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逸飞道:“既是如此,省了不少麻烦。”
左仲仪仍不知派去帐房已被劫持,万青雪又误中奸计,而郭奇秀奸狡无比,乃从北京一路收拾弟兄下江南,故人到哪里即闹到哪里,现至苏州,苏州亦乱,至于往南移,根本仍若古井不波,毫无所觉。
圣帮从未有部属造反,高层纵有不合,也是内部之争,且圣帮用人一向信任不疑,故从未像其他帮派设眼线,一有状况,随时回报,故苏州一乱,杭州仍平静无知,左仲仪实无法做出正确判断而让刘吞金将巨款领走,注该陷入万劫危机之中。
左仲仪且想带着宝王弘历前往上海瞧瞧造船厂,也好让他多了解,好回去向雍正皇建议,开放更多港口及货品,那才是真正大生意。
然不到中午,还是丁幻焦切无比直冲圣帮,哪顾得身份泄露,进门即喊:“圣爷圣爷,大事不好啦!”圣帮弟子早知有这号人物,让他能自由进出。
左仲仪正在经纬书房,和青逸飞盘算着资金调度,然对丁幻如此莽撞,左仲仪背脊直抽冷,对方可非冒失鬼,今儿怎熬不住,莫非出了大事?
丁幻闪身撞进门,焦切道:“反了反了,漕运弟子已反了,一路从北京杀往苏州,苏州分和民反了,是左海瑞搞的鬼!”
左仲仪有如被捅千百刀,骇道:“当真?消息有假!”
丁幻道:“假不了!我盯了弘皙数天,几乎日夜不离眼,方才终逮着机会,趁他和朱亮功暗晤之际,听得此消息,原是他利用郭奇秀到北京放风声,说你搞垮漕运,且不顾弟兄死活,万青雪乍听之下火冒三丈,又在左胜超想夺权下,受益惑弟兄一拍即合,大军长驱南下,且苏州总舵封养廉也被扣押,银根被断,左海瑞目标就是逼圣爷下台,郭奇秀赶回来通知弘哲,弘哲暗中通知朱亮功,可能随时将展开攻击,爷您得快法子。”急得满头大汗。
左仲仪闻言已知假不了,背脊抽了又抽,苦笑道:“又是郭奇秀这家伙,实不知他要害得圣帮倒何种地步。”
青逸飞恨道:“是该杀了他!”
丁幻急道:“现在杀他也没用,快想办法要紧!”
左仲仪苦笑:“五千漕运弟子逼来,苏州金库又被断,早上又被刘吞金提领那么多钱,只要闹内哄,客户必定疯狂提领,钱庄不倒也剩半条命,何况还有朱亮功、弘哲虎视耽耽,咱拿什么去挡?”
丁幻急道:“总有法子,我信爷您天下无敌,定可收拾此局。”
青逸飞道:“干脆宰了左海瑞,以绝后患。”
左仲仪道:“能么?杀叔大罪,如何担待得起。
青逸飞道:“我看过贵帮帮规,造反者杀头,管他是谁,砍了再说!”
左仲仪道:“静一静,让我想想,阿飞你把姥姥找来,丁幻你去把风及时和高蛟找来,顺便通知各分店掌柜,说紧急要事。”
丁幻得令,闪身掠去。
青逸飞急往后院厨房奔去。
左仲仪落了单,开始思考问题。
如若硬碰硬,恐也不怕左海瑞,然圣帮必因此损失惨重,甚至一职不振,倒退数十年,地盘拱手让人,何等让人痛心。
然若退缩,甚至下台,以左海瑞、左胜超蛮干个性,且对郭奇秀复辟有功下,必让他任要职,迟早仍将冰消瓦解,江山易主。
进与退竟是如此难作抉择。实让左仲仪伤透脑筋,他不昨不瞧向墙上父亲遗像,喃喃说道:“爹你若在世,将如何处理?宰了左海瑞?郭奇秀?那也得先安抚激进弟兄情绪吧?否则岂非逼他们造反,硬上梁山?”
