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心小产,身子虚,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
林氏是生过孩子的,自然也知道女子该如何调养才能尽快恢复身子。
苏谨心对林氏是心结难解,顾六公子也不想擅作主张让林氏走进屋子,他为难地看了苏谨心一眼,见苏谨心眼中淡淡,既不赞同也不反对,顾六公子估计着这女子可能是嘴硬心软,昨晚她连最难吃的糊了的粥都喝了,只怕心里是已经有几分原谅三舅母了,就是碍于面子,不肯低头而已。
“三舅母,您进来吧。我去换身衣服。”顾六公子引着林氏进屋后,自己却跑了出去。
远远的,顾六公子依稀听到林氏进了苏谨心的床榻前,喊了一声‘谨心,我的好女儿。’,而苏谨心却故意回了她一句‘苏夫人。’
顾六公子接着走了几步,忽然,有两道人影便不分先后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爷,小的有要事禀报。”展让持剑,笑嘻嘻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位梁侯爷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确定?”顾六公子狐疑道,云澈一身武功,平日也没见他有什么病的,怎么说病就病。
“错不了,云老太爷连夜把临安城所有的大夫都请进云府了。”展鹏也笑得幸灾乐祸,“公子爷,如此天赐良机,我们可千万别浪费啊。”
“确实是个好时机。”但不是天赐的,而是她用他们的孩子换来的。只是这个代价,实在太大。顾六公子握紧了大手,云澈,你以为我放弃了大理寺卿的位子,就没法再对付你了吗,错了,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 455 章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身名利,再也洗不清(3162字)
这三日,很平静。
但虽如此,苏谨心躺在床上的这三日,也是担惊受怕了三日,因为云公子曾说过三日后他会派人来接她进府,正式纳她为妾。自古娶妻都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但纳妾就随意了,一顶小轿从偏门抬入,要多轻贱就有多轻贱,苏谨心活了两世,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份屈辱,若云澈真的派人来,她便是一死也不会妥协的,可三日平静地过去了,云公子依然没有派人来。期间,顾六公子也劝过苏谨心,要她安心养身子,但苏谨心对顾六公子一直都是她护着他,哪想过其实顾六公子根本不需要她来保护,顾六公子之所以事事落于下风,那不过是他真的很懒,懒得动脑子,懒得算计,更懒得跟苏谨心解释,当日不解释,这会儿顾六公子就更不敢解释了,他这个昔日的苏大人,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到了第四日,这个小院子附近依然平静如常,苏谨心这才相信了庶姐苏谨妍暗中传给她的消息,云澈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云澈这一病,自然也就让她逃过了一劫。
这一日,外边天清气爽,苏谨心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地走出房门。
不远处,一袭紫色锦袍的顾六公子挽着袖口,正在给葡萄架上的葡萄花浇水,他腰玄一枚缀着流苏的玉佩,脚踏绣着云纹的绸鞋,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子束起,而散落的几缕恰掠过他俊美的脸庞,遮住了他勾魂夺魄的眸子。
公子如妖似魅,却是世无双。
“顾小六。”
苏谨心轻轻地喊了一声他,却惊得顾六公子忙扔了手中浇花的葫芦瓢,转头,无奈地瞪着她道,“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下床了。”
责备的言语,却是带着满满的心疼。
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顾六公子扶住了她,“放心,当日你种下的葡萄,我会把它当祖宗似的好好供着它的。”
“哪有人这么不敬重自己的祖先的,真是个不孝子孙。”苏谨心话一出口,自然,也就想到了自己和顾六公子同是苏家的子孙,免不得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苏二小姐,您可别不信,公子爷说得可是真的,这浇葡萄花的水是最上等的茶叶水。”
