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展让的书生,摇了摇头,“秦二爷,您说大人会不会……?”大人的名声并不好,不管朝野内外,还是京师江南,有的是想杀大人的人,若让人得知当朝的大理寺卿,皇上的宠臣在临安城,那些正道人士,岂会轻易地放过大人。
“会什么,顾六哥不会有事的,找,你派人继续找,例外,苏家,一定要让他们盯紧了。”
此人,正是秦怀显。
他不安地来回踱步,两天了,顾六哥到底去了哪里。
那日在临安书院,顾六哥见了云澈之后,就不见了。
等他带着一群护卫赶到时,只发现了顾六哥桌案上留下了一滩血,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临安城就这么大,没道理顾六哥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要怪就怪苏家的那位二小姐,若不是她,顾六哥也不会暴露了身份。
究竟是谁要对顾六哥不利?
还是,他想多了。
或许,顾六哥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
不管如何,谁敢要顾六哥的命,本二爷就先要他的命!秦怀显愤怒之下,摔了手中的茶盏。
“二爷,请恕小的直言,我们想到了大人可能会出现在苏家,那么,他们也会想得到。”大人这些年打着顾六公子的名号,在江南一直相安无事,除了秦二爷,连顾知府与夫人都不知道大人的第二个身份,展让小心翼翼地道,“秦二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他们真的抓了大人,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去营救啊。”留在这里守株待兔,算什么。
“这世上要顾六哥命的人多了,顾六哥不是照样活到现在。”秦怀显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他们应该没抓到顾六哥,否则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明的不敢来,却在暗地里抓人,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不过如此,顾六哥要是早亮出身份,有临安府的官差护着,也不至于让那些人这么嚣张。
“二爷的意思是……大人他暂时没事。”经秦怀显这么一分析,展让终于恍然大悟,是啊,大人那日一定是发现有人对他不利,匆忙逃出了临安书院,可能一时找不到他们,就先自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苏家,临安府衙,这两处必然是最危险的地方。
若大人一出现,还未靠近,那些人就会出手,直接绑架大人。
展让暗松了一口气,若大人出事,他们这些护卫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展让,你先别高兴,”秦怀显苦笑道,“他们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等顾六哥自投罗网。”那个女子的存在,始终是顾六哥此生渡不过的劫。
“二爷多虑了吧。”大人又不是傻子,明知有人在苏府附近布下陷阱,还乖乖地跳下去,自寻死路。
“不,有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引顾六哥现身。”顾六哥的钦差卫队还在来临安城的路上,要赶过来,至少还有十天,但这十天,却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据说,这临安城的刘知府也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想来也是不耻顾六哥的行径,若向他求救,也不知是对顾六哥有利,还是会害了顾六哥。
秦怀显幽幽地吐出两个字,“议亲。”
议亲,展让先是一脸不解,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吓得脸色都白了,他怎么没想到,苏家的那位二小姐是大人一直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倘若她订了亲,所嫁非人,大人怎么会沉得住气。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有可能,顾六哥真的被他们抓了。”秦怀显想到顾六公子所住房内桌案上的那滩血,一拳重打在木桌上,“为今之计,你派人再继续找,但苏家,一定要盯着。”都说顾六哥迷惑君王,为害天下,哼,他们怎么不说皇上昏庸无能,不配为一国之君呢。
杀了顾六哥这个世人唾骂的奸臣,这天下,就能国泰民安了吗。
“二爷,不好了,不好了……”这时,又一名书生装扮的护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小茶肆,“据刚刚得到的消息,大人的钦差卫队,被人拦在了苏城。”
“谁这么大胆,连大人的钦差卫队也敢拦。”大人是皇上近臣,是大理寺卿,当朝太子少师,位列三公,谁有如此能耐,敢拦阻大人的钦差卫队。
