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开口就带了很重的敌意,因为有除夕国宴上的事情在先,众人也是心领神会。
“我府上出了点事,耽误了上朝,回头我会进宫去跟父皇解释,有劳十一皇叔走这一趟了。”殷绍迎上前去一步,随后目光冷讽,意有所指的扫视了一眼殷梁等人。
“横竖都已经是晚了,也反正都要被父皇责骂,那咱们兄弟几个索性就等着随后一起进宫去请罪吧,做个伴也好。”殷梁笑道。
如果只是殷绍的姬妾争宠,他不会有兴趣,可是现在牵扯到了殷桀身上,他就怎么都要留下来看看了。
殷绍也懒得同他打口水官司,看了他一眼,就带着众人回了客厅。
冯玉河命人将那乐竹拖上来,彼时那丫头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而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说要处死他的时候,她未必害怕,可是要让她吊着半口气再活下去,他便就承受不住了。
“说吧!”殷绍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是——是奴婢做的!”乐竹趴在地上,声音抖的利害,虚弱不堪,“颜承微经常斥责奴婢照料小殿下不用心,年前的时候,又一次又因为奴婢晚上忘了关小殿下那边外屋的窗户而罚了奴婢的月例银子,奴婢——奴婢就坏了恨。”
颜玥对待下人,并不是个太苛刻的人,可唯独在和殷桀有关的事情上,会容不得人。
乐竹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哀求道:“殿下,奴婢真的没有毒害小殿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报复颜承微。奴婢——奴婢有很小心的,是最近这段时间知道小殿下回去的晚,奴婢才敢做的。现在天黑的早,奴婢都是白天里换了蜡烛,趁颜承微傍晚过去等小殿下回来的时候给她用,而且只放在外间,只要她一走,奴婢就马上换掉了,绝不敢伤害小殿下一分一毫的啊。”
“你——”宝音闻言,立时就被气昏了头,指着她道:“娘娘不过就是责骂了你两句,也值得你这样丧心病狂的报复?”
“这理由,的确是牵强啊。”端木岐垂眸抿茶,一面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眼旁边的宋楚兮。
“颜氏出事了,皇长孙却安然无恙,只从这一点来看,至少这丫头所承认的她要毒害的目标没有错。”宋楚兮冷冷说道,面无表情。
可是,这丫头给出的理由的确是牵强,根本就不足以构成她起杀心的理由。
“你好大的胆子。”刘皇后想起此事就后怕不已,怒不可遏的大声道:“你还敢说你没有谋害皇长孙之意?就算是你事后及时熄灭了烛火,屋子里的毒气散不出去,桀儿还不是要跟着遭殃?你这贱婢——”
事关殷桀,刘皇后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激动之余,心悸之症便隐隐有了复发之势。
“娘娘,娘娘息怒,当心您的身体。”她身边婢女赶紧给她抚着胸口顺气。
“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愿意领罪,请娘娘和太子殿下责罚。”那丫头道,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一心求死了。
打杀一个丫头,就能消了她的怒气了?刘皇后单手压着胸口,终究还是义愤难平,霍的就是扭头,恶狠狠的看向了廖倩华,骂道:“区区一个后院你都管束不好吗?让这贱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是真的好无所察,还是根本就是乐见其成,才有意纵容的?”
“母后!”廖倩华也自己难逃干系,却没想她会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赶紧跪下去道:“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责无旁贷,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没能约束好这些奴才,可是这些奴才胆大包天,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收敛,难道这就只是臣妾一个人的责任吗?”
“你还狡辩?”刘皇后怒不可遏,指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这府上的奴才行事跋扈,还要责怪太子的管束不周吗?太子他每日里公务繁忙,你身为人妻,不思替他解忧,反而连这后院里的一点小事也管不好,出了事,居然还要太子替你担待?廖氏,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了?”
