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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剑之忆（三）

　　“刑剑既为修道之人，岂可为了一己私欲，而妄动杀念，随意抹杀生灵性命！”当白发男子听得白衣女子的打算之后，竟然是因为女子的打算语气之中有着一丝丝的薄怒！
　　“刑剑并未对我有所隐瞒，他自己知道修道之人妄动杀念定然会对道心有所影响，所以他只是用我所铸之剑打败仇人，手刃仇敌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白衣女子也是察觉到了男子语气中的怒意，连忙补充道。＇　
　　“刑剑本意虽然不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叶儿，但是百年来自己的剑术愈发精湛，可是却始终无缘寻得一绝世神兵，刑剑曾踏足过魔族后裔所居遗址，仍然是无以所求，自然会引为憾事！”
　　“师傅是爱剑之人，数年来也是多方搜寻名剑藏之，定然也会明白刑剑之心意。”白衣女子抬头看着男子。
　　“所以他便可以答应你以身为引，化身剑灵，走上这不归之路，他还是不是修道之人？他的眼中当真除了剑术、神兵，心中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教给世人的？”男子一甩衣袖，愤声而语道。
　　“师傅，并非是刑剑主动要求，而是徒儿自知己身能力有限，有生之年或许也难以撼动灭我族人之贼人，自当日徒儿目睹刑剑与师尊的剑术对决之后，才主动去寻得刑剑让他帮助徒儿的，望师尊成全！”白衣女子低头叩拜说道。
　　“即便得以报仇，那报仇之后，你又该如何自处？”
　　男子看这依旧叩首的弟子，似乎是感觉到其心中的坚毅决定，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即为剑灵，徒儿也知自己便会成不死之身，徒儿和刑剑之间相约，我会跟随其身边百年，百年之后，刑剑便会放我自由，任我离去！”
　　“百年之后……你可知道像刑剑这样心高气傲，剑术超群之人，对神兵的痴迷非常人所能理解，百年之间，他定然会想方设法让你转变心意，虽不会施以苟法，但也并不会太过光明，再加上，你们只有百年之约，自己却始终不愿意视他为主，为师亦不知你今后的命数！”男子轻音自语一声，随之幽幽说道。
　　“只要能报得大仇，叶儿的命数是那般，我都不会后悔！”女子再次表面心意。
　　“不死之身……”
　　“你虽然心中熟知铸就剑灵秘术，却不知，剑之剑灵并非不死之身，天地间不管是人也、是神、是魔、是鬼，皆有其道，世间道域无数，却并没有剑灵之道，若然你真的选择成为剑灵，那便会永远跳出轮回，堕入诸道之外。　”
　　“让自己的剑沾满怨气和鲜血，而自己则为了仇恨变得人非人，鬼非鬼，天地间没有一处是你的容身之地，这些便是你今后的处境，这些便是你心中所要的？”
　　“剑成之日，即便是能够得以手刃仇敌，那缠绕你周身的血腥之气和怨气，你当真可以视若无睹？数年之后，你的仇人皆是化为尘土，你又得到了什么？而你自己既不是生，也不是死，终身只能依剑而生，十数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直到这把剑被人折毁，或者被岁月光阴慢慢侵蚀而尽，到时候，你便会什么都不会留下，在灰飞烟灭之际，你回首记起今日决定，那时候……你当真不会后悔？”
　　“叶儿心意已决！在叶儿面前的两条路，在叶儿看来，我不管选择那一条，到最后都会有难以弥补的遗憾，既然这样，叶儿宁愿不去思量选择，而是遵从自己心中所想，痛快为之，至少……至少我尽力了！”
　　“……”男子沉默不语！
　　“铸剑山庄从古至今，从不没落，就是因为铸剑山庄虽然以铸剑为生，但是却从来不参与尘世喧嚣，虽然所铸之物皆为兵器，但是却从未让兵器成为屠戮生灵之器，若是我铸剑山庄被灭族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所铸之剑造成了天地间生灵涂炭，那我赤家便也认了！”
　　“但是…但是……仅仅就是因为我赤家拥有别人所没有的铸剑秘术而就应当遭受灭族？怀璧其罪的事情为何会发生在我赤家身上？”说道这里，白衣女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双手紧握，不断的捶打这石台地面。
　　“叶儿亦明白师尊苦心，但是……！”女子说到这里，话语顿了一顿，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师尊，曾经可有过家人？”女子极为认真的对着男子问道。
　　“任何生灵皆有其母，为师百年之前也有家人，只不过他们早已去世！”男子回答，却不知自己的徒儿问自己此话有何意。
