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闺名一个雪字,苏老爷自娶了林氏之后,已经十多年未唤林氏闺名了,这会儿脱口而出一喊,倒让林氏再也打不下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苏老爷做了十几年夫妻,就算开始是错,但错了十几年,要说没有夫妻情分,那也是不可能的。
“是,我认出你了。”林氏端庄的脸上满是愤怒,一个字一个字恨恨道,“苏守正,你不配这么叫我。”唤她啊雪的,是她的父兄,也该是她最爱的那个男子,但苏守正,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如何配唤她的闺名。
“啊雪,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苏老爷卑微地爬到林氏脚下,抱住了林氏的双腿,哀求道,“都是谢芳绣那个贱人离间了我们夫妻两感情,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你不信,我可以发誓,是,我可以发誓,拿整个苏家发誓。”
“爹,谢姨娘已死,你把错过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苏谨心讥讽道,“还有,你拿苏家发誓,呵呵,那就更可笑了,翊儿死了,浩儿也死了,您现在已经断子绝孙了,还有什么可发誓的。”
断子绝孙,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这绝对是世上最残忍的惩罚,苏老爷即使再心狠手辣,再冷血无情,在听了这四个字后,也惨白了脸色,整个人瞬间苍老,犹如死了般。
☆、第 458 章
第四百五十八章 真像你二伯的字啊(5292字)
苏老爷这一生争名夺利,坏事做尽,到头来,却落得个断子绝孙,众叛亲离,这样的结果,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苏老爷绝不会想到的事,但天理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古训,苏老爷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他绝望地老泪纵横,他苏守正竟然是无子送终,报应,报应啊!
仿佛嫌苏老爷不够惨,苏谨心又在苏老爷的痛处上加了一句,“还有一事,女儿还未告诉爹,其实翊儿根本就不是我们苏家的孩子,谢姨娘生的苏天浩才是。可惜啊,当日苏天浩却被您说成‘野种’赶出了苏家,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与谢姨娘作伴去了。”
事实上,苏天浩没有死,但苏谨心绝不会这么好心地告诉苏老爷这个真相,她要苏老爷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活在痛苦之中,就算哪一日死了,也是死不瞑目。一个自私自利,为了富贵权势而可以将自己女儿当做买卖一般做交易的男子,又有何资格当她苏谨心的爹,苏谨心想到此,眼中骤冷,爹,若留您这样的人再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天理何在。
翊儿不是他儿子,浩儿才是,苏谨心的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苏老爷脸上一片灰败,那一日滴血认亲,是他的生性多疑,不仅害死了浩儿,还把啊绣沉了塘。
浩儿,我的浩儿……
是爹害了你啊。
这一生,苏老爷从未真正的哭过,但这一次,他却哭得痛彻心扉,痛得泪流满面,是他赶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得知儿子死的时候,也只是吩咐六妹随便找个地方葬了。
“苏谨心,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敢,怎么敢陷害他!”苏老爷睁大了眼,怒瞪着苏谨心,死死的,仿佛要把苏谨心生吞活剥了吧。
苏谨心反唇相讥道,“二伯还是爹的亲二哥,爹当年不也没有放过二伯。”
只一句,堵得苏老爷无话可说。
“孽障,孽障,我苏守正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六亲不认的孽障!”苏老爷承受不住打击,噗的一口鲜血吐出,随后,整个人就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爹,我们是父女啊,女儿不学您该学谁。”苏谨心讥讽着,要说狠,她可比不了苏老爷,至少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杀那么多人。
啪……!
刘知府一拍惊堂木,“苏二小姐,这里是衙门,请注意你的言行。”
公堂之上,苏谨心为了气苏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次言语相讥,根本就是把苏老爷这个当爹地狠狠踩在脚下,戳他的痛处,在他的伤疤上撒盐,可苏谨心这么做,也把坐在明镜高悬下的刘知府当成了摆设,刘知府哪能不动怒,这个苏谨心,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嚣张放肆了。
“大人息怒,是民女逾矩了。”苏谨心屈膝施礼,随后,起身道,“刘大人,您是清官,必然会还我们苏家一个公道,是吗。”
被苏谨心这么一问,刘知府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之前判苏家重罪全是因有梁侯爷在场,如今梁侯爷卧病在榻,无法出面作证,当然,就算梁侯爷未病,以他尊贵的身份也不会暴露人前,只为了一个小小的苏家,而毁了他淳安侯的名声,这样做根本得不偿失。
“放了苏家!”