廖倩华当然知道,后院的事情她要负全责,可是这一次事关皇嗣,这么大的罪名,她担待不起。
“母后,臣妾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敢牵累殿下。”廖倩华咬牙道:“臣妾只是觉得这奴婢给出的理由虽然合理,但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一点事情,真的值得她不顾株连九族的大罪,去拿桀儿冒险,最后只为了算计一个颜氏吗?臣妾已经说了,对下人们管束不周的罪责,臣妾愿意承担,但是此事多有疑点,臣妾恳请母后,再继续详查,真正的要一个水落石出。”
也许颜玥是真的因为那乐竹伺候的不精心而责罚过她,但是廖倩华的怀疑也是有据可循的。
谁不知道殷桀的身份的尊贵,就为了报复颜玥的几句责难,就拿殷桀冒险?除非这个丫头疯了。
廖倩华这样公然与她顶嘴,刘皇后心中越发的不高兴。
但廖倩华的这些话,却也正中点子上。
刘皇后略有迟疑,外面就见梁嬷嬷走了进来,正色道:“娘娘,奴婢已经查过了,这个丫头乐竹是奴籍,并且如今已无父母亲人在世了。”
也就是说,这个丫头九族之内,只她一人。
“什么?”廖倩华大为意外。
宋楚兮从旁看她们争执了半天,心思动了动,忽而便朝心焦不已跪在廖倩华后面的宝音飘过去一眼。
宝音本来就几次想要开口替颜玥鸣不平,可是又唯恐说错了话适得其反。这整个屋子里,她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宋楚兮了,便就时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到宋楚兮看过来,她立刻警觉。
众目睽睽之下,宋楚兮自然不能说什么的,只借着垂眸拢茶的间隙,捏着茶碗盖的那只手,尾指略略翘起,朝对面指了指。
宝音隐晦的看过去一眼,却见她指的方向是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安意茹。
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指证安意茹吗?
按理说,宋楚兮又不是他们太子府的人,就算是安意茹的手脚,她也不该知道的。但是那个女人也的确不是个善茬儿。
眼见着这边的场面僵持,宝音也由不得多想,直接一咬牙,就给上首的刘皇后磕了个个头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廖倩华和颜玥素来不合,唯恐她是要落井下石,顿时心惊不已,“你这贱婢——”
“让她说!”刘皇后冷声打断她的话。
廖倩华不甘心的,也只能是闭了嘴。
宝音伏在地上,神色略有惶恐道:“皇后娘娘,有些捕风捉影的事,奴婢本是不敢随便乱说的,看是事关小殿下的安危,奴婢惶恐,不敢隐瞒。其实就在五六天以前,那晚奴婢闹肚子,半夜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承微娘娘的院子外面溜过去,当时奴婢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谁刚好路过了,可是现在想来——好像就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人影?你不要信口雌黄的——”廖倩华就只当她是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廖氏你闭嘴,你就这么心虚的等不得她把话说完吗?”刘皇后叱道,转而对宝音道:“你说,那到底是什么时间?你看到的又是什么人?”
“五六天以前,好像——好像——对了,就是初八,那晚宫里来报丧,说瑾妃娘娘过了,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不在。半夜三更过半吧,奴婢起夜,见到了一个人从门前经过,虽然天黑,奴婢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是那衣着装扮——应该是漓雨轩的秋心或是秋意吧。”宝音一面作状仔细回忆,一面慢慢的说道。
初八那天,她是不在宫中的。
廖倩华闻言,突然就如释重负,狠狠的松了口气。
而安意茹那边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咬上自己,顿时惊慌,错愕的抬头朝刘皇后看去。
而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更是方寸大乱,扑倒在地就屁滚尿流的大声喊冤,“冤枉,娘娘,冤枉啊!”