“好像是……是淳安侯。”这名护卫战战兢兢地回道,说起这位淳安侯,一向行踪不定,而且耳目广布天下,他是已故的梁老侯爷之子,当年老侯爷被诬陷谋反,淳安侯就被人带离了京师,听说这些年一直住在江南,后来,梁老侯爷平反,淳安侯也没有回到京师。
谋反是项大罪,一般被诬陷谋反的皇亲贵胄,即便没有真的谋反,最后能官复原职的,也少之又少,但这位淳安侯,却能逼皇上重新彻查旧案,他手中的权势,定是不容小觑。
一定是朝中的那些老臣子找到淳安侯,要他出面主持公道了,这下可糟了,据说淳安侯在江南的权势极大,但凡江南的官吏,有大半都会听命于他,秦怀显心中大惊,又来回走了几步,仿佛想到了什么,“展让,你派人,再去盯一个人,我怀疑,顾六哥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关系。”
“何人。”展让面露狐疑。
“云三公子——云远之。”那个江南人人称颂的谪仙,秦怀显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没错,就是他,顾六哥就是见了他之后,不见的。
☆、第 277 章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二小姐大喜(2159字)
这几日,临安府接连下雪,漫天飘洒的雪,很快就将天地间缀成一片素白,屋檐上到处都结了冰,天气也愈发地冷了。
被苏家人这么一闹,苏老爷又病倒了,还染上了风寒,几乎都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府里依然由梅姨娘主事,但苏家的生意,却一步步地移到苏谨心的手里。
各处的管事,生意上的决断,全凭苏二小姐一句话,而这每一桩生意,少则几千两,多着十几万两,倘若将这零零总总加起来,那便是一大笔银子,尤其是年关将至,有些放出去的银子要收回来入库,但那些银子,往往是收不齐的,现在听说接管苏家生意的是这个年仅十四岁的苏二小姐,更是能拖就拖,面上答应好好的,一转眼,却忘得一干二净。
苏家是有钱,但没有权。
有些仗着有几个当大官的叔伯兄弟,根本没把苏家放在眼里,即使欠了苏家的银子,也依然会理直气壮地不还。苏老爷欺软怕硬,对于那些人,也就没有强迫他们一定要还银子,反而对那些贫苦的百姓,苏老爷步步紧逼,种苏家良田的,没有交足够的租米,便派恶奴到其家中掠夺。
以前苏谨心看不惯,但也没有办法,谁教苏家苏老爷最大,可如今,她掌了权,第一道令,就免了那些贫苦百姓的租米,倒不是苏二小姐心善,而是狗急了还跳墙,逼得太紧,若闹出了人命,苏家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还要赔上银子,得不偿失。
二小姐素来怕冷,这是整个苏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因此,苏二小姐的住处,从白日到晚上,炭火不断,也就苏家富有,否则,不说别的,就只说苏二小姐的住处,从院落到各个房间,只要是苏二小姐出现的地方,那里的炭火就比府里别的住处多数倍,而且,苏二小姐还喜欢开窗通风,这样一来,所需的炭火就要更多,才能保证屋内足够的温暖。
书案上,摆满了一堆堆的账簿。
苏谨心坐在桌案前,今日她一袭橘色对襟织锦长裙,腰间系着同色丝绦,打了结,并垂下千缕五彩流苏,纯白色的貂裘披在身上,更衬着她淡然从容,华贵逼人。
关于苏家的那些生意,苏谨心其实并不懂,但好在有成大管家、福叔等人帮她,这些繁琐的账簿,她也就一本本地慢慢看了下来。
说到看账簿,苏谨心莞尔一笑,刚开始成大管家那只老狐狸,推三阻四地,死活都不给她,但范范一找他,他就又是跪谢苏家祖上有德,又是老泪纵横,不用范范说,就自己抱着账簿放在范范面前,求着范范看,不过,范范又派人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她这里,呵呵……,一想到成大管家那只老狐狸看到她桌案上成堆的账簿,那副痛心疾首,被范范气得快要一命归西的模样,苏谨心就想发笑,倘若被他知道范范不是苏家真正的子孙,只怕真的要气死了吧。
拦不住,成大管家也就只能认命地教她如何看账簿了。
“茶叶,丝绸,玉器古玩,酒楼……”苏谨心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苏家的生意涉及地还真广,除了她所知的茶叶生意,还有一些,是她根本想不到的,就比如她前几日玩笑地跟那些苏家的叔伯说,让他们去管棺材铺,结果,苏家还真的有几家棺材铺,怪不得那几个叔伯一听,当场就变了脸色。
也是,本来是分管苏家茶叶生意的,这会儿打发他们去守棺材铺,不仅名声不好听,还背地里被人骂发死人财,换做谁,谁都不愿意。
原来,这几家棺材铺不在临安城啊,苏谨心看完一本账簿,心道,苏老爷这么好面子,这几家棺材铺应该不是他开的,而从她这几日看的账簿上看,也翻了老太爷在世时的那些账簿,再加上让刘淑静从知府衙门偷出来的《临安府志》,有些一直搁在她心里的事,渐渐地有所明白,据《临安府志》记载,元符三年,临安府时雨不降,湿令不化,致戾气横行,五疫之病皆相似,不出数日,其死亡者,三分有二,百姓悬符挂之,亦不能免。朝廷派重臣下江南赈灾……
难道,老太爷赚的银子,都是从那会儿来的?
