就是一个异类。一个身体是女人灵魂却是男人的异类!”
“你果然懂我。”圣女惨白的脸上露出几许欣喜,“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懂我。你的眼神,那么睿智,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好似,明明可以看穿一切,却又不屑去看。后来,当我与楚长歌决斗时,我才发现,原来,你不是不屑去看,而是你的眼、你的心,已经被全部占据。除了楚长歌,你还看得见谁?你还屑于去看谁?”
“我愿意看的人很多,但不包括你。”慕容云舒冷冷地说,将剑从地上拖起来,指着她的咽喉。
“不。包括了我,包括了我……”圣女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忘记了剑在喉上,忘记了生死一线。“你终究,还是看到了我。尽管你,是那么的厌恶你所看到的。”
“你错了。”慕容云舒道,“我厌恶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行为。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摆布。而我正好属于那种人。我惧怕的,也不是你,而是你异于常人的身体和灵魂。”
“如果我是男人,如果我比楚长歌先遇到你,你会像现在看他一样看着我吗?”圣女问。
闻言,慕容云舒沉默了许久,颓然松开手,扔剑从手中滑落,转过身,冷冷道:“你自尽吧。”
“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圣女的声音中有些得意,又有些凄凉。
慕容云舒没有接话。不错,她下不了手。
“回答我。”圣女坚持道:“如果我是男人,如果我比楚长歌先遇到你,你会像现在看他一样看着我吗?”
慕容云舒道:“不要拿你跟他做比较,你不配。”
“你果然,还是只容得下他……”忽然,圣女眼眸猛地一睁大,一跃而起扑向慕容云舒。
慕容云舒正想推开她,却被她抱着转了一个圈,一抬眼,看见的是让她倒抽一口凉气的一幕——
圣女背后插着一把剑,而剑的另一端,站着楚惜月,冷若冰霜。
慕容云舒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圣女在她耳边说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从未想过……”气绝,人亡。
慕容云舒眼睁睁看着圣女从她身上滑落,怔怔地望着楚惜月,“你是谁?”如果没有圣女刚才替她裆下那一剑,此时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她。
“你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楚惜月’冷冷地说,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气。
“你到底是谁?”慕容云舒又问一遍。
“你很快就会知道。”‘楚惜月’一扬手飞快地点住慕容云舒的穴道,然后高声说道:“不想慕容云舒死,就立刻把楚慕容交出来!”
慕容云舒冷眼看着‘楚惜月’威胁屋内的绿儿,不言不发。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绿儿逃不掉,小慕容也逃不掉。
屋内的绿儿却在天人交战。一边是天一样的小姐,一边是小姐最宝贝的小少爷。她要是把小少爷交出去,自己也不用活了。可是小姐……她不能让小姐有事……
“小少爷,你说,该怎么办?”绿儿躲在衣柜里低声问。
小慕容木讷地眨眨眼,一脸茫然。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想让我拆了这个柜子吗?”
绿儿神经一绷,这声音,好近,近得仿佛就在……跟前!
嘣——
衣柜被打开。
绿儿把小慕容使劲儿地揣在怀里,胆战心惊地抬头,看见来人是楚惜月时,顿时笑靥如花,大松一口气,“楚小姐——”
“楚慕容。”‘楚惜月’冷冷地说。
绿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楞了半晌才道,“楚小姐,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楚惜月冷哼一声,抢过她手中的楚慕容走出门外说道:“你去告诉楚长歌,他的妻儿都在小梁王手上,不想妻死子亡,就老实点不要坏王爷的事!”
绿儿完全懵了,楞了片刻追出去,院内除了妖月仙子和五毒教圣女的尸体外,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次妖月仙子出现时小姐让她躲进屋内,等到出来时,妖月仙子就倒在了地上,与五毒教圣女两败俱伤。
第二次小姐让她躲进屋内,再出来时,楚小姐不再是楚小姐,而小姐……也不知去向。
小姐不见了,小少爷也被抢走了,她该怎么办?
绿儿六神无主地左顾右盼,忽然,她猛地记起楚惜月临走前的话。
姑爷!对,去找姑爷!姑爷那么厉害,一定能救回小姐和小少爷!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楚长歌与卫震天以及东南西北四人来到梁军大营外后,便兵分三路。
东南西北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攻击梁军,做出燕军突袭的假象。楚长歌则独自探访梁军大营中的‘故人’。
“那我做什么?”卫震天忍不住问。因为楚长歌等人似乎已经打算开始行动了,而他却还未被分配任务。
“你就在这里呆着。”楚长歌回头说道。
卫震天一怔,“然后呢?”呆在这里,总该有个原因的吧?
