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呢,你有什么好提议吗?”兰仲文淡淡反问。
“要不,周六日你跟我去香港吧。”九九放下刀叉,兴奋地说,“香港很漂亮的,我带你去吃麦当当啊,很好吃的。”
兰仲文无奈,“你是自己想吃吧?”
“不是啊,我是想带你去玩,香港有很多东西可以逛的,你可以住我奶奶家里,有很多空房的,我还可以搞一张香港的身份证给你。”
“萧九九,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企图?”兰仲文连眼都懒得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九九抽走他手里的刀叉,眼睛乌亮,“先别吃了,我说正事呢,好不好,兰花儿,你跟我去香港玩几天啊。”
“你不说原因我不去。”
九九摇着他的手,见他还是摇头拒绝,只好坦诚道:“好嘛,周六是奶奶六十岁大寿,今年爸妈没时间过去,要我自己去那边住几天。”
“然后?”
“奶奶她很凶的,以前每次都跟我吵架,要是我这次自己去,她一定会想法子整治我的。”
“你奶奶整治你?为什么?”
“她一直不喜欢我的,见了我就跟有仇似的,她,她……”九九说不下去了。
兰仲文挑眉,询问下文。
“其实是这样的,我爸有四个兄弟,我爸排行最小,大伯伯和三伯伯都很厉害,而我爸爸做的生意最大,但是二伯伯不会赚钱,还喜欢赌博,所以二伯伯全家都是靠我爸他们几兄弟接济的,然后二伯伯有两个儿子,我奶奶不喜欢我,小时候,奶奶要叫二伯伯的儿子过继给爸爸,将来让他和我平分我爸爸的家业,说我是个女孩子,家业太大管不主,要堂哥管着我。我妈说什么也不肯,把我外公给请出来,事情才平息下来,后来有一天。”
九九回想起当日,连身体都在颤抖,“奶奶她说带我出门去买冰淇淋,然后她叫我站在路口等她,就没有回来过了。后来是一个好心叔叔把我送回家的,奶奶当时见到我,就拿着拐杖打我,说叫我站在路口等她,怎么就自己跑去玩了。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离开那里,然后我把这事告诉我爸爸,我爸叫我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没几天,爸爸就跟二伯伯打架了,就分了家。”
“她其实就是丢了我,她讨厌我,要二伯伯的儿子给爸爸做继子,让他管理我爸爸的公司。”
兰仲文一愣,眉眼生出几许怜惜来,“你奶奶为什么讨厌你?”
“因为二伯伯吧,奶奶最疼二伯伯的,总说她就是生了二伯伯,才有了今天家世显赫的萧家,所以她把二伯伯宠坏了,好吃懒做,但他儿子却很争气,成绩品格样样都好,我爸原先也很疼他,可是后来因为我的事,爸爸就让他别再来家里玩了。”九九呼了口气,鼻子有点酸涩,“所以奶奶就更讨厌我了。”
兰仲文没说话,凝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奶奶特意叫我这次回家去,一定是有什么事。”九九眉眼担忧,“我今天高二了,我想奶奶是想让我大学回香港去,跟陌寒堂哥一起念书。”
“陌寒?就是你二伯伯的儿子?”
九九点头,“是呀,我不喜欢他,他心理变态的,他老是……”
“老是什么?”
“没什么啦。”
“说。”兰仲语气一寒,眼波深深,已现怒意。
九九缩了缩脖子,“他老叫我去他房间,说教我功课,然后就亲我的脸。”
兰仲文脸色已不是一般难看,咬牙切齿道:“看来你这个堂哥是挺恶心的,居然对自己堂妹做这种事。”
“他其实不是我亲堂哥,我听我妈说他是抱来的,一开始就是要给我爸养的,我妈不肯要他,然后二婶婶看他长得漂亮,就要了去,后面他长大了,奶奶又要他过继给我爸,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奶奶最疼他。”
兰仲文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半响,他摸了摸九九的头,“好吧,我跟你一起去香港。”
“嗯嗯。”九九点头如捣蒜,有兰仲文跟她一起去,她就不担心了,总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是安全的。
周五转眼即到。
放学后,九九把要和兰花儿一起去香港事情告诉萧妈了,萧妈想了下,就同意了,反正是住在奶奶家里,多一个同学也无所谓。
萧妈把脑袋大的一个金寿桃递给九九,“去了说几句祝福话,住两天就回来,知道吗?”
