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一定要吩咐厨房别再给她做笋吃了,她堂堂苏家的嫡小姐,还不至于落魄到只能吃笋的地步吧。
当然,苏谨心也明白,有可能是山庄的那几个管事想借此逼她离开,免得她在此会搅了他们的好事,让他们捞不到银子。
“是啊,奴婢也深有同感,一根竹子砍了拿到街市上去卖,都卖不了几文钱,也不知老爷为何要让人在这里种下这么一片翠竹林,做这亏本买卖。”巧兰与苏谨心一唱一和,她跟着苏谨心久了,这信口雌黄的本事也是张口即来,而且还说得十分入情入理,使得范弋楚一脸紧张地尾随着她们,不敢走远。
苏谨心趁着范弋楚不注意,悄悄对巧兰投以赞许的目光,说得好!
“二小姐,奴婢听说我们山庄近日又刚到了一批新的茶苗,可这山庄内如今都种得满满的,挪不出空地来种,这可如何是好啊。”
巧兰一说完,苏谨心忙接着大声道,“谁说不是呢,错过这个时机,就只能等明年开春了,但移根的新茶可等不了,若坏死了,又是一大笔银子。要不这样吧,既然此处翠竹林这般大,等会儿本小姐就去找几个人在这里放把火,烧了这片翠竹林,不就可以开垦出新的空地了吗。”
“二小姐高见,如此一来,种植新的茶苗之地有了着落,也不浪费此处的山地。”
……
什么?
这个狡诈的二小姐要放火烧翠竹林!
范弋楚越听越着急,忙去追赶苏谨心,脱口而出道,“不行,你不能烧了翠竹林,若你在此处放了火,会把我云师叔给烧死的。”
这一急,范弋楚便把云公子交代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然而话一出口,范弋楚当即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狡猾的二小姐给骗了,“你……你……”卑鄙!
小脸气得通红,小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糟了,这下子又得挨骂了。
“云师叔?”苏谨心先是一惊,随后,细细打量了范弋楚一番,“云公子是你的师叔。”看不出来,这个满山乱跑又毫无耐性的臭小子,居然还会一手丹青,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不,我什么都没说……”范弋楚脸上更慌了了,连连摇头,手足无措,怎么办,云师叔若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理他了。
若云公子是范弋楚的师叔,那么……,苏谨心富有深意地笑了笑,稍一低头,一手按住范弋楚的小肩膀,“范范,告诉姐姐,这云栖竹径是否藏有玄机。”
苏谨心笑得一脸和善,但巧兰却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嘻嘻,她家的二小姐,又在哄骗孩童了。
哄骗不成,竟然又再威逼了,二小姐,您现在怎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啊。
“不想说啊,那好啊,本小姐马上回去让人来放火,烧了整座山!”
范弋楚吓得小脸苍白,“不要,别放火!”
丧气地垂了头,怯怯道,“你……你不要告诉云师叔,是我带你们进去的。”
呜呜……云师叔,您多保重,这二小姐太狡猾了。
广袤似海的翠竹林中,布满了各种高深的阵法,苏谨心沿路走来,皆暗暗记下,怪不得昨晚她一个人在翠竹林中绕了好几个时辰,若非听到了云公子的箫声,只怕她走到天亮,还困在这翠竹林中,出不来。
以此看来,这云公子不止善于作画,还精通阵法,学过五行八卦,果然是满腹才华,名不虚传,也难怪庶姐苏谨妍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想尽了法子都要嫁给他,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看到那几间竹屋了吗,云师叔这几日就住在竹屋里。”范弋楚躲在苏谨心的身后,探出半个头,伸手遥指远处用翠竹搭建的屋子,再次提醒道,“你……你不准告诉云师叔,是小爷我带你进来的。”云师叔若动了怒,那比什么都可怕。
苏谨心莞尔一笑,又宠溺地拍了拍范弋楚的头,“范范,你真乖。姐姐日后定会好好犒赏你的。”
“不准再叫小爷范范。”范弋楚气得小脸又红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你的这副模样,云师叔才不会看上你呢。”
说完,就落荒而逃,溜得极快。
苏谨心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范弋楚肯带她进来,就是因为她长得一般,迷惑不了他的云师叔,更知道她很快就会被他的云师叔赶出来。
这个臭小子,竟是在怜悯她!
