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打门外传来一声询问:“这家店的掌柜的可在?”
林忘一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短打的健壮男子站在门口频频往里张望。
“我就是,有何贵干?”林忘面露狐疑,不紧不慢地起身迎了出去。
那人看了林忘一眼,然后说:“原来杨小哥将店租了出去?”
林忘点了点头。
那人指了指身后的驴车说:“我是向阳楼来这附近送酒的,不知这位掌柜的可也是要开吃食铺子,日后可要酒?”
林忘听说对方来意,眼睛顿时亮了,又往外走了几步,想给人请进了屋:“这位公子快请进,屋中坐一坐,我是想要些酒,具体有什么酒,还要问一问。”
那人擦了擦汗,指着驴子摆了摆手:“我还要送酒了,不方便进,小哥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请问你们店中都有什么酒?”
那人得意地笑了一声:“我们店中酒的种类可多,除了供给小酒肆两种等级手机的酒外,还有枸杞酒、蛇胆酒、珍露酒、百味酒、流香酿、白眉露、蜜酒、枣酒。”
林忘听了一连串,却光是知道了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那人一看林忘就知他对于开店还十分生疏,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说:“以前高杨食肆从我们楼里拿珍露酒和白眉露,还有那两种最便宜的酒。”
林忘现在也没功夫将那些酒一一尝一遍,或许日后有机会,于是就想先照着以前高杨食肆来,便说:“那我也来这四样。”
之后问了价钱,珍露酒最贵,要两贯钱一坛,白眉露也要一贯五百钱,另外两样则是一贯和八百,并且因林忘只能跟向阳楼买酒,这人报起价来十分牛气,说多少是多少,分文不让。
林忘无法,干食馆总不能没有酒卖,只能跟这个价钱妥协,定着明日来送酒。
果然就像杨小哥说的,开店的风声一放出去,除了酒保找上门来,下午的时候,以前给高杨食肆供蔬菜鱼肉的商贩也找了上来,他们的价格就比较灵活,林忘谨记杨小哥说的比外面便宜一两分,又跟他们往下划了划,最后商定一个双方满意的价钱。
37记账先生
收拾完屋里;林忘就踩着凳子,拿着竿子把幌子挂了起来。林忘的动作引来周围人注意,一些人在边上看了会;邻里间的人还会对林忘说上一句“恭喜”。
过了一会,吴大几人来了,打老远就看见林忘的店挂起了招牌幌子,一个个格外兴奋;还里店铺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嗷嗷叫唤了起来。
“林小哥;林小哥;你把幌子取回来了啊?”
说话间;几个孩子走到门前,却不进门,而是抬着脖子看那颜色干净亮丽的幌子,只是他们没一个识字,到现在仍不知林忘的店叫什么名字。
“林小哥,这四个字念什么?”栓虎在门外大喊了一声。
林忘原本是想把店名取成“煲你喜欢”,主要是为了噱头,后来因这店名实在露骨,让人听了根本联想不到食馆,这才改成“煲君满意”,这名若放在随便一个人开的食馆,也还说得过去,可怪就怪林忘是个小哥,他即便将“煲你喜欢”换成“煲君满意”,仍然会惹人遐想,路过的一些公子见出来的是个小哥,不少露出了怪笑。
“呃,你们先进来再说。”林忘冲他们招了招手。
几个孩子对周围的情况不是毫无所觉,只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于是满脸疑惑地跟着林忘进了店。
自从上次跟人吵架,被人说跟吴大他们不清不楚后,林忘很是注意,和他们在一个空间的时候都会敞着门,桌上点着灯,外面看里面清清楚楚,行事坦荡,知道他们只是坐在桌前说话。
“林小哥,店名到底是什么?”吴大一针见血问了出来。
“呵呵,我取得店名可能有些直白。”
吴大皱了皱眉,其他三人一脸好奇,尤其是四狗子,抓耳挠腮,一个劲地说:“到底叫什么,林小哥你赶紧说啊!”