展让沾沾自喜地刚一说完,苏谨心就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六公子,“你花这么多银子买了茶叶,又买了水,为的就是来浇葡萄花。”
这个娇贵公子,果然是败家,怪不得大姑母敛财多年,又常常上苏家打秋风,到头来却还是攒不下银子,有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在,赚得银子远没有他花的快,苏谨心暗暗下了决心,若日后她跟他在一起生活,决不能给他太多的银子,否则,这银子还未赚到,就先让他败光了。
“这是林昭昀告诉我的法子,他是神医,包治百病,这百病之中,当然也包括这些花草树木了。”末了,顾六公子还无辜地加一句,“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他啊。”
苏谨心一阵好笑,“尽是歪理。”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苏谨心便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我们苏家的案子真的是明日开审。”
苏家的这宗大案,一拖再拖,连拖了好几个月,就是迟迟不受理。
临安刘知府也是为难,他为官一向刚正不阿,更不会对权贵低头哈腰,但此次下令要他办苏家案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天下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淳安侯梁谦烨,当然,苏家身为皇商,得了朝廷的眷顾,却不思报效朝廷尽心种植茶树,反而只想着敷衍,以次充好,梁侯爷将他们苏家查封,也是维护朝廷法度,并没有做错。刘知府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办法,毕竟这苏家上交贡茶的日子还未到,就这么治了苏家的罪,岂不说明他滥用刑法,冤枉了苏家,再说梁侯爷只是要他查封苏家,并没有说如何处置苏家,于是,也就只能这么拖着,等拖到了苏家上贡新茶的日子,这苏家的罪也算真正的落实了。
但也不知怎么的,本该是陷入僵局的这个苏家案子,刘知府在没有接到梁侯爷指示下,他便要审理了。
苏谨心得知这个消息,是刘芮偷偷跑来告诉她的。
刘芮与刘淑静兄妹俩,在苏谨心未离开临安前,就素来与苏谨心交情匪浅,刘淑静更是对苏谨心言听计从,一直师父师父的喊着苏谨心,苏谨心感激刘淑静这个知府小姐的真心相待,但凡自己所长的,也倾囊相授。
至于顾六公子这边,有展让、展鹏兄弟两,这兄弟两一向大大咧咧的,藏不住话,苏谨心随便一问,马上就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等苏谨心知道了,顾六公子那里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在苏谨心面前坦白了。
“是明日。我会派人去盯着,不会出事的。”顾六公子也不想苏谨心再费神这些事,但苏谨心的性子固执,他拿她没辙,再说说谎骗她,他还未开口,她就一眼识破了,教他还怎么骗,这女子太聪明,果然只有认栽的份。
苏谨心略一沉思,朝廷要的是贡茶,只要交出贡茶,苏家也就没事了,但问题是,现在让他们上哪里去找这上等的西湖龙井茶。就算找到了,这贡茶又不是个小数目,那些小门小户采来的茶叶能有多少,与朝廷所要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顾六公子对苏谨心的心事了如指掌,他扶着她,边走边道,“据我所知,当日与苏家争夺皇商之名的还有两家,秦家与钱家。”
话未完,苏谨心便眼中闪过一道惊喜,“你是说那两家可能偷偷种了新茶。”是啊,她怎么忘了,秦家与钱家一直跟苏家作对,三番五次地陷害苏家,等苏家的皇商之名除了,他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有机会当皇商了。苏家种新茶,身为临安城三大茶叶世家之中的秦家与钱家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种呢。
若苏家向秦家与钱家借新茶,凑够了朝廷所要的数量,这场祸事也就能避免了。
苏谨心想到了解决办法,心中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秦家与钱家,苏谨心又头痛了,且不说苏家与这两家世代有仇,年年庄上有茶农打架的事发生,就是她现在握有的银子,加上存在梁孟臣钱庄内的银子,也不够买下那些茶叶的,而且那两家知道她要买,保不准漫天要价,要狠狠敲她一笔。
难道真的要动用老太爷留下的那笔巨额银子?
