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王朝颠覆就只是信口开河罢了。
江山易主,整个天下都必将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稳定下来。
她虽然自私自利,但是为了一己之私就毁天灭地吗?这样的事情,扪心自问,她其实是做不来的。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皇室里和她有仇的全部踩下去,然后换一个和她没仇的上位也就行了。
而这个送上门来的殷述就是最好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
殷述因为淳贵妃的死,本身就对皇帝心存怨念。
这样的一个人上位,对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殷述,从头到尾,我就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宋楚兮说道,然后紧跟着话锋一转,唇角就又再次弯起一抹笑,“而且你也不算吃亏,不是吗?”
殷述一愣。
方才他就问了,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暗中藏有底牌的事,只是因为一时激动,就给错过了。
宋楚兮神色坦荡的看着他,“既然你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那么其实算起来,我也不算单方面的算计了你,我们合作,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既然大家都有利可图,那么又何乐不为?”
如果他们合作,对殷述而言岂止是有利可图?
要知道,他既然走上了这一条谋划已久的路,那么就自然把所有的条件和因素都考虑在内了,京城里的殷绍和殷梁自然是他的绊脚石,而现在这个坐镇大郓城中的端木氏更叫人忌惮。
端木岐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最终目的也许并不会仅止于困守南塘,而一旦他揭竿而起——
就不说要宋楚兮将来倒向于朝廷这边,哪怕她只要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也就等同于是先断了端木岐的一只臂膀,大大消弱了他与朝廷抗衡的实力。
宋楚兮的话半点也没夸张,而殷述,从当年他还就只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开始筹谋计划了,他权衡利弊的头脑自然也是非比寻常。
这样的条件摆在眼前,他其实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可是此刻,他却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直接就脱口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宋楚兮一愣,随后就像是听了笑话一样,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是在跟我置气吗?”
要不就说这是个熊孩子呢,任性起来总会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殷述面上表情却是始终如一的严肃,忽而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道:“我再明白的告诉你一次,我不答应,我和你之间,没有所谓的合作,也永远不谈交易,就算你能许给我再大的好处也不行。”
这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宋楚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横脾气震住,只愣在当场。
“阿楚你记着,并不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殷述的声音响起,语气平稳,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在你看来,一切都可以从利益出发,一切都可以权衡利弊来抉择的,可是我偏不。我承认也私底下也有在谋算一些东西,但是那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也永远不会叫它们也你扯上关系。我不是为了任何这样那样的目的来接近你的,开始的时候是,现在也是,就算是到了将来,这一路一直的走到最后,也一定都是这样。我和你——我们两个人之间,永远不谈交易。”
他靠近她,是心之所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算计和目的。
他可以和任何人之间都冰冷无情的算计,哪怕是对他那父皇都不带一点的情感,却唯独是对于这段可以说是情窦初开的感情——
他不愿意让它也被利益算计给冷却掉。
所谓的感情,应当是是属于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温暖的东西了吧,就是热血也都有可能冻成碎冰渣,却唯独心里盘桓的那份感情——
他不知道别人都是怎样看待的,可是——
那却是他殷述此生唯一的禁忌,不容亵渎的存在。
他愿意始终如一的坚持守护,惟愿从开始到最后,都能坦诚面对照耀在自己心口上的最温暖的一缕阳光,用事实证明,他曾经那样纯粹的,全心全力的努力喜欢并且试图守护过一个人。
那少年的背影笔直,明明前一刻还看到了他明显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但似乎也只在这一瞬间,他的背影,突然就变得伟岸了起来。
宋楚兮静默的盯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容慢慢凝固,最后,她往前追上去了一步,扬声道:“大势所趋,形势所迫,现在不是给你选择置气的时候,万一因为这样而让多年的筹谋和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我说过,那些都是我要做的事,和你无关!”殷述走到马车前,他突然转身看过来,脸上表情刚毅,“至于我要如何选择如何抉择,那也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要做什么,你要算计谁,都尽管去做,以后但凡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会先把自己当前扮演的角色控制好,绝对不会拿我的私事来影响你。就像以前一样,你以前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以后也是一样。”
真的可以这样吗?这样泾渭分明的把感情和利益划分开来?这个熊孩子,实在是太天真了。
宋楚兮想笑,可是最后出口的声音却成了苦涩,无力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立场变了呢?如果有一天,到了迫不得已需要短兵相见的那一天的话——”
“阿楚——”殷述没等她说话却突然先打断了她的话,他远远地看着她,再一次很认真的开口问道:“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担心竟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终会成敌,也许你最终想要的是我负担不起的东西吧。可是先不问将来,我们只说现在,就在此时此地的这一刻,阿楚,如果你现在就知道我们有朝一日会成敌,你有没有想过要对我下杀手?”
他们之间必将分道扬镳的立场是由淳贵妃的那件事决定的,平心而论,宋楚兮虽然认为淳贵妃那女人死有余辜,但她却从来就没有因此而迁怒殷述。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至于将来——
翻脸也就翻脸罢,难不成还一定要为了这陈年旧事,要和彼此之间来一个不死不休吗?
不知道殷述那里对淳贵妃之死的怨念到底有多深,至少她是从没想过要为了这个就永绝后患去要殷述的命的。
宋楚兮抿了唇角不说话。
殷述等了片刻,突然就如释重负搬的露出洋洋洒洒的一个笑容来,“那我就先走了,年底的时候天京再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里。
其实他不是不明白宋楚兮迟疑和顾虑的原因,只是他想要固执己见的坚持,绝对不要把感情也和其他的事情一样,都拿到一起来冰冷的估算利用价值。
感情的事,不就应该活在当下的吗?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提前计算好?