“咳。”林忘下意识先咳了一声:“煲君满意,煲仔的煲。”
四人动作一致地瞪起了双眼,半响没说话,是个人听到这名字也不会想到食馆,而是往另一个方向想。吴大张嘴开开合合,然后干巴巴地说:“是有些直白,不过也很有特点,容易让人记住。”
“就是就是。”其他三人跟着附和。
林忘心想这个名字你们都这样吃惊,若知道我原本打算起的名字,还不知会什么样反应呢。
众人说了会其他,就一起去夜市摆摊卖醒酒饮了。
翌日一早,高阳酒店的伙计就给林忘送来了酒,林忘自己是掌柜的,便在厨房把就都给打开,挨个尝了一口,他之前对酒研究不大,也说不出什么头头道道,只感觉贵的酒滑过喉咙很柔软,便宜的则有些发硬、划嗓子。
中午的时候,打外面走进来几个身穿公服的人,林忘也分不清他们是衙役还是公捕或是别的什么名堂,只知穿这样的是在衙门里当差的。
那几人一边往店里走,一边故意大声嚷嚷:“小二,有客人来了,还不出来招呼?”
林忘店铺还没有开业,每日掩着半扇门,这几人分明是故意上门,林忘见他们穿着公服,下意识地有些紧张,因想起了杨小哥的话,同时心中又有些期待,知道和他们打好关系的话日后就不会有地痞流氓上门来捣乱。
林忘快步迎了出去,替他们把那扇关着的门也敞开,嘴上说:“几位官爷进来坐坐,小店还没有开张,也没有什么好的事物,只能先请几位爷吃几杯酒。”
那几人听了这话,又见林忘是个小哥,心中有些飘飘然,跟着进来,捡了张桌子就坐下,其中一个故意问道:“诶?这家店换主人了吗?”
“是呀,听说这家店原本的当家得急病死了,那家小哥便把这门面租于了我,几位官爷稍等,我去给盛酒。”说完,林忘就走回厨房,他既然想打好关系,这会就不可能上差等酒,索性给几人盛了店里最贵的珍露酒,然后端了出去。
“几位官爷对不住,店里食材还没送来,什么都没有,只能请几位先吃口酒,待日后小店开张,几位再来,定好好招待一番。”
几个官差吃了口酒,都尝出是珍露酒,而非便宜的,又听林忘这么说,当下对他印象不错,再开口,语气也没这么蛮横了。
“这店里就你一个人啊?”其中一人吃酒最快,不一会,脸上就有了颜色,他频频看向林忘,虽眼神有点露骨,但也没有什么不适宜的举动,言谈也还正常。
“伙计们出去采买了。”
“嗝,是吗!”
几人又互相说了会闲话,恰巧这时,替林忘找算账先生的牙郎匆匆来了店里,在看见其中坐着几位官差后猛地一抬头,跟变脸似的立马挂上灿烂微笑,规规矩矩问了声好,声音都比往日柔了三分,那几人正喝在兴头上,就没有搭理他。
牙郎将林忘拉到一旁,说:“我又给你找了个算账先生,是个落第秀才,你待会跟我过去看一看?”
林忘看了一眼那几位官差:“一会的吧。”
“晓得晓得,等你忙完的。”那牙郎也不想跟官差打交道,得着林忘信后,跟几人大声道了别,又急匆匆走了。
那牙郎前脚刚走,这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就开口道:“掌柜的要找算账先生?”
林忘点头,谨慎地隐瞒这家只有自己一人的信息:“我家顶多认识一两个字,写却是不行,想雇个能写会算的。”
那人喝的脸颊也是一片红,他说:“我给你介绍你个算账先生。”
林忘一听,心中咯噔一声,若是官差推荐的,那他不好拒绝,谁知道介绍来的人是怎么样的,即便大字不识毫无本事,但能与官差有关系,又不能轻易得罪。
林忘心中大呼倒霉,面上还强作欢笑:“咱们小门小户,官爷您介绍的人怕是屈才了。”
那人连连摆手,还不及说什么,旁边那个人就大力拍了拍他后背,说:“你说的不会是陈傻子吧?”
林忘见那官差竟然真的点头,心中直冒苦水,他想那人被称为“陈傻子”,想来应不是什么太好的。
“你小子,倒是个菩萨心,还管那傻子?”