“苏家是冤枉的!”
……
不远处,府衙门外百姓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刘知府额上流了汗,众怒难犯,若惹起了民怨,他这个知府还怎么在临安当下去。
“大人,请慎重啊。”师爷见刘知府犹豫不决,走上前低声道,“当日下令查封苏家的,可是梁侯爷。您若放了苏家,不就得罪了梁侯爷。”
师爷的顾虑,刘知府是知道的,但苏家现在得了民心,他再强行将苏家的人关押,岂不触怒了衙门外站着的百姓。
刘知府为人一向是非分明,苏家或许这些年暗地里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但抓苏家没有确凿的证据啊,而且临安城的那些个世家望族,有哪家没干过欺田霸产的事,若都抓起来,那些个世家大户还不个个出来闹,到时整个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本府宣判,苏家贡茶之案,查无实据,现当堂释然苏家满门,苏家家产如数奉还。”刘知府被苏谨心逼得没法,再加外头百姓为苏家请命,不得已,刘知府也就只能先放了苏家,当然,他肯放苏家人,也是因为苏家在这件案子上的确是冤枉的,再说,已经将苏家人在牢中关了几个月,也算是对苏家一个小惩大诫了。
“多谢刘大人。”苏谨心眉眼盈盈,再次屈膝行礼时,尽显世家小姐的风范。
“谨心,我们没事了,没事了。”林氏高兴地几次哽咽,躲躲藏藏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凭什么他苏守正一手造成的祸事,要她们母女两来背负,她的谨心,应该是昂首挺胸的,大大方方出来见人,而不是东躲西藏,一辈子卑微地活在世人的唾弃与耻笑中。
苏老爷本就是贪生怕死,这会儿听刘知府当堂宣判他们苏家人无罪释放,当即喜出望外,一个劲地对刘知府磕头道,“多谢大人明察秋毫,还我苏家清白。”
林氏看不惯苏老爷的奴颜婢膝,低哼了声,便转了头,不再看苏老爷。
为苏家翻案,是苏谨心此次回临安城的目的,但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苏老爷出来,苏老爷这人卑劣无耻,寡情薄意,即便真的死在了临安府的牢中,也是他罪有应得,苏谨心冷笑了两声,爹,您害死了二伯一家,您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顾小六心善,看在她的面上,最后可能还会留苏老爷一命,但将苏老爷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放出来,她怎会甘心,苏谨心打定主意,便缓步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一张供状,“刘大人,民女这里有一份供词,请您过目。”
供词?
刘知府判了案子,本想离开,但却被苏谨心喊住,心下不解,他都放了他们苏家人,怎么这个苏二小姐还要再挑起事端,她究竟要干什么。
“呈上来。”刘知府又重新坐了回去。
供状上似乎写满了字,苏老爷抬眼一看,恰看到了那供状上所写的几个字,吓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没错,他看到了二哥苏守望的名字。
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是没想到,现在要他命的,却是他的亲生女儿,苏老爷不敢置信,但又仿佛在意料之中,这个女儿对他恨之入骨,他一直是知道的,可料不到的是,她的恨意竟可以让她对自己的生身之父下手。
“抓起来!”刘知府看了苏谨心呈上来的供词,一怒之下,忙命左右两边的衙差将苏老爷重新带上枷锁。
“大人,我冤枉啊,我二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苏老爷一见衙差过来,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当年,为坐上苏家的家主之位,苏老爷不惜杀了自己的二哥苏守望,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世人也逐渐淡忘了苏家还有位苏二爷,可今日,自己的嫡女却把当年的事当众揭露了出来,苏老爷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当日他就该一鞭子打死这个嫡女,也免得留着她祸害自己的亲爹。
刘知府将供状扔到了苏老爷脚下,“你自己看看吧。”
“不是我,大人,我是冤枉的。”苏老爷当然抵死不承认,可他看到了供状的字,却犹如见到了鬼一般,竟然是二哥的笔迹,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二哥明明已经死了啊。
一张泛黄的供状,还有早已风干了的,与当年苏二爷一模一样的笔迹,使得苏老爷脸色惨白,害怕地跪在地上直哆嗦。
