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里面存盘的照片,记录了这谢唯安和他一起走过的五年岁月。
他懂得这有多么珍贵。
因为还要对损毁进行调适,所以齐栎那几天一直把硬盘整合在自己的电脑里,却没想到宁暖在用她电脑时,会将硬盘调出来。
宁暖在他公寓门外哭了整整一宿,齐栎把她让进来时,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随你怎么胡闹我都可以容忍,唯独与谢唯安相关的一切都不行。它们比我的命都重要。”
16
又是不眠夜。他让宁暖进了家门,自己却去公司加班,一整晚。
他一直给谢唯安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齐栎面对着已经设计完成三分之一的全息海棠千里,他置身其中,想象着几个月后谢唯安看到这个场景时的神情。
凌晨三点,谢唯安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她说:“齐栎,无论你做什么都伤害不了我了。”
他手握电话,海棠的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齐栎沉默良久没有作答,一直到谢唯安挂断电话。
齐栎齐栎,你做的一切,不都是在等着有一天会看到这样一个成熟的谢唯安,拉着她爱的人站在你面前,亲口告诉你这番话么。
可是为什么这番话却几乎令他窒息。
16
谢唯安让齐栎教她C++,谢唯安学会了,当晚给齐栎发了一段程序语言。
齐栎打开页面,输入那段语言,回车后,跳出一段稚拙的表白来。
“老公你
你=我的初恋,
希望我们的爱情从最初开始
相信(我们的爱回到天长地久)”
Include是C++语言词汇,在建哑人号时,齐栎输入“include。2”,是他与谢唯安能懂的语言,也是他抱着侥幸的一点私心,侥幸的希望谢唯安能懂得。
焰迹山庄建城之处,他的人物站在奈何桥上,看到唯安和三千的对白。
“从前有一个人叫彼,另一个人叫岸。两人相爱,却因为违反天条,感情被无情扼杀,天帝下了个奇毒无比的咒语。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注定此生无法相见。后来佛祖垂怜,带花过河,鲜红的彼岸花褪成白色,却染红了一条忘川。”
这个传说是他曾经讲给她听的,没想到竟然还能记得。
看着那两个身影,齐栎不知不觉淌下两行清泪,脸上却已然挂着笑。
彼岸只是佛祖开的一个玩笑,站在此岸看彼岸,又和站在彼岸看此岸有什么区别呢。但是佛祖又说的很认真,无非是说,爱情是两个人努力,而爱只是一个人坚持,就像站此岸,正因此岸才会有彼岸。
“彼此”,是两者,为爱情值得付出一切,为爱坚强,受伤的始终是自己。
17
谢唯安和邵潜铭出了病房后,吴显进来,突然骂齐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谎话?”
齐栎笑,“我说什么谎话?”
吴显:“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我知道,我今天也不会去对谢唯安说那番话。”
齐栎说,“身体是我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多不多那几杯酒也无足轻重。”
吴显说:“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有意思吗?你完全是在烧你的名你懂不懂!”
齐栎道,“我懂。”
吴显,“你懂个屁!你懂你还跟她说什么用了两年时间忘记你还要用两年时间放弃你……”
齐栎笑得有些苍白,“我说错了么。”
吴显愣住。
齐栎微微闭上眼,表示自己累了,不想多说。
他没有说谎,只是他没有把话讲完。
他告诉谢唯安,“我用两年时间放弃你,可能还要两年或者更多时间忘记你。”
他没有说的是:“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么多时间。如果不能,那我对你这份思念带进泥土,和我的生命在一起便再也不能分开。”
18
后来他又去过一次西藏,在卓玛家外的经幡白塔,八角巷。
藏人等身长头,旨在五体投地。
曾经藏族老母亲讲到五体投地,谢唯安曾急急举手回答:“五体为头部和四肢。”
藏族母亲笑着解释,“五体,乃是无心。额心、唇心、两手掌心,和心脏。五心贴紧大地,心诚才灵。”
那时谢唯安尝试过,磕到一百个已经额顶开花了。
日光下,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双手在头顶合适,缓缓吐了口起,轻轻跪下,全身扑倒在地。
五体投地,无心紧紧触碰大地。
起身时,高原的日光在把他的影子剪成了一个金色剪影。
他浅浅吸一口气,深色安详,再次俯身,磕倒在地。
一千个等身长头,需要的不只是耐心与时间,更要体力留足,身体健康。
吴显在他身后帮他数,七百五十五……七百五十六。
他朝齐栎越来越远的背影高声喊,“你累不累啊,这个到底灵不灵啊?”