“没有然后了。”
“……我不是来看你们被抓的。”卫震天道。
楚长歌剑眉一挑,道:“我们也不会被抓给你看。”
卫震天不想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不是来看戏的。说吧,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楚长歌问。
卫震天沉默了几秒,道:“不管你吩咐什么,我都会尽力而为。”
“既然如此,你就……”楚长歌想了想,道:“你就见机行事吧。”说罢,踏月而去。
卫震天又是一愣,见机行事就是暂时还没他什么事儿的意思?嘴角微抽,卫震天不禁在心中大呼不公,他好歹也是燕州的大将军,在楚长歌手上竟然连个盯梢的活儿都混不到。这真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长歌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武功高强,目光卓绝,深谋远略,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有时候,尤其是当他坐在大将军椅上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君王,自信、威严、尊贵,目空一切、唯我独尊,教人不由自主的诚服。
卫震天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然眼角一晃发现东边已燃起了大火,很快,南面、西面和北面也都一片火红,而梁军也已骚动起来,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看来,东南西北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卫震天立即提高警觉,虽然不知道楚长歌将他扔在这里有何用意,亦或者压根就没有任何用意,但是他既然参与了这次行动,就要起到作用。见机行事就见机行事吧。最起码,万一行动失败,他还可以替他们收尸。
*
东南西北的信号一发出,楚长歌便悄悄潜入一个营帐。
“石二先生,别来无恙啊。”话音未落,楚长歌已立于营帐正中央。
石二先生猛地抬头,见来人是楚长歌,顿时喜出望外,“啊呀呀,楚长歌,你可算来了!”
楚长歌对石二先生的热情并不惊讶,因为他对石二先生投靠小梁王一事至始至终半点不信。不是他相信石二先生的忠心,而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就算有天大的靠山,也没有人敢背叛魔教、背叛他楚长歌。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背叛慕容府了吧?”石二先生眼睛一瞪,哼声道:“你该知道,就算我有胆量背叛慕容府,也没胆量背叛你。江湖上谁不晓得,魔教教主楚长歌最恨叛徒。谁要是背叛了你,定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江湖上才会有‘一世入教,永世为魔’的说法。所以他宁愿在慕容府当个瓦匠,也不去魔教‘享清福’。不管怎么说,慕容府终究是白道上的大户人家。以后子孙后代出来混,说起自己的家世背景时,也有些底气。祖宗是慕容府的瓦匠这个背景,就算不能拿出来吓唬人,也不至于被群起而攻之不是?
“你知道就好。”楚长歌冷冷地说。
石二先生一看到楚长歌那副棺材脸心里就堵得慌,不禁在心中感叹,有些人果然天生就应该笑脸迎人,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笑里藏刀。
楚长歌问:“晟王被关在哪里?”
“不问我为什么会在梁军大营之中?”
“现在没兴趣。”
“是胡伯格邀我来的。”石二先生见楚长歌皱了一下眉头,便默认他像听下去,继续说道:“几个月前,我被李无奈困在江湖客栈地下密室,是胡伯格救了我。他告诉我你还活着,并且说你有帝王命……”
“他的胡话你也信?”楚长歌有些恼怒地打断石二先生。
石二先生原本低着头,听到楚长歌的话,抬起头来,直视他,道:“你不相信他的话吗?”
楚长歌下颚微抬,道:“半句不信。”
“你若不信,为何会这般恼怒?”石二先生依旧直视着他,不容他的视线逃避,“以你的性格,对不信的事情,应该嗤之以鼻,而你的反应却是恼怒。恼怒,是他说对了。或许没有全对,但至少对了一部分,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是吗?”
对于石二先生的分析,楚长歌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冷冰冰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晟王在哪里?”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晟王的性命?我以为除了慕容云舒之外,你不会紧张其他任何人的性命,甚至你自己的。”石二先生眸光深邃,好似已经洞察了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晟王在哪里?不要让我问第三遍。”楚长歌垂眼睨视比他矮一个头的石二先生,眸中淬着寒星,那是仁慈用尽的征兆。
石二先生知道,自己若再答非所问,换来的将是一命呜呼,所以他这一次不再忽略楚长歌的重点,答道:“地下石牢,在小梁王的营帐下面。”
得到想要的答案,楚长歌没再多停留半秒,转瞬间从石二先生的营帐消失。楚长歌一走,营帐的另一端便走进一个人——胡伯格。
“楚长歌不会无缘无故的紧张旁人的性命,除非那个人姓楚或者慕容。”石二先生望着楚长歌消失的方向喃喃说。
胡伯格走上前道:“晟王不姓楚也不姓慕容,他姓华。”
石二先生猛地回头,一脸震惊地望向胡伯格,“你的意思是……”
胡伯格但笑不语,微微颔首。
“怎么会……”石二先生忽然记起一件事来,道:“不错,楚长歌与晟王有关系。晟王是天成皇帝的遗孤。而楚长歌的姨母、妖月仙子的姐姐明月仙子曾与天成皇帝有过一段情。这件事当时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我怀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