苏谨心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能懂什么,相貌的美与丑,又怎抵得上一颗纯善的心。
可惜这一世,她苏谨心两者都没有了。
“巧兰,我们过去。”
几间竹屋建得极其雅致,屋前有一张大石桌,桌上摆满了作画用的狼毫、水墨、宣纸……。脚下,已染了墨的宣纸上,一张张画得都是翠叶孤竹,竹叶深墨为面,淡墨为背,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小姐,是云公子……(2083字)
巧兰也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幅丹青,越看越惊奇,赞不绝口道,“二小姐,二小姐,这些翠竹都是云公子画的吗。画得可真像啊,简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巧兰虽不懂得如何作画,但看到宣纸上的画仿佛是真的翠竹跃入其中,心中震撼,对云公子更是钦佩地无以复加,不愧是云公子啊,随便画个竹子都非同凡响,若是画人,岂不更是一个活人从画中走出,迷惑了世人的眼,分不清是真是假。
苏谨心手握宣纸,笑而不语。
这些已画好的丹青到了最后,都是要被云远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传世的名画,一幅足矣。多了,却是累赘。
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理了。
倘若让巧兰见到云公子日后流传于世的那幅画,只怕会比现在更惊得目瞪口呆,苏谨心展开宣纸,指着其中的一副丹青,对巧兰解释道,“你来看,这些翠竹的竹竿挺拔坚韧,乃是用一种硬毫之笔一气呵成,中间不断,而细长的竹枝,偏向于内倾,带着轻柔飘逸,再看这里,竹叶层层叠加,要疏密有致,靠叶柄一端较叶尾一端略微钝点,随后慢慢浓淡相宜。画竹,贵在心性淡泊,清秀洒脱,不为外在所扰,存乎本心,这样画出来的竹子,才是真正的自然,不染纤尘。”
巧兰听得半懂不懂,嬉笑道,“二小姐,怎么画竹奴婢不懂,也听不明白,但有件事奴婢倒看得真真的,您在府中日日作画,原来是想跟云公子日后夫唱妇随啊,嘻嘻……。”
苏谨心红了脸,素手猛地一敲巧兰的头,“敢取笑你家小姐,信不信本小姐回府后就把你赏给院中的小厮,让你也来个夫唱妇随,嗯。”看来,这丫鬟也不笨嘛,懂得见微知著,真是深得本小姐的心啊。
呜呜……二小姐太坏了,又拿这个来威胁她,最近几个月,二小姐一发脾气,就说要把她身边的丫鬟赏给府里的小厮,胆小的晴兰都吓得哭了好几回。
“二小姐,奴婢不嫁人,奴婢要服侍二小姐一辈子的。二小姐无论去了哪里,奴婢也是要跟到哪里的。二小姐,您不要丢下奴婢,二小姐……”说着说着,巧兰竟低低抽泣了起来。
苏谨心颇为无奈地道,“再哭,本小姐就不要你了。”
这巧兰,每次都能说得她心中酸楚,她当然知道,这丫鬟会不离不弃地跟她一辈子,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多谢二小姐。”巧兰破涕为笑,“奴婢就知道二小姐您最好了,不会不要奴婢的。”
巧兰的年纪比她还小,却一直尽心地服侍她,前世陪着她吃尽了苦,今世她只是赏了巧兰一些钱帛,巧兰就对她感激涕零,有时还吓得不敢要,说是老爷夫人赏给二小姐的,她一个奴婢不能逾矩。
苏谨心眼中涩涩,故作威严道,“替本小姐研磨。”
啊,巧兰惊呼,诧异道,“二小姐,您也想作画?”
