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把这几天缺的睡眠一并恶补了回来。
这次睡得时间超长,把呼耶图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我生病了。等被他们叫醒时发现仍是傍黑时分,但已是第二天傍晚了。算一算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难怪呼耶图连问了我好几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拍了拍发蒙的头,“就是觉得头沉,你要不叫我还能睡下去。”
呼耶图干笑,“……夫人那是睡多了,不碍事的。”
踏上和亲路,从此远嫁蛮荒之乡
好好补了一觉后,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于是就着清淡的小菜吃了几口,又喝了碗清粥。
走出农家小院,发现马车队正在搭帐篷,估摸着他们且得忙上一阵子,我决定去附近走一走,散散心。跟出京前相比,我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王爷,一起走走好吗?”我停在正举目远眺的裕亲王跟前。
他扭头看了看我,见我气色尚好,便乐意的点了点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不远处的呼耶图在朝这边张望,裕亲王跟边没有跟一兵一卒,这让呼耶图放心不少,不过,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没走多远,裕亲王回头望向身后,淡淡笑道:“几时我也有个象呼耶图这样忠心又塌实的部下就好了。”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指的是后面隔着数米远的蒙古护卫。无论我在那里,呼耶图总会派人在后面跟着。
“没等到你还挺能睡的,今儿我问了呼耶图好几次,想叫你出来走走,每次呼耶图都以你还在休息为由挡了,我几乎都以为他故意在防着我们见面。”
“整日里窝在马车上一点也不比你们骑马的轻松,我好羡慕你们可以浏览路边的风景呢。”
我们来到村口的小河边,裕亲王捡起一块石头抛入河中,“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走到这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叫福县,离我们京城有三百多里了吧。”
我在河边坐下来,脱了鞋子和袜子,把脚探进水中。傍晚的河水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裕亲王低头看着我,“小心别着了风寒。”
“我倒真的想大病一场呢,这样什么事都不用想,心也不用痛了。”我喃喃说道。
“如果你生病,费祥见了会伤心的。”裕亲王挨着我身边坐下,从衣袖里掏出帕子递给我,“快出来吧,我答应费祥要好好照顾你。”
我还是摇摇头,喃喃的轻道:“他又看不见,等脚没了感觉时,也就不觉得冷了。”
“怎么会看不见?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中,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看得见……”
踏上和亲路:孤寂的身影
裕亲王抬起头眺望远方,我自失的苦笑:“不要再劝我了,那只会让我更伤心。”
“不信的话,就自已看呀!”裕亲王唇角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什么?我莫名其妙的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朝远处望去,只见两百米开外,影影绰绰的民舍旁,静静立着一抹孤寂的身影。意外的,我吃惊的睁大了眼。虽然光线很差,他又处于阴影中,但我还是从他的身形上分辨出来,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费祥,他、他真的跟来了!
我不敢相信的怔怔的望着他,鼻腔顿时泛起浓浓酸意,眼一热,视线顷刻间就被泪水模糊了。
裕亲王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低道:“当心护卫,不要给费祥带来麻烦,知道吗?”
我会意的点点头,是啊,差点忘了,后面还有蒙古护卫盯着呢!借着裕亲王的掩护,我再次朝费祥的方向望去,这次,却没有看到希望的身影,他已经走了么?
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消失,他就象影子一样跟着,然后在伺机救我。
“费扬古都跟我说了,我会想办法配合你们,把你们放走。”裕亲王低落的叹了口气,“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将来人在哪里都给我来个信,让我知道你还平安。”
我点点头。“如果真能离开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去向。”
裕亲王揽着我腰往回走,我回头望了眼周围,果然再也看不到费祥了,他一定正隐藏在什么地方在看着我。我跟着大队人马吃住倒也方便,只是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怎么解决的食物,一定是风餐露宿吃尽不少苦头吧。
天空响起轰轰的雷声,偶尔还闪过一道刺目的闪电,要下雨了,看样子还是场暴风雨呢。费祥这一夜该怎么过啊!
回到民舍之间,我偷偷问裕亲王,“你跟他有联系是吗?他有带油衣吗?”
他点头淡笑,“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打点的,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去吧。”
和亲途中进入危险的密林
我转头一看,呼耶图朝这边过来了,有蒙古人在的地方,我们说话也不象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我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离去。夜半时分,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我站在敞开的门口望着磅礴大雨,心里满是担心。现在费祥
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挨雨淋呢?一想到他的下落我就完然没了睡意。
院落外面是一顶顶的蒙古包,上面盖了油布,地上也挖了深沟防着雨水流进帐中,夜深了,所有人都安睡了,要是现在偷偷溜走兴许不会被人发觉。我从屋里拿了把油伞走到院口,谁知刚要出院,两个身影鬼魅似的认了出来,“夫人,外面雨大请回吧。”
我淡淡笑了一下,“好,你们也小心点。”
蒙古兵微微有些意外,忙向我行礼。他们不会以为我是专程问候他们的吧?看来什么时候呼耶图都不忘留下岗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雨停了,我这才放心的回到床上。怀里抱着被子,脑海间回想着费祥躺在身边的情形,就在温存记忆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车队重新起程,数日后进入了一座名为大茂山的密林。听到呼耶图在做兵力布署,这里一定是山匪流寇出没的地方吧。
我挑开帘子向外张望,果然,密林重重,树冠盖天,而且这一带是崎岖山路,再往远处看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我从百宝格里翻出地图,重新从地图上找到了大茂山,原来周围全是群山,要翻越这样的山区至少需要七八天呢。其实前往准噶尔还有其它便利的小路,但呼耶图选择了一条近路,只要翻过这片山区,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进入准噶尔部落的地盘范围了。
此番西行,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气候在日益转凉,白天尚可,尤其山区的晚上,气温比白天降低了有十度之多,昼夜温差很明显,每当夜宿在马车上时,我经常会被冻醒。虽然车上也备了被子供我取暖,可习惯了平原气候的我还有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和亲途中进入危险的密林
山区多劫匪果然不假,才进入山区一日,就有两伙小规模的流寇出没,但都被呼耶图的勇士打跑,没有引起太大骚乱,继续前行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临近傍黑时分,费扬古把饭菜端到我车前,整整一天他都在嘱咐我多吃,保存体力。因为旁边有蒙古兵,我不便多问,但从他的话语中隐隐听出了什么,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吃得饱饱的,在马车附近散着步,一边举目四望。天阴沉得吓人,风发着可怕的呼啸声从林间穿过,呼耶图取来披风给我穿上,“夫人,外面风大您还是回车上吧。”
“整天窝在车上再不透透气我人都快发霉了。”我抿了下嘴,呼耶图一定以为我已经认了命吧,对我不再暗中监视,等他离去,我开始在附近一带走走停停,心里思忖着费扬古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不远处传来喊杀声,我心一哆嗦,忙寻声望去。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密林中现身,朝马车这边杀来。
正在用饭的清兵和蒙古兵忙抄刀迎战,这次出现的劫匪不同于前两次,人数有五六十人之多,而且个个刀法凌厉,跟蒙古人过招时下手极狠,看到这情形,我被吓了一跳。
天哪,这可是真正的杀人啊!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呼耶图飞快赶来把我推向马车边,“回到车上,来几个人保护夫人!”