左海宁并未回答,仍以刚毅眼神回应。
左仲仪道:“我是有刚毅之心,只是太相信圣帮体系;竟然让它乱成这样,才最后一个发现,实是无能……”
左海宁仍是沉默无声,忽而窗外绿竹摇晃,光线闪及左海宁眼睛,似在闪眨,左仲仪道:“爹莫非向我暗示,要沉默以对么?沉默能应付一切?如此危机下,能么?”忽想及孙子兵法有此一句:“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其解为,战地则,以保全国家不受损失为上策,国家受损,虽战胜也是差了些,不必血战,保全一军为上策,一军受到损伤即差了些,保全一旅为上策又差了些,甚至剩下卒,剩下伍又差了些。圣帮又非帮派,怎可搞成双方厮杀局面?就算帮派也是大忌。
左仲仪暗道:“千万杀不得,否则如万青雪如此两代忠臣,却因一时受益惑而战死,罪过全在我啊!”得另谋他法才行。脑筋转闪不断,想找出最佳解决之道。
孙子兵法一幕幕从脑门跳过,如:知可战与不可战者胜;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等作战策略,终拟了大概轮廓。
忽见青逸飞领着柳碧玑仓皇奔来。
柳碧玑喝喝说道:“那些混蛋,当真造反?打回去,好好修理,连万青雪也一样修理,可恶可恶!”
左仲仪思虑后反而镇定:“姥姥请坐!”
柳碧玑道:“火烧屁股,如何能坐?快快出征,打到苏州去,毕竟苏州已乱,莫让对方再乱到杭州,否则圣帮恐怕架乏力。”
左仲仪道:“人一去,杭州难道无人造返?鹰帮虎视耽耽,必定利用机会夺地盘。”
柳碧玑道:“我等几人骨头仍硬,还可战他。”
青逸飞道:“朱亮功敢乱来,叫他吃不完兜着走!”
左仲仪叹息道:“开战乃下下策。”
柳碧玑道:“看不出左海瑞在夺权?你要退让圣爷职位?”
左仲仪道:“若退位,取得圣帮安定,有何不可。”
柳碧玑、青逸飞同时怔诧:“不行!”
柳碧玑道:“好不容易取得圣爷位置,怎可交给那老糊涂,我第一个不允!”
青逸飞道:“交予他,无异亡帮,不如一战,尚可保留一半实力。”
柳碧玑道:“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收拾左海瑞,一切自可乎乱,损失更少!”
左仲仪道:“局势已乱,杀了左海瑞恐也平息不了群怒,势必另有一番牺牲,我何忍见兄弟自残?”
柳碧玑道:“总有坏份子,除了也好!”
左仲仪道:“万青雪坏么?只是一时受益惑罢了。”
柳碧玑喝道:“这个老万当真老糊涂,竟干出这种背祖叛宗之事,看我如何教训他!”
磨拳擦掌,恨不得掐断其脖子。
左仲仪道:“姥姥跟万老交情不差?”
柳碧玑脸面稍窘:“他以前追过我,但我不屑,现在看来恐也抉择正确,竟当个叛徒。”
左仲仪道:“您能制住万老?”
柳碧玑道:“当然,在我面前,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跟龟孙似也,圣爷派我去,保证收拾得他变秃头。”
左仲仪忽有笑意:“能制住万老,此计或可成功,毕竟我担心的是五千漕运子弟……”
柳碧玑道:“你已有计策了?”
青起飞急道:“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左仲仪道:“空城计?”
“空城计?”柳碧玑诧道:“你想落跑?”
青逸飞道:“又非孔明作战,那是守城,商场一落跑,什么生意也被抢光。”
左仲仪道:“总有人会顾着生意,严格说来,也是李代桃僵之计。”
青柳二人仍是不懂。青逸飞道:“谁来代你?”
左仲仪道:“左海瑞。”
柳碧玑道:“那还不是让了位,不成!”
左仲仪笑道:“只是暂时让位。”
柳碧玑道:“帮规岂有这一条,让了即要不回来,除非他再让给你,但那是不可能。”
左仲仪道:“只是技术性问题,左海瑞煽动弟兄杀来,硬碰硬恐将死伤惨重,且让圣帮一蹶不振,故下谋伐兵,实为下下策,圣帮是乱不得,而其最终原因即是我和左海瑞夺权之争,若我暂时退出,左海瑞夺了权,战争当然打不起来,而他夺了权,若有人挤兑,他总得处理,咱岂非省事?烂摊子由对方收拾,何乐不为!至于让权方式甚多,又如现在,他仍夺权,又非我让予他,日后自能夺回来。”
青逸飞道:“还是不借,不管让或夺,总得失权。”
左仲仪道:“其实圣帮移转权位一向以“让”为主,夺权者少,我若躲起来,不说一句“让”字,纵使左海瑞夺了权,也是非法,待弟兄情绪稳定后,我再说根本未让出圣爷一职,他是夺权者,如此合法非法顿分明,理亏仍是他。”
青逸飞终稍懂得:“原来不说让,倒可再要回来。”
柳碧玑道:“可是他拥兵自重赖着不走,你又奈何得了他?”