刘皇后的目光,刀子似的直接射向了安意茹。
若说是这世上她最恨的谁,那就属这个总是拖殷绍后腿的安意茹无疑了。
安意茹也知道这一点,心里恨极了宝音的信口雌黄,却还是赶紧跪下去,惶恐道:“娘娘,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您是知道的,这些天婢妾的身子不好,都是足不出户的在漓雨轩养病的,我的丫头也都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宝音一定是看错人了,我的丫头,绝对不可能半夜出去。”
“娘娘,大家都在这一个后院住着,奴婢几乎每天都会和安良娣的两个婢女在厨房里遇到,绝对不会看错。”宝音道,义正辞严,语气笃定,“奴婢敢拿性命担保,那一晚看到的人,绝对就是安良娣身边两个婢女之一。”
安意茹身边,就只有这两个丫头是心腹,如果真是她要差遣下来什么隐秘的差事,就只能是这两个丫头去办的。
宝音虽然不明白宋楚兮暗示她攀咬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要扳倒安意茹能有多大的成算,但是出口无悔,便就死咬不放了。
“你——”安意茹气急,不由的就红了眼眶,转向了殷绍道:“殿下,臣妾素日里和颜承微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她的丫头却这样攀咬,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宝音道,不卑不亢。
“你又没有拿住我和秋心的手腕,和不是攀咬是什么?”秋意怒道。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端木岐看了宋楚兮一眼,见她只自顾着垂眸饮茶,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就笑道:“太子殿下,现在听您这两房妾室各执一词的来争执,这样有用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她们打这毫无依据的口水官司——据说您那位承微娘娘被人的下的药也非比寻常,您就不好奇那药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这个丫头还有个自己制药制毒的本事?”
他的目光扫过,明明是个风情万种的模样,却是震的乐竹心头剧震。
殷绍的目光移过去。
冯玉河就上前一步道:“属下已经叫人核实过了,这一月之内,这丫头并没有出府,也没有什么外人过来看过她。”
这毒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
乐竹心中慌乱不已。
刘皇后已经呵斥道:“那就去查,这个丫头没出府没有嫌疑?那总归是会找出一个有嫌疑有证据的吧?”
冯玉河刚要领命前去,一直跟在殷湛身后的卫恒却是突然开口道:“也许冯管家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众人循声望去。
殷湛的神色淡淡,只自顾着垂眸品茶。
卫恒就上前一步道:“大年初二那天,属下替我家王爷去往南康公主府送年礼,刚好看到有一辆马车进了公主府后巷的那条街,并且——车上下来的还是太子殿下府上的人。并且,昨日在御景园,听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偶然提起,说是她后巷那里的一家药铺,老大夫突然失踪,药铺也在正月里关门大吉了。”
跪在那里的安意茹,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心中一个声音惶恐的咆哮不已——
难道她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吗?
而廖倩华无意中瞥见她的神情,忽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缓缓的一寸一寸抬起视线,看向了安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殷绍,那一瞬间,一颗心更是莫名的一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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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明天又要见血了,初二那天的血案,有内幕要浮出水面了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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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必败之局,太子妃被废!
初二那天一早,被她派出去给安意茹散布消息的轻烟,被发现溺死在了安意茹的院子里。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心里不安生,因为不知道那些该说的话,轻烟是不是已经和安意茹说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安意茹到底还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已经从心里在算计什么了。
可是那么大的一件事,以安意茹的为人,如果已经被她知道了真相,她还怎么可能安奈的住?这府里难道不应该已经天翻地覆了吗?
这一刻,廖倩华的心里,对轻烟的死,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揣测。
她勉强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声,尽量的不叫自己主动开口。
这边安意茹却是急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卫恒,质问道:“我和你们宣王府何怨何仇?值得宣王殿下您指使自己的手下这样的冤枉我?”
她这话音未落,殷化已经冷笑出声,“安氏你还真是给自己长脸,且不说这话是卫恒说的,并非十一皇叔的指证,而且——卫恒有说她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吗?”
这个安意茹,是已经乱了方寸了吗?
殷梁就也跟着笑道:“怎么大正月的,是皇兄府上的大夫不在吗?还要委屈您的爱妾特意大老远跑到南康姑母的府邸周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