旁边的旅客小女孩接话道:“老喇嘛说了,心诚则灵。这大哥哥这么卖力,一定灵。”
吴显没隔几分钟,都要往前跑几步。他分明看到齐栎已脸色苍白冒虚汗,汗水一直流进他的外套里,额头已经被粗糙沙石磨出一个很大血块。
吴显叹息,齐栎,苦了这张俊脸啊。
来这里祈福的人,多是为祈愿自己所爱之人平安喜乐。
他知道齐栎也一定祈的是这个愿,并且他更知道,齐栎是为谁而虔诚。
19
九游公司主力团队致力于网游全息制作,这次请各区参加任务玩家到来就是为观赏一个全息场景——海棠千里。
场景特效用了解锁任务第二环的互换队友的方式,要求两位玩家牵手进入,为避免在通道口两人走失,需要两人双手紧扣,才不会被交换。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场景是齐栎几年来的心血。
但是当时人却无法参与。
吴显曾问齐栎你觉得不甘么。你为她费尽心思,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衣。
齐栎微笑。怎么会呢。
我曾许诺为你种下海棠千里,并曾许诺要给你一生一世。
唯安,我亏欠你太多,这辈子都还不了。只有这一个愿望,在我还力所能及的时候,还你这海棠千里,尽管牵着你的手走过的人已不再是我。
20
恍然又一天又想起七年前,那时他和谢唯安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天学校庆典,齐栎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和学生会主席在全校师生及领导面前讲话。
谢唯安一直在下面偷偷看齐栎,拿着素描版东张西望,把他的样子悄悄描下来之后,在素描版上画了桃心眼,写下:“齐栎齐栎,你是我右心房的跳动。”
然而谢唯安的行径被教导主任发现。教导主任没收了她的素描本,并且当堂点名批评。
典礼结束后,教导主任让谢唯安留下,齐栎和几个学生会干部也留了下来。
台下学生都还没有散去,教导主任就开始骂谢唯安:“身为一个女生,怎么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寡廉鲜耻?”
谢唯安低头不说话,不少学生听闻都停下来围观。
教导主任指着齐栎问谢唯安:“你和齐栎在谈恋爱吗?是不是!”
那时谈恋爱就会归结为早恋,是要记过请家长写检讨的。
学校里的女生就不平了,人群里有人嘀咕,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会是齐栎女朋。
和齐栎一起的学生会副主席也开始围拢过来打趣齐栎,“那不是那个暗恋你的女生吗?”
谢唯安低头看着手指,半晌抬头看了一眼齐栎,转过脸来说,“齐……齐栎又不喜欢我,这不关他的事。”
而这时齐栎突然大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整个礼堂安静下来。
谢唯安也愣住了,心跳慢半拍。谁说你不喜欢我,难道你喜欢我?
齐栎隔着人群大声问谢唯安:“谢唯安,你喜欢我吗?”
谢唯安呆立,随后慢慢舒展眉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凭空喊回去:“齐栎——我喜欢你!”
齐栎大声道:“谢唯安——我也喜欢你!”