　　“请恕叶儿无礼，若是师尊百年之前，某日回到家中，自己的家人皆是被奸人所杀，敢问师尊会如何作为？”
　　“住口，不可妄言！”听的女子口中话语，男子一甩衣袖，厉声喝道。
　　“师尊也有家人，虽不能和家人永远相伴，但是却也可以看着他们寿终正寝、安然离去，想必亲人离世之苦，师尊也曾有体会，而百年之后，即便是让师尊想象亲人被害之景，师尊便是已然如此动怒，那师尊又为何不能理解徒儿心中的苦，放手让我离去，为族人讨回公道？”女子一字一顿的说着。
　　“十五年来，没有一晚我不会梦到我的族人躺在血泊之中，他们那幽怨的眼神，使我夜夜不能寐。”
　　“师尊可知道，那种痛苦虽生犹死！！所以叶儿宁愿自己永堕诸道之外，也绝对不会再让仇人多活一天，再让他们残害天下生灵！”
　　“……唉！傻徒儿，你这又是何必……”男子看着眼前一脸决绝的徒儿，心中的的无奈无以言表，只能唉叹一声，走过去轻轻的扶起了跪着的白衣女子。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师也不再劝阻，本以为此身再也不会铸剑，谁知道始终还是逃不过命数之定格，魔族后裔的铸剑秘术，为师在数年之前游历魔族遗址之时，在一处封印之地偶然得之，虽然知道按其记载铸剑，定然可以成就剑灵神兵，但是却也是违背天地法则，违背天道之术，所以那时候起，为师便是再也没有亲手铸剑。而今日却又不得不亲手将自己的徒儿送上一条不归路！”
　　“三日之后，铸剑台开炉，所有违背天道之罪孽就由为师来承担！”
　　“三日的时间，为师还是希望你再考虑思量，毕竟这条路是一条有任何余地的不归路！”
　　男子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温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剑之忆（四）

　　时间流转，三日的时间在姜凡的脑海中只是一瞬而至，在仿若仙境的众多山峰之中，有一处山峰在云雾飘散之间显得若隐若现，似乎仅仅只是眼睛的幻觉而显一般，但是却又不像是幻觉。
　　正当姜凡奇怪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地方之时候，突然从远处有一人如闪电般飞至山峰之上悬空的石台之上，石台之上没有其他，只有一口三足之鼎，鼎中无物自燃，那火焰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不灭不息，鼎的旁侧，白衣女子早已来到此处。
　　飞落而至的是一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落定在石台之上，第一眼便是看到了白衣女子，当看到白衣女子之时，眼中却是有着一丝丝的愤怒。
　　“师尊给你三日的时间，依旧没有让你回心转意，改变初衷吗？”男子厉声问道。
　　“……”白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跪在原地。
　　“你回答我！”男子再次厉声问道。
　　“师兄为何会选择跟随师傅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师兄跟叶儿一样，早年父母被仇人所害；师兄问我为何依旧不改初衷，那师兄可否回答叶儿为何你当初跟随师傅修行二十余载之后便是偷偷下山斩杀仇敌，回山之后，被师尊处罚面壁十年，如此师兄才会安心的待在师傅身边潜心修道。”听到男子的厉声暴喝，女子轻轻的抬起头，对着男子平静的问道。
　　“父母之仇，怎可忘记？”男子回答。
　　“既然师兄知道父母之仇不可相忘，更加不可不报，那又为何今日依然要来劝阻叶儿？师兄面对的仇恨是父母之仇，而叶儿所面对的是我赤家四百三十四口全部被杀的仇恨，两者之间又有何区别？”女子继续说道。
　　“叶儿不像师兄心中已经了无牵挂，便可以安心留在师尊身边潜心清修，待得一日便是可以如师尊一般飞升得道，而叶儿虽然可以留在师尊身边，但是却也永远不可看破一切，与其如此一般苟活安享一生，还不如去做随自己心意之事，让自己的亲人在九泉之下得意瞑目。”
　　“随自己的心意？年纪轻轻，你便是懂得何为随心而为？今日任性之行，他日你真的会保证自己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师兄当日偷偷下山，斩杀仇敌于三尺剑下，大仇虽然得报，但是报仇之后的空虚之感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所以这才会安心遵从师尊的处罚面壁十年，潜心修行，但是十年的时间依旧是不能抹除我心中的那一丝尘埃，报仇如何，不报仇又如何？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斩杀仇敌性命与否，说到底仅仅只是让仇敌少活或者多活数余载而已，你可曾记得你的父母送你离开之时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记想过他们舍弃性命也要护送你离开时候的心中所想？”
