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吞金亦如此想,除了走私鸦片,哪来如此高利润?
左仲仪道:“两位想偏了,一艘可载百包米,和千包米,人手应并不多,一趟下来,利润增加数倍,何况引洋货到中原,或引国货到西洋,全是大油水,光是水晶瓦斯灯,中原售价即上百倍,比福寿膏还高。”
刘吞金嚼得喳喳响,甚忌他人提及鸦片,但左仲仪为求效果,还是说出。
两人颇为心动。
包天星道:“官方岂会核准?”
左仲仪道:“我已找亿嘉票号合作,应无问题,纵使不准,大船行于外海,小船接入港,照样可行。”
包天星贪婪已起道:“倒是好方法。”
刘吞金暗道:“这可是我专长,看是因此方找我合作吧。”
左仲仪道:“两位可考虑,三天后答复即可。”
刘吞金道:“若加入,需多少金?”
包天星道:“十万金够不够?”
左仲仪笑道:“星老还在造小船么?准备个百万两金还差不多,你近年赚了不少,埋在地底,不伯生锈?”
包天星干笑着直道哪有哪有,仍按不了因发达而身价暴溺之虚荣,呵呵得意笑起。
刘吞金亦心动,然如此庞大投资岂可儿戏?故作智慧状,道:“待我盘算盘算,三日之后再作决定。”
左仲仪拱手笑道:“二老应有先见之明,黑道混久了,任谁不想往白道走,这是正当生意。”
包天星喝道:“哇哈,打官腔,谁说黑道不好,照样有人混得有声有色”。
左仲仪笑道:“晚辈并未说不好,只是打打杀杀,不累么?您愿后辈跟着您拼命?”
包天星一愕,自己即惧女儿步后尘,不肯娶妻生子。
刘吞金结了婚,然妻子却在一次意外中丧命,独留一女;硬逼她读书识字,养在西席家中,又怎肯让她步后尘?
左仲仪这番话刺痛两老内心深处。
包天星呸得一声,斥道:“我没后代,不劳你操心。”
左仲仪道:“星老想通再说。”
包天星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天,照样三天给答案。”
左仲仪笑道:“晚辈等候佳音。”
刘吞金转得话题:“北京来了不少人,好像针对你而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左仲仪道:“非为我而来,乃是皇位,太子之争斗至江南,我只是凑巧回来接任掌门,不幸碰上而已。”
刘吞金道:“那就好,否则连李卫都亲自出马,谁都不想惹麻烦。”
左仲仪道:“圣帮一向以生意人自居,赚钱第一,怎会自惹麻烦。”
包天星领首爽声道:“这正是我最钦佩,亦最羡慕之处,小兄弟别摘砸了。”
江南三大势力相互牵制,给予黑道十数年平衡稳定,两老感受甚深,故不愿任何一帮出事。
第十二章缉凶
左仲仪满意此次拜访。
毕竟说及借银子,以二老精明,准猜及出事,有所防备,故干脆采取合作投资,只要谈成,即成合伙人,其资金岂会从它处进出,宝祥自能稳住。
现在只等朱亮功发动攻势,而后调集二老及鄂龙资金,一切将有惊无险,顺利过关。
左仲仪暂解调度资金之危,遂回头揣想皇太子之争,双方既已交手,应已白热化,得小心应会为是。
既在江口他想探探昨夜线索,遂往圣兴号行去。
数里柳堤,已行两里,忽见“翻江龙”风及时慌张奔来,他原是圣兴号船长,年约四旬,中等身材,肌肉结实,脸面劲中带雅,并非土浑舵手,而是经验丰富航行家,由于常往洋国,故穿着素雅,紧身水靠藏于内,以应不时之需,毕竟浑号为“翻江龙”,水功比起高蛟高鱼兄弟,丝毫未见逊色。
其一向稳健,慌张奔来,左仲仪顿觉不妙,道:“出事了?”
风及时拱手道:“官府封锁圣兴号,恐不妥……”
左仲仪诧道:“他们发现救人一事?”
风及时道:“不知,属下特前来通知圣爷?”
“走,去瞧瞧。”
左仲仪知状况已变,引领风及时,快步奔去。
圣兴号近在两里,数掠即至,已见得冷面铁捕洪威引领十数捕快封锁堤岸,副捕头秦玉龙封锁于船头。
两人并未搜索,似在等待什么?
乍见左仲仪,洪威冷道:“左爷敢情惹了麻烦,敢派刺客杀手行刺宝亲王?总督已下令封船”。
银子早已暗中送往秋华处,解决债务,洪威多少感恩,始亲自封往外围,想传递消息—
—此乃总督李卫封船,他不得不遵。
左仲仪暗诧,对方并非为丁幻,竟为昨夜刺客而来,未免太过突冗,道:“找到证据了?”
