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幻实忌于法醒武功高强,故尔不敢靠近,藏于百丈梅树林,原只探行踪,毋需冒险。
法醒甚快脱下了衣物,除了一身的青紫,且见斑斑血痕,纵使自己练了罩门,然千百利刀快剑不断穿刺下,多少见伤见血,不禁暗暗咆哮,直斥左仲仪手段卑鄙,又岂像他光明磊落放走青逸飞。“再嚣张也过不明夜。”
法醒已下战帖,准备明夜收拾左仲仪,怒气始泄不少,见得伤势在身,登时盘坐下来,运功疗伤,其功夫已通玄,运行之下,全身透着淡淡的劲气,肌肤渐转红润,淤青紫血随之化去,就连伤口亦开始收缩,直到后来已化成淡淡的红痕,不到两周天已恢复如初。
法醒这才满意收功,喝来手下换得灰袍,且将脏衣随手一扔,丢入了江中,一切似乎未曾发生,他又掠身飞穿高塔,直落地面,淡然说道:“撤。”一字简单清楚,杀手喇嘛依令撤去,法醒寻了路子,复往他处掠去。
丁幻若非全程监视,恐无法得知法醒恢复且变身如此之快,对方武功着实令人可怕,见人已去,怎肯追丢,亦展潜功追去。
法醒的动作迅速,一路小心翼翼竟然直奔鹰帮秘密住处,显然去找朱亮功商谈秘事去了。
丁幻追至近处,顾及鹰帮戒备森严,只好潜往附近巷道,挖出地面石块,里头藏有鹰帮守卫衣衫,快速换上,复又潜去。
原是他一向以密探自居,且早已探过鹰帮的巢穴,自然各藏衣物,且若识途老马落入内院,只见朱亮功慌张奔往神秘轩房,知为目标,潜在附近窥听便是。
法醒倒是干脆,劈口即道:“明夜派兵围住圣帮,我则引他至钱塘江收拾。”
朱亮功若在以往必定满口答应,然左仲仪已得势乾隆皇帝,和他相抗实是不妥,不禁有所忌讳:“圣帮气势正旺,如此做合适么?”
法醒冷道:“忌讳什么?别以为乾隆当政,一切天下无敌,他只不过暂时得势,理亲王仍受庄亲王等前朝十数王爷暗中支持,势力大于乾隆,只要除去了李卫,扳倒圣帮,大势逆转,你倒听谁?”
朱亮功未曾赴京探消息,不知真正内幕。经此一说,信心稍复,道:“既有十余王爷支持,怎么让弘历登基?”
法醒冷哼道:“就是坏在左仲仪的手中,他不知哪来假秘诏,把鄂尔泰、张廷玉给耍了,而本王也疏忽了,始落此局面,然这只是暂时误差,实力仍在,大有可为,否则弘历岂不敢处死理亲王?”
朱亮功即猜不透此点,但觉法醒武功确是高强,且让他斗斗圣帮再说,额首道:“在下准时出兵,却不知是否开战?”
法醒笑道:“吓也要把他吓死,暂时不必开战,只要冒充我的人马,保证逼其就范。”
朱亮功暗喜,能不战最佳,若情势不对也好有个抽身机会,表面却仍恭敬回应。
法醒摇手道:“本王累了,送来几道小莱美酒,其他不必过问。”
朱亮功和他接触甚久,知其口味,进恭敬拜礼退去,暗付:“传闻今夜他受愉袭弄得一身是伤,怎么现在完好如初,难道传言有假?”想及对方武功绝顶,岂敢怠慢,赶忙前去张罗为是。
丁幻虽未得窥全貌,然双方谈话断续传来重点,亦猜出大概,知法醒今夜藏身于此,不再动作,始找机会潜出,换回原先衣装,且藏妥守卫衣衫后,小心翼翼潜往暗巷,准备返回圣帮,然转及三巷后,忽觉有人跟踪,丁幻机警躲入暗角。
后头果然有影子,却停在附近,竞尔出言唤之:“丁大侠么?”
丁幻诧然一跳,自己是追踪能手,竞然被反追踪而不知,此人身手可想而知。
那人又道:“贫道张虎皮有事转告。”
丁幻再楞,竞是那妖道?偷偷窥探,果然见得骨瘦如柴,两颊深陷,留有八字胡怪家伙。
对方斤两已甚清楚,丁幻始敢现身,冷道:“找我何事?胆敢摄圣爷的魂魄,这笔帐可未算,你还敢来。”
张虎皮道:“那是贫道受了理亲王所逼,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丁幻道:“废话少说,找我何事?”
