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眼前满脸褶皱,一手为她诊脉,一手捋着花白胡须的老头。耿宁儿的心直突突的跳。她的用量虽然经过悉心调配,并与其他药材混合,降低了狼毒的毒性,可她还是怕对方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她的如意算盘就会翻盘了。
“贝勒爷,这位贵主无碍,恐是进了些使肝经气滞的东西,这才导致了胆经与脾经瘀滞而血热。无妨,待老夫开几副凉血疏气的药,喝上几日即可痊愈。”
胤禛点了点头,“有劳。”尔后,唤来苏培盛差其送郎中出去,并与其一起回铺内取药。
老郎的话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听的一知半解滴,但是耿宁儿却是十分清楚的。心下大大的舒了口气儿,提调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腹之中。将老大夫的话翻译成大众明白的意思,其实就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过敏才会发热出了红疹子。
该探的敌情也已弄清,乌喇那拉氏她们当然也没有在继续留下的理由,就纷纷行礼退了下去。而胤禛则是在玉琼居又坐了会儿,待看到耿宁儿进了药,他方离去。
尔后几日,玉琼居是分外的清净,没有一个人再来探过耿宁儿。耿宁儿自然是乐不思蜀,这般清净正是她所求。她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然得逞,已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自然也不用在自虐,天天给自己灌毒。虽然说这毒性微之又微,但狼毒始终是烈性毒药,长期服用势必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耿宁儿便大大方方的停了药。
但是老天他就是爱作弄人玩儿,他最见不得就是他的玩具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耿宁儿,你现在开心还是早了点儿。
正月初六,一大清早,四贝勒府的人就甚是忙碌。
这玉琼居的主子嘛,那可是悠闲度日啊。耿宁儿本想着二格格满月酒不用去了,心情自是大好,窝在软榻之上是边看书,边享用美食,这日子别提是有多惬意了。
墨玉站在软榻之前,为耿宁儿剥着瓜子儿皮,“格格,小格格的满月席我们不过去了,这礼却是万万不可少的呀。”
“唔,你不提,我到是给忘了,这礼是必须得送的。”
“那我们该送些什么呀?”
耿宁儿将书置于小桌之上,托腮仔细的想着究竟该送些什么。这回她可不能再像嫡福晋寿辰那次了,“墨玉,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大格格满月之时,各院都送了什么物件。我们照着这个比奇就行,对了,特别要注意嫡福晋那边的物件。”
“是,奴婢这就去。”
晌午将将过,墨玉才回了玉琼居。
一进屋,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急巴巴的向耿宁儿倒出了她所能打听的所有消息。
“嫡福晋送给大格格一个玉坠子,宋格格的是银镯子,兰侧福晋……兰氏的是金片锁,钮祜禄格格那时没入府。奴婢本想着去套套云凌的话,可又怕让钮祜禄格格知晓,所以就……”
“墨玉,你做的甚好。倘若你当真去套了云凌的话,且不说这话是真是假,钮祜禄君柔势必会知晓此事的。她送什么无妨,我们只要不高过嫡福晋,又不低于宋格格的银镯子即可。去将我柜子里的银锁儿拿出来,等会儿送去给云悦轩的宋格格。”
“是。”
二格格的满月酒是在晚上举行的。虽说我们四贝勒为人甚是勤俭,但是仍架不住那些溜须拍马的上门恭贺,这样的人你也不能将人家拒之于门外是不是。所以嘛,这申时刚过两刻,这四贝勒府的就开始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祝贺。
酉时一到,二格格的满月酒便开席了。主桌之上,老四的各个兄弟轮着番的向他祝贺,劝酒的劝酒,逗闷子的逗闷子。次席便是以乌喇那拉氏为首的女眷,各位阿哥的嫡妻,再次之的才则是以李淑翠以及宋氏所在的那桌。尔后其它桌便是那些前来恭贺之人。
坐于主桌的老九搅着甚是若然无味,加之方才自己又喝的有些急,这会儿酒劲儿到是上了头。与八阿哥说了声儿,又起身向老四高了声出去醒醒酒,便出了晋德斋。
随意在长廊中游荡着,猛然间瞧见左侧的来人,瞳孔骤缩,直勾勾的看那人向右拐了进去,消失在一个拱门之中。
怎么会是她?!