洪威道:“我搜过,并无证据,但总督如此踱定,倒也为难,似有人检举,不得不查。”
左仲仪道:“会是鹰帮?”洪威道:“我只顾封锁。”其他不作揣想,毕竟巡抚大人和朱亮功攀上交情,作任何表态皆不妥。
左仲仪知其难处,不再追向道:“照捕头意思,我不能登船?”
洪威道:“不登比登了好,何况我奉命不准任何人登船。”
左仲仪知其用意,若登上船而找出证据,自难脱嫌,遂额首道:“那就等吧。”
风及时道:“圣兴号一向干净,自无问题。”
两人遂在岸边陪同洪威等待李卫人马到来。
情况紧急,半刻未到,已见大批人马掠近。
粘杆处头领冷断天带头,直隶总督李卫陪着宝亲王弘历掠行其后,再后者十数人乃大内高手。
左仲仪已被宝亲王温雅英挺气质所吸引,暗专道:“他就是宝亲王?英华内敛,成也有帝王气势……”他浪迹这海内外江湖多年,始终未注意大内皇宫亲王变化,如今终如愿以偿。
宝亲王亦见着左仲仪,那股豪迈俊挺,简直让他吃味,暗诧道:“原以为是痞流之辈,怎生英气逼人?”原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对方竟青出于蓝,吃味加重几分。
人马掠近。
左仲仪拜礼道:“恭候宝亲王,李总督,以及冷统领大驾。”众人跟着拜礼。
宝亲王共手笑道:“敢是左圣爷?免礼免礼。”始终觉得他英气凛生,丝毫未见怯心,甚至势压全场,且像雾般不可捉摸。
李卫亦瞧不穿左仲仪的深浅,笑道:“有人检举,我等来瞧瞧,左老弟应是清白,让我等上船,无妨吧。”
左仲仪道:“岂敢阻拦,天下尽归朝廷官方所管辖,在下必遵王法,诸位请。”引客上船。
李卫客套中仍引宝亲王先行,冷断天护持后头,戒备森严。
毕竟以圣帮势力,最有资格刺杀宝亲王,甚至李卫。
洪威替左仲仪说话,道:“左爷一直未上船。”
李卫笑道:“左他是守法之人。”频点头道:“你甚尽职,另有他人进出么?”
洪威道:“无。”
李卫道:“好,继续防守,任何人不得进来。”
洪威应是,封锁更严。
李卫却若识途老马,直往内舱行去,且有意无意往右舱搜去。
历经起居仓,置物舱,水手舱,厨舱,水柜舱,并无异样,唯在杂物舱,李卫已停步,不断注意四周。
左仲仪暗诧,活动秘门即在此舱,难道对方已发现?但回首想想,纵使发现又如何?丁幻早失,衣衫亦处理完毕,纵有疑惑,亦只是猜想。
宝亲王则对圣兴号设计之巧妙颇为赞赏,若官船能造得如此精密,可多耐用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圣帮造船技术的确不简单。
李卫终行至舱墙,外表为堆置圆桶柜子,那圆桶长粗若大腿,且接了软管,李卫甚好奇道:“此啥名堂?酒桶么?”
左仲仪道:“非也,酒桶以木质为佳,此为铁桶,潜入水中,可多支持十几二十分钟,乃辅助修船板工具。”
李卫道:“倒是新鲜。”
宝亲王道:“从未听过,洋玩意?”
左仲仪道:“有一点,但绝大多数乃风船长改良。”
宝亲王瞧及风及时,频频赞许道:“有眼光,有创意。”
风及时拱手示笑,不作回答,毕竟是敌是友仍分不清,不得不防,双掌始终暗运真劲,不敢松懈。
李卫道:“此柜可打开么?”
左仲仪至此确知对方已知晓,遂点头道:“可以开,但处理不易,海水将倒灌。”
宝亲王诧道:“我们在水底?”
左仲仪笑道:“此船吃水甚深,且杂物舱已在底层。”
宝亲王笑道:“实是一艘异船。”
李卫道:“打开吧。”
左仲仪额首,立即走往舱械左侧,设有四个铁圆盘,逆时针转去,叭然一响,舱柜掀开,里头出现数尺高低铁柜,传来水锈腐味。
李卫道:“常浸海水?有腐锈味?还可再开另舱门?”