张虎皮道:“贫道知道法醒妖僧的罩门。”
丁幻乍喜道:“在哪?快说快说,此可是大功一件。”
张虎皮道:“自是该说,但在末说之前,我要圣爷修书一封,向乾隆皇推荐贫道。”
丁幻皱眉道:“你倒不怕死,当时扶持理亲王胡干一箩筐坏事,乾隆皇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尚敢去见他。”
张虎皮道:“贫道确有能力,且问心无愧,只要经过圣爷推荐,一切误会可解。”
丁幻心想先骗得罩门再说,道:“好吧好吧,你自个跟圣爷谈,他爱写不写由不得我,走吧。”伸手一招,引在前头。
张虎皮倒也大方,紧跟其后。
行进中,丁幻忽有疑惑道:“你怎么跟踪找到我?”
张虎皮道:“贫道一直守在附近,你一来我便知。”
丁幻暗道还好,如若从天临居跟踪至六合塔再跟踪至鹰帮,那可就老脸挂不住了。
已近由更天,丁幻不敢耽搁加快速度奔弛,转行数街后,圣帮已现,他要张虎皮外头等候,迳行传话去了。
不久左仲仪匆匆赶来,见及曾经摄及自己魂魄妖僧,余悸犹在,然想及火鹤真人已施法护身,心头稍定,道:“你当真知道法醒的罩门?”
张虎皮道:“知道,但要推荐书。”
左仲仪道:“你不是弘历人马,怎想投向乾隆?”
张虎皮道:“弘皙弃我而去,已失帝位,现乾隆继位,贫道该选明君扶持。”
左仲仪暗道实是墙头草,道:“可是你练了大堆邪术,怎么能扶持一国之君?”
张虎皮道:“术无正邪,只有心邪,贫道可用可不用。”
左仲仪知辩此无用,还是先骗得罩门再说,道:“好吧,我且修书荐你,至于皇上赏不赏脸,我也不管不着。”
丁幻已备妥纸笔面墨,左仲仪抓起毛笔,凌空挥毫,写得张虎皮已悔改,其道法尚可用,并请皇上斟酌等句,随即交予张虎皮道:“如此可行?”
张虎皮念了一遍,额首道:“行了。”吹气将墨汁弄干,小心翼翼收妥,说道:“法醒罩门在腋下。”
左仲仪大喜道:“腋下?难怪他时常作童子拜观音状。”
丁幻道:“可有说谎?”
张虎皮道:“无此必要。”
左仲仪但觉他和法醒乃死对头,收拾法醒对其最有利,故实无说谎的必要,遂道:“若是假者,后果由你负责。”
张虎皮道:“绝假不了,告辞。”拜礼后,扬长而去。
丁幻道:“爷信他?”
左仲仪道:“倒可信,害我们,他也没有好处。”
丁幻道:“可是有关那推荐书……”
左仲仪道:“弘历又非笨蛋,若觉不妥,总会查明,届时告知真相便是。”
丁幻额首道:“倒是有理。”
左仲仪道:“进去吧。”
两人遂往经纬书房行去,柳碧玑、青逸飞见人归返,急于追问状况,两人说个清楚,丁幻亦将法醒朱亮功出兵助威之事说明。
柳碧玑道:“竞要朱亮功帮忙,显然法醒气势已弱,只要战胜此局,他将难以翻身。”
青逸飞道:“可是他的武功仍甚吓人……”
左仲仪道:“知其罩门,值得一拼。”
青逸飞道:“得多找帮手,毕竟罩门在腋下,不易攻击。”
左仲仪道:“我来盘算。”
众人连夜研究制伏方法。
柳碧玑尤其关心巨网和护身铁皮,拼命赶工修复,直至清晨,众人方始散去,各自休息。
左仲仪想着今夜又将拼斗绝世高手,压力甚重,唯藉调功运气乎复情绪。
午时已过,圣帮全数动员,准备一决死战。
入夜时分。
钱塘长堤一角,法醒喇嘛已在二十余名手下护持下,坐镇太师持,一身黄袍闪闪生辉,宛若皇帝君临天下气势。
左仲仪亦准时赴约,一身便装并无异样,然目光炯炯生神,气势仍在。其后侧为柳碧玑,青逸飞,丁幻以及暂时借将且换穿圣帮衣衫之大内高手,共二十余名。
双方的气势旗鼓相当。
法醒已恢复冷静,露出之笑面佛笑容,道:“圣爷还算是个角儿,未做缩头乌龟。”
左仲仪道:“你是修道人,何不躲在深山修行,尽找圣帮的麻烦,式也不值。”
法醒笑道:“本王乃大菩萨,要渡尽天下人,救助众生免于沦回之苦,而解此苦难唯当今皇朝关系重大,故身为国师,怎可躲若乌龟不理世事?如今奸邪当道,本王更该出面收妖且弘扬国法。”
左仲仪道:“乾隆乃正统继承帝位,怎是奸邪?”