人群哗然,来访领导愕然,教导主任盛怒。
而那年倨傲少年神情毅然坚定,稚拙少女眉开眼笑,只知道心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规矩统统都可以滚蛋。
那画面定格在时空里,眨眼间,突然便已成永远。
————齐栎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天突然看到一句话,男主是用来宠(虐)的,男配才是用来爱的。写完这章,十三想大家会不会回头去,再看一遍齐栎这个人,他整篇文里都在演一场哑剧,就像游戏里那个哑人,发不出声音,什么声音都归于沉默。其实他就是一出盛大的杯具。十三写这篇文,除了写安、铭两个人的爱情,其实更多的是想写齐栎这个人。刻画他的笔触不多,甚至没有打酱油的配角多,但是齐栎几乎是我的全部心血。这是个爱情故事,我把齐栎当成了主角,他在演一场独角戏,整场戏盛大却悲伤,其他人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在映照他的孤独。对于齐栎这个人,我有太多话说,说不完。归纳一下,无非就是师奶张蚊子血朱砂痣白月光的比喻。而齐栎,不论得到得不到,终将会化作脸上两行清泪。只是两行清泪。
156~160(结局)
156
十月的马尔代夫。
邵潜铭和唯安在去的飞机上遇到一对印尼夫妇,带着他们的一对十岁大的双胞胎儿子。
两小孩特能折腾,黄昏时穿着内裤就往沙滩追赶打闹,特别逗。
但在谢唯安眼里,就一个字,萌。
早晨一大早邵潜铭就被那位先生约出去钓鱼,谢唯安醒来一早就没有人。那两个小孩蹬蹬蹬从外面跑过去,又“嘿嘿哈哈”跑回来。
谢唯安衔着牙刷靠在门口,笑嘻嘻的看这有爱的一对。隔壁就住了这家人,刚好那印尼的太太也出来逮孩子,站在她门外,操着有些蹩脚的英语问她,“你和你先生是出来度蜜月?”
实际上是谢唯安拿到了第一个月导师发的工资,邵潜铭又试图霸占她的国庆长假,直接把机票酒店都订好了,在国庆前一天晚上以让她请吃饭为由,直接把她骗上了开往马尔代夫的国际航班。
她跟她解释了他们只是恋人,还没有结婚。
那位印尼太太若有所思的点头,眼神有些古怪。
后来又聊到她两个儿子,太太瘪瘪嘴,“太皮了,得要个女儿。”
谢唯安道:“两个儿子挺好啊,多么可爱,你有福气。”
那位太太自然不懂谢唯安的深意,“太难照顾了。”
谢唯安说,“终有一天他们会懂得相互关爱,兄弟扶持,你到那时也省心得多。”
谢唯安其实心里想的是,最好生两个儿子,年龄差距五六岁,把大的那个带到七八岁,然后就让大儿子带小儿子。
光想着她就心花怒放了,一直到邵潜铭打来电话。
电话里,邵潜铭直奔主题,“谢唯安——快过来!”
谢唯安刚刷完牙,“我还没吃东西呢,什么事啊——”
邵潜铭:“你——来就是——了,老婆,要赶紧的!”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谢唯安再打过去就没人接。她知道这个季节多飓风海啸,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擦擦嘴,急匆匆的找到那位印尼太太。两人蓬头垢面的就往他们各自男人钓鱼那里赶。
到了现场,谢唯安就呆了:
粉色水百合搭了桃心的台子,各处都是蕾丝拉成温馨的蝴蝶结。欧式的桌凳搁置其中,桌上都有圆形捧花。
是集体婚礼现场。
其中有老夫老妻,有小情侣,最多的是新婚夫妇度蜜月,单身也有……
饮料馆老板的父亲曾经做过神父,着了一身庄重的黑色立在花环下面,给牵手而去的情侣赠送花饰的小戒指,然后情侣轻吻拍照留影。
邵潜铭拉着谢唯安的手排在队里,谢唯安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脸都没洗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这是睡衣啊,我又不是孕妇呜呜,头也没梳像个疯子。”
邵潜铭直接把她拖到“神父”跟前,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捧着她的脑袋就吻了上去,相机咔嚓一声——画面永远定格。
谢唯安拿着照片沮丧的坐在沙滩上,几乎要哭了。
邵潜铭一边小声安慰她,一边忍不住要笑,被谢唯安拳脚相向。
邵潜铭被虐,最后回来讨好求饶,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夫人,给我生一堆胖儿子吧……”
谢唯安顿时有气没处使,憋了半晌,破功了。
邵潜铭低声道,“我是说真的……男未娶女未嫁,不如就地正法吧。”
印尼夫妇的小儿子想要凑热闹,两个小屁孩儿只好拉着自己的兄弟,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