九九点头,纠结地看着那个黄金寿桃,“妈你干嘛送这么俗气的东西?还那么重。”
这孩子。
萧妈噗嗤一笑,“你奶奶就喜欢这种东西,到她面前你可别乱说话,不然饶不得你。”
九九道别萧妈,把金桃装进书包里背着,换好港币,与兰仲文搭上轻铁,冲进了国际之城香港。
白人黄人穿梭如鲫,九九一路笑,东指指,西指指,为兰仲文介绍香港的风俗地理。
车穿过遍地荒草的新界,他们进入九龙,各式霓虹灯招牌闪烁耀眼,九九说奶奶是明天生日,不着急回去,要去尖沙咀买七星饼干,顺便带兰仲文去吃东西。
兰仲文只笑不语,随她玩随她闹。
九九买完饼干,满足得连眼睛都找不到了,然后又带着兰仲文去逛鲜花店和鱼店,各种新奇的东西。
80年代的广州还没出现鲜花店,所以兰仲文看得新奇,连九九催他他也不走,九九只好先去隔壁的鱼店逛逛。
兰仲文弯身看着一朵朵散发着清香的鲜花,神情柔和。
有玫瑰、百合、康乃馨、非洲菊,蔷薇、菊花、晚香玉、紫罗兰……
店员见他看得入神,侧脸完美尖削,年纪这么小就长得这么招眼,以后必是要祸害人间的,她心中微微一动,为他讲起了玫瑰花的花语,“玫瑰集爱与美于一身,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进了爱神的血液。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玫瑰是用来表达爱情的通用语言……”
兰仲文凝神听着,抽出一只白色玫瑰,花瓣略成螺旋式绽开,看上去美艳而富有魅力,他笑着说,“那就我买这个吧。”
店员见他心动,更是卖力地解说,“不同的数量代表不同的寓意的,请问你要几支?”
兰仲文想了下,“我也喜欢着你,是多少支?”
店员脸色一红,“是13支。”
“嗯,那就13支吧。”兰仲文淡而疏离地说,付过款,店员帮他把玫瑰花包在花朵包装里,插上满天星,一捆美观大气的玫瑰就大功告成了。
这时候,九九也从隔壁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小乌龟,她扬了扬,“我买了只小乌龟,可爱吗?”
“可爱。”兰仲文微笑,眉目温柔得天地同色,“给。”
说完动作轻柔地白玫瑰花递给她,一如他的心,小心翼翼的靠近。
九九愣愣接过,没反应过来,“啊?买给我的?”
“恩呀,送你的。”非要他讲得那么明白才听得懂,真不是一般的笨。
九九心花怒放,鼻子凑到花朵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真香。”
虽然这不是重点,但兰仲文还是笑了。
买完东西,九九拉着兰仲文去茶餐厅吃东西,兰仲文叫九九先去,自己拐进了隔壁的杂货店里,不知道要去买什么。
九九只好先去,点了两杯鸳鸯奶茶,两个鸡球大包,她坐在座位上,满足地看着今天的战利品。
不久,兰仲文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贴纸,看见九九坐在最深处的角落里,他走过去,把手中的贴纸拿给九九,“给。”
九九一看是自己最心爱的贴纸,又是最新款式,她哇了一声,“好漂亮。”
“以前弄坏你的笔筒,一直没机会补偿你,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而今天,我终于可以补偿你了。”兰仲文眼里闪着一丝微光,“九九,对不起。”
这句话,初三那年他就想说了,只是补偿不了,这句话就显得太苍白,他兰仲文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有心道歉的话,还不如对她好一点,就当偿还。
今天,他终于解开了那个心结,却发现,他对九九的关怀早在相伴的年岁中转成了不可更改的深爱,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灵魂,喜欢她的一切,越来越爱,想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相依相偎。
九九爱不释手,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拿着贴纸,跟个小孩子一样,舍不得放下来。
兰仲文笑她,“你这样抱着怎么吃东西?先放着吧,吃完再抱。”
九九唔了一声,用纸在桌上抹了抹,才把东西轻轻放上去,珍重而轻柔。
这动作温暖了兰仲文,他嘴角的笑容翘得高高的,很是开怀。
喝了一口鸳鸯奶茶,香港的奶茶与国内不同,国内的奶茶甜味偏重,香港的则是茶味偏重,一入喉,微苦却香浓,很是好喝。
兰仲文不怎么挑食,但自从他认识萧九九后,不是这吃吃就是那吃吃,久了,味蕾就灵活了起来,能分辨味道层次和区别。
“好喝吗?”九九用吸管捣了捣冰块,喝了一大口,眼睛笑得亮晶晶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喝这个了,每天放学都要买。”
兰仲文微微皱眉,“天天喝?萧九九,这东西不能经常喝的,太沉淀,对身体有害的。”
“无所谓啦,好喝就行了。”
“有所谓。”兰仲文突然变得认真,“你已经这么瘦了,还老是喝这个,这样就吃不下饭,身体没营养,就一直胖不起来。”
“瘦不好吗?你们男的不是都喜欢苗条的吗?”九九捣着冰块打趣他。
岂料兰仲文微微挑眉,语气傲慢,“我跟一般男的一样吗?”