左仲仪道:“可,但得人进去,先锁上舱柜,否则一开,海水必涌入。”
李卫额首:“知了。”转向冷断天道:“你来。”
冷断天依言行至铁柜,任他武功高强,此时面对从未接触异门,竟也紧张冷汗暗流。
左仲仪知纸难包火,干脆告知开启外舱方式,冷断天铭记在心,李卫道:“小心了。”
登将舱柜关妥。
砰。
一声震响,各捣众心。
李卫想瞧结果。
宝亲王暗叹设计巧妙,可惜大清国一向并未重视水师及造船技术,倒让圣帮抢占鳌头。
左仲仪直觉李卫必有把柄,否则不可能如此详尽作检查,难道舱外另有乾坤?
正揣想之际,里头复传出砰砰声响,显然外舱门已被启开。
呼噜呼噜声再次传出。
冷断天已落水。
然那呼噜声似在拖东西。
左仲仪登觉不妙,道:“外头勾着东西了?”
风及时道:“船外之物,我们无法预料。”
李卫则目光闪邪,看来的确有名堂。
不到半刻,冷断天已敲了舱柜,嘟嘟直响。
李卫亲自开启舱柜。
只一小裂缝,哗地暴响,海水急涌射出,李卫诧然倒闪数尺。
海水射及设计过之凹槽铁壁,落于地面水槽,不再外溢。
哗啦啦后,舱柜已开。
冷断天一身湿地静立左侧,其左侧则扶着一位黑衣蒙面且断气多时之尸体。
众人见尸惊叫。
宝亲王诧道:“正是昨夜刺杀我的家伙”。
左仲仪暗自叫苦,竟然摆此高明手段,嫁祸得天衣无缝。
风及时急道:“死者身上绑着绳索,分明是嫁祸,大人明查。”
李卫冷道:“也有可能是尔等暗置手法,先看看此人是谁?”下令冷断天摘下此人的面巾。
此人嘴唇较厚,黏了假胡,如今脱落,甚好辨认。
冷断天诧道:“大嘴常虎,在大内侍卫头领,原属三阿哥弘时亲王,杀手竟是他们?”
宝亲王叹道:“弘时联合曾静等人造反,早已遭皇阿玛赐死,显然另有人主导。”
李卫转向左仲仪道:“你怎么说?”
左仲仪道:“总督应知道是嫁祸。”
李卫冷道:“我甚愿如此想,然前次逃犯事件,圣帮亦牵扯其中,我倒觉得你以此暗门助藏逃犯,现在又碰上了这码事,叫我如何向天下交代。”
左仲仪道:“查案贵在真实,若我所犯,自难逃责任,若非圣帮所为,强罪并不妥。”
李卫冷道:“我倒觉得你嫌疑最大。”
左仲仪道:“告密者嫌疑更大,不知对方是谁?”
李卫道:“投书告密,无迹可查。”
左仲仪道:“那即是心虚。”
李卫冷目闪动道:“你到底想把宝亲王如何?”
左仲仪道:“总督如此问,难道已认定我有罪?”
李卫道:“无入能在圣帮地盘搞鬼,圣兴号也不例外。”
左仲仪一楞,不错,圣帮雄霸南方多年,俨然武林盟主,普通角色岂敢太岁头上动土,尤其在自家地盘之内,难道是内贼所为?然风及时忠心耿耿,怎可怀疑他,道:“总督应知另有鹰帮是圣帮死对头。”
李卫道:“可惜尸体在此发现。”
左仲仪道:“圣帮是有嫌疑,但请总督明查,在下根本毫无刺杀宝亲王企图。”
李卫冷哼,不想多言,准备扣人查案。
宝亲王突地开口道:“我相信他不会杀我。”
李卫诧道:“宝爷您?”
弘历爽声一笑道:“我与他素昧平生,毫无仇怨,亦无厉害关系,他何需杀我?更何况他要杀我,毋需别人出手,他即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无出其右者。”
左仲仪拱手道:“多谢宝爷夸赞。”对方有意解危,不知用意何在?
李卫道:“宝爷乃千岁之身,亦可能是一国储君,有心者随时想陷杀,对任何人皆有利害关系……”
弘历笑道:“唯他例外,天下第一高手,足可纵横天下,怎对我如此看中?”
李卫道:“宝爷怎知他乃第一高手?”
弘历道:“感觉。”睨瞧左仲仪一眼,笑道:“我的功夫已不低,但总觉抓不住他,那非伸手抓人之意,而是连目光皆抓不住,文觉国师常说:‘武学练至极高境界,即若云雾,不论表或动,皆让人产生不可捉摸之感。’从先前会面至今,我一直有此强烈感觉,所以称他武功天下策一。”
李卫汕笑道:“宝爷看似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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