左仲仪笑道:“问题就在姥姥身上,您若制得了万老,漕运弟子大概能控制,然后咱再解释误会,且端出大餐让他们吃,哪个还不是倒过来了。简单说,对方在气头上,我先落跑,耍出空城计避之,待回来后比政策、业绩,左海瑞总也不敌。”
柳碧玑(炫)恍(书)然(网),击掌叫道:“好哉,不战而屈人之术,确是上上策,”转瞧左海宁遗像,道:“老爷啊,你儿子可青出于蓝,如此反叛之事,到他手中简直如计中计,不花一兵一卒,化解于无形,是了得得紧,我可差他一截,竟想一拼了事,罪过罪过!”
左仲仪笑道:“其实法门也是出自我爹,方才心是乱的,但忽见爹沉默眼神,始悟出以静制动,以虚代实,爹给我助益匪浅。”
柳碧玑笑道:“两个一样好!”忽觉事情未解决,又自急切:“快作安排,空城也要空出道理。”
左仲仪道:“其实咱装做毫不在乎,一点事也没有,我仍邀宝亲王弘历出游上海,去参观造船厂,这理由甚是合情合理,左海瑞纵找来,便说我办公去了,他想夺权,你们推说不清楚虚与应付,他当然想接掌各分行,但除了钱庄,其他店铺一间换了掌门也没啥大不了,而钱庄正是烂摊子,他得花脑筋去打理,我再看时机回返。接下来自是我跟他之争,姥姥只顾照应万老即可。”
柳碧玑喝道:“铁定掐得他死死!’”
左仲仪道:“至于漕运弟子该给的福利,青帐房先发出去,且将计划书交给风及时,大略解说后则交予杭州弟子,先让们了解,届时自难起哄。”
青逸飞诧道:“我要跟你去?跟宝亲王?”避他都来不及,怎又凑一起?
左仲仪道:“迟早要面对,毕竟郭奇秀更坏,弘皙也对你你想入非非,不如先逃再说。”
育逸飞想及两人,恶心已极,终也答应,道:“我去理帐册,先弄清楚再说。”拜礼而去。
柳碧玑拍拍胸脯:“老娘我可老当益壮,准能应付一切。”
左仲仪笑道:“若非姥姥位低权重,明珠暗藏,给了我不少助益,圣帮恐得多付出代价。”
柳碧玑窘着脸:“你哪时学得嘴甜,也罢,谁叫我身分特殊!”终呵呵笑起,接受事实。
左仲仪道:“任何状况,书房总得守着,否则不妙。”
柳碧玑冷道:“左海瑞他不敢,如此将引起公愤。”
左仲仪宽心不少。外头已传来风及时召集所有分行掌柜,齐在大厅候传。左仲仪登时前去会合,除了风及时、高蛟、项思,另有数十名分行掌柜静候,个个汗流浃背,神态紧张。
圣帮从未如此行动过,难免让人不利联想。
左仲仪受礼后,已冷静说道:“诸位应知前圣爷左海瑞?他已联合不知情的漕运总舵主煽动弟兄一路南下逼进,想夺回圣爷一职。”将状况大略说明。
群众一阵哗然,由于受左仲仪思典,且信其经营能力,故皆指责左海瑞不是,坚决对抗到底,情绪甚激动。
左仲仪道:“我知诸位情绪,然漕运弟兄岂有罪?若打起来,死了人,怎对得起其妻儿于女?所以一定要忍耐,等气头一过,圣帮自会恢复镇定。”
项思急道:“如此圣爷岂非要辞职?”
左仲仪道:“不辞,只是避开,孙子兵法常言,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我即采此策略,先行避开,纵使左海瑞暂时掌权,也由他了,毕竟孰是孰非,诸位一清二楚,毋需对抗,有理则顺他意思,无理则沉默以待,纵使他要换人,也由他,大家先忍忍,事情总会解决。”
众弟子大略知圣爷苦心,终愿意忍辱负重,免乱大局。
项恩道:“可是钱庄让他接管恐不妥……”
左仲仪道:“如此一闹,兑现者必多,钱庄已是烂摊子,让他接管亦无不妥,你只顾把帐记清即可。”
项思会意,不再多言。
风及时道:“但圣兴号呢?仍得接应高鱼,他去了火焰岛甚久,仍无消息。”
高蛟道:“他可能遇上难题。”
左仲仪道:“搜得也够,的确有问题,但派我出去,迟早露了底,我看暂时按兵不动,且待左海瑞接班时,倒整郭奇秀一记!”
高蛟已听出名堂,库金原是郭奇秀独吞,现左海瑞班师夺权,只要告知状况,郭必翻脸,互斗在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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