“不,题诗。”有画,无诗,终是遗憾。
苏谨心笑得神秘,“而且,你家二小姐我的这首诗,可不一般哪。”她没有庶姐苏谨妍的花容月貌,也没有得到林氏与苏老爷的疼爱,最后凭什么跟庶姐苏谨妍争,唯有现在,先在云公子心中稍微留点痕迹,也免得将来输得一败涂地,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听说,她爹苏老爷已与云老爷暗中达成了共识,只待云老太爷一点头,庶姐苏谨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进云家,当云府的少夫人。
如今,她虽然压住了谢姨娘的锋芒,让她被苏老爷禁足,困在房里。但这些,只是暂时的,很快,谢姨娘就又可以出来了,而且会越来越肆无忌惮,与嚣张跋扈,林氏是斗不过她的,再加之翊儿的病情一旦恶化,回天无术,林氏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再陪谢姨娘尔虞我诈,翊儿是林氏的命根子,没有了翊儿,林氏心灰意冷之下,便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更何况,苏家的万贯之财,林氏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只怕到时,谢姨娘既可以扶正当了苏夫人,又可以手握苏家的家产,对林氏跟她赶尽杀绝。
而这样的结果,却是苏谨心一直最担心的。
晚秋一过,她就没时间了。
云公子,如今是她唯一翻本的机会,赌输了,她便只能如前世一样,被谢姨娘与庶姐苏谨妍狠狠地踩在了脚下,万劫不复。
右手执笔,左手敛袖,苏谨心在宣纸上起笔,点欲尖而圆,挑欲尖而锐,弯欲内方而外圆,钩半曲半直,一气连贯,字迹娟秀,一手小楷,写得神采飞扬,更不输于临安城内任何的世家小姐。
“巧兰,怎么不研磨,难道你忍心让你家小姐我自己既研磨,又写字…”诗写至一半,一旁替她研磨的巧兰却忽然全身抖个不停,还扯了扯她的衣袖,苏谨心大为不解,忙转头看巧兰,“怎么了?”
这丫鬟,不会见到鬼了吧,大白天的,吓成这样。
“二小姐,云……云……云公子……”天啊,真是传说中行踪诡秘的云公子,白衣玉带,面容清雅,巧兰一见云远之缓步而来,一时间惊为天人,她不止全身颤抖,就连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云公子啊!
真是的临安城中人人赞叹的云公子,传言云公子俊容无双,风华绝代,世人见之无不臣服,更不敢心生亵渎之意,冒犯他。如今见到云公子的真容,更是比传言胜千百倍,只怕世间任何的辞藻,都无法描绘云公子的清贵优雅,谪仙之姿。
她不是在做梦吧。
只是……只是这云公子的双眼太过冷漠,一副拒人千里般的疏离,还有他的清俊之容犹如九尺寒冰,远远的,就能让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下往上直冒,遍体生凉。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远之,你来得正好(2095字)
呜呜……
惨了,她跟二小姐两人好像把谪仙般的云公子给惹怒了。
世人皆说云公子清心寡欲、无悲无喜,但今日一见,却也未必如传言般那样,无悲无喜啊,至少,云公子看向二小姐的眼中,可是一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啊。
仙人不会生气,但云公子会生气啊。
巧兰害怕地扯着苏谨心的衣袖,略带哭腔道,“二小姐,怎么办,怎么办?”如云公子这般高不可攀的清贵公子,远远地看上一眼都觉得已是此生幸事,但现在,她们居然把他给得罪了。
这谪仙一怒,绝对比世间所有的人来得更可怕。
苏谨心拍了拍巧兰的手,低声安慰道,“万事有你家小姐顶着,你怕什么。得罪他的,也是本小姐,更与你无关。乖巧兰,到一旁待着,没本小姐的吩咐,别过来。有事,本小姐自然会喊你的。”云公子不就长得比寻常人多了几分仙气,性情也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冷淡,还寡言少语,一整日说不了几句话,金口难开,但他只要还是个人,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苏谨心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心中却道,远之,你来得正好,我已等你太久了。
远之,你可知,在前世,我就想喊你了,可我没有资格,也不配。
你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流于俗,而我,只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残花败柳,一身污浊。当你怀中抱着我的庶姐苏谨妍时,你可知那时,我多希望,你抱的,是我。
很想,真的很想知道,偎依在你怀里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苦涩划过心头,但嫉妒与仇恨也在此时翻涌,前世的姐夫,今世未来的夫君,你是我的,她苏谨妍想都别想沾惹你!
苏谨心从容地缓缓抬头,并慢慢地迎上云远之冰冷的双眸,一改昨晚的胆怯懦弱之态,浅笑道,“云公子,昨晚承蒙出手相救,本小姐不胜感激。”他哪出手相救了,不过是用紫竹箫探了探她小腿上的伤口,一看没什么事就扔下她一人在竹林中,独自潇洒地走了,但心中埋怨归埋怨,可面上,苏谨心却表现地一副万分感激的模样。
没话说,也得想尽办法找话说啊。
她苏谨心的这一世,可是把全部都押给了这个男子。
巧兰暗暗佩服,真不愧是二小姐啊,胆子就是比她大,没看到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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