第33章
… …
胤禟敛眉;紧紧的攥住拳头;直视着前方;心下更是震撼不已。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四处流窜,直奔头顶的百会穴而去。脑中更是不断的冒出疑问来。
怎么会是她?她为何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她在这个府内,那个人呢?会不会也在?还是说那人遣走了她;独自上了路?
无意识的身子前倾向前迈了一小步;胤禟讶异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垂首瞧着自己迈出的左腿。再次撇头看向那道拱门;他收回了方才迈出的脚步;尔后挺直腰板大步流星的向拱门的方向走去。
穿过拱门,胤禟四处寻找方才的人影;脚底下的步子更是越来越大;频率也是愈来愈快。
顺着脚底那条笔直的鹅卵石一路走下去;胤禟终于瞧见了他寻找的人影。悄悄的跟在其身后,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还刻意与其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如此偷鸡摸狗般的尾随一女子,这绝不该是一个有所为的男儿当做的事情。此事若是让人知晓,定是会唾弃甚至是鄙弃他的。而他大清朝皇子的教养与尊严也绝不能容忍他做出此等不入流之事。但是,如今他却真真的做了。胤禟心下的挣扎异常的激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为何?他为何会如此?!
再次通过一个蜿蜒的长廊,他瞧见那个人影走进一个小院。迅速的跟了过去,最终驻足于小院的拱门之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座小院儿,仰头看着门上的牌匾——玉琼居。
此刻,他的心跳的飞快,脑里更是混沌一片。怔怔的瞧着面前的屋门,却不敢轻易的再向前迈步。若是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么他将再次失去她的踪迹。
胤禟敛眉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终究还是决定上前探个究竟。
玉琼居堂屋之内。
墨玉将领来的食盒放于圆桌之上,从中拿出两碟小菜以及一大碗香菇鸡丝粥,摆到桌上。
“今个儿晚膳会不会太素了些。”耿宁儿瞅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凝起了娥眉。自从她得宠以来,这膳食方面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忽然又变回了原样,耿宁儿还当真有些不适应。
“格格,今儿个为了二格格满月酒席,厨房的人已经是忙的人仰马翻了,哪儿还有心思为您备膳食,这些是奴婢下厨给您做的。厨房里的材料都是给贝勒爷那边备着的,奴婢就随意给您弄了几样,您就先将就着用些吧。”
耿宁儿抬头看着立于身边的墨玉,拉过她的手露出盈盈笑容,道:“外面这般的热闹,你却要同我在这儿避着,墨玉,累你与我一同受罪了。”
墨玉眼眶红红的,心里更是因着耿宁儿的话而甚是温暖,能碰到这般好的主子,当真是自己的福气啊!稳了稳神,压抑着哭意,道:“格格,奴婢不知您在说甚。快用膳吧,这鸡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也坐吧。今儿个晚上也没外人,你就坐下一同用吧。”
“格格,这可使不得,奴婢……”
“叫你坐,你就坐。就当陪我了。”
墨玉重重的点了点头,“诶。”尔后帮耿宁儿舀了一碗粥,向其递了筷子,然又给自己舀了一碗,这才恭敬的坐在耿宁儿的下首边。
仅一门之隔。
此刻门外的胤禟早已是目瞪口呆的瞧着门内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方才还翻腾不息的血液,这会儿仿若冷凝了一般,不在流动。身子之外的冷冽还及不上他心下的寒意,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残暴的神色。
那个人真的在此地!她是老四的人?!!!
胤禟身体前倾,双臂使劲儿的一推。
‘啪。’
‘啪’声一响,耿宁儿与墨玉一同抬首向门的方向瞧去。当瞧清来人之时,耿宁儿失神到自己手中的木筷掉落于地都不自知,而墨玉更是惊的叫出了声来。
“啊。”
“敢情姑娘游历四方游到我四哥这儿来了,莫不是四贝勒府也有人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结果碰巧又被姑娘给碰见了?!”