法醒道:“错极,雍正夺自太子允乃,理亲王弘皙乃允乃之子,他方是正统。”
左仲仪道:“照此说,明朝姓朱者才是正统,再算上去,宋朝姓宋者也是正统,岂非没完没了?”
法醒笑道:“毋需狡辩,今夜你代表乾隆,本王代表理亲王,就此一战,成败论英雄,你是要车轮战,亦或一对一?”
左仲仪道:“一对一。”为减少伤亡,先行如此,且视战况再做调整,毕竟铁甲护身,撑它几招并无问题。
法醒笑道:“好气魄,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起身施展佛号,凛凛生风。
左仲仪亦跨前几步,凝功戒备,既知对方罩门且把握机会拼命抢击。
他仍有样学样,双手合十拜礼,道:“大师请。”
战局将起,青逸飞,柳碧玑等人揪急心神,绷紧筋肌,暗抓巨网准备随时救人。
大内高手和杀手喇嘛相互对峙,一有状况必全力扑杀。
法醒一席话已将两者划分清楚——此乃理亲王和乾隆之战岂可退缩。
法醒自侍身分,笑道:“你是晚辈,当让你三招,来吧。”
左仲仪道:“恭敬不如从命。”淬地欺前,一式“劈天裂地”斩去,法醒出手相迎,双方交错空中,叭叭连击数掌,各自掠退,显然未尽全力。
左仲仪暗中观察,法醒劈掌之势,手臂总护着腋窝,并未真正抬高,想来罩门应该不假,对方既夸下大话让得三招,得好好利用,盘算后计策上心头,摹地施展强功,一式“捣海断浪”猛往法醒胸脸击去。
他乃全力一击,纵使法醒武功胜过对方,却也只差一二成。之间,想硬接而无损伤,那是不可能,故法醒仍凝足全劲以封掌。
赫见双方身化光影,若飞天流星擅长虹,破空飞箭撞强弩,眼看就要擅上,左仲仪淬地劲气上偏,攻其脸面,大违常理地露出胸脯空门,法醒虽疑惑,然电光石火之际,不容稍想,照样迫掌向上迎击对方,如此右腋终被拉开。
左仲仪岂肯失去机会,左手突地一翻,多出一把利刃,奇快无比往其腋下射去。
法醒见状大骇,原以让招相抗,然见其攻击腋下,且耍暗器,不由嗔怒,功提十二极层,猛地反击,全身劲气冲射若针,砰地磊响,左仲仪闷呃一声,胸脯中掌,倒喷十二余丈,跌得四脚朝天,闷呢一声也已呕出血丝。
法醒连退了三步,却也稳住了身子,脸色煞白的伸手抽出左腋下森森利刀,刀尖已见血痕,显然伤着。
众人惊中带喜看来罩门已破。
谁知法醒突地冷笑道:“你以为本王罩门在此么?简直笑话。”登又狂啸,身若流星暴闪,竟尔比方才快逾一倍,功强数成,奇快无比地劈往左仲仪。
众人见其功力丝毫未减,诧骇叫道:“他罩门未破?”
左仲仪眼看强攀劈至,自己却已受伤,躲无去处,暗道一声完了。
第十二章左窍
法醒喇嘛厉掌凌空劈下。
左仲仪简直难以躲闪,情急中只再迫强功护体。
砰地暴响,左仲仪再吐鲜血,直撞圣帮阵营,伤势更形沉重。
柳碧玑;青逸飞见状骇然欺来,一人护守、一人扶持,异口同声急唤伤了么?心灵揪疼万分。丁幻亦喝着大内高手挡阵,折斗一触即发。
法醒一招得手,理着衣衫,弹开尘灰,淡然一笑:“只是第二招,已招架不了?认输交出圣帮,可留活命!”丢落先前刺杀匕首,锵锵脆声传来,十分刺耳,他且伸指制止手下行动,拼斗始末发生。
青逸飞急唤左仲仪,且不断运劲替他疗伤。
左仲仪但觉胸口疼闷气难顺,喘得十分辛苦,在青逸飞帮忙下,终把气息调顺,始知受得五成内伤,若非铁板护体,恐倒地不起,然气既顺畅,总不能在众人眼前弱了气势,仍道:“我没事,还挺得住!”挣扎中已站起来,抹去嘴角血丝,准备应付战局。
青逸飞心疼道:“别硬撑……”
左仲仪笑道:“没事!”然想及不知对方罩门,此战又如何能打下去?骑虎之难,叫人头疼。
法醒见其站起,先是一楞,随即笑道:“好功夫,接本王一掌尚能挺住,天下你是第一人!”
柳碧玑喝道:“明着说要让三招,你岂食言!”
法醒再楞,方才的确焦急,忘了承诺,然岂肯认错,道:“他一招攻我胸,一招攻我脸,一招攻我腋下,已是三招,本王未食言。”
柳碧玑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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