年轻官差搔了搔头:“我看他这样,也怪可怜的,不如帮一把,就当积了阴德。”
“那是他傻,活该落个这样下场。”另一人咕哝一句。
按说官差年纪小,资历应该也最浅,但林忘看年轻官差在这些人中并不是受欺负的,隐隐还有股被别人让着三分的意思,心中有点拿不准。
那人见林忘一脸茫然,这就解释道:“那人叫陈升,不是本地人,五年前因些事情被牵连,就一直关在牢里,连生员的资格都一并革除了,如今咱们大人开恩,放他出来,他倒是能写会算。”
林忘心中还有些不信,毕竟叫陈升那人可是被关过五年牢狱,谁知他犯了什么事,为人如何,手脚干净不干净?
其他几个官差不等林忘有反应,就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什么因事被牵连,那就是他犯傻,为点子屁大的事情,就要状告他们县令,未果后竟然还要上访,我说他脑子就是有病。”
另外几人跟着附和。
林忘听他们这么说,心中有些松动,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关进牢里,那品格应不会有什么,跟他原本猜测的小偷小摸大相径庭,就不知这几年在牢狱里待的会不会近墨者黑。林忘心中虽不愿意,可碍着官差的面子,不好拒绝,又想这陈升跟那官差非亲非故,八成真是他忽然生了善心,不如就先答应,让陈升做几天试试,之后再打发了。
“既然官爷都开口了,我又怎么能说个不字?不知那陈升现在在何处?”
“他被放了出来,身无分文,也回不了家,天天在外面靠乞讨为生,掌柜的若是答应,我明天寻了他,让他来你店里。”看来那个年轻官差真是有个慈悲心肠,或是说还没被大染缸染黑。
林忘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就在店里等他。”
几个官差还穿着公服,也不是无所事事能一直呆着,吃完酒后没多留,直接扬长而去,林忘苦笑着都收拾了。
晚上的时候,林忘将这事跟吴大他们说了,果然,他们同林忘担心的一样,即便那人原本是好的,也怕他在牢狱里学坏,又因是官差介绍的,不敢轻易拒绝。
吴大的想法和林忘一样:“先看看吧,不行的话等过过就给他打发了。”
栓虎问:“可是林小哥,你之前找不着算账先生就是因为没地方给他们住,今听你一说,那陈升也不可能有地方住,你怎么安排?”
林忘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每当他麻烦别人办事,就会是这个表情:“我听说他是靠乞讨为生,你们能不能让他住进养济院?如若他不肯,正好借这个由头给他打发了,如果他肯,便先这么着,每日跟你们一起来一起走,即便他不好,也找不到机会使坏。”
这在吴大看来根本不叫事,若是说分给他一口饭吃,他们可能会犹豫,林忘又是管他们吃饭,只是腾出点地方让人晚上睡一觉,很是简单。
“好,就这么着,如若他真是个好的,林小哥你也省了一人的月钱,跟我们一样只天天管饭,他若不服,我们替你敲打他。”
“他一个花子,就算能写会算,还指望别人真给他当先生雇?”栓虎也在一旁附和。
其实林忘心中隐隐也有这个想法,就是不敢抱太大期待。
38陈升
转日;因知道那个叫陈升的会来,所以吴大他们一早也来到了店里,这几人一边吃着养济院分发下来的食物;一边吃着林忘的食物,倒比以前精神了,脸上也有点肉了,四狗子更是还长高了一些。
“给他找了个能糊口的活计;他怎么就不上心一点?这都多前了,还不见来人!”吴大说的是陈升;以为他一早就会过来;可等了半天;仍不见来人。
“他一个花子,最是懒散了,咱们那又不是没有,平日睡到午时才起。”
林忘闻言心中更加不快。
又等了一会,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慢慢走到店门口,他也不抬头,嘴巴哼哼几声,没听见他说的什么。
四狗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他大叫:“你不会就是陈升吧?”
那人点了点头,林忘只能看见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白色的头屑跟雪花似的到处都有,头顶上还粘着一块东西,看着就让人恶心。
“你怎么来这么晚?我们都等半天了。”吴大几人见惯了这样的,倒不觉得什么。
“也不说早点,以后可不能任你这么懒。”几个孩子替林忘开口教训。
“好了,你先进来吧。”
陈升其实一早就来了,他在附近徘徊不定,不敢上前,在外足蹉跎了一个多时辰。陈升闻言,扶着门扉佝偻走进屋,林忘注意到他是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
“昨日是个年轻官差向我推荐的你,他并没有细说,我也糊了糊涂,不知你会写字算账吗?”
“会的。”那人闻言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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