胤禟那性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将呆滞的耿宁儿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瞧着站于门前的胤禟,耿宁儿的心不断下沉着。
耿宁儿本来以为可以成功避开他,她的危机就可解除,但天不遂人愿,世事更是难料,如今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瞧着立于门前的胤禟,面如冠玉,红唇此时漾着炫目的笑容,一向散发着邪魅性感气息的他,此刻周身却缠绕着致命的危险气息,素日闪着精光的凤眼,如今也眯成了两道细缝。
耿宁儿知晓眼下的他已是气极了,更知晓此时的他危险的就像一只随时准备飞扑而出的猎豹。瞅着眼前的他,耿宁儿心里有些畏惧,更多的却是慌乱不已。但即便内里甚是心慌、不知所措、甚至因为震撼而使平静的心产生剧烈的振荡,可耿宁儿依然不允许自己面上流露出任何的情愫。
他心里一直惦念的女人,此刻便坐于面前。而对于他的质问,她置若罔闻,不给他一丝的回应,只是那般静静的瞧着他,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眸中,也没了方才的惊色。一切又回归于他们初时相遇的淡然!
对,就是淡然。如湖中的死水般,没有一丝的波澜。
看到如此的她,胤禟积聚于胸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气血逆流而上冲进他大脑,眯成缝的凤眼更是蒙上一层红色,炫目的笑容,此刻显得更加的妖魅邪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耿宁儿走去。
坐于耿宁儿下首边的墨玉,因感受到胤禟传来的狠戾之气,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而随着他的越来越近,墨玉的身子一软,便从木凳之上滑了下去。而耿宁儿则是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倔强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胤禟走到耿宁儿的身边,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唇边的邪肆的笑容加大,稍稍用了点儿劲儿,耿宁儿便随着他的力度站起身来。
他与她的距离只有咫尺。
如此的近距离,方才的窒息之感反而倒是消失的无踪迹了。耿宁儿看着与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胤禟,俊美绝伦的面庞,长而浓密的睫毛,眯成缝的双眸,唇角的邪肆笑容。忽的耿宁儿脑中冒出了一个词来——黑化?!
跌坐于地的墨玉,很想起身护主,奈何双腿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焦急的看向前方的二人。
如此的近距离,在她的星睑之中仍然无任何的恐惧,依然的坦然甚至这坦然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嘲讽意味?
瞧着如此的她,胤禟更觉得窝火,不自觉的加大了手劲儿,道:“看来是爷的别院太小了,容不下你了是吧,到是跑到四贝勒这大院来了。若是这般,你早说啊,九爷府可不比这儿小!”
对于胤禟的嘲讽十足的话,耿宁儿心里十分恼火。但是此刻,她又不得不压制心中的怒火,强壮镇定。因为她很是忧心,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老九见面,那前面所做的事情一切都白费了,而且不光是她,她的家人也会有性命之忧。脑里不停的思考着如何将他驱走,又不能给任何人发现。
瞅着面前的女人一如方才那般不回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这胸中的愤怒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他的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到底是何人?!”胤禟咆哮道。
耳边传来的怒吼,将耿宁儿给震的是三魂七魄都跑丢了一半儿。墨玉则是爬到胤禟的脚边,抓住他的脚踝道:“九爷,你怎可如此对我们格格,我们格格现在可是很得贝勒爷的宠爱,若是贝勒爷知晓了此事……”
“墨玉!”耿宁儿赶忙呵斥道。
胤禟一脚踹开了脚边的墨玉,低吼道:“你是老四的女人?!!”
心仿佛被人凌迟了般,胤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停的萦绕着,她是老四的女人,忽的狂笑起来。
“你是老四的女人,哈哈哈……。”
到此耿宁儿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而看到她眼里的慌张,他的心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身为皇家妇,居然胆敢私自出府,你可知该当何罪?!这事儿,若是四哥知晓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啊!”
听胤禟话里的含意,耿宁儿再也装不得淡定了,心急的开了口,“我不是私自出府,我是回母家侍疾,此事贝勒爷是知晓的,你不要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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