至于供状上写的是什么,便不再重要了,因苏守望三个字,因苏老爷的惊吓过度,让他没看清供状上的字就不打自招,“大人,我真的没有杀我二哥,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苏老爷被两个衙差紧紧地按住,使劲得挣扎着,这副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想起他曾经是执掌苏家人生死的堂堂的苏家家主。
林氏捡起供状,仔细看了一眼,叹道,“真像你二伯的字啊。”这世上能将一个人的字迹临摹的如同出自本人,除了毓儿,还有谁。
“啊雪,救我,救我。”苏老爷见大势已去,那刘知府是铁了心要抓他问罪,他只能回过头求林氏,“啊雪,救我啊。若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不得不说,苏老爷的这句话,确实让林氏心生了几分动摇,这个世上的女子,即使嫁错了人也只能认了,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若苏老爷死了,她便要守寡,还要被临安城的那些世家夫人指指点点,受尽嘲笑。
但想到苏二爷的死,想到苏老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林氏咬了牙,决绝道,“老爷,您就认罪吧,这样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经历了这么多事,林氏也看淡了许多,此事若搁在以前,林氏必然会求着苏谨心救下苏老爷,但这会儿,林氏不会这么做了,一则苏老爷本就是作恶多端,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二则要将苏老爷绳之以法的是苏谨心的主意,她没道理为了一个毁她一辈子的男子,而与自己的女儿生了嫌隙。
“贱人,都是贱人!”苏老爷怒骂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贱人,贱人……”
“带下去,本府择日再审!”刘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命衙差将气得几乎癫狂的苏老爷重新关到牢中,对于刘知府来说,他抓苏家人只是权宜之计,真正要抓的,其实也就是苏老爷,这会儿苏谨心将苏老爷谋害苏二爷的事当堂揭露,正是中了刘知府的下怀,至于梅姨娘、柳姨娘、苏谨怡等人不过是些妇孺之辈,翻不出什么大浪,刘知府关着她们也没用。
“苏二小姐大义灭亲,实在令本府佩服。”刘知府一高兴,对苏谨心也就和颜悦色了很多。
退堂!
威……武……
刘知府一离开,府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散了去,但不知为何,这些百姓离去的速度飞快,仿佛是在一瞬间,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林氏看着惊奇,苏谨心便凑到林氏耳旁,小声道,“娘,我们快走吧,迟者生变。”
苏家在临安城臭名昭著,哪能短短几日间就可以收买了这么多民心,苏谨心嘴角一笑,好在今日云澈不在,否则这招兵不厌诈,还真有可能被识破了。
啊,这些百姓不是真的百姓啊,林氏也不笨,当即猜到了苏谨心的话中之意,但也吓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这个女儿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糊弄知府大人,万一败露了,她们就是数罪并罚,死路一条啊。
“那我们快走吧。”林氏不敢再耽搁,拉着苏谨心走出了公堂。
府衙门外,展让持剑迎了上来,并对苏谨心回禀道,“一切顺利,苏二小姐尽可放心。”
这些装扮成临安城百姓的人都是展让找来的,连苏谨心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但苏谨心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展让、展鹏兄弟两处理,也就不会再去问得这么清楚,反正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小姐,您看,她们出来了。”刘知府一下令苏家人无罪释放,那些关在牢中的苏家人便很快被带出了牢房。
梅姨娘走到前头,一看到苏谨心与林氏,疾步过来,行礼道,“多谢夫人和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柳姨娘朝林氏行了礼之后,也涎着脸,讨好苏谨心道,“还是二小姐有本事啊,说救我们出来就把我们救出来了。”
苏谨怡在牢中关了几日,面色发黄,及至出了牢中,看到外头的旭日高照,她的小脸仍惊恐未定。
“三小姐,您还愣着做什么,快谢过二小姐啊,若不是她,我们母女两说不准就要老死狱中了。”柳姨娘说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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