九九抬头看了他一眼,竟无言以对。
确实不太一样。
兰仲文的手盖在她手上,温温软软的,“不是不让你喝,是叫你少喝,我听我大姨说,女人如果身体不好,将来怀孩子会很辛苦的,我不想你到时候怀了孩子太辛苦。”
九九噗地一声,喷出一口奶茶,“怀孩子?”
她今年才16岁,怀孩子那得多少年后的事啊?兰仲文这么快就担心这个,也太未雨绸缪过度了吧。
“对呀。”兰仲文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女孩子调身体很辛苦的,如果你老吃这些垃圾食品,到时候你身体一定不好,就要喝很多很多中药来调理的,可能需要喝个半年到一年。”
“不是真的吧?”九九吞了吞口水,中药,她最怕了。
兰仲文点头,“是真的,就是安岑她妈告诉我的,她不是医生吗?不会说错的。”
九九想了下,抓住末端一句重点,“你去问的?”
兰仲文默了下,咳嗽几声,“嗯,之前你身体不好,所以我就去找大姨问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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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又二更,等我去码出来
☆、第三十九章 萧陌寒(二更)
萧家铁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九九和兰仲文信步走入,李叔坐在白色的观光车里,对九九探出头蔚笑,“小姐,你回来了。”
“是啊,李叔。”九九点头微笑,拉了拉沉甸甸的书包,跟兰仲文坐上没有车门的观光车,观光车缓缓行驶,九九无所事事,跟李叔搭了几句闲话。
路过了大片大片的草坪和碧波粼粼的泳池,大门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五高三矮的白玉石拱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脚下的红地毯直铺五十米开外的白玉石拱门,兰仲文和九九走进屋内,打开门,一条长长的楼梯向下延伸而去,视线里,一片宽阔和奢华。
旧时代的豪宅都是这样的,带着英国式的田园风格。
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太太,小姐回来了。”
客厅里,穿着藕色旗袍的萧二太太正在插花,听见佣人汇报,脸转了过来,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刻下什么纹路,虽已年过半百,但眉目依旧风韵犹存,尤其是穿上了风靡的旗袍后,简直是风华绝代,不妖不媚,端庄典雅。
此人就是二伯伯的妻子,萧二太太。
二伯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好吃懒做,没什么出息,但是他的太太却是几兄弟中最漂亮最得体的。
当年奶奶疼二伯伯,给他娶了个上海名媛,后来文革她家中落道,但得体的样子一直没有改变。
每天早上,她都会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的,衣着端庄得体。就算二伯伯不回家,在外面花天酒地,养情妇,欠了别人一屁股烂账,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得体,这就叫名媛精神。
其实二伯伯虽然没用,但是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住在奶奶的宅子里,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克扣他的,所以他越发的没上进心,就想当米虫,浑噩下去。
“九妹,你回来了?”家里人都叫九九做九妹,因为她年纪最小,萧二太太放下手中一只修剪整齐的百合,挽了挽身上的米色抽纱,上前握住九九的手,手心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