世人难逃一死,她的祖父倒也高瞻远瞩,什么财,都敢发。苏谨心嘴角讥笑,卖棺材啊,确实是个生财之道。
正想着,巧兰从屋外雀跃地跑了进来,看到她,便是一个劲地对她道喜。
“二小姐,大喜,大喜啊!”
苏谨心放下手中的账簿,笑骂道,“何来的喜,想寻本小姐的开心,是不。”
“二小姐,这回您可就错怪巧兰了,呵呵……”梅姨娘也跟着掀帘进来,还未说两句,就自个儿笑了,“贱妾恭喜二小姐苦尽甘来,二小姐,您日后有福了。”
苏谨心面上一滞,一时猜不到巧兰与梅姨娘口中的大喜,便跟着打趣道,“我爹病死了?”
“呸呸呸,二小姐,这快要大过年的,您说什么呢。”这世上,哪有当女儿的整天巴着自己爹早死,若是旁人听了苏二小姐大逆不道的话,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梅姨娘和巧兰早已习以为常,梅姨娘还捂嘴笑道,“二小姐,这话若传到老爷耳中,他的病只怕又好不起来了。”看透了苏老爷的为人,梅姨娘对苏老爷也就没有一分的留恋,苏老爷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即使苏老爷现在死了,她也不会流一滴泪。
“我娘的疯病又严重了。”本以为林氏看到范范,病情会好些,但现在,林氏连范范的那张脸都认不得了,或许是母子连心吧,范范毕竟不是翊儿,要林氏认下范范,确实很困难。
“二小姐,您又说到哪里去了。”梅姨娘与巧兰对望,她家的二小姐,果然思维不同于常人,脑子里尽想着这些吓死人不偿命的念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让二小姐再这样猜下去,只怕下一句不是四爷死了,或是大爷吐血了,梅姨娘忙出声拦住苏二小姐的奇思怪想,“二小姐,是云三公子来提亲了,还说想尽快娶您为妻,老爷的意思,要贱妾问问二小姐,意下如何。”
☆、第 278 章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生做赌(2110字)
苏谨心先是面上一惊,随后,嘴角浅浅地勾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他说过,明年上春,他会来娶她,若换做别的男子,可能是一番花言巧语不可信,但他的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他说娶她,就一定会娶她。
苏谨心的笑很浅,脸上也一副淡然之色,让人根本瞧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梅姨娘心下纳闷,这二小姐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事要搁府里的那几位苏小姐,或是江南的那些世家小姐,只怕个个都乐疯了,连女子的矜持都顾不住。那可是云府的云公子啊,且不说百年世家云府,就是那云公子,相貌清俊,宛如天人,多少江南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翘首期盼,想尽了法子,也要嫁给他的云三公子啊,别说给他当妻,就是做妾,也大有人在,再说以苏家在众江南世家中的地位,忝陪末座,能与云家结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但二小姐的反应,太平静了,也太镇定了,反而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梅姨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却不敢再搭话。
“我知道,有些事,开始了,就注定无法再反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日招惹云澈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她利用了他,她就该拿一生赔他。
谢姨娘已沉塘,她前世的仇也算报了一半,如今庶姐苏谨妍在云家,她若要继续报仇,就只能嫁入云家。
云澈啊,那个男子太神秘,苏谨心的素手抚上了栽种在那象牙镶着玉石盆中的白梅,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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