殷述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宋楚兮随后也就带人进了城门。
“小姐,咱们这就回去吗?”跟着过来的管家问道。
“不!我们去端木家!”宋楚兮道,眼底神色莫名带了几分冰冷和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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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兮兮有独白的时候说过,她绝对不能和熊孩子凑一对儿,一来是怪阿姨的心理障碍不允许,然后还有客观的原因在这里。这么算下来,其实熊孩子算是兮兮的仇人之子,然后王爷就是熊孩子的杀母仇人了ORZ~好纠结变态的人物关系,捂脸!好吧,没露过面就嗝儿屁了的淳贵妃绝逼是坑儿子的后妈╭(╯^╰)╮
ps:最近都更的很晚,特别着急,然后加上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有点晕头,也没啥心思,所以都没有题外话来和大家卖蠢,其实我都在的,也一直都爱你们,么么哒~
☆、第031章 楚儿,你爱过我吗?
端木岐的书房里。
他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喝茶,长城则是神色有些焦虑和凝重的站在他的旁边。
太阳升起来之后,金色的阳光铺洒下来,落在他绣了金线的深紫色衣袍上,偶尔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泛起。
端木岐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子的绲边上,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的出神。
长城几次张了张嘴,都是欲言又止,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下人过来敲门与他说了几句话。
“少主——”长城重新折回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康王的人马已经出城北上了,我们——”
宋楚兮对殷述的用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趁着殷述回京的路上,这是最好的机会。
按理说端木岐是不该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的,但是这会儿他却迟迟不肯松口。
长城已经等的万分心焦,这时候终于按耐不住。
可是一转眼,才刚走出去的侍卫就又转身折了回来,禀报道:“少主,宋四小姐来了。”
端木岐坐着没动,却是长城大为意外的回头看过去,“你说四小姐过来了?来了咱们府上?”
“是的!”那侍卫回道:“门房的婆子刚刚来报,少主您要见吗?是要请她去前厅?”
之前宋楚兮在他们端木家住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但是来去自如,哪有这么生分的?
端木岐的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稍稍一抬下巴,“让她直接过来这里吧。”
“是!”侍卫应声退下。
长城的心里却是不由的一阵紧张,看着端木岐道:“少主,四小姐这个时候过来,难道会是为了——”
宋楚兮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不比当年了,别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贸然登门,以她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她会主动登门这本身就很奇怪。
端木岐微微叹了口气,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长城一时语塞,不多时外面门房的婆子就引着宋楚兮从外面进来。
上回重伤之中,她的身子就更弱了,虽然是这个季节出门,却也还是穿了一件特意加厚的披风。
端木岐从窗户看见她进来,还是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没动。
“四小姐——”长城走过去开门红迎她。
宋楚兮身边的随从她进门之前就直接让他们等在了院子外面,此时她便就有些刻意的深深的看了长城一眼,“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主仆两个说正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长城听了这话却是莫名的就带了几分心虚。
“四小姐说的哪里话。”他说,然后垂了眼睑,悄无声息的转身退了下去。
端木岐靠在那软榻上悠然喝茶,目光却是落在这边,她的身上,神情慵懒道:“有谁招惹你了吗?怎么进门就这么大的火气?”
“是么?”宋楚兮也不和他打马虎眼,一面走过来,一面随口说道:“我还以为长城他今天不欢迎我呢。”
“呵——”端木岐含糊着笑了一声,然后也是没动,直接一抬下巴,示意他摆在桌上的一套茶具。
宋楚兮垂眸坐在那里,却是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了端木岐,“这个月底之前,我就要离开大郓城,反悔塞上军中了。”
宋楚兮的伤势恢复的情况司徒宁远都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知道了,所以端木岐对她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也就差不多能够估算到她大致的行程安排。
不过就他们来现在这样的关系,宋楚兮要出门,实在是用不着亲自过来,还特体和他打招呼的。
“所以呢?”端木岐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的开口。
“殷述那里,你不要动他。”宋楚兮道,完全没有拐弯,却是比他还要更直接了几分。
端木岐也不见动怒,仍是带着那一副笑容,态度散漫的看着她,“理由呢?你是欠下了他的人情,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对他来网开一面?”
“因为对你根本就没有影响。”宋楚兮道,正色看着他,“阿岐,事到如今,你应该是可以给我透个底了吧?我不问你的筹谋和计划,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只要保住南塘,不让它彻底落入北狄殷氏的统治之下,还是志在倾覆北狄,甚至是整个天下?”
“你说呢?”端木岐却是不答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
宋楚兮的神色凝重,他却态度随意又慵懒,似乎时时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
“那我明白了。”最后,宋楚兮说道,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的确是我欠了殷述一个人情,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保他。不过既然你要面对的敌人是整个北狄的殷氏,那么将来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殷绍,殷梁还是殷述?这其中是完全没有区别的。既然和你的最终目的不相冲突,我想我的这个要求也不算为难你吧?”
“的确是不算什么事。”端木岐笑了笑,他垂眸抿了口茶,被茶汤浸润过的唇瓣,眼色就更显得妖异动人。
然后,他重又抬头对上宋楚兮的视线,“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本来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