　　“我相信没有一个父母用自己的生命为孩子躲得一线生机，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的余生都只为报仇而活……”
　　“你说你只想依心中所想而行，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父母和亲人报仇，但是你可曾想过与你身边活着的人的心情？当日师尊救你与山门之外，便是为了让你今日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男子依旧是厉声问道。
　　“……”女子低头不语。
　　“你可知道师尊今日之寿数？”看到女子低头不语，沉默片刻，男子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平静的问道。
　　“不知！”女子抬起头回答，眼神中充满疑惑，她始终想不出自己的师兄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师尊已是得道之人，虽然非不死之声，但是却也比常人寿数长久数十倍，据我所知道，师尊在三百年里只收过两个徒弟，便是你我，你可知道为何？”
　　“得道之人虽清心无欲，但是师徒之间却也难免会有丝丝羁绊，师徒之情又何尝不是红尘往事？你今日要师尊亲手将你送上不归之路，你让师尊心中又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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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玄！你怎会来此？”正当男子想要再次开口之时，白发男子凭空出现在石台之上，轻声对着年轻男子问道。
　　“拜见师尊……！”
　　听及声音，两人皆是同时恭声问候道。
　　“今日铸剑之事，全凭为师一人之责，与他人无关，一玄你速速离去便好！”白发男子点头示之，随后便轻轻落足于石台青鼎之侧。
　　“师尊，师妹她……”听到白发男子的话语，年轻男子似乎有话要说。
　　“不用多说，她心意已决，多说亦是无用，你速速离去吧！”男子的话还没有出口，白发男子便是示意他不必多说。
　　“那…弟子告退！”说完，年轻男子便是要离去。
　　“师兄留步……！”
　　“今日一别，便是堕入非道，十五年来与师尊，师兄相处，早已将你们视为父、为兄！而师尊和师兄亦是待叶儿如无血脉之隔，叶儿深知今日之事定然会伤及师徒之情，但即便如此，叶儿无论如何也要依自己心意而行，即便堕入诸道之外，即便是要经历千百磨难，弟子也无怨无悔，也不会在意自己的结局会如何！”
　　“只是今日…今日之之后，叶儿再也不能侍奉师尊左右，今后只能依靠师兄侍奉在师尊左右！”
　　年轻男子听的女子此话，年轻男子神色顿了一顿，便是轻轻点头，随之便是化作一道红光飞出了石台，此时石台之上只留下师徒二人。
　　“你…当真想清楚了？”白发男子看到年轻男子离去，转身任由青鼎之中的火焰映像在其眼中跳动，许久之后，心中一声哀叹，轻轻问道。
　　“无怨无悔！”女子答道。
　　“……”白发男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待得最后却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劝得眼前的徒弟改变心意。
　　“或生或死，或远或近，天地之定数又何尝不是冥冥使然，或许时至今日看不破的却是为师自己！”白发男子抬头看向远方，低声喃喃自语道。
　　“师尊……”
　　“此鼎名曰太虚鼎，鼎中之火乃是为师当年修行得道之日所成之三昧真火，若要铸造出具有剑灵的神兵利器，此火乃是上上之选。”白发男子看着鼎中的火焰说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而你心中也有魔族后裔之铸剑秘术，想必定然也是知道，铸就剑灵并非是像人界传说中那样以身殉剑这么简单，而是要将甘心成为剑灵之人的魂魄和剑身合二为一，魂魄若是禁受不住炎火之苦，定然会落得个魂飞魄散之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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