苏谨心犯了难,依顾小六与秦怀显的兄弟情分,她也就只有一半的胜算,这秦怀显虽然是秦家的二爷,但秦家当家的是秦大公子,秦怀显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份,而且顾小六已不能再打着苏大人的名号招摇过市,免得招来杀生之祸。
“我说过,万事有我。”顾六公子伸手,将苏谨心紧蹙的柳眉抚平,“伯言的大哥秦兆显,为人是吝啬了些,但对自己的二弟一直疼爱有加,伯言如今去了京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倘若我们告诉他,要想让伯言早些回来,就必须要拿上等的茶叶去京师打通关系,你说他会同意吗。”
京师王侯贵胄,最爱附庸风雅,品茗饮茶每日必不可少,偶尔还喜欢斗茶。顾六公子这么一提议,苏谨心就笑着道,“秦怀显对你这个顾六哥可是忠心耿耿的,若让他知道你利用他来逼他大哥拿出茶叶,怕是会气得从京师回来吧。”
苏谨心是何等的聪明,顾六公子短短一番话,苏谨心就猜到了顾六公子的意图,只要秦兆显肯拿出新茶,那么他们就可以查到那秦家将新茶种到了哪儿,如此顺藤摸瓜,要想偷秦家的新茶,也就非难事了。
“他不会知道的。”顾六公子眼中自信,伯言一旦上京师,就是日后的大理寺卿,要想回来,必然不可能,再说以伯言的才干与果决,那些朝中的老臣还不整日要到皇上面前哭诉,而他最了解皇上的性子,越是文武百官不喜的官员,他就越要提拔,到时那些老臣见哭诉无用,就会联合鲁国公一起对抗伯言。
就这是朝局,永不消停的你争我斗。即便少了他,一样斗得你死我活。
“事不宜迟,那我们一起去找秦兆显。”苏谨心催促道。
若是往日,顾六公子必然不会让苏谨心这么虚弱的身子跟着他一起东奔西跑,但经过苏谨心小产这件事,他现在走哪里都会带着苏谨心,拦腰抱起她,顾六公子宠溺道,“我们走。”当了苏大人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一点家底都没有存下,那江南的官员,面上虽说都是听命于淳安侯,但他暗中偷换的也不少。
顾六公子慵懒的眸子忽然一敛,那藏在眸底的嗜血之气,便再也无法压制,云澈要这江南平静,但他,就偏要搅乱这梁侯爷一手治下的江南。
只是想到当年教他写字的恩师,顾六公子眼中又带了几分愧疚,一手字,他博得了皇上的圣宠,也赢得了江南一字千金的盛名,但却是辱没了师门,一入繁华,沾了一身的名利,从此再也洗不清了。
☆、第 456 章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只是借一下,将来我会还的(5240字)
看到苏谨心与顾六公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算计着,说话说三分藏七分,站在一旁的展让和展鹏兄弟两就快哭了,苏二小姐和公子爷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何他们一点都听不懂。一个懒散却又谋略过人的公子爷就已经难以对付了,如今再加一个狡猾而又黑心的苏二小姐,天,还让不让人活了,他们这一去秦家,岂不要把秦家搜刮地连渣都不剩了。
此次秦家之行,一切如顾六公子所料,秦兆显一得知自己的二弟秦怀显得罪了京师的权贵,吓得当即把府中珍藏的所有名贵的字画和古玩,再加今年刚采摘的新茶,全部送到了顾六公子的面前,哭着求着要让顾六公子收下,顾六公子自然来者不拒,这秦兆显是临安城出了名的吝啬公子,到他手里的东西,从来都只有进没有出,更别提让人从他手里抠出一点来,但今日,在顾六公子威逼利诱下,这位出了名吝啬的秦大公子居然一掷千金,这不仅吓呆了秦家的下人,也吓坏了秦大少夫人。
“夫君,二弟一向行踪不定,这人会不会是打着二弟的名号来讹我们秦家的银子。”秦大少夫人与秦兆显一样,也是出了名的斤斤计较,府里克扣丫鬟、仆妇、家丁们的月钱,府外与那些世家的少夫人打马吊时也是能赖则赖,在临安城,这秦大少夫人的名声并不太好,但秦家是秦兆显掌家,秦大少夫人上头也没有公爹婆婆的,秦兆显平日忙着做生意,哪有空管秦家府内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一来,只要秦大少夫人把秦兆显服侍地妥妥帖帖,她这个秦大少夫人在府中横着走也没有敢说。
但顾六公子狡猾,他在秦兆显面前,不仅能一一道出秦怀显平日的生活习性,和所结交的朋友,还把远在京师的那些权贵不差分毫地说出,即便如在生意场上老奸巨猾的秦兆显,也丝毫没有对顾六公子有所怀疑,当然,他也无从怀疑,顾六公子本就是当做大理寺卿,对京师王侯贵胄哪能不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他与那些王侯权贵打交道,一般都是让秦怀显出面,自然而然,秦怀显与那些王侯权贵之间的恩怨数都数不清,故而顾六公子只需随便说一件,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存在,秦兆显要想不信也难。
秦兆显不悦地横了秦大少夫人一眼,“妇人之见。”秦家若能用银子解决此事,花钱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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