立刻有几个蒙古人把我包围起来。那群劫匪朝这边冲来,清兵一个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流寇朝这边长驱直入,继而跟蒙古兵交起手,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蒙古人的秩序,连呼耶图都抄刀迎战上去。
我连连后退,往安全的地方躲,突然,有只手从我身后伸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没等我反应过来,转瞬间就被他带上了马背。不好,此人不是那伙劫匪,劫匪不该从后方出现,蒙古兵里谁这么胆大敢打我的主意!
“你是谁?放开我!”我惊声尖叫。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喘息地响起,“是我,蓉儿!”
和亲途中进入危险的密林
“你是谁?放开我!”我惊声尖叫。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喘息地响起,“是我,蓉儿!”
犹如响雷在脑中开炸,我的心顿时悸动起来,是费祥,他终于来了!我惊喜的抬头看去,只见费祥穿着蒙古人的服饰,腰上垂着弯刀,此刻正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圈着我的腰,带我逃离。
“费祥,真的是你!”一看到他,我的心微微痛了起来,一段时间不见,他瘦多了,想必在路上吃了不少苦。他没时间跟我多说,低头在我额头匆匆落下一吻,喘息地说道:“我带你先离开这儿!”
这时,有个蒙古人用刀指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喊着什么,立刻附近的蒙古人转而朝我们纵身追来。
“驾驾!”费祥大声吆喝,不断打马加快速度,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我看见跟清兵打斗的那帮劫匪纷纷朝蒙古兵这边涌来,再往远处看,其它劫匪们也在朝这边涌动,象是在阻挡蒙古兵。清兵表面上在阻止,其实更象在扰乱秩序,我心里明白了,这些冒出来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劫匪,而是协助费祥行动的清兵们。
幸好蒙古人急于救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远远的,费扬古和裕亲王正朝我们跷头张望,费扬古站得象这周围的树林般纹丝不动,静静的,裕亲王似乎看到了我,抬手晃了一下,象是在跟我们道别。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听着后面传来的拼杀声,我紧张得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我们面前横空出现了两名蒙古铁骑,费祥情急之下立即拉住马头,拔出弯刀,调转马头往斜里逃去。
这里的地况十分复杂,坐在马背上颠簸的很厉害,两侧不时的闪过亮眼的刀锋,费祥使用平生所学奋勇反击。几个蒙古人怕伤了我一时间竟然没办法制住费祥。但我们也摆脱不了他们,费祥被好几个蒙古兵团团包围,陆续的,手臂,肩部和腰部不断出现刀口,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丝。
生死战:赢了我就让你带夫人走!
我猛然间意识到,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费祥非但救不了我,恐怕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不行,费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放下我,你赶紧走!”我抓住他衣袖,急急劝道,生怕他们伤了费祥。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费祥仍紧紧抱着我,另只手持刀奋力拼杀着。负责保护着我们的那些黑衣人陆续死在蒙古人的刀光下,听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我惊得脸色发白,连声道:“费祥,这次你要听我的,快走,求求你了!”
“当!”费祥一分心,手中的刀被蒙古人打飞,立刻有另一把刀逼来,费祥迅速抱着我翻下马背。我还没从瞬间的天地旋转中反应过来,手臂突然一痛,好象撞到石头上了,费祥闷哼一声咬牙忍住,我低头一看这才惊骇的发现他的背部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我惊叫:“费祥,你还好吧?”
费祥刚要起身,几把刀同时指向他面门,这下,我们都僵住不敢动了。
“怎么是你?”呼耶图拨开众人走上前,吃惊的皱起眉头。
费祥扔掉头上的帽子,扶着我一起站起来,喘息地说:“我不会让你们把蓉儿带走的!”
呼耶图眯起了眼睛,淡淡回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带走我们夫人吗?只凭你一个?我们出发前都曾在大汗面前宣誓保证完成任务,就怕你是费扬古的弟弟,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费祥,你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吗?那样的话,我就成全你!”呼耶图缓缓拔出刀,“我以勇士之名跟你单挑,看你能不能抵挡得了我这准噶尔第一勇士的刀锋。”
费祥依然